掌门下岗之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十里山茶花
点上烛台,火光中的周玄清彻底醒了。她闹心的十分不痛快!处理伤口的时候咬牙切齿看着花斑猫,目光犹如要把它生吞活剥了。“大半夜的,你想做什么”
“嘘,你听。”花斑猫老神在在,蹲坐着。
周玄清被它唬的一愣,立马屏气凝神。可她什么都听不到。
“你胆敢骗我,我就把你交给侯爷处置。”
花斑猫神似不屑一顾的摇晃尾巴,换了个姿势,“那你可有闻到什么”
“没有。”周玄清蹙眉,摩挲着下巴,“你可通灵,是不是觉察到吴府里有怪异”
“对,你现在去瞧瞧吴老,说不定就能见到什么。”花斑猫垂下脑袋不再言语,而是静静的舔湿自己肚皮上的一圈毛。
周玄清蹙眉瞪了一会,决定起身出门,去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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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的屋内,此刻静悄悄、黑漆漆。
“为何你们不自己来勾魂”胡乙丙顶着一张鬼脸,好奇的问道。
黑白无常就游荡在其左右。
白无常笑眯眯道,“因为勾不了啊。”
走无常并非死鬼,芸芸众生皆可以做。像胡乙丙这样的,就是专门协助黑白无常勾魂,收服一些难勾的魂魄。
有些人临死时,周围总有许多人环守,阳气炽盛鬼差就难以接近。如是碰上死的贵人、君子之流,他们气旺刚正,就更难靠近了。
再如兵刑将官,带肃杀之气,强悍之徒有暴戾之气,鬼差也是不敢随意靠近的。生魂阳气旺盛无所畏惧,所以黑白无常勾魂必带其一同前往。
吴老将军就是个顶天立地、铮铮铁骨的人,但杀孽也重自不能近身。
费些唇舌与胡乙丙解释一通,他就明白了。若有所思道:“那我若成了可有什么好处”
黑无常
第四十七章 种生基(四)
胡乙丙扭过脸,纳闷的看着黑无常。
“你别闹。不过一个人间小道姑,她既看不见也摸不着吾。就算她道行高,施了符法瞧见了又如何吾乃阴间鬼差,行的阴间事,她阳间的卒卒管不得。”
白无常也在旁颔首附笑道,“就是这个理。”
胡乙丙这才撒了手,断了想要捉弄的念头。
周玄清手中略微一抖,倾斜的烛台滴落下几点烛油。一手回正后顺势朝床旁的灯架置上。她双眸漫不经心的向斜上方扫了圈,思忖后眸中流光暗暗涌动。
她从兜里掏出一块朱砂,默念咒词就对空画下几道特殊的符印棘令。金光符一刹亮,而后眉心轮像是开了天眼一般,周玄清堂堂正正的瞧见了那三条,虚虚飘浮在吴老床顶的鬼魂。
一黑一白的那两条鬼魂不算,还凑着一张熟悉的脸—不是胡乙丙那个小贼又是谁。
他与黑白无常鬼在此做什么周玄清惊疑的脸上只是僵了僵,微微垂了眼帘道:“打扰了,你们继续。”一本正经的退走到门口,却没有直接出门。而是背过身后朝门槛偷摸摸撒了一圈盐巴子,甩甩干净又踱步晃悠到窗口,糊纸一般的贴上了十几张黄纸符箓。
三条鬼魂默然的看完了她的动作。
“她在做什么”
“驱鬼吧......”
“你看你看,吾就说她没胆子管。”
鬼差勾魂是按生死薄上的时辰来的,他们三条鬼已经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别管她了,今夜差事又没办成。”黑无常绷着一张黑脸,语气渐渐不耐。也不怪他不开心,阴司其实也如人间自有等级秩序。他们是鬼差,收魂就是当职,干不好活计,回去免不了要挨骂,罚扣些供品什么的。
阴间纸钱可不像人间那么好使,但祭祀供品什么的很是受用。
白无常瞟了一眼他,语重心长道:“小谢啊,按理这人本该死了,三魂七魄去而又回,想必其中事有蹊跷。待回去禀告阴天子,由大人来定夺。”
大约作恶多端的才给报崔判官,如吴老尚算不得大恶之人,便是由阴天子审判轮回。
人要死时七魄先散,然后三魂再离。周玄清方才仔细瞧过吴老,见他天冲魄、气魄、力魄皆有,压根不像是将死之人。“吴老的魂魄今夜两位鬼差爷是带不走的,他尚有生基在人间,不如等他下回要断气了,你们再来试试”
黑白无常就为这句好心好意的话,多瞧了周玄清两眼。
“小小道姑,莫不是你在暗施邪法”
“哎哎哎,小道可是正经道人,绝不会干缺损阴德,有违天道之事。”
“既然如此,也将我放回人间的肉身,我就可以不做这走无常了吧。”见黑白无常打算回地府,胡乙丙赶紧伸出手臂在前拦了拦。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由黑无常紧念了几句咒,挥手间一弹,凭空就不见了胡乙丙的鬼魂。想必是已经回到自己的肉身去了。
周玄清拂袖抱了抱拳施礼,“我辈道门,向来与阴间地府合作无间。这吴老的寿命将至,若是有人故意为他续上寿命,不知阴司最后会如何处置呢”
黑无常拉长着脸,显得很是阴森沉重。一般他不愿开口的时候,都是白无常出来缓和一番。
“命数尽了,就是该死的时辰到了。命乃天定,贵贱死生。阎王爷让你三更去,你还想多喘两口气不成若有人违天理昭昭,自有恶报。”
心中一沉,周玄清蹙了蹙眉心,脸色冷了几分。
黑白无常不再停留,原地一个旋身,已经无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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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漫漫长夜到了后半,整间吴府的宅子笼罩在一片薄淡的雾气中。再过几个时辰,就该天亮了。
第四十八章 种生基(五)
“啊!”一道急促尖锐的叫声,打断了周玄清脑中的思路。
众人紧张的将目光转向吴玉珠的屋子,只见吴家老二抱着浑身抖成筛子的夫人,正颠颠撞撞的跑了出来。
下人见状赶紧上去搀扶住两人。有人大着胆子朝屋里头看去,只见一地狼藉碎片。而那吴玉珠背对着门口,站着也不知想干什么。这情形看起来,确实让人心里发毛。
“招、招邪了......恶鬼上身啊!女冠、女冠,你赶紧进去瞧瞧吧,我女儿她——”
吴家老二话还没说完,怀里的夫人面容煞白,两眼一闭,软绵绵的昏了过去。
看来是活活被吓昏的。
周玄清一下子来了精神,拍了拍胸膛冲着他们道,“既然如此,小道这就进去瞧瞧。呃,侯爷”
她转头示意刘晏殊。“一起吗”凑个数。
吴薛氏正巧在一旁看着,听闻这话心里不免觉得奇怪。忍不住多看了两人一眼:驱邪除鬼该是道人的本行,人家堂堂侯爷如何能纡尊降贵的帮你呢。
周玄清原本目不斜视,感受到吴薛氏的那道目光,顺势舔了舔唇望过去,“大夫人今夜出去了吗”
吴薛氏未料到她会问自己这个,原本想直接否了,却见其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绣鞋上,心中顿时乱成团麻。眼神闪躲,支吾着搪塞道,“我我,爹的事叫我夜里睡不着,起来就在后院里走动了一下......”
这借口听起来,确有那么几分可信。周玄清凛凛神,先将心中困惑放一边,摸出了一张黄纸符箓,掐诀念咒。
符箓‘噌’的瞬间从指间飞了出去,自燃成一团红色火苗,倏倏就荡去了屋内。
她昂首阔步走在前,刘晏殊目光深邃,不言不语跟在身后。这屁颠颠的模样,看的莫怀古与刘晏殊,大眼对上小眼,一脸茫然。
“侯爷怎么变得这么听话了”
“侯爷心思高深,或许另有打算。”
两只妖像是自我说服了一番,跨步也跟着走进屋去。
~
吴玉珠的房内,也就是一般闺秀碧玉的青鸾暖帐,粉香四溢。樟木床,楠木案,东西角置琉璃灯盏,檀木架的织锦屏风。除了打翻地上的花瓶茶杯,一切还算平常。
唯一不寻常的只有吴玉珠。她依旧背对着他们,只见青丝垂肩,肩背微躬。
燃火的符箓迅速的在屋内转了一圈,最后化为零星灰烬安安静静飘落在了地上。
周玄清扬起眉梢:这不似招邪啊。若是屋内有邪祟,方才这辟邪火符应该能撞出些动静来的。
“奇怪。”她脚下不带迟疑的靠近吴玉珠。
还未伸手,吴玉珠就猛地抬起头来,一双流盼美目正对上周玄清。
倒是被这动作吓了一跳呢。周玄清呼出口气,细细观察起吴玉珠来。见她面色红润,印堂白皙,眉宇间也是精气十足。
人身有七魄,中之浊鬼,每于月朔、月望、月晦之夕,在人身中流荡游走,易招邪致恶。若鬼要附身也需得人精神不济,三魂七魄稍有离体了才有机会。
若是她没有猜错,那眼前的吴玉珠,压根一点事也没有!
周玄清思及此,一时想不通她装神弄鬼吓人的缘由是为何。
“怎么”刘晏殊原本离着她们有几步距离,见周玄清一会皱眉一会舒颜,忍不住开口询问。
“需要将她绑起来吗”
这一般做法就是要将人绑起来,以带荆刺的枝条反复抽打。运气好的,邪祟恶鬼就逃了,运气不好的,被附身的人也活活抽死了。
吴玉珠听着这话身形不动,眼眸中的怯意微微一闪,面上保持着那副有些木讷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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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种生基(六)
吴家的人,随着吴玉珠的这番‘疯言疯语‘而各怀心事,陷入了长久又痛苦的回忆之中......
只记得那是酷暑的节气,乌云遮天,本以为会是场寻常的雷阵雨,结果滂沱如注的雨势连绵了三日。
雨停后放晴,河水暴涨,镇上有一些半大不小的孩子,结着伴去河里凫水消暑。
吴薛氏的儿子,便是其中之一。小少爷带着比他还要矮一头的吴玉珠,大白天的就从学堂后门偷跑了出去。
谁也不曾料到,直到日落西山没了霞光,两个孩子也没有从学堂回到府里。吴府的下人跑去学堂却寻不到两人,惊出一身冷汗慌忙着跑回来报信。
吴家两个儿媳瞒着吴老就急匆匆带着下人,四处在镇上寻两个孩子。
吴家老二因在县衙当职,当即请示了知县大人后,也带上一队兵差沿着镇子河流边去寻。
等众人寻到河边的时候,才发现了两人的踪迹。可终究还是晚来了一步,那吴薛氏的儿子已经没了踪影,只剩吴玉珠一个人趴在河沿边上嚎啕大哭。
吴玉珠单薄衣衫裹着娇小的身子早已湿漉,看到众人时又无助又害怕,颤抖着身子说不出一句整话,只会指着河流断断续续道,“水......掉下去......哥哥......”
在场的大人只消一瞬都弄明白了怎么回事:吴家长孙掉下河去了!只是河水因为暴涨而变得湍急,要想下河寻一个生死未卜的孩子,并没有那么轻松。
他们叫来了撑乌篷船的船夫,加上几个水性好的兵差后下河捞人。捞上来的自然只有,一具喂饱了河水的死人。
吴薛氏望着因为泡水而浮肿发白的儿子,心都碎了,当场就哭的撕心裂肺,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晕倒过去。若不是在旁的下人掐了人中,只怕也可能醒不过来。
回去后,吴玉珠一直躲在房内才冷静下来,却被吴二媳拉着一番问话。“告诉娘,今日是吴哥儿自己起的注意是不是你是被强拉着去的对不对”
吴玉珠抽泣着,擦擦眼泪朦胧的双眼,迷茫的点点头又摇摇头。“是吴哥儿提议的,可我也一直想去河边玩来着。今日我就在河岸边打了滑掉下水,娘——吴哥儿是为了救我才会被河流卷下去的......”
“打住!回头无论是官府要寻你,还是老爷子来问话,你都只需说是吴哥儿调皮顽劣,仗着一点水性才下河的,你便是想救也救不了。好孩子,答应娘,娘是为你好,明白吗”
那时的吴玉珠也不过十三岁,半懂不懂,又受了这么大的惊,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举足无措间只能先听了吴二媳的话......
直到今夜,这‘被鬼附身’的吴玉珠,一番话终于捅破了当年的实情。
——原是如此么是为了救妹妹而死啊。
这些年吴薛氏一直活在自责之中,没少被人在背后指指戳戳,大有甚者骂她是丧门星的。克死了丈夫尸首流落荒塞戈壁,连儿子也没能好好管束,才会顽劣到自己溺死河中......
儿子死了后,吴薛氏从当初的难过悲愤、到后来的渐渐麻木放下。这段过程,只怕无人能与她感同身受。
院子里此刻像死了一般的寂静。吴薛氏神情哀戚,一步一步艰难的走过来,哽咽着开口已经倒了嗓子,声音涩哑得厉害。“是、是吾儿回来了吗你想娘亲了,娘亲也日日夜夜想你啊呜呜呜......”
“娘,是儿子不孝,有心结魂不散,特意回来看看你......”吴玉珠低哑着嗓音,眉宇凄柔了几分。
吴薛氏扑过来时紧紧抱着吴玉珠不撒手,因为在她看来,抱着的只是自己的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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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种生基(七)
窗外的横斜树影照在屋内的墙壁上,惠风和畅,送进来缕缕烟火气。酣睡了一晌午的周玄清,辗转几回猛地睁眼,活生生是被饿醒的。所谓,一顿不吃饿的慌啊。
她迅速的起身,脑子里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倒下去的时候,侯爷就在跟前。想不到以跋扈闻名的这货,还有些助人的善心。
只是这高兴的滋味尚未在心中生长,就转瞬想起了吴家的事,徒增了烦恼。
吴薛氏,昨夜究竟是去了哪里线索若隐若现的萦绕在脑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醒了”身影精瘦挺阔,步履轻松,刘晏殊施施然踏了进来。身后是陆拾遗一脸的冷漠别扭,倒是莫怀古端着托盘笑盈盈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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