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下岗之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十里山茶花
“慢着。”刘晏殊终于开了口。
见他蹙眉,杨知府心下一惊,又瞟见统领朝着自己挤眉弄眼:难不成真是个绝顶高手
气氛有些紧张了。
周玄清继续低头撸猫,想着蔡游之被掳走的事情。
刘晏殊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对着坐在楼梯上哭花了妆的老鸨道:“饭不够,去添。”
老鸨揉揉眼,瞅瞅杨知府欲言又止,想着多一事不如少
第五十八章 红鲤精(一)
月色轻笼,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在或高或低的树顶上飞掠而过。
终于,他们停在了一处小村庄。村庄前本应有一条蜿蜒的河流,可惜已经被填满了泥沙。进村的道路也是不明原因的挡着好多碎石块——就像是有人故意要阻断出入一般。
两道身影行的极快,那些碎石块几乎没有对他们造成影响。接着往里走,就见到好几户屋子都被砸烂了墙头。这场景合着远处野狗的几声叫唤,很是诡异。
“到了。”在一间用泥巴和石块所筑的小屋前,两道身影停了脚步。
屋内烛火如豆,透过纸窗投下一圈昏黄光亮。门檐前被除过杂草很是干净,两扇窄木门显得有些破旧。
稍矮一头的少年看了看纸窗上透出的人影,黯了黯眼神。他随即走到放置杂屋的角落,对着地上吹了口气,将上头一层细细的砂砾吹散了干净。地上立刻露出了一个铁质拉环,少年用力一拉,竟拉开了一扇木板。这才看清木板之下,还藏着一个挺深的地窖。
那少年翻掌施起妖力,从腹中开始催吐,气息不断起伏,竟被他吐出了一个透明球状的东西。球刚一落地,一下子膨胀变大——‘啵’的一声,破碎成好多块。
碎片下俨然躺着一名男子,原本还算清隽的脸上惨白一片。他惶惶的挣扎要起身,却直接被少年一记踢翻,滚地一圈。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原来,正是被掳走的蔡游之,此刻惊恐的连嗓音都变了有气无力。
少年,就是那条鲤鱼精。他冷哼一声,面色稍显狰狞。
“你不需要知道,滚下去吧!”说着,脚下又是一踢,这下直接将蔡游之踢进了那个地窖。
“救——”蔡游之的呼声随着木板合上而消了音。
郎月星辉,四下里只有风绕树枝的簌簌声响。
少年一个转身,单膝跪在了另一道身影面前。
月下,砚卿君面容清冷出尘,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望向鲤鱼精,瞬间似乎含了些别的意味,探不见底。
“小妖多谢妖君大人,若不是您及时出手,恐怕小妖已经被那只肥猫一口吞下了。”鲤鱼精脸上果真溢出几分感激之情。
“那只猫本是噬妖兽,你就不应该招惹它。”砚卿君将目光稍稍移向屋内。只见纸窗上那道人影走的有些蹒跚,也不知在里头干什么。
“这人你打算一直藏着么”砚卿君突然将话头转到了蔡游之身上。
鲤鱼精垂下头,低低的抽泣了起来:“我做妖一向潇洒,不知做人原来那么憋屈。”
话说一半,鲤鱼精抬眼已是充血,忿忿道:“这些年官府变着名目苛捐杂税,这回竟然还要征了村子的土地来给皇帝修祭坛……皇帝倒想多活几年,就非得逼着百姓没有家园吗”
原来那蔡游之身为同知,半个月就前带着兵差和工人闯进村子来,先是填河封路,又派人赶走百姓……柏庄如今才会成这幅鬼样子。
“常奶奶因为有小妖护着,才勉强继续住着。她是宁可死在这里,也要等到她的孙子有一日能找回家来……若不是这次妖君大人寻到我,恐怕这事也不会有转机。”
砚卿君一路寻着自己手底下的妖,之前是狐四娘,这回就是鲤鱼精。
他半阖着狭长眸子:“听狐四说,你们受了蛇五蛊惑才下了山。你可知蛇五在哪”
鲤鱼精惊讶的张大了嘴:“以妖君大人的法力,还能找不到蛇五”
 
第五十九章 遇险
那统领说的滔滔不绝,唾沫星子乱飞。
周玄清却是越听心里越不得劲。瞧瞧这些官家的人,把苛捐杂税蝇营狗苟,霸良田辟新路,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真是好不要脸啊!
“侯爷,大人。据下官调查来看,蔡同知往日无仇近日无冤,唯一能说得上过节的,应该就是那柏庄的百姓了。”
‘呼噜、呼噜’声音来自周玄清脚边。只见一只肥猫舌尖半吐着埋头闷睡,不时的还从喉间发出打呼声,于是引来众人各异的目光。
刘晏殊瞥了一眼,顺手从桌上的果盘里捏了一颗花生,‘嗖’一下就弹了过去,正好砸中花斑猫的脑门。
“嘶!”花斑猫蓦地睁大碧眸,晃了下神才平复。盯着侯爷忍住了它想要骂娘的冲动——花爷我忍!
周玄清手快,一把卡着花斑猫的脖子,拎到了自己怀里。
“阿花,在谈正事呢再乱动,侯爷可不是赏你吃花生这么简单了。”
“这猫——是女冠的么”杨知府随口问了一句。其实他瞧着刘晏殊与周玄清的关系很是熟络,但又不止于熟络那么简单。想着借此攀谈好拉近一下距离,以免自己不知不觉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为官嘛,总要长些眼色。
“也不算吧,是小道顺手捡的。”周玄清回答的随意。
花斑猫却是忍不住哼唧唧,只因为周玄清给它顺毛顺的十分惬意,脾气酝酿了半晌也就散了。
刘晏殊桃眸染了一丝笑意,转了目光对上统领,正色道:“既然有了眉目,还不派人去柏庄调查”
“自然自然!”杨知府一回头吩咐道:”带齐人手,即刻出发!”
半个时辰后,日头高升,官府的人马齐齐到了柏庄村口。这白日里的景象,看得更叫人触目。
村口被填的河流岸上到处是淤泥熏臭,沿路到处是遭人强拆后的屋舍,一颗颗秃了的香樟东倒西歪……村子里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
刘晏殊从马上下来,正了正袍袖,来时的笑意去了,神色凛然。
陆拾遗在其身后出声,“侯爷,我和阿古昨日在大街上,听百姓都在议论此事,各个心有不满无处诉苦。京城下来的旨意是要在十道下辖各州郡、县镇都设立祭坛,百姓还要按每月供奉祭品香火……”
这样一来,可真是劳民伤财。能不惹百姓怨声载道么
“陛下身子老迈,这法子恐怕是无尘大真人说的吧”莫怀古表情透着些古怪。
周玄清侧目的时候也看到了,只是没有立刻作声。
“要命的事,朝廷下发的文书盖得都是候爷的印鉴。如今百姓骂的可是侯爷一人啊!”说完,陆拾遗烦躁起来。
都说镇国候拥龙虎兵符又把持大半朝中大权,如今这种激民怨的事也做了,名声真是败坏到头了。
听到这,周玄清皱着眉头看向刘晏殊,目光里带着些许失望——无声叹息。
这举动落在刘晏殊眼里,手不自觉的就握紧了,流光一转眼梢一动,无辜的对着她笑了笑:“不是本侯。”
不是他那谁敢冒用镇国候的印鉴,还是用在如此损德行的事上周玄清就是想相信他,也觉得难。
刘晏殊却是心中有数。
“呵呵,本侯知道是谁这么迫不及待的……”脸上一瞬显得阴鸷乖戾。再一瞬,又化作细雨微风。
“但是,那人想要夺我权还嫩着些。本侯离了京城这块是非地,倒是能看清那些人要如何翻天覆地的造了。”
刘晏殊说着昂首往前踏了一步。负手而立,颇有些狂妄。
第六十章 常婆婆
有一道剑光刺破了尘烟,剑锋顿碎了一些石怪,剑气凌厉横扫,那些石怪尽数成了粉末!
见那尘烟中隐隐露出抹水青色的锦袍衣角,周玄清面色稍缓,试探的喊了一声:“侯爷”
那道身影更近了,露出了一张熟悉的俊颜——果然是他。
刘晏殊端倪了周玄清一会,才点了下头沉着声道:“没事就好。”
周玄清没顾的上细想,上前就拉住刘晏殊的一只胳膊,急促道:“侯爷,此处不能久留,我们先往里头走!”
身后高出了一头的刘晏殊,垂眸盯着被周玄清拉着的手臂,眸色暗了暗,脸上带着一丝惑意。也不知是怎么了,他紧抿着的唇角扯出淡淡的弧度。
然而这些,周玄清是看不到的。她一边走还一边想着:此处的石怪来的莫名,定是有人施了法术,只有往村子里头走才能解了这一切。反正陆拾遗和莫怀古都是妖精,有他们在也能撑一会大局,自然不必太过担心……
他们越往深处走,尘烟越是散的干净。须臾,停在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屋舍前。
这里安静的很,屋舍外围了一圈篱笆,菜地旁应该是养了些鸡鸭,散发出阵阵臭味。
周玄清捏着鼻子连连皱眉,声音变了调道:“侯爷,我瞧着这屋子透着古怪,得进去瞧瞧。”
刘晏殊原本盯着她的侧脸,见她转过来了,很自然的移了目光。
“嗯,有必要探一探。”
今日说话怎么有些怪怪的周玄清朝他瞟了一眼,耳边突然听到一声忽近忽远的猫叫声,欣喜的朝来时的路上张望:“阿花侯爷,你有听到阿花在叫唤么”
“没有,是不是你听岔了”刘晏殊这么说着,单手负于背后,轻轻的在两指间细捻摩挲……远处似有似无的叫唤,倏地消失了。
等周玄清回身,他若无其事的看着那破旧的屋舍道:“走吧。”
两人入了院子,小心翼翼的避开脚下的鸡屎鸭屎,好不容易点着脚站到了门檐下,周玄清才抬头叩门。
“有人在吗”无人来应,周玄清又重重的敲了两下。
屋内,常婆婆盘腿坐在榻上,眯着浑浊的双眼费劲的纳着鞋底。听到敲门声,一下子分了心就扎到了自己手指,渗出一点血珠。
“谁呀来了啊,等等。”
年岁大了,她的动作有些迟缓。
等了一会,周玄清听到有鞋磨着地面的声响,近到了门槛处。就听“吱呀”一声,门终于从内打开了。
常婆婆揉了揉眼,努力的辨认了一会,才问:“你们是什么人要找谁啊”
一阵风忽然吹倒了门口的笤帚,发出一声闷响。
周玄清扶起笤帚,露出温暖和煦的笑容道:“婆婆好,我们今日路过柏庄,见村子里到处被破坏的厉害,好奇着所以进来瞧瞧——可是遇上山匪了”
常婆婆一听就招呼他们进来,又递了一壶水,笑容泛着苦涩道,“没有山匪,是官府的人办的。”
“官府”周玄清装作不经意,将水杯凑到鼻间嗅了嗅,觉得无恙才朝刘晏殊点点头。
常婆婆眼神迷糊,摸索着坐在榻上:“是啊,前半个月吧,官府带兵进了村,说是让我们自行搬走,好把这地方填平了改造祭台。”
周玄清喝了一口水问道:“婆婆为何不走我瞧着一路上可没什么村民啦。”
“婆婆我是因为在等孙子回来才死活不走。若我走了,孙子回来找不到家怎么办官府不管你愿不愿意,三天两头上门逼着赶着。也不知是不是老天开了眼,最近倒是有好几日
第六十一章 鲤鱼精
“侯爷,屋子里外我都看了,除了木桶里这条锦鲤,其他还算正常。”
周玄清的声音刻意压低,因为凑得太近,说话的时候合着些风进了砚卿君耳中,以至于他觉得有些麻痒之感。
他顶着那张刘晏殊的桃花脸,压下眸中异色,淡淡道:“不用凑这么近。”
这语气怪怪的啊。周玄清闻言眸光微闪,下意识出口道:“侯爷,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砚卿君摇了摇头,如今他假作侯爷,一张脸风流无暇,眼梢勾人,看的周玄清一滞,好在很快就回了神。
常婆婆起身碎碎念,意思要去做饭招待二人。周玄清一听,憋着坏笑说要帮忙,随手提起那只装着锦鲤的木桶,就跟去了伙房。
砚卿君侧目看着周玄清离开,直到那丈青色道服消失在了拐角处,才收回了幽深无澜的目光。
木桶里的锦鲤此刻安静的很,沉在桶底,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哎哟,瞧我这记性,我去菜地里摘几颗青菜来。”常婆婆蹒跚着走了出去。
屋子里就只剩下周玄清,和那条锦鲤。
“哎,不知这鲤鱼的味道如何”说着,她作势举起菜刀在木桶边上敲了敲。
木桶中立时发出一声叫唤:“嘚!你这小道姑怎么能杀生”
那条红色锦鲤开口了。
周玄清挑眉,眼中促狭,舔了舔唇道:“你这小妖,在本道面前还不速速现行。”
‘噌’升起一道白烟,白烟散去,现出一位翩翩少年。
“怎么——我本本分分做妖,你还要擒我不成”少年不屑的睨看周玄清。
周玄清摸了摸鼻尖,兀自垂眸言语:“奇了怪,今日怎么只闻得到这一只的气味……”
“你说什么”那鲤鱼精见她不搭理,干脆抬了条腿搭在板凳上。
周玄清抬起清眸再望过去:“容小道猜一猜,村口道上的石怪是你施的法术不过,我怎么瞧着你不像妖力高深的模样。”
鲤鱼精见她生疑,紧张的往厨台上一瞥——心生一计,立马以手掌作刀,隔空将案板上的一块腊肉,切成了均匀薄厚的几块。他收回了手,神色还很得意道:“你猜的没错,就是小妖办的。”
没见过演戏这么菜的。周玄清一笑,从暗兜拿出黄纸符箓,手指捏着符纸一角轻轻摩挲。看在鲤鱼精眼中,这动作就是威胁。
“就当你妖法厉害。小道再问你,柏庄中百姓已经廖无,常婆婆却能安然无恙留在此处,也是你的手笔”
“没错。”说这话时,鲤鱼精昂首抱臂,神态自然,目光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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