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下岗之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十里山茶花
周玄清已经可以笃定,这事上鲤鱼精从头掺和到尾。
“那蔡同知也是你抓的咯”
深知这道姑和外头的人皆是为了蔡游之而来,鲤鱼精早有对策,略带低沉道:“是又如何,你也要帮着官府欺压百姓吗差点忘了,造祭坛这种事,也就你们这些修道的想得出来。”
他这话不假。周玄清一想到此事,心中也有些忿忿难平。
“我觉得朝廷办事的确不妥,你这小妖倒是满腹的仁义善心,可知捉了蔡大人并不能帮常婆婆的村子。”
“蔡同知出事,官府只会认定是柏庄的百姓在搞鬼,到最后只会越发激化官民的关系。你这小妖闯出的祸,叫小道如何放过你”
闻言,鲤鱼精的神色果然变了又变,吸了口气故作镇定道:“你可别想吓唬我。我不过将人捉回来吓唬吓唬,好用他来与官府谈谈条件……”
周玄清抬起脚尖朝着鲤鱼精的腿
第六十二章 对上
“妖君不必这样看我。”周玄清咽了咽口水,发了虚的问道:“小道倒想知道,妖君怎么在此处鲤鱼精与你也有干系”
长又浓密的眼睫微微扇动,砚卿君眸底好似结了一层薄霜,一时间屋内的气氛沉闷不已。
周玄清一脸的小心翼翼,生怕他会突然挣脱定身术法,那自己可真就搬起石头砸脚了。
半晌,砚卿君才淡淡开了口:“本君来此只是为了提醒你,那侯爷居心不良。”
迷惘了许久的疑虑,一下子被旁人说了出来,周玄清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好好的说柏庄的事情,怎么扯到侯爷身上了……”
一些过往的线索闪现脑子,周玄清惊疑的盯着砚卿君:该不会,蔡游之的事情是他故意推波助澜
砚卿君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注视,抬起眼漠然正视。意思很明显:就如她想的那样。
周玄清头顶忽的炸了毛一般,出声道:“容我推想一下啊。当初侯爷出现,妖君你就觉得古怪,所以这一路来分明早可以逃得无踪,却偏偏三番两次又跳出来,生怕我们找不到你似得。”这放水放的太明显了些。
“还不算笨。”砚卿君侧目,有些出神,“那侯爷名声跋扈,本君倒是想不出何时与他结了仇。”
“或许,是我们想错了。”周玄清按了按额头鬓角:“其实之前我有细想过,传信符多半还是修道之人下的。只是那传信符没头没尾,小道实在查不出究竟来自何处,又是谁人所书。”
这话在嘴里一过,倒是像提醒了什么一样。方才冒出的念头复又袭来,周玄清挤出一抹涩味自嘲。
—侯爷啊,果真另有目的。
“那背后之人绝不会轻易现身。不过——”砚卿君顿了一下:“有人处心积虑要害本君,绝不会坐以待毙。”他是真的生了怒意,静若寒潭的眸子里燃起了妖冶红光。
“喵呜“屋顶上忽然传来熟悉的叫唤声。
周玄清眉头舒展面上一喜,擦着砚卿君的肩就跑了出去。她目光朝着屋檐往上眺望,果然见一只花斑猫伸着舌头,一脸馋样。
花斑猫紧紧盯着瓦片上那条,被黄纸符包裹的锦鲤,啧了一声:“花爷我老远就闻到了鱼味。”
粉嫩肉垫下伸出利爪,将黄纸符一掀,视线下落:那锦鲤已是一副翻白眼,没出气的模样。
花斑猫正惋惜的时候,突然鲤鱼精大大的喘上一口气,鱼眼恢复原色,鱼腹重新起伏。扯着嗓门喊道:“妖君救命,小道姑要害死我!”
周玄清干笑两声,一回头,就对上了砚卿君的冷淡眸子。
屋舍外有树叶婆娑,随风摇曳飘零。砚卿君束发墨冠,身影恰好站在阳光折射屋檐的阴处。他懒懒的扫量人时,目光总是浅浅的一触而过,好似是天性凉薄所以不愿多做停留。
“是么。你要收妖”这话是冲着周玄清问的。
周玄清侧了头翻了个白眼,无声轻嗤,再转回来时,脸上堆了谄笑。“妖君,这厮毕竟绑了蔡同知,我向它要人又不肯给,使些非常手段,不算残忍吧”
砚卿君微抬了抬下巴,不知算认可了还是别的意思。
鲤鱼精趁花斑猫不留神,挣脱了束缚重新化作人形,立马冲到一只水桶边,‘咕噜咕噜’足足把肚皮撑翻了才停住喝水。“渴死我了。”
花斑猫怔楞的盯着自己的利爪:食物竟然逃了它一脸不情愿的冲着周玄清道,“别发呆了小道姑,眼下千人兵马就要进来,侯爷可是要瓮中捉妖了。”
周玄清又是惊住:难怪这么久不见有动静,原来刘晏殊特意去找帮手了。
“妖君,不如将蔡同知交给小道,你们尽管离去就是。”
这消息也入了砚卿君耳中。
“区区蝼蚁,有何可惧”
周玄清脸色瞬间有些垮了——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她转过了身,目光深远,语气沉着了些道:“虽是蝼蚁,也是难缠。除非妖君打算大开杀戒自毁道行,方能摆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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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跑了
“侯爷小心!”话音还余,莫怀古与陆拾遗分开两旁,欺身而上交替出手,携着妖力的劲风对上妖君你来我往。
砚卿君气息未变,挥舞着蛛丝造的利刃,磷光在地面不断晃动。双方碰撞如同疾风骤雨,院子里木栅栏一下子裂了!跑出来好几只鸡呀鸭呀,‘扑腾’着朝士兵胡乱奔走,扰的那些人纷纷抬脚躲避。
莫怀古生出荆刺,以臂为剑刃,倒也断了不少砚卿君剑身上的蛛丝。
陆拾遗则将落在掌心的金黄翎羽化作两柄短剑,出招狠辣,动作流畅。
大概是这番攻势猛了,砚卿君的脚步竟然乱了节奏,神情也不再那么的淡然无波。
周玄清暗道不好,半敛眉目,直接绕过了刘晏殊朝前冲了上去。
“我来助你们!”
她身量瘦小,先是甩鞭而去,故意脚下踉跄身子一抖,一击而不中,站稳身形后又挟着一张符箓出掌,而砚卿君快若疾风的翻动袍袖,将她这一掌化去了威力。
未完,砚卿君又顺势拿捏住周玄清的手臂,两指准确的扣上她的命脉,另一手则是搭肩一转,将她掀翻了在地。
周玄清这一摔得愣住:戏做过了吧
她那条手臂还被妖王反扣着,表情迅速换上痛苦夸张,另一只手掌就猛锤地上:“哎哟哟痛痛痛,败了败了,小道投降了!”
砚卿君似乎还思量了一下,收手掸摆,居高临下凝望着她。
周玄清瞪了一眼:看不出来我在配合你吗
她揉着手臂准备站起身,奇怪的是刘晏殊竟然没有要扶她的意思。
只是少倾,平地就笼起团浓浓白烟,雾蒙蒙的遮挡了所有人的视线。周玄清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感觉自己被搭住了肩膀。
下一瞬,妖风鼓胀隆隆,砚卿君带着周玄清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消失了。
事出突然没有料及,刘晏殊也是面色一惊,以剑幕迅速挥去那团白烟,脸上阴云密布之后渐渐化了平静。他将寒霜剑收回剑鞘,转过了身。
他沉郁着环视一圈:带来的千余士兵还未派上用场,就草草收起了刀刃。
“蔡游之还在这里,给本侯搜人。”
杨知府缓过来神,应声吩咐下去:“对,里里外外搜!”
花斑猫眼看接下来的事情与自己无关,径直跳跃上了屋顶,懒洋洋的趴着晒太阳。
一队士兵们踢门而入,那破旧的木门支撑了没一会就晃了晃倒下。
“奇怪,起居的物品看着应该是常住,怎么连个人影子都没搜到”
杨知府带人搜了一遍,灰溜溜的跑了出来,沮丧着一张老脸来禀报:“侯爷,没找到蔡同知。”
“喵呜”花斑猫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冲着底下叫唤一声。而后一只爪子有意无意的指了指屋舍外的一处角落。
刘晏殊会意,命陆拾遗和莫怀古过去查看。
果然,他们拂去一层尘土后打开了地上的木板,看到了一个地窖。里头黑黢黢的,传出一些细微声响。
“噗呲”!莫怀古引了火折子往下一照,就见到那蜷缩在深处的蔡游之。
被救上来的蔡游之依然神情恍惚,眸子木然无光。想来此番是被吓到了。
刘晏殊朝着杨知府耳语两句,就冷肃着脸拂袖离去。
见侯爷走远了,陆拾遗赶紧跟上,侧目看向莫怀古,小声道:“小道姑被抓了,侯爷怎么不让我们去追”
“你说奇怪吗我们此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那妖王”陆拾遗手肘捅了捅莫怀古。他想着,小道姑被妖王带走了,可侯爷稳如泰山。就算不是朋友也相处了这么多天,总不至于这么无情吧
莫怀古愁闷着脸耸了耸肩:“我倒是想知道啊,可我不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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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孙子
天边有大团乌云涌动,几道雷光在厚厚的云后闪过。整片天地间阴沉而压抑,就连府衙的一处主屋内,也被那几道雷光照得明明灭灭。
无人敢说话,只听得有呼吸声沉重。蔡同知和杨知府齐齐跪在地上,心中如雷打鼓,耳边还听着远处轰隆声……忽有惊风破窗灌了进来,呼呼声不止的卷着落叶飘到地上。
刘晏殊背对着他们站在窗口,桃眸不再潋滟而是深沉,一袭深蓝锦袍显得稳重温雅,他转身走过来时,衣角携风飘逸,眼神越发凌厉。
他坐下后,垂眸肃脸的沉默。
莫怀古与陆拾遗都是目不斜视的盯着虚空。
只有案桌下的花斑猫实在受不了这气氛了:“喵呜”。出声叫唤。倒像是打破了沉闷一般,刘晏殊开口了。
“那责令造祭台的文书是何时下发的”
蔡游之从柏庄回来的路上就冷静下来了,此刻侧头与杨知府先对视一眼,才回过脸来朝上方应答:“回禀侯爷,是上个月十五。”
正是刘晏殊离京三日后。
这些人真是心急。不,更心急的当属陛下——怕死呢。
刘晏殊端起桌边的青瓷茶盏,避了避一层茶沫子。轻啜了一口,他缓缓道:“今日本侯为救蔡同知,可是用了龙虎符调遣了淮南道东营近千士兵。这件事,想必很快会传到京城有心之人耳中……”
杨知府后脖颈开始冒冷汗,赶紧弯腰伏地。
“不过幸好,淮南道的总兵乃是本侯至交,此事你们不必担心了。”
这乍一听还算平常,往深了想就叫人不寒而栗。杨知府心底发怵而抖了抖肩膀——镇国候这是要兼带威胁的笼络他们啊!
“下官明白明白!”
等到杨知府和蔡游之退下后,莫怀古将门合得严实。
陆拾遗动了动嘴,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可急死了花斑猫。
“你这公鸡精做妖能不能爽快麻溜些问个话都磨磨唧唧!”
它随即弓起身躯,摇了摇细长的尾巴,冲着刘晏殊道:“侯爷,小道姑被妖王捉走了,你不想法子去找回来”
刘晏殊弹了弹袖摆,忽然勾唇笑了笑:“你难道看不出来,周玄清是故意出手捣乱,那妖王才能借机带着她逃走”
眸中一闪而过的黯然,看得花斑猫有些莫名。
“何况本侯要说的话已经说明,那妖王绝不会无动于衷。他定有回头来找本侯的时候,咱们只管等着。”
周玄清一脸苦大仇深的瞪着黑沉沉的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乍起,眼看着就有一场瓢泼大雨要下来,她低头看了看身旁哭泣的常婆婆。
“我的孙儿啊!呜呜呜……”
哎!周玄清软了心肠,捏起自己的袖管替常婆婆擦掉眼泪,而后默默地看向悬崖那头的砚卿君——临风而立,精瘦身姿绰绰。
“妖君,我们不会要在此地呆到天黑吧”
砚卿君回头,视线却是投向常婆婆:“还记得你孙子的生辰八字吧”说完,才淡淡的看向周玄清。
嘁!周玄清无声抗议——这是要她出手寻人
若常婆婆这个孙子还活着,通过占验之术,借住符力就可以寻到人。若是已经死了,就只能去城隍庙烧烧纸,问问五道爷可有往生轮回。
常婆婆将孙子的生辰八字说出,眼含期待的望着周玄清。直把她逼出了一身虚汗——这下真是不办也不成了。
于是她瞪了多事的砚卿君一眼,从暗兜里取出一张空着符文的黄纸符箓。用朱砂块将其姓名和生辰八字一并书写在符后面,口中默念着一段咒令。符纸焚烧完毕,灰烟一息。
第六十五章 山匪与山神
雨势渐收,天际散了大片乌云,恢复了明亮。
那边常婆婆与鲤鱼精聊着一些琐碎事情,很是投缘。
周玄清沉思片刻,手中将传信符箓紧捏,她默念咒词打了个手印,符信就倏地消失了。
砚卿君修长手指扬起,袍袖跟着一挥,自头顶上的那道无形屏障就去了。
“哎雨停了。”鲤鱼精一脸可惜的伸出手掌接了点雨珠,其实他方才巴不得能站在雨中待着。
雨过后凉风更甚,常婆婆忍不住捂嘴咳嗽了起来。
砚卿君神情淡然,立在一旁若有所思。
“柏庄怕是回不去了,婆婆你可有能投靠的亲人,收留一段时日”周玄清替她抚背,一边开口问道。
常婆婆迟疑了下,最后轻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儿子儿媳当年怪我弄丢了孙子,他们一气之下就离开了柏庄,这些年也再没有回来过了。如今既然知道我孙儿还活着,就是死也能闭上眼了。”
这种事,便是有心责怪也狠不下心啊。周玄清想着,常婆婆的命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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