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岐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诸夭之野
转身悠然往外走去,留一个挺直的背影给了皿晔。皿晔看着那背影出门,拐个弯,不见了,唇角微微一挑,随手拿了一本什么书,坐在苏郁岐方才坐过的椅子上,随手翻开,漫不经心看了起来。
苏郁岐出门右拐,苏甲跟了上去,“王,真的要去东苑”
“总不能厚此薄彼。凌子七也是本王八抬大轿抬进门的妻子。”
苏甲欲言又止:“王,你……”
苏郁岐摆摆手:“行了,你不用跟着了,自去休息
第十六章 郁琮山宗
苏郁岐的书房灯还亮着,皿晔依旧慵懒地窝在椅子里看书,有一眼没一眼的,倒像是小时候先生逼迫背书那永远不肯用功的孩子一般模样。
感受到窗外的动静,皿晔一挥手将灯灭了。房中立时一片漆黑。
皿晔站起身来,冷冷瞧着黑暗中的窗棂。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可是他知道有人从窗上进来了。
熟悉的气息。
“尹成念。”皿晔压低了声音,但听得出,他声音里有怒意,“不是不让你来吗为什么又来”
“少主,属下不是担心嘛。”是个女子的声音,清冷中隐带娇媚,脆生得似三月黄鹂声音婉转。
隐隐能看见她的身形,纤细高挑,模样却是瞧不清。
“如果我沦落到需要你们担心,那这个少主不做也罢。”皿晔的声音完全不同于面对苏郁岐时那种或淡漠或魅惑,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冷傲。
尹成念声音里隐隐憋屈:“属下知道少主的本事了得,根本不需要属下们担心。可属下们也不能不担心啊。”
“行了,说说你来干什么吧。”皿晔打断了她的话。
“老阁主想您了,让属下来瞧瞧,说是让您今晚有时间回一趟诛心阁,看看他老人家。”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皿晔微微蹙了眉,黑暗中尹成念并没有瞧清楚他的表情。
“那个……少主,属下来的时候,路过那个丫鬟住的蕴秀堂,顺便进去看了一眼。”
皿晔的声音猛然沉冷了许多:“谁许你擅自行动的苏郁岐是什么样的人你以为凭你的本事能去跟踪”
尹成念慌忙屈膝跪下,诚惶诚恐:“属下知错了,属下以后不敢了。”
“行了,起来吧。此地不宜久留,你赶紧走。”皿晔不耐地摆手。
尹成念却还踟躇不肯离开,替皿晔委屈道:“可是……少主,那阿岐小王爷宿在那个丫鬟房中,您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本少主的事,岂是你有资格管的”皿晔盛怒,“尹成念,以后若敢再跟踪苏郁岐,小心你的脑袋!”
“是,属下不敢了,属下这就告退。”方才那句话分明有皿晔与那丫鬟争宠之嫌,尹成念也晓得自己说错了话,一连声地道歉,不敢再逗留,一阵风从窗上又消失了。
皿晔在黑暗里立了良久。尹成念的话在脑子里不断盘旋。不在意吗自然是不在意的。苏郁岐迟早会走进那个丫鬟的房中。他一个男人,自然不会对另一个才18岁充其量只能称之为半大小子的人动心半晌,而且几次三番言语动作试探之后,他觉得,苏郁岐也未必喜欢他。
更确切地说,苏郁岐未必像外界想的那样,是个断袖。
这件事有些意思了。
半晌,皿晔将握在手上的书册扔回到椅子上,转身出了门。
出门之后,将门带上,直奔大门的方向。看门的小厮见是他,慌忙行礼:“那个,您这么晚了要出去吗”想了半天,也没想好该如何称呼这位男妃,只好聪明地没有称呼。
“嗯。”皿晔淡淡应了一声。
苏王府有对女眷夜晚不得出门的不成文规定,却没有对男主子不得在夜晚出门的规定。皿晔究竟是归于女眷还是男主子行列,这是个问题。小厮犹豫再三,还是开了门。
纵然皿晔从前是个地位比门童还要低下的武斗士,但他周身所散发出来的压人气势,让人几乎透不过气来。守门小厮终究抵不住这气势。
皿晔出门,方向是奔的巴谟院,且临走时告知小厮的也是去巴谟院。但去了巴谟院晃了一圈,和巴谟院的一个叫槐林的武斗士交谈了几句之后,便从巴谟院离开。
天上牙月全被云层遮住,不露一点清光,人间一片漆黑,正当得月黑风高四个字。皿晔一身蓝袍隐在漆黑夜色里,不辨身形。
辗转入一家小院,叩响小院的门扉,里面有人应门,“吱呀”一声开了门。
“少主。”出来的人是个年轻小伙子,手中提了盏风灯,见是皿晔,立时下跪行礼。
“牵匹马出来。”
皿晔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待那小厮以极快的速度牵了一匹马出来,皿晔翻身上马,催马便疾驰而去。
暗夜里只闻马蹄踏踏,不见人从何处来。大约亥时末刻,那匹马载着皿晔出现在北城门。
城门紧闭,城下城上岗哨林立,皿晔远远就弃了马,提气纵身,以轻功朝城门奔去。城上的岗哨只感觉到一阵风从面前刮过,却连人影也未瞧见。
昙城出北门十里,便是一座高山。此山名为郁琮山,原是苏府私有,本是一座避暑山庄,如今成为苏府的宗祠所在地。
苏郁岐的父母皆丧生于此,这里亦是苏郁岐的出生地。苏郁岐名字里的郁字,便出自此山名。自老苏王与王妃身死,这里便一直荒着,苏郁岐十岁时,将这里改建为苏家宗祠。
天色漆黑,一道闪电劈下,半山腰一处红墙绿瓦的建筑群在刺目的闪电里一晃而过,郁琮山立时又趋于黑暗。
看来是要有一场豪雨。皿晔看看天色,加快了上山的步伐。陡峭山路在他脚下亦如平地,不过片刻,便已到了山腰处。
即便是在黑暗里,皿晔也视物清楚,在一片废建筑里七拐八绕,绕至宗祠
第十七章 诛心阁主
皿晔未免觉得憋屈,但语气还算是淡然自若:“孩儿来之前,并没有下雨。到了这里天气才开始变坏。”
无名火来的快,压下的也还算不慢,老阁主语气缓了缓:“你和那苏小王爷相处如何”
皿晔下意识地抿了下唇角,答:“还好。”
“什么叫还好”老阁主转过身来,声音里明显有怒气。转过脸来才瞧见,他脸上竟是覆了一张凶神恶煞的面具,只露出一双幽若无底洞的眼睛。
那样的眼睛,那样的面具,那样的声音,简直宛若鬼魅一般的存在。
皿晔犹豫了一下,“还好就是……义父,苏郁岐是男人,我也是男人,您想,能好到什么程度呢”皿晔膝盖一弯,半跪在地。
这他妈叫什么事儿
自他被诛心阁老阁主收养之后,日复一日的严苛到不近人情的训练他从来没叫过苦,他命他去做苏王府的武斗士他也没叫过屈,武斗场上打人以及被人打他也没叫过屈,他命他去杀人他也没说过一个不字……及至那个叫苏甲的管家找上他让他“嫁”给苏郁岐,他的好义父竟然命他听那苏甲的话,他也答应了。
可答应归答应,他从没想过要和苏郁岐一起走完这一段人生路。抑或者说,他不会断那什么袖。
诚然,几日相处下来,苏郁岐出乎他的意料,说不上好,可是很让他觉着有意思。可这不代表他就得断了。
“义父,孩儿能做的,除了尽力帮着苏郁岐,余外,真的不能再做其他的了。”皿晔撇开了脸。
这应该算是他人生第一次违背老阁主的意思。但也不能算是完全违背,最起码,他还是照做了一半的。另一半,恕他无能为力。
老阁主沉默了片刻,一声叹息,竟有服软的意思:“唉,也是,这事难为你了。慢慢来吧。你为今要做的,就是尽心尽力帮助苏小王爷。”
帮助苏郁岐,这没什么难的。就算没有义父之命,他也打算帮一帮那个外表很冷硬内心却软得不像话的人。
可是帮助人为什么非要用这样一种方式一种身份,皿晔不太理解。
不理解的事要么抛诸脑后不管,要么问个透彻,搁在心里纠结着不是皿晔性格。
皿晔于是问了出来:“义父,孩儿想知道,为什么一定用这种身份去帮您又究竟想让孩儿帮到什么样的程度”
“用你的命,去护着苏小王爷。”
一字一句落入皿晔耳中,不次于今夜外面的响雷。皿晔一直知道,当年这个人救他,不过是为了利用他,这么多年,虽然他利用他做了很多事,但他晓得,那些都不是他最终想让他做的。
他晓得,有一个最终的任务一直在等着他,只是时机还没有到。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条命,他救下来,是为苏郁岐而救。换言之,皿晔,皿玄临,就是苏郁岐的**盾牌。这条命是属于苏郁岐的。
悲耶没什么的。这本就是一条贱命。
委屈耶更不至于。多年来他早已养成了淡看名利淡看荣辱淡看生死的散淡性子。
“孩儿知道了。只是,义父,既然此去是要以命护苏郁岐周全,说不定哪天就会交付性命,那可否请义父告知孩儿,为什么苏郁岐是您的什么人或者,您欠了苏郁岐什么债吗孩儿想明明白白去赴死。”
皿晔仍旧半跪在地上,一张魅惑众生的脸半隐在长明灯火的拉下的阴影中,明明是疏离淡漠的模样,却因这阴影显出些许阴郁来。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以你的本事,也不至于那么快就去赴死。”老阁主的话听着并不算冰冷,落在皿晔心里,却是一块冰坨子。
终究是一具好用的人形工具罢了。
“孩儿知道了。”皿晔又恢复他一贯的淡漠,连话语都不带一丝情绪。
老阁主幽深的眸子在他身上一掠而过,放温和了声音:“你起来吧。对了,和奎治的比赛,你怎么打算的”
皿晔站起身来,拂了拂膝盖上沾染的香灰,道:“不过是个比一般武斗士厉害些的罢了,赢他还是有些把握的。”
“可我听说,你们签的是生死约。”
“是。但也未必一定要你死我活,端看奎治能不能放下脸面认输。”
“你记住,奎治不能死。苏祁两个王府,现在还不能结仇。必要的时候,你就算是认输,也不能让奎治死。”
“是。”
这样无理的要求,皿晔也只是淡声答应着,连一句为什么也没有再问。
诛心阁的规矩,由来就是无条件服从上级。他无条件服从老阁主,他手底下的人无条件服从他这个少阁主。
“外面下雨了,赶紧回去吧。”
“好。”
走出山宗,沿着来时的路,经过那九九八十一道门,依旧回到通往外面的那个大殿中。兵器架子后面擦拭兵器的小伙子又露出脑袋,“少主,外面的雨十分大,您不等雨停了再走吗”
“不等了。”皿晔去的脚步比来时更是迅疾,纵身飞掠过碧泉,脚未沾地,直接纵身飞入那条垂直的通道里。
“少主!”传来的是尹成念的声音。
守在底下的小伙子望着赶来的尹成念
第十八章 苏氏遗孤
皿晔步履轻缓地走到桌前,一手提起茶壶,另一只手摸起一个杯子,倒了杯茶,却没有立即喝,又将茶杯放回了桌上,一双眼望住苏郁岐,道:“我回了趟巴谟院。”
这是在解释他的去处。
苏郁岐喝了一大口凉茶,反望住皿晔,温然一笑:“你不用和我报备你的去向。你是苏王府的新主子,又不是我苏郁岐的奴隶。”
外面猛然一个炸雷,紧接着便是一道白花花的闪电。苏郁岐的手一颤,手中的杯子滑落下去。皿晔迅疾地弯身去捞,没有捞住,杯子“啪嗒”落地,碎了。
皿晔俯下身去,收拾地上的碎片,苏郁岐却滑落下椅子,握住了他的手,“明日让下人收拾。别忙了。”
皿晔的手冰凉,苏郁岐的手亦是冰凉,两手交握,两人皆是一愣。
“好。”皿晔竟没有拒绝,自然而然地起身,自然而然地将手抽回。
苏郁岐的嘴角浮出点不大自然的笑,撇开脸去,道:“你又不是没有内力,还是催动内力把头发蒸干吧,这样会染风寒的。”
那笑瞧着,竟是三分无奈,七分苍凉。皿晔撇开眼去,没有再瞧。找苏郁岐说的,开始运功催动内力,不多时,发间便有袅袅白气,再不多时,头发已经干了大半。
外面雨声未有半刻停歇,时不时便有响雷闪电划过夜空。
苏郁岐忽然再次握住皿晔的手,“可以了,我有些困了,早点歇息吧。”
拉着他便往二楼走。
皿晔连阻止都没能,苏郁岐已将他拉至二楼房间。皿晔方才上来换衣服的时候其实已经看见,新置办的镂花红松木大床上已经铺好了全新的被褥,不再是扎眼的红,而是素雅的墨蓝,帐子亦换成了白色,比先前的大红色顺眼了太多、
他白日里过来的时候还只是一张空床,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弄好的。
上得楼来,二话没说,苏郁岐就脱鞋滚到了床的里侧,拉着皿晔的手未松,皿晔自然也被拖倒在床。苏郁岐扯过薄被,从头到脚盖住,只留了一片被角给皿晔,手却还是死死拽住皿晔,不肯放松。
皿晔瞧瞧那可怜巴巴的一角被子,再瞧瞧完全拱在被子里的苏郁岐,若有所思,一瞬,悠悠道:“苏郁岐,你……该不会是怕打雷吧”
苏郁岐欲盖弥彰的声音从锦被里钻出来:“爷会怕打雷笑话!你莫忘了爷是干什么的!爷十二岁就提刀上战场,杀过人的比你走过的路还多!”
“这倒是。不过杀人和怕打雷不是一回事吧”
皿晔忽然想起在山宗,他的义父对他没头没脑的那一顿训斥:“雷雨天气,为什么还要往这里跑你应该留在王府陪着苏小王爷!”
皿晔的眉心微微蹙了起来。他的义父,似乎不但很在意这苏郁岐,还很了解苏郁岐。
“小王爷,你知道冯十九这个人吗”
冯十九便是他义父的名字。这听起来像是谁家的父母不会给孩子起名字,随便想了个数字就算名字了,一点也没有一代宗师的气概。但它篇就是诛心阁老阁主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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