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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书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徐猫儿
    这位万老口中所说的秦寡妇乃是前徽商行首秦常青的遗孀,随夫姓姓秦,在秦长青死后重整家业,闯下不可想象的财富,据说当年隆武帝北征乌桓之时,大军粮草输送便由这秦寡妇一家支撑。

    “万老说笑了。”二爷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惊惧压下,随后撩袍跪倒在地,叩首道:“一切便有劳万老了。”

    “唉,你啊你啊,真是给老夫出了一道难题。”万老又叹息了一声:“起来吧。”

    。。。。。。

    “老东西,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一方锦帕拭去了嘴角的血迹,刘芝麻眯着眼,恨恨的骂道,心中思索如何才能找回场子,但想来想去也只能作罢。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巡天馆的馆主,在隆武帝的面前比他刘芝麻的面子还要大上几分,他确实奈何不得。

    巡天馆这个地方和东厂不同,甚至于和全天下的衙门都不同。

    与其说是朝廷的一处机构,倒不如说是皇室的供奉。皇室以奇珍异宝,搜罗到的各种武功秘籍,道法珍卷作为报酬招揽天下高手为其所用。

    巡天馆中到底有多少人,又是个什么实力,连刘芝麻这个东厂的督主不知道,相信天底下除了皇帝也就只有方才那个巡天馆馆主知道。

    刘芝麻这一身武功能有今日的境界都是因为得了他的指点,刘芝麻又岂能炸刺。

    而且说起来,外人不知,刘芝麻却晓得,这巡天馆的职司可不止是皇家供奉那么简单,似乎他们还有一项别的什么职责。

    最起码隆武帝现在正在修炼的那个《太上忘情道》便是从巡天馆里出来的。

    先天之上的路到底该怎么走,这个问题的答案,刘芝麻可能也只能从巡天馆里求。

    “传令子鼠丑牛卯兔,若是明日行事遇到一个独臂老人,让他们原地磕三个头,然后走人。”

    屋子的角落里幽幽传来一声:“得令。”

    “万从心,咱家的差事是皇上交代下来的,你要是插手,看咱家不告你一状。”

    徐千山回到了客栈,推开门,房间干净整洁。

    桌上的纱灯将这孤寂的一室照亮,猪王自然已是不见了踪影。

    很难想象以猪王的实力竟然会如此轻易地被人擒获,如果想的话,恐怕自己也如砧板鱼肉吧

    徐千山在桌旁坐下,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冰冷的茶水顺着喉咙流下,然后在胸腹间扩散。

    他的眼神渐渐地黯淡了下来。

    眼前的场景再加上之前那小酒馆中的一幕幕,徐千山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在那些大人物的眼中,自己果然如蝼蚁一般。

    干爹走的轻轻巧巧,只留下一句“去办些事。”事情早该办完了吧为何还不来找自己

    还有那东厂的刘芝麻、刘闲、六扇门的铁飞鹰、诚王,一个个的说来就来,神神秘秘的没一句真话,自顾自的就把自己的人生搅得一团糟,而他,一个小小的佣师,能做的似乎就只是听之任之,随波逐流。

    一壶凉茶进了肚,徐千山的心也冷了下来。

    起身呼一口气将纱罩中的烛灯吹熄,房中一个声音幽幽道:“一个个都是大人物哈玩我玩的挺顺手哈兔子急了还咬人!”

    。。。。。。

    日上中天,一队人马沿着河走,十七八个武士骑着马在前边开路,又十七八个武士居于车队的末尾殿后。中间是十三四辆大车,大多是用来承载一应家私,车辙很深,主要是些书籍还有金银。

    到底是工部的尚书,李嘉问是清官,他不收受贿赂,但却不代表他没钱。文化人的事儿,哪是一句两句能说的清的

    除了护卫,这一番夜郎之行李嘉问只带了老妻,一双儿女,以及三个多年跟随的老仆,其他的那些丫鬟奴仆他都发了金银散去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水清兄(李贤的字),一切便只能靠你了。”李嘉问靠在软垫上闭着眼,心中默默念道。不过一转念再想,就算皇上真的发下旨意召他回京,他恐怕都得犹豫一番。

    入朝十余载,有些事情看多了,也看透了。官做到他这个位置了,再想升,那便是入阁。如今的朝堂有卢氏父子把持着,李贤不过是苦撑而已,他作为李贤这一脉清流的元老,想要入阁那是难如登天,全身而退才是硬道理。

    如今这个退法,虽然借发配之名,虽然目的地是滇南的夜郎,但总算没被抄家。有钱,哪里的日子不能过呢反过来,就算钱再多,在京城里有那卢氏父子压着,他这钱也花不痛快。又要时刻担心他们的明枪暗箭,说不定什么时候便给自己布一个死局,到时候满门抄斩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儿,李嘉问心情不由愉快许多,嘴角也带上了丝笑意,只是屁股上阵阵的疼痛让他的笑转眼变成了苦。

    “老爷,您醒啦”老妻听到他的这声闷哼,关切道。

    “啊,醒了。”李嘉问睁开眼,撩开车帘看看:“咱们这是到了哪




第五十三章 忠奸何辩
    车帘掀开,李嘉问目光在场中扫过,只还有三个人站着。

    一派从容之色,他撩袍走下了马车,成了站在场中的第四人。

    血腥气引得天上燕雀盘旋,死不瞑目的一双双眼睛定格了最后的画面,残值断骸遍地,白的红的将土地的颜色都尽数遮盖。

    这样的一番惨像对于李嘉问这种根正苗红的读书人,一生不闻江湖事的达官贵人来说该是极具冲击力的景象,但他脸上却很镇定,淡然,或者说漠然更准确一些。

    “李大人,可还有什么遗言交代”子鼠桀桀怪笑:“黄泉路上自有妻女相伴,还有这许多陪葬的,想来您也不会寂寞。”

    “呵,虚度数十载,生生死死的老夫也早已看淡。”李嘉问抚须长笑:“三位一身好本领,却还是这般藏头露尾,想来是不愿身份暴露。不过此时此地除了三位,只有死人与老夫这一家将死之人,何不透露一二,也好叫老夫黄泉路上做个明白人”

    这般境地,其实李嘉问也自知难有幸理,如果还强说能作甚挣扎,也不过是在拖延片刻,期盼还有哪位路见不平的江湖侠士赶来,算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李嘉问却不知,如果他不开口只一心求死,难做的反倒是眼前这三位。因为昨夜万从心的忽然现身,刘芝麻给他们下的命令已并非是必须取李嘉问的性命,说白了,对于刘芝麻而言,一个隐退边州的前部堂高官连个屁都不是,先前又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宿怨旧仇,取他性命这事儿完全在两可之间。

    那又为何派了鼠牛兔三杀手来

    是为了演一场戏。

    “你自己开口问这可就自然多了,省的老子尬聊。”子鼠心里暗喜,嘴上却道:“李大人一身清正廉明,不与朝中卢党同流合污,在老百姓眼里您是个一等一的好官,便是如今被卢阁老发配了,也还有这些个英雄豪杰前来护卫,说真的,我弟兄心里当真是佩服的紧啊。”

    子鼠说着话,迈步往近处一辆车架行去,路上踩过几个所谓的侠士的尸首,踢开一颗头颅,眼神轻蔑。

    子鼠挥手间一道细芒闪过,车架上捆行礼的麻绳“绷”的一声断开。

    随后抬脚狠踢,几个乌木箱子滚落在地。箱盖应声而开,金银细软沾上血水,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

    “可惜李大人做事不够利索,导致有些本该死的人没有死,还来到京城。好巧不巧的,他们见到了我家督主,而我家督主。。。动了恻隐之心。”子鼠摊摊手:“李大人当知,我家督主想要你死,那便没人能救得了。”

    “督主”李嘉问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一愣。天底下能当得起这个称呼的自然只有那位东厂的厂公刘芝麻,只是自己与他虽不是一路人,但往日里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自己被发配边远,如何非要取自己的性命

    李嘉问的心里可不会相信刘芝麻会做些行侠仗义的事,毕竟这位刘公公手底下的冤魂可比他多太多,死在东厂手中的人说不好比他见过的人还要多。

    “刘公公他。。。”李嘉问话没说完便被子鼠开口打断。

    “这句是真的。李大人为官二十三载,咱们就算您一入仕途便做这工部尚书好了,月俸一百四十七两,合着冰敬碳敬那些四时供奉,月入二百两,岁入二千四百两,咱再给您凑个整,便算是三千两好了。李大人您一家老小不吃不喝,一年得银三千两,二十三年得银六万九千两银子,这几大车拉的金银珍玩可不得十万两银”

    “老夫一生清廉,这些许家财虽非朝廷俸禄,但亦是干干净净,乃老夫祖上所留,私家财产,如何能是罪过”李嘉问反斥道。

    “隆武六十二年三月那六十万两银子也是祖上留的”

    “什么!”

    “你们这些半掩门儿的婊子,真当我们东厂是瞎的了”子鼠蔑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翻了几页后念道:“隆武六十二年三月,圣上下旨大修黄河堤坝,朝廷拨银二百五十万两。李大人以工部右侍郎之身主持,堤坝修筑完成后李大人参奏工部尚书孙乾贪污修堤银一百万两,并举账册一本为证。李大人,可有此事啊

    做的还真是厉害,账本一举,姓孙的想抵赖也抵不了,明明只拿了十万两银子却给你们背了一百万两的黑锅,嘿嘿,这一手咱们混东厂的都是佩服的紧啊,说起来这事儿也是当时我家督主看在姓李的面子上不愿与你计较。”手上翻了几页,子鼠又道:“隆武六十四年七月,朝廷委李大人主持松江府船事,欲修宝船十三艘,拨银五十万两。这倒没什么说的,李大人完成的很好,宝船十三艘倒是如期完工,不过李大人借着这修船的事儿把松江府周边百姓的田地都抄没了算是怎么回事儿”

    “老夫并未抢夺他们田地!”

    “一亩上等良田田市其时值三十两,李大人给三两,你这还不如抄没了呢。”

    “此事。。。老夫不知。”李嘉问冷着脸咬牙道。

    “今天的事儿本来也不是三堂会审,你认不认的随你,我们说这些只是督主他老人家心善,想让您死个明白而已。”子鼠把那册子一扔。

    册子打在李嘉问的脸上,又摔在地上,兴起点点尘埃。

    “知道李大人先前不信,不过在下所言并非玩笑。松江府的一个该死之人没死,来到了京城,还见到了我家督主,督主他老人家动了佛心,所以来报应李大人,仅此而已。”

    “这不可能!”李嘉问须发皆张,显然恼羞成怒,抬手厉喝道:“还冤魂还佛心东厂手下人命又有多少,死在你们这些阉狗手中之冤魂何止千万他刘芝麻若有佛心这天底下就没有恶人!老夫手中所得金银自然并非全然清白,但这不过官场之惯例,试问满朝上下,哪个又是靠着俸禄过活!他刘芝麻想当菩萨,那他便把这朝中文武尽皆杀了!你问他敢吗姓刘的阉狗何在,让他出来见我!”已经撕破了脸,李嘉问也就无所顾忌了。

    一旁徐千山躲在暗处将李嘉问这一番话听在耳中,心中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朝廷的事儿与他这样一个连百姓都算不上的佣师自然是无关的,只是平日里耳濡目染的听着读书人张口天地君亲师,闭口忠孝仁义的,只觉得天地之正气都在他们。贪官污吏自然是有的,但总归还有正人君子照拂万民,所以这世道总还是好的。

    可如今开来,满朝文武竟都是一群腌臜之物,哪有一个好人

    “不,也不能这么说。”徐千山暗道:“好坏总是一个相对的,这李嘉问虽贪,但总还将堤坝给修了,将船给造了,总比那些明目张胆的贪官恶官要好吧”

    “哈哈哈哈,督主他老人家怎会来见你,便是看你一眼都要嫌脏了眼睛。”丑牛对刘芝麻忠心不二,又是暴脾气,见这李嘉问张口闭口辱骂刘芝麻,当时出来一脚将李嘉问这老头踏在地上,李嘉问身后的车厢中传来一声戛然而止的怯呼。

    “你牛爷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这群清流,当了婊子还立牌坊。咱们东厂恶,可恶在明面上,所行所为全是万岁爷的意思,比你们清流干净不知多少。便是那姓卢的也比你们强,他贪钱不假,可他没贪过一分的赈灾银子,也没从老百姓的嘴里抠过钱,还有那修河堤,人家也贪,可人家最起码把河堤给修瓷实了,你们呢我呸!”

    “彼其娘之!通通都是放屁,他姓卢的就不曾草菅人命!”李嘉问爆了粗口,脸色涨得通红,看来是恼羞成怒了:“他的家私比老夫多出十倍百倍,如何变成了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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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海上无量
    两个术者的战斗很多情况下远比两个武者之间要精彩许多。

    拉开距离,掐诀念咒祭符箓,五光十色惊天动地的法术对轰,总能带来令人震撼的视觉效果。

    只可惜,徐千山如今一身道元枯竭,许多咒法都使不出来,至于另一边的公孙无救。。。

    他不是道者,也不是武者,若以此刻的表现论,好像更像是街头那些喷火杂耍的卖艺人。

    “呼“

    ”呼“

    一口一口的烈焰喷吐而出,火焰肆虐片刻,随后便如长鲸吸水一般流入徐千山漆黑的左眼之中。

    盏茶的功夫,公孙无救”哈哈“的喘起粗气,拂袖将嘴角的涎水擦去,沙哑着嗓子郁闷道:“喂喂,你是不是个爷们啊,还两招啊!”

    “我倒是也想,怕你受不住。”徐千山一头的冷汗,头痛如针刺,也是不好受。

    “怕我受不住我”公孙无救指着自己,一脸你在逗我的样子:“我怕一不小心弄死你都没敢出绝招,整的还好像你在让着我一样!”

    “是。”徐千山老实的点点头。

    两人说的其实都是摸良心的实话。徐千山自不用说,一般的道术用不出来,能伤敌护身的本事就靠着身上“元辰”“十恶”两大神煞,这都是出手便见生死的术法。

    而公孙无救其实也是一样。他一身的毒术,许多用出来也是立时三刻要人性命的东西。不说别的,单这让化身“喷火娃”的瓶中毒香,其实正确的用法是将香水瓶砸在地上,让香味飘散,常人若是闻上几口那可是要自燃成灰的。

    “额。。。没意思。”公孙无救看出徐千山话语真诚,无奈耸耸肩,往一旁的大石上一坐,目光望向铁飞鹰那边儿。

    “歇会儿吧,还是那边儿热闹点儿。”

    “你不去帮忙”

    “不用,他可以的。”公孙无救显得信心满满,抬手间一片睥睨之色:“你看这招鹰击长空,势大力沉。哎呀可惜可惜,若是再回手掏上一下估计就能把那个大个儿给打一跟头。踢他,踢他啊,哎呀真笨。”

    徐千山目光狐疑的看着他。徐千山虽然不会武功,但毕竟是莫问手底下长起来的,见识可不差。公孙无救嘴里这一顿碎碎念听起来很厉害,可实际上和徐千山看到的全对不上,更像是一个外行看热闹时的胡咧咧。

    退步横刀,铁飞鹰第四次在毫厘间凭着第六感躲开打向胸前的沙煲大的拳头,心中惊诧莫名。

    丑牛和卯兔一人擅气功横练,一人擅腿脚。与他二人对敌,即便以一敌二铁飞鹰也不怕什么,毕竟双方都没有下杀手的心。可关键这里边儿还多了一个搅局的子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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