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华庭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西子情
安易宁对他吐吐舌。
傍晚时分,被顾轻衍派出去的暗卫回到了京城,同时,带回了安华锦的第三封信。
顾轻衍坐在窗前,看着暗卫,声音轻的如外面的飘雪,“你见着她了她如何可还好见了你后,她怎么说”
她一连气问了几个问题。
暗卫单膝跪在地上,呈递上信笺,将见安华锦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
顾轻衍微微愣神,“你说……见到你时,她很和气,面带微笑,心情看起来也很好”
“是,属下亲眼所见。”
顾轻衍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接过信,示意暗卫起来。
暗卫站起身,顾轻衍没说退下,他便站在原地静静等着。
顾轻衍将信笺习惯性地在手中掂了掂,抿了一下嘴角,打开了这一封信。他觉得自己不敢再给安华锦写信,又怕安华锦再来信说与他断了,但心底深处,还是忍不住想着,她也许真舍不得他呢她也许不会如他所想呢。
如今,这一封信到了他手里,他还是耐不住思念,将之打开了来看。
安华锦这一封信,较之前两封信写的稍微长了些,足足有一页。问了顾轻衍可好问了安易宁可好问了老王爷可好问了楚砚可好最后,落款是她一切安好,怀安勿念。
顾轻衍读完,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不是与他要断了的信。
他将信纸盖在脸上,静了片刻,问,“你说她写信时,崔灼在她身边”
暗卫颔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将当时的情形说了,“信写到一半时,厨房送去了姜汤,崔公子出去接了,放在了安小郡主面前,让她先把姜汤趁热喝了驱寒,安小郡主搁下笔,将姜汤喝了,才又接着写。”
顾轻衍闭上眼睛,摆摆手,“去歇着吧!”
暗卫退了下去。
房间静了下来,顾轻衍静止不动许久,才慢慢地攥着信笺,拉起被子,盖在了脸上。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刻,他嫉妒的发疯,却不敢再如以前一样,吃醋吃味霸道不讲理地去要求她如何如何,她能不与他断,已是他最好的所求了。
这一日,五峰山的一众道士们携带金银,到达了南阳。
安华锦派了安平前去迎接安置五峰山的道士们,她自己并没有见这些人,只吩咐,将他们妥帖安置好。
因沈远之提前给道士们选了栖霞岭,安平接了人后,便将人直接送去了栖霞岭。
一位师叔祖小心翼翼地询问,“安小郡主呢”
安平道,“如今进入了冬季,今年比往年严寒雪大,小郡主诸事繁忙,脱不开身,交给我来办,诸位请放心,小郡主答应保诸位平安,只要诸位不生乱,在南阳城百年无忧。”
那位师叔祖虽然没见到安华锦有点儿不踏实,如今听安平这么说,放下了心。
安平将人送去了栖霞山,安顿妥当后,才回了南阳城,去书房见安华锦。
安华锦这几日,如以往一般,照常早起练武,处理公务,偶尔也去军中,跟着沈远之一起练兵。
沈远之看着陈旧的兵器,便嘬牙花子,“小丫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让士兵用上新兵器啊”
安华锦接了一片雪花,入手冰凉,“你不如问问南齐和南梁什么时候开战”
沈远之问,“你猜猜,今年冬天,南齐和南梁会开战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要看张承泽的动作快慢了。”
沈远之啧啧一声,“张承泽也是个人物。”
安华锦不置可否。
沈远之凑近她,压低声音说,“咱们得提前让士兵们练新兵器啊,一旦开战,兵器不顺手也不行。这事儿得琢磨琢磨。”
安华锦看着远方,“不用琢磨,只要你保证南阳军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那么,用新兵器练兵,又有何妨如今又不是以前了,非要藏着掖着怕陛下给南阳王府扣个谋逆之罪。”
沈远之想想也对,“那行,这两日我就让人安排,先把新兵器运进来。我保证,让南阳军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不到南齐和南梁开战的那一刻,咱们手里有新兵器的消息传不出去。”
安华锦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沈远之拍掉她手里的雪,“都多大了,还玩雪,你不知道自己的毛病吗若是再疼的满地打滚,我可不管你。”
安华锦笑了笑,将雪扔了,将手塞进了袖子里,“我如今不疼了。”
她不止不疼的满地打滚了,葵水也准时了,没想到百杀香搁在她身上,还是个好东西了,帮她解了娘胎里带的寒症,仿佛在预示着,她也没什么理由找顾轻衍来给她暖床了一般。
沈远之小声嘟囔地骂了一句,“臭丫头,明明不开心,笑什么笑。”
第九十五章 打探
崔灼似乎不妨安华锦突然这样说,顿了一下,看着她。
安华锦解了披风,随手放下,拂了拂身上的寒气,笑着转身对他说,“崔世兄的手,金尊玉贵,可是执笔罄书的手,这种小事儿,常让你照顾我,我心里过不去。”
崔灼微笑,“这有什么,举手之劳而已,安妹妹不要往心里去,你若是拿我当哥哥,便不要再说这有的话了。”
安华锦听他说哥哥,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作罢。
暗焰却闻弦音而知雅意,从安华锦身后走进来,对崔灼拱了拱手,往火炉里添炭火,将红枣茶搁在炉子里煮上,又手脚麻利地开始端茶倒水,帮安华锦找出那两封被他昨日放在书房里的信,递给她。
他一切做的十分顺手利落,显然是证明他是从小到大做惯了的。
安华锦心里十分满意,想着这么多年,真是没白调教暗焰。
崔灼看得沉默了一会儿,倒也不是十分在意,对安华锦打趣说,“人家暗卫都只做保护的随扈职责,到你这里,暗卫什么都做,端茶倒水也用,有时候还说扔下暗卫就扔下一个人自己出去了,也真只有你做得出来。”
安华锦抿着嘴笑,“我怕他闲着生锈,所以,崔世兄以后的茶水,也归他管了。你就不要劳动你的手来做这些了。”
“好。”崔灼从善如流。
安华锦坐下身,开始看皇后和楚希芸的信,这两封信是一起送来的,但是写的时候,显然母女两个人谁也不知道谁写什么。
皇后的信中说了许多,陛下如何审时度势,认清形势,反过来对她低声下气,楚澜如今革除了一切职务,与楚砚反过来了,被关在府中闭门思过,陛下同样派了人看守敬王府,他帮不上楚砚什么,嘱咐楚希芸,她们母女俩别给楚砚惹麻烦云云,还提了楚希芸的婚事儿,本来该宫宴之后就给她考察一番订下来亲事儿,拖延到了现在,如今她心中有两个人选,分别提了那两家以及那两家公子的优缺点,她也不知该如何选择,问问她意见,又同时问了她回了南阳后,可一切都好如今在做什么等等
而楚希芸的信,只提了一件事儿,就是她想嫁来南阳。她说其实不嫁人最好,她不想嫁人,但是女儿家是不可能不嫁人的,尤其她是公主,若是想来南阳,只有嫁人嫁过来了,以后若是想嫁,再回京探亲就是了,总之,不想待在京城了,闷死个人,尤其,她不想待在她父皇眼皮子底下。
安华锦若是早先接到楚希芸这一封信,自然是要为她分析一番利弊,然后再探探她是不是头脑一热,冲动之下,想嫁来南阳,如今既然有楚砚的信差不多一同来到,她也就不多考虑了,楚希芸能找到楚砚说这件事儿,可见不是头脑一热。
她觉得,她若是嫁来南阳,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接下来,她大约需要拟一份南阳未婚青年才俊的名单,然后将名单送去京城给楚砚,他过目之下,自会与楚希芸商议安排,看看是否择一个嫁过来。
有的人家不愿意尚公主,但也有大把的人家是愿意的。
这个倒是不难。
安华锦提笔快速地回了四封信,一封信给皇后,一封信给楚希芸,一封信给楚砚,一封信给安易宁。
顾轻衍没来信,她也没有回信。
四封信发出后,天色已晚了。
安华锦看了一眼天色,南阳的冬天来的早,雪下的早,天也黑的早,如今的她,最怕的是黑天。
仿佛天一黑,她的心里就空落落的一片,晚上睡眠,也不是十分安稳。她娘生前住的院子,住的房间,也救不了她,常失眠到深夜。
她心中清楚,她是真过不了这道砍,但心中也清楚,她是真舍不得顾轻衍。
她似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圈,出不来,也没人能跳进去拉她一把拽出来。
崔灼看着安华锦,近来她不经意间,眉眼笼罩着挣扎之色,他看着心疼,却只能静静地默不作声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做不了,最好的办法就是陪在她身边,帮她做他能做到的力所能及的一切事情,比如公务,比如她所需要的。
安平从外面走进来,打破了一室安静,“小郡主,崔兄。”
崔灼微笑,“还以为你要明日才能回来。”
“路上没耽搁。”安平解掉披风,站的距离安华锦远很远的地方,拂了拂身上的寒气,说,“真被小郡主猜准了,张承泽果然有了动作,南梁内部争斗的厉害,有人主战,有人不赞同今冬开战。”
崔灼站起身,递给安平一杯热水,“先喝口热茶暖暖再说,不急。”
安平连忙伸手接过,“多谢崔兄。”
安华锦瞧着心里徒然没什么负担了,崔灼不止单独对她从外面回来递上一杯热茶。
崔灼余光看了安华锦一眼,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
安平喝了两口热茶,接着说,“南梁王的心思猜不透,就任两方争斗着,不过他倒是私下里召了张承泽几回,想必还是主战的。”
安华锦敲敲桌面,“南梁蓄谋已久,南梁王今年和陛下差不多年纪,皇子们渐渐长大了,同样争权夺利起来,若是他再不开战,他怕等不及,此生就过去了。”
安平道,“此去一趟,方才知道,南梁这些年一直不懈怠练兵,官员们虽然不上下一心,但南梁皇室上下都好战,战意很大。”
“有战意,不懈怠,便够了。”安华锦嘲讽地道,“总比我们大楚强,只有守业之心,全无战意。”
安平也叹了口气。
崔灼问,“若是南梁王被张承泽劝说动,是不是距离开战不远了”
“嗯,兴许。”安华锦道,“我今日已让安平用新兵器练兵了。”
崔灼一怔,压低了声音,“这样行吗”
“行,总要士兵们提前练习,否则新兵器用着手生,发挥不了最大的效用。”安华锦道,“沈远之从今日起,不出军中了,盯紧了,便出不了什么问题。”
崔灼点点头,想起大皇子,“大皇子如今被放出来了,当年陛下尘封了他的私造兵器库,不知道是否可以重见天日了。”
安平眼睛一亮,“小郡主,如今朝中七皇子当家,你可以给七皇子写信,大皇子当年私造的兵器,恳请运来南阳。”
安华锦摇头,“等南梁开战后,再要不迟,我们如今又不是没有兵器,好不容易南阳清净下来,没再将目光引来了,这样爷爷在京中住着,压力也小些。”
安平想想也是,点点头。
崔灼又道,“如今大皇子都被放出来了,陛下既然揭过了宫宴之事,安爷爷是否能回来了”
“先让他在京城待着吧。”安华锦不敢保证回来后,她能瞒住他爷爷关于许靖和张宰辅做的事儿。
崔灼点点头,“也好。”
安华锦的四封信到京城时,已过了七八日。
青墨沉默地将信递给了安易宁,安易宁伸手接过信,小声问,“青墨叔叔,只有我的信吗”
青墨又沉默地点了点头。
安易宁打开信笺,只见里面写着一句话,“宁儿乖,姑姑知道了。”
安易宁反复地琢磨安华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琢磨了半天,也没琢磨出来,他仰着小脸问青墨,“青墨叔叔,你说,小姑姑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也没有多给他写两句话哎。
青墨摇摇头,“大概就是知道了的意思吧!”
安易宁:“……”
他小大人似地想了一会儿,将信悄悄地藏了起来,才进了里屋。
顾轻衍自那日高热后,反复了三四日,才好,人也彻彻底底地瘦了一圈,因为高热,伤口愈合的慢,他整个人显得十分虚弱,见安易宁进来,他抬起头问,“你小姑姑给你来信了说了什么”
安易宁只能拿出信,递给他看。
顾轻衍没接,抬眼看了一眼,一句话,一眼就能看清,他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又重新拿起书卷,同时吩咐安易宁,“别贪玩了,该背书了。”
安易宁乖巧地点点头,收了信笺去了。
顾轻衍半天没翻动书页,想着到底还是不同了,来了四封信,没有他的只言片语,不过也怪不得她,就连他如今也不敢去信,因为,不知道该怎样说。
第九十六章 大位
楚砚收到了安华锦的来信,打开看完时,一腔怒意在胸腹间盘旋。
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年玉雪岭之战的背后,竟然是他的好父皇和张宰辅私下合谋,他的舅舅,他的两位表兄,便在自己效忠的国君的阴谋下,死在了战场上。
何其讽刺!
何其可笑!
他强忍着这一腔怒意,才没一股冲动地冲去皇宫,质问皇帝为何要这样做。
因为,不用质问,他都清楚明白地知道他的好父皇为何,还不是防备猜忌安家八年前的安家,父子三人皆出众,南阳军百万兵马,他的父皇又不是个天生心胸宽阔的人,最好的打算,自然是折了安家父子,才能把安家控制在手。
上到一国九五至尊,中到张宰辅这个敌国皇子,下到舅舅的至交好友许靖,串联成一条线,一张网,焉能不成事
楚砚闭了闭眼,他知道这一桩内情,都抑制不住愤怒,想到安华锦在知道这一桩内情时,该是何等难受怕是比他多上千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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