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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野心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最后一个名

    然而最重要的原因,还是第五条。

    适再一次搬出了子虚乌有的两位夫子。

    此时搬出两位夫子,已非从前。

    因为适弄出了许多听起来奇怪但却很有效的东西,于是那两位子虚乌有的夫子也就变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此时多有隐士,谁也不敢说这两个人不存在,或者说不曾存在。

    适说两个人都死了,一把火烧成了灰,唯一同学的兄长乘桴浮于海追逐星辰,竟是无可考证。

    借着两个子虚乌有之人的尸骨,适的说辞让人更信了几分:适说曾见过射速堪比弩箭而威力更盛的火器,众人心中便信了八分。

    蛇勾火绳的装置也不算太难制作,适不会,但是讲清楚构想和原理,想来墨家这些此时世间一流的工匠假以时日总能制作出来。

    墨子听完适的五个理由,走过去拿手握紧了那支沉重的原始火枪,捡起那些碎掉的木片,不知为何竟叹了口气。

    众弟子不知何故,纷纷询问。

    墨子看了一眼适,苦笑道:“你说的这五个理由,是可以让这种火器使用的理由。”

    “但在我听来,却看到了我死之后……若是天下依旧不定,纷争更乱。”

    “三月农兵可攒射铅丸,只此一事,各国必将大举征兵。”

    “我倒不是说此物不能用,但用此物,就必须做到三五十年之内,让天下安定,否则只能造就百年祸患,各国厮杀。”

    “参战的农兵越多,到最后各国的仇恨就不是王公贵族之间的仇怨了,而是魏人恨秦人,齐人恨魏人,楚人恨韩人……到时候,天下的争端就难以平息了。”

    在场的俱是一时人杰,人杰到适这个穿越者都不能一呼百应纳头便拜的地步,哪里听不出来墨子的弦外之音

    墨子老了。

    已经开始考虑自己的身后事,考虑死后利天下兼爱非攻平等之事。

    既然说此物可用,那就是说认同适一直提倡的“墨家手中必须捏着一支武装,利天下弭兵制约也好、除天下暴君也罢,只靠讲道理是不行的”。

    否则的话,墨家一直走精英路线,弓手弩手数百墨者之中佼佼者遍地,精通剑术搏杀者更是天下好手,墨子也不会考虑这种“农兵三月可攒射”的火器。

    这一次天下许多游士来到沛邑,除了一部分是为了探求世界的本源和学识,剩余的都是为了“利天下弭兵中原”的梦想,也是因为商丘一战墨家创造的传奇。

    商丘一战,适出卖了宋国,坑惨了宋公,毁掉了楚王,埋下了楚国贵族与王权矛盾的楔子,也让之后的天下局势变得难以捉摸。

    原本历史上,楚人这次围城成功,宋人朝聘,宋公田、郑公骀皆朝于楚,率众城榆关大梁,加强了楚国中原突出部的防御能力,大梁城一直撑到了几年后吴起领军杀鲁阳公、阳城君、平夜君之后才丢失。

    而现在,楚国的中原突出部并未得到加强,这一次郑人出兵很快攻破了榆关,之后三晋南下楚国会不会更早地丢失中原沃土已是未知。

    出卖与毁灭,换来的结果就是天下人都知道楚王被俘、墨家呼吁弭兵这件事。

    怀揣着利天下之心的士人云集沛邑,带来的也是墨家理念的一次融合。

    国那不如天下。

    否则那些来到这里的游士,齐楚三晋皆有,又算是哪一国的又靠什么来让他们付出坚持与死不旋踵

    所能依靠的,只有“天下”这个概念。他们是天下九州人,不是齐人楚人魏人赵人。

    墨家要扩军,扩充力量,以备将来约束天下。

    适也明白自己的时间一定要抓紧了,如果火药武器出现,百年内依旧不能统一,那么天下纷争将会一直延续下去,民族国家的概念也可能会随着周天子衰败和技术进步等因素提前出线,那事情就闹大了。

    再弄出秦魏为西河争夺上百年上演最后一课之类的故事,适觉得自己当真就是百死莫赎了。

    扩军这种事,从不是简单的。军制必须和生产力水平相适应。

    周礼分封,那是最符合之前时代生产力水平的军制,公侯伯子男以及士阶层和农兵征召,在生产力不进步的情况下那是最佳选择。

    沛县周边的农业生产力已经超出了别处一大截。铁器牛耕马耕,磨坊良种堆肥,棉花油料豆麦轮耕……这一切技术进步之下,再采用原本的军制就可笑了。

    若沛作为一个大夫邑,即便现在不扩军,以大夫邑而论沛县依旧冠绝天下。

    只是马上到来的战国乱世,各国出兵动辄数万,墨家精兵的路线只能守城,不可能野战。

    在场众人都考虑过适说的约天下之剑的问题,这问题的关键在于墨家要做约天下之剑,而非弭兵之盾!

    只能守城,那么如何惩罚那些好战之君

     




第二八三章 硝烟终起鞍镫垂(三)
    适手中拿的,是一副鞍和马镫,简单构造却可以改变历史格局的东西。

    牵来一匹马,将这套东西安装好后,众人已经看出了许多端倪。

    这里多数都会驾车,也有不少人会骑无鞍马。

    商代,中原一带就有商人的骑马捕奴队。

    而到战国,即便远离草原的楚国,也有不少贵族可以骑无鞍马。

    在场大部分人身手敏捷,头脑灵活,适略微一说,在场众人也明白了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适让公造冶出面帮着牵着马,选的本来也是一匹颇为听话的驽马,搭上这些东西后,适踩着马镫翻身上了马背。

    在马背上,适双脚踏在马镫,略微起身站立,做了一个拉弓的姿势,众人都点头。

    只是一个姿势,这些久经战阵之人便知道有多少重要。

    据说夷狄骑马,自小骑羊,长大后可以在马背上颠簸不落。

    可即便颠簸不落,想要在马上开弓也非易事,需要双腿极为有力夹住马背,才能施展。

    谁都知道,站在地上开弓是多么舒服。

    适没有站在地上,却利用简单的马镫站在了马上。

    随后,适大声道:“除了开弓,还可以持剑劈砍攒刺,或是持矛借助马速冲击。”

    “此物一出,战车我们便不比准备了。”

    “平原决战,有火器,有炮,有马镫,我们未必就不能胜。”

    战术是个体系,不是装备的比拼,众人也知道适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待适从马上跳下来之后,在场诸人便围了过来。

    清理出一片沙土,适拿着一根木棍,缓缓说道:“以商丘之战为例,若白日交战,我们胜算几何”

    公造冶摇头道:“绝无胜算。楚人弓手攒射,战车冲击,我们纵然严密阵整,可以防守,但是人数太少,侧后很容易被冲破。”

    适画了一个方格,问道:“既这样说,那就是说,若对方没有弓手,我们侧翼和背后可以守备,那么以戈矛为阵,是不能够在正面被突破的对吧”

    这倒是众人都知晓的,别处不知,但是以墨家备城门精锐为模板训练出的沛县义师,是可以正面保证对抗对方的攻击的。

    适见众人点头,在地上画了一个大方块,说道:“此为矛阵。”

    又在大方块的四边画了一些小方块,说道:“这些人手持火器,可以远距离与敌弓手对射,保持优势。”

    然后他又画了几个大方块,逐渐成阵的同时,又在大方块的前面画了一些长条,说道:“此为炮。”

    “战车转向不易,只能从正面冲击,以炮、火器和矛阵配合,战车必然溃败。”

    “其后的徒卒,没有了战车,不能作气,也不能够作战。”

    他又画了几个三角形,夹在了方阵之间,说道:“这些人便是精锐,使用短剑、木盾,火药雷。”

    “若是对方不退,接战矛阵,火器手退入矛后寻求庇护,这些精锐便投掷火药雷,撕裂对方的阵型,或是防止突入阵中破坏矛阵的精锐上士。”

    说到这,众人回味着之前看到的那些武器,已开始点头。

    适又在方阵侧翼画了一些圆形,说道:“这些人,便是带鞍蹬的马兵。战车转向不易,他们也不需要与战车对冲,而是保护侧翼与后方。”

    “若是敌人人多,死战不退,为将者抓住时机,让这些马兵出击,攻敌侧后,一举击溃敌人。”

    “马兵比起车兵,更为快捷。”

    墨家善守,更善于防守反击,适从墨子守城的经验中看的出来,尤其是每次攻城退去后抓住时机的反击,更证明防守反击战术是很容易被墨家接受的。

    他这算是纸上谈兵,但在场众人都是经历过厮杀的人物,适的假想敌只是此时天下普遍的情况:车兵与徒卒,三军对垒决战。

    这是笨重而缓慢的战术,却最符合墨家兼爱非攻防守反击的气质,他也只是大略地说了说,众人已经品出了一些味道。

    此阵重要的就是阵整不散,只要能够保护好侧翼和后方,前面几乎难以突破。

    而此时还有堂堂正正之阵的残留,战车作为主力突击兵种,也决定了正面冲击是此时的决战方式。

    战车不可能绕很远去偷袭侧翼,只能在正面交战中冲溃对方或是支援左中右三军。

    此时没有正规的冲击骑兵,也就不存在侧翼偷袭骑兵决胜的情况。

    今后随着技术扩散,或许会有,但墨家先行一步,在战场上不断积累经验,走的也会比别人更快一些。

    墨子见适所画的这些方格圆角,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竟想到四十年前与公输班在楚都以腰带为城、木片为兵互相攻防的时候。

    他见适还在那滔滔而谈,反手抽剑,在适画的军阵对面,画了几个方格,笑道:“你说的,都是先守而后攻,只是战场变幻,对手若以弓弩压阵死守,又当如何”

    适笑道:“若对方死守,显然惧怕我墨家之师。其时我们也就足以约束天下了,他们不敢轻易进攻,难道弭兵的目的不也达成了吗”

    墨子微笑,又问:“若此时三晋合力,来攻宋。三晋合力,则墨家之师不能敌。”

    “然如数年前廪丘之战一般,韩赵魏三家分头合进,会于平阴。墨家之师想要获胜,不能够在平阴死守决战,而是需要先击破其中一家,在三家合围之前就让他们溃退一家,我们不得不攻,又当如何”

    适以木棍指着那些长条的“炮”说道:“先以炮击。炮远而弓近,他们不能够还击。”

    “持续半日,



第二八四章 硝烟终起鞍镫垂(四)
    至于说从一些城邑吸引无地者助耕者前来沛邑当兵,则完全是有点征召雇佣兵的味道了。

    若以天下论,墨家是可以很有钱的,只要墨家内部同意适放开手脚,源源不断地财富就可以集中到这里。

    《货殖列传》中记载了动辄累计千万的巨富。

    在大一统的条件下,巨富的力量未必能够显现出来,但于此时若真有千万巨富,那是可以震动一方的。

    孟尝君放高利贷每年得钱十万,再加上点封地收入,就能养得起门客三千。

    适若放开手脚,趁着晋楚争霸又起,中原大战即将开始的这十余年,莫说每年的钱十万,便是翻几番也不是问题。

    然而难点就在于墨家兼爱非攻的学说,一些东西卖不出算不算是“助天下好战之君”。

    这一点适掌握的宣义部已经提前开始吹风,只是想要说服这些心志坚定的墨者高层,不能够只讲目的,还得讲理想讲道义。

    高孙子曾经就因为烈酒的原因,和适产生过争论,认为这是耗费天下粮食以让少数人享受,这是利于王公贵族而非利于天下。

    璆琳玻璃一物,适有想法,即便提前吹了三年的风,可是想要说服众人还是极难的。

    沛县不沿海,但是盐泗水而下到淮水入海口,那里有大量的水草,焚烧之后就是上等的碱灰,也是吕布兰法出现之前玻璃制造业最好的碱来源。

    适离不开墨家,没有墨家的组织,他什么都做不成。

    但在墨家想要成事,又必须讲道理,讲清楚这是利天下的,然后得到墨家众人的支持才能做到。

    除了璆琳,还有许多许多的事物,都是如此。

    若二者只能选其一,适宁可选择一个有规矩的墨家,也不会选择一个经商巨富的机会。

    如今火枪火炮与马镫,都已经展现给了众人。

    与之相应的军制改革也已经说出。

    剩余的,就要说出今后墨家的路线和目的,至少要说清楚短期的目的。

    沛县和彭城已然到手,墨家现在需要一个五年十年内的目标。

    众人都听出了适之前那番话的弦外之音,适也明白,有些话今日必须要说了。

    若是连这些人都不能说服,墨家大聚之时,有些话就真的没法说了。

    因为一些话,如果现在就说的很清楚,墨家很快就会陷入天下君王的围攻之中。

    他看看众人,微笑道:“巨子、同门,我听闻世间的谋划,分为两种。”

    “一种是阴谋,如猎人布置的陷阱,需要洞悉百兽的动向,才能成功。”

    “一种为阳谋,如春日的暖阳,它并不想融化冰雪,只是闲着没事出来照耀一下大地,而那些冰雪自然就会融化。”

    “如今火器于鞍镫已出,铁器稼穑已改,正如春日暖阳,会将冰雪融化。”

    “只是,这个过程可能会有些缓慢,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借助这春如暖阳,做让这一切变得更快的事。”

    “最终,才能利天下。否则的话,若现在火器、铁器、良种、堆肥之法尽出,按说我们墨家便可死了,反正时间一久自然会利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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