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野心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最后一个名
越人想逃,只是,对于越人大军而言,已经晚了。
义师左翼出击的四个旅已经堵住了他们逃窜的路,唯独之前夺路而逃的越王和那些大贵族们,似乎只有骑兵可以阻拦。
在左翼指挥的公造冶看到了越王旗帜倒伏,正在退却,他心中大喜,急忙命令骑兵阻拦,让最前面的墨家的那个精锐的旅全速前进,让骑兵阻滞片刻以求步兵跟上,从而获得决定性的胜利。
因为之前分兵的缘故,骑兵还有三百五十人,命令下达之后,骑兵开始慢跑,朝着越王翳的后路抄去。
那里有越人君子军两千,以及诸多贵族和死士甲士将近一千,他们心无战意,但若夺路而逃依旧可能会迸发出求生的**,于是骑兵准备在侧面突袭,只要能够争取时间。
越王翳逃窜了不过千步,身边的君子军已经不能够保持阵型了,骑兵越发逼近,队形也就越混乱。
可这些骑兵狡猾的很,只是在侧翼逡巡,并没有直接冲击。
越王翳明白这些骑兵的想法,无非就是靠侧翼的恐吓,迫使自己身边的亲卫和仅存的两千成建制的君子军阵型散乱,到时候再冲击,根本就无可阻挡。
他心中明白,但却无法做出相应的对策。他不敢驱车狂走,战车跑不过骑兵,这他明白。一旦自己逃走,那些骑兵必然会紧追自己,到时候又怎么能够逃窜
正在焦急的时候,一直在侧翼逡巡的骑兵终于忍不住发动了冲锋,君子军仓皇应战,但很快就被冲散。
越王翳大喜,身边的大贵族们也大喜,只要两军交战,骑兵就没那么容易追击,于是驱车狂奔。
…………
战场的最外围,庶轻王和四十多个义师士兵蹲坐在一处小山坡上。
他们之前奉命出击,追击那些溃逃的越人,早早地脱离了战斗。
四个连队的追击,让越人无法重新集结,当溃逃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指挥,各自逃窜。
只是四个连队追击的义师,也完全打散了阵型。
最开始还能够以司马长为中心,聚集二十余人,但到后来完全也就是各自伙伴一伍追击,甚至有些追的兴起,已经全然不知身在何处。
好在各个连队的墨者和士兵委员会的存在,让士兵之间彼此熟悉,而且就算建制全乱,也会下意识地找到指挥者。
庶轻王已经完全找不到於菟的身影,自己身边一开始也就剩了七八个人,他具体杀了几个越人完全数不清。
那些溃散的越人宁可背后被插一剑,也不愿意最起码的回身反抗,庶轻王想若是这些人拼死反抗,义师的这四百人恐怕很难追的这么轻松。
现在他们跑的太远,远到只能听到隆隆的炮声。
好在他登高疾呼,很快便有墨者带着人围过来,或者是各个连队的士兵委员会成员,亦或是司马长之类的低级军官。
众人很多认得庶轻王,在这里他的职务最高,也最能服众,毕竟是将长矛递入到楚王五尺之内的人物。
在场四十余人,其中有六名墨者,大家商量了片刻,当即推选了庶轻王为这四十余人的头目。
有人便道:“也不知道现在打成什么样子了。”
其余人便宽慰道:“想来已经包围了越人,你听,炮声还在响呢,咱们没败。”
庶轻王道:“如今战场还在厮杀,咱们领的命令是驱逐追赶越人,现在事已毕,我看咱们还是回去”
“总不好众人在那厮杀,咱们却躲在外面。”
“若是得胜,回到村社,众人都问:说我们和越人厮杀的时候,你们跑哪去了这可不好回答。”
几个人咂摸一下,均道:“是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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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八章 政行百里谋万域(一)
庶轻王不知道车上的人是越王,只是猜测这车上是个越国的贵族,大人物。
他见过大人物,比如楚王。
所以心中既没有要俘获一名大贵族的兴奋,也没有出于血统身份数百年积累下的对贵族的恐慌。
他只是在尽一名义师墨者的责任。
长矛撑在地上,斜斜地刺向奔驰的骏马,驷马的冲击力极大,矛杆应声而断。
留着血恐慌的骏马朝着庶轻王狠狠地撞了过去,仿佛是沛县铁匠的大锤砸向了胸口,巨力之下向后猛倒,眼前一黑,脑袋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等他醒来的时候,胸口剧痛,每一次呼吸仿佛都有刀子割在肺里。
“肋骨好像断了。”
他呼出一口气,咬着牙又吸了一口,胸腔的起伏带来的是无尽的痛楚,耳边传来一阵阵厮杀声,庶轻王用力歪了一下头,看到了一个背影。
他的眼前有些黑,但能看到那个背影手中的铜剑极长。
铜剑不能做的很长,会断,所以剑越长,身份越高。
庶轻王见过楚王的佩剑,也熟悉墨者的佩剑,知道这样的长剑不是义师的标配,明白那是敌人。
这个敌人的剑术极高,脚下已经躺倒了三个人,庶轻王从衣服上判断那是自己的伙伴。
于是他用尽全力站起来,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胸口的剧痛让他无法呼吸。
可他还是强忍着痛,抽出了自己的短剑,在前面那个人奋力隔开一人的长矛时,庶轻王把所有的力气用在了腿上。
猛力向前一蹬,他知道自己已经撑不起下一步。
最后的一步,他扑倒了那个持长剑的人背后,身体相碰,胸前断裂的肋骨再一次让他的牙紧咬在一起。
左手勒住了那个持长剑之人的脖子,右手的短剑抵在了脖颈之前,想要用沛县的土语冲着旁边还在厮杀的敌人喊一声“谁动我就弄死他”,可这一句也没有喊出,就觉得胸前剧痛,似要晕厥。
晕厥之前,他隐约听到后面传来了马蹄声,仍旧在想……是战车还是义师的骑兵
…………
战场上,一个压缩之后的口袋已经完成,剩余的越人突围不出,被挤压在越发狭小的空间内。
等到大炮开始朝着密集的越人轰击后,越人连逃走的**都丧失了,很多人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傻傻地站在那里,扔掉了武器。
大局已定。
适骑在马上,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从三个月前开始诱骗越王逼他野战,再到战场上阵型对抗,诱骗越人在靠近潡水一侧展开,再到最后的包围成功,适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猛跳过多少次。
四万多越人已经全数溃败,除了最开始被第七旅驱逐出战场的那些,以及最后跟随越王逃窜的那一些,剩余的全都被围困在义师的包围中。
一场利用机动优势的围歼战,适犯了很多错,但最终凭借义师远胜于越人农兵的素质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笨且呆,错过的很多战场的时机,甚至于右翼差点崩溃,因为越人并没有完全按照他的计划来,可最后胜利的还是义师。
身边的传令兵看着已经大获全胜的战场,感慨万千地说道:“适,一场大胜。”
适笑着摇摇头,又点点头道:“是啊,一场大胜。”
想了想,又道:“平庸之将,善战之兵。这是军制的胜利,决胜在战场之外。”
那传令兵想了一下,问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战胜于朝廷”
适点点头,点头道:“算是吧。嗯……就是。”
正要解释一番,几名骑兵从远处疾驰而来,传令兵皱眉道:“这样跑,马要受不了的……”
嘀咕几声,那几名完全不惜马匹的骑兵冲到了适的身前,喘息了几声,为首的那人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庶……庶轻王……又俘获了一个王!”
适反应了一刻,忍不住大笑道:“自此之后,庶民亦可轻王侯!”
…………
夜里,城寨内。
油灯点起,时不时传来伤兵被烈酒清洗伤口的惨叫声,忙碌的、穿着巫祝服饰的女人跑来跑去,那些刚刚在战场上厮杀过的精壮汉子却不敢挡住这些女人的路,她们都是医者。
大战已经结束,以义师的大获全胜而告终。
越人被杀八千,两万八千人投降被俘,剩余的逃走了一些,还有一些跳河被淹死或者靠着在高超的游水技术逃到了潡水对岸。
义师阵亡两千余,右翼的四个旅阵亡人数最多,但除了三个连队因为擅自冲锋等问题被全灭之外,剩余的建制全在,而且已经见过了血,假以时日恢复过来,便是一支强军。
战场的事,自有专门的人清点。
适、公造冶等人,正在一间屋内,几名传令兵就在外面等待。
适借着油灯,正在起草一份建议,这份建议是以这场大胜的结果为基础的。
越人君子军覆灭,越王被俘,大量的贵族被抓或是阵亡,这简直是超乎了之前最好的估计。
战争,是为政治服务的,而战果决定了今后的走向。
纸上,适用一支削出了尖头的鹅毛蘸签奋笔疾书。
前面的内容,是这一仗的结果,以及一些军事层面上的建议:比如增加骑兵的比例,按照右翼那几旅的样式将步卒改制等等。
军事层面之后,则是最大限度地借助这次战果的后续准备。
“此一战,越王被俘,越人多有弑君的传统,我们也曾知晓越人那边的一些情况。”
“故而,我认为,越王翳被俘,越国
第三八九章 政行百里谋万域(二)
二十五个墨者高层中有七人在这里,除了四人正式参与了战斗之外,剩余三人在白天的战斗中一直坚守城寨,负责后勤之类的事情。
适在起草这封建议信之前,已经和众人商议过,不过主要还是他拿的主意。
众人想了一下,倒是不反对,只是觉得若是自己想,未必能够想的这么深远。
这几条建议,也是一如适既往的建议,环环相扣,为的就是适之前一直说的“更多的时间”。
按照适的说法,墨家掌握天志,那么时间就站在墨家这边。时间越久,墨者越多,可以按照墨家的规矩道义行政施政的人越多,泗水流域积累的财富也就越多。
从魏韩齐越外加墨家五方会盟开始,这些建议便充分利用了各国贵族君主之间的矛盾,为夹缝中生存的墨家争取时间。
晋楚之间的矛盾,可以争取三五年时间。齐越三晋之间的关系,可以保证三晋无力入泗上的同时,又防止齐人入泗,同时又让越人作为齐国的威胁。
郑国又可以拖延魏韩数年的时间,郑不定则不能取宋,宋不定则不能染指泗上,而宋国马上就要面临十年之约到期,又会是一场乱局。
现如今泗水的局面对墨家大为有利,若是宋国这边能够平息矛盾,那么墨家就真的可以做到与天下强国比肩。
可是时间到底要多久,谁也不能确定。现在的局面墨家众人都相信时间越久越有利,那么就不得不考虑想办法让三晋反目。
这件事若是以往,违背了墨家非攻的道义。但现在,墨家的路线已经确定,随着墨家逐渐独立不再寄希望于诸侯,这件事至少在这七人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妥。
可能墨家内部的其余派系会对这件事有所质疑,不过利用赵籍之弟与赵籍之子之间的继承权问题让魏国将心思放在北边这件事,终究只能在小范围之内探讨,不会引起大规模的轰动。
公造冶想了一下他以往在赵国结交的朋友,说道:“昔年赵籍喜好音乐,墨者非乐,所以墨者难以在赵地活动。”
“当年郑地有两位知名的音乐家,名叫枪和石。他们知晓赵籍喜好音乐,于是前往赵地,赵籍想要赐予这两个音乐家万亩土地,最终还是被公仲连说服。”
“三晋同源,赵人如今任用公仲连、牛畜、荀欣、徐越等人变法图强,虽说并未至非乐的地步,但是也知道尚贤为任、为政仁义的道理。咱们墨家的一些手段,倒真是可以用得上。”
“现如今赵籍之弟为赵侯,公子章年幼。你的意思是说,赵籍的弟弟和儿子之间,将来总要出问题”
赵国之名,适不免想到了后世以赵为姓的那个朝代,也是类似的情况,哥哥弟弟之间的关系只怕也是如此。
这种事,以史为鉴来看,将来必然要出大问题的。
赵籍之弟又非周公,而且这件事只怕也没那么简单,真要是赵籍有心让弟弟做周公辅佐成王事,他弟弟也不能够上位。
而且从赵地传来的消息,赵籍之弟的上位本身就是一种妥协,是国内一部分贵族支持的,同时自然也少不了魏国的身影。
赵籍之弟算不得得位不正,总算有贵族拥护,但是等到公子章成年,公子章与叔兄弟公子朝之间总要出问题。
按照赵籍之弟的年纪,估摸着这件事也就十几年之内,甚至可能更早,这就需要提前布局,否则等到临时再用这样的办法,很难有足够的影响力,也很难按照既定的计划发展。
赵国公子不争位,魏国就没有完全介入赵国内政的理由,反目这种事也需要一定的理由才行。
适听公造冶的说法,笑道:“其实赵国既已尚贤、行仁义之政,墨家的一些手段自然是可以在赵国实行的。”
“但其实,已经不只是可以在赵国实行的问题,而是墨家的一些技艺技巧,最适合在赵国发展。”
适又道:“你可别忘了,马镫和铁器!赵地北近娄烦、林胡,又多骏马。南下之路有魏人阻挡,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北上,从娄烦、林胡这些蛮夷那里夺取土地和人口,辅以华夏教化仁义。”
“昔年我的两位夫子就曾说,若是赵人北上得九原、河套,便可南下攻秦,可是赵人之前多用战车,林胡娄烦多以骑射之技,难以攻取。”
“现如今我们墨家有马镫、铁器,诸夏之兵与林胡娄烦对阵,只怕可以一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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