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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野心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最后一个名

    泗上需要大量的直辖人口作为兵员和官营作坊的工人,抢宋、齐、楚、越逃亡来的人,工商业者哪里抢得过泗上墨家这个最大的资本集团,只好退而求其次。

    本地允许土地兼并,兵员减少,社会不稳定。

    本地不允许土地兼并,人力成本提升,资本没有劳动力无法增值。

    泗上之外,土地买卖兼并还是大部分不被允许的情况,包括后世历史线上的秦国,那也是授田而不是允许兼并的私田。

    长工法令的出台,也算是为更多的资本涌入泗上开放淮北创造了一个契机。

    西门彘早在邺城的时候,自我感觉是个多余的人,是蠹虫,一腔狂热。被西门豹痛骂一顿后,也算是能够看清楚现实了。

    泗上的利益分析学说是平日课堂的必修课,也是考入庠序的考题类别之一,他自然是学过。

    对于那些在南海发财的暴发户,他心里多少还有点“贵族出身”的优越感上的瞧不上。

    而且对于长工法令隐隐感觉好像有点不对。

    其实他来到泗上之后,对于墨家的了解日益加深,很多地方扭转了他在邺地对于墨家的想象。

    父亲说的那些话,如今听来,倒是琢磨出了几分滋味。

    他本以为,墨家都是一群“自苦以极、以利天下、人人求圣”的圣人之徒,那泗上的民风应该相当的保守,不想来到泗上之后才发现……相对于别处,泗上的风气简直是开放到了极点。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二十年的发展、超额利润的垄断、新技术的发源地、教育体系全面铺开等特性,再加上墨家最重要的“义即利也”的道义,泗上根本不可能保守。

    比如这剧院刚刚演出的、刚才那几个明显是人口贩子嘴里的“踮屣”舞,简直就是“腐朽”。

    屣,谓小履无跟者也;踮,谓轻蹑之也。

    这种赵地的舞蹈,穿着无跟舞鞋,伸展身体,用脚尖点地,高速旋转,而且市井文化之下,穿的又……少,一旦演出,人满为患。

    踮屣不是芭蕾,但是芭蕾的近亲。都是穿着无跟的舞鞋,依靠脚尖点地。

    很多邯郸女子专门跑到泗上来演出,不乏大家,至于到底算是艺术还是低俗,那就是人各有见。

    不止如此,西门彘曾以为墨者一个个都是穿着草鞋短褐,行义天下……结果到了泗上发现,泗上的确




第三百零一章 大乱前夕(十)
    但是谷贱利于工商,各种手工业品的成本被压到了底线,逃亡而来的人导致城市人口激增,原本小小的沛邑,如今已经有将近十五万人口,已经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城市。

    墨家官营作坊利润、商税、消费税,这是泗上地区税收的前三,第四才轮到土地税。

    半强制推广的、利用旧时代公田制残余的村社,也使得泗上的农夫处在一种新的存在:既有力量、又有组织、又可以集体经营。

    工商业的技术垄断和超额利润,使得墨家不需要在土地税上做文章,因为墨家不是后发,而是先发,技术、组织、工商业水平都在九州前列,不需要依靠农业税进行原始积累的工商业追赶。

    原始积累,总得有农夫吃苦,墨家不过是把这份苦,转嫁到了九州诸侯国的农夫身上,转嫁到了南海等地区的铜器邦国身上。

    泗上缺人,于是抬高原材料价格,使得大型土地种植有利可图,勾引已经经历过一次政变的宋国小贵族圈地、驱赶农夫让他们往泗上逃亡。

    泗上原材料价高了、雇佣成本增加了,于是鼓励进口粮食,迫使本地的劳动力廉价,而转嫁的则是宋、越、楚等地的封地农夫生活更加困苦。

    泗上需要劳动力,于是墨家那些商贾商会在南海所做的“长工”贸易,填充开发淮北苏北。

    泗上需要市场,于是对齐开战,强制土改,使得农夫有足够的消费能力,使得商品可以卖出去。

    泗上需要黄金,于是在南海默许四百人攻下一个邦国,打包所有的宫室黄金。

    泗上需要九州的文化认同,于是在南海以“有奴隶就是害天下”为名开战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当地邦国的贵族、巫觋、祭司等文化阶层全部枪决,以阶层斗争对抗当地文化,用当地底层斗当地上层,分给他们土地使得那座城邑成为墨家在南海地区的基地。

    泗上需要把持贸易利润,于是勾引越国贵族利用农奴和封地的廉价劳力,生产蔗糖、海碱、稻米、茶叶,利用定价权和超额利润收购转卖。

    泗上需要外贸利润,于是勾结赵国邯郸的工商业者看着公子章和公子朝内战,下注投资,抢夺对草原地区茶铁贸易的专营权。

    泗上需要减少魏国方向的压力;继续扩张璆琳、丝绸等产品的市场,于是援助秦国建立冶铁作坊、运送军火、卡死南郑,引诱秦国往西,开展贸易,反正秦国可以当丝绸之路的二道贩子获利,丝绸之路的每一次获利,泗上的璆琳丝绸作坊就可以获利一次;用秦国的崛起减轻魏国方向的压力,秦国每在洛水方向增加一个士卒,泗上就可以减少部署在陶邑方向的一个士卒。

    泗上不只是吸着九州的血在养军队、教师,更是靠着九州之外的在养。

    工商业不足够发达、新兴资产阶级力量不够强大的前提下,以先锋队模式依靠农夫搞资产阶级革命,这就是此时诸夏唯一可行的跨越式发展方式:若是工商业足够发达、资产阶级的力量足够强大,他们自己就夺权了,哪里轮得到墨家。

    事到如今,泗上已经成型,对于泗上的整体利益集团而言,利天下除了统一,再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对劳动力、市场、土地、原材料的需求,都促使着统一九州……

    每干掉一个贵族封君,就拓展了至少上千人的市场,就能多售出千百匹棉布,就可以解放了数百人的劳动力,所谓利天下,已经到了这种程度的时候,已经有了惯性。

    楚国这么大的国家,每年售出的棉布不过才是泗上一地的七分之一,这已经让泗上的工商业者很不满了:于道义,干掉贵族那是消灭蠹虫;于利益,干掉贵族分掉土地使得农夫有剩余粮食消费,那是市场。

    当道义处在制高点却又和利益绑定在一起的时候,战争就已经不可避免。泗上没有军功贵族,但是却有比军功贵族更可怕的推动力:新兴资产阶级。

    所谓利天下,就是按照资本的意志,去改造天下。而这个意志,被墨家当做天志总结出来,并且作为现阶段纲领指导实施,这就是利天下。

    资本意志的代言人新兴资产阶级的力量太弱了,一群废物,打不赢封建王权,于是便需要“为利天下、死不旋踵”的先锋队,以大义号召和利益号召着农夫、奴隶、工匠、新兴市民阶层一起帮忙。

    资本需要土地不属于血统贵族,于是血统贵族的存在是错的;资本需要单位生产力提升以扩大九州市场,于是消灭贵族进行土地改革是对的;资本需要泗上粮价降低,于是制法大会上禁止粮食进口法案被否决……

    法是统治阶级意志的体现,禁止粮食进口法案的否决,意味着泗上的统治阶层所代表的利益,不再是农民。

    泗上走出了小农轮回的怪圈,否决了封建宗法仁义天下存在的土壤,沿着一条不扩张就会自爆的康庄大道一去不返。

    比及二十年前的原始墨家,已经被适的修正主义搞的不成模样了:道的问题上和楚国道家称兄道弟,号称天志就是天道,天地自化之,道在宇宙生成的那一刻就已产生,而道产生之后,由道推动天地自然演化成了现在的模样。

    天地之道,就是宇宙的力学法则,就是墨家天志的一种。

    宇宙是如“太一生水”那样在矛盾和运动中生成的,但是因为“道”也就是“天志”也就是“力学法则”的存在,宇宙自然演化成了现在的模样。

    而人类社会的自然演化也是天道,不经干涉总有一天会演化到“乐土”,只不过墨家总结出了规律,猛推一把;你们道家求自化,那是否定了人的主观能动性,自然演化当然正确,否则墨家“乐土”的合法性怎么解释虽然你们求自化,我们求悟道悟天志而人为加速演化,不过大家还是可以一起坐下来谈谈的朋友。

    自化,太慢了,我看也别自化了,大家一起研究研究天道、人道,一步到位。

    法的问题上,把墨家的“君、臣民之通约也”发挥到了极致。

    适鼓吹“君,是人又不是人。譬如一个人叫二狗,他是天子,那么他不是天子的时候,依旧是二狗。天子有两重属性,一个是人,一个是臣民之通约的法。但是法自己没有手脚,不会执行臣民通约的意志,所以需要一个君”

    “而君的臣民通约的那个属性,未必是一个人,而只是一个可以执行意志的实体就行。哪怕一条狗,他要是有智慧可以执行法的意志,那么他就可以当君;如果一个墨家作出的机械,可以执行法的意志,那么机器也能当君。”

    “所以,君的第一属性是通约之法,第二属性才是人。君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是一个组织、一个学派、一个邦国的所有部门,而非一定是一个人。”

    适是极端反贵族的,所以为了防止“君、臣民之通约”的君主立宪制,他直接把君虚化为了国家机器,这不但是要“选贤人为天子”,而是直接进化到了“狗若能执行法的意志,狗都能当天子”。

    并且利用这个概念,极力鼓吹他对“上之所是,必皆是之;所非,必皆非之。上有过则规谏之,下有善则傍荐之”的理解。

    用类似的概念,表示上,不是具体的人,而是所有墨者意志的体现,是一个执行机关,也就是墨家中央的执行委员会。主要是意志自己没有手脚不能自己动弹,所以得选人执行意志。

    同样的,墨家的上,就是墨家中央的执行委员会;泗上的上,就是万民制法代表大会;天下的上,就是将来天下的代表大会。

    那么这个“一同天下之义”,就是要做到九州是个统一的整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什么是允许的、什么是不允许的,都需要“上下同义”,由下表达意志,由上这个实体的国家机器执行意志。

    而“夫既尚同于上,而未尚同乎天者,则天灾将犹未止也”的意思,适表示“天志是可知的,虽然你们农夫希望粮价提升,禁止进口外部粮食,但是你们的义不合天志,这是有害的,道理是这样的……所以不能够完全地按照所有人的意志直接少数服从多数,那样是要天下大乱的,要在合乎‘天志’的基础上制定政策。比如那要是人人都同意没有政府,没有法律,互相抢劫,那是绝对不能通过的法律,所以不能够完全由集体表达的意志作为上,要有‘天志’作为基础,并且在符合天志的基础上才行。”

    “那么,怎么知道政策是否合于天志呢这又需要看子墨子所言的



第三百零二章 大乱前夕(十一)
    这些林林总总的东西,西门彘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有些和他有关、有些和他无关、有些朦胧地有所了解、有些只是浑沦吞枣的体会。

    他很难想象一个“长工”贸易的背后,牵扯到这么多的东西。

    但他很容易想象到,一旦那些百家学派的人来到泗上,将会迸发出多少冲突。

    这个剧院……到时候会作为百家争论的会场。

    其实,何止百家之间的冲突,单单是泗上就有不少的派系。

    正如刚才对于那些“长工”贸易的暴发户,西门彘带着“贵族出身”的优越而有些不屑;对于剧院演出的踮屣,市井之民大加称赞喜闻乐见,贵族出身的西门彘却更喜欢听听五音十二律的协奏交响乐。

    因而,他今日来并不是为了观看邯郸姬的踮屣之舞,今日也没有编钟交响乐的演出,他是来看晚上那两场戏剧的。

    一场是新编的《氓》,新编的内容就是故事的最后,那女子果断离开,靠着一双织布的巧手,逐渐积累,购买织机雇佣女工,逐渐发家。而那男子因为种种缘故,最后一无所有,又带着孩子去找那女子,故事最后女子要来了孩子,但却把那男子赶走。

    另一场,则是索卢参西行归来后,翻译的在希腊时候结交的名为“阿里斯托芬”所撰写的一幕名为《妇女代表》或者叫《公民大会妇女》的喜剧。

    两幕戏都是女人戏,今晚上来观看的人也多是以学生和年轻人居多,这都是宣传手段。

    西门彘主要是来看第二幕《公民大会妇女》的,他既然想要效仿当年索卢参重走西域、让自己的人生有些价值和意义,便想着先来看看这一幕演出,看看索卢参缩写的西行记中那些古怪的邦国和古怪的政治制度。

    据说第二幕演出的人,是当年跟随索卢参回来的西方人,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噱头,泗上有百十个希腊的、埃及的、波斯的人,而且还有不少入了墨家成为墨者,有些则还在教授那些西域语言。翻译的事这些人干不了,因为翻译首先得母语文化相当优秀,这些重担只能压在索卢参等西行归来的士和落魄小贵族出身的人身上。

    至于第一部名为《氓》的戏剧,西门彘也很熟悉,因为他引发了几年前泗上的一场大批判。

    当时适刚刚卸任宣义部,不再主管宣义部的事,宣义部的人创作了《氓》这个故事,但是故事的末尾却是大团圆的结局:前面都和现在的版本一样,只是最后男子落魄去找经营纺织业致富的女人时,女人原谅了男人,并且一起幸福地生活了下去。

    当时有人听完就勃然大怒,写了一篇名为《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其乐融融就是慢性毒草》的文章,大肆批判了其乐融融,充斥着原谅、宽容、妥协、无底线的爱等内容,导致了刚刚重组的宣义部经历了一次大洗牌。

    逼着创作了那个结局的年轻人公开自我批评、道歉,引发了泗上民间的第一次大规模的讨论。

    往小了说,自己被丈夫冷落、殴打、抛弃之后,自己发家致富了,丈夫来找自己,要不要原谅要不要尽释前嫌,以德报怨

    往大了说,庶农工商是贱人,被贵族轻视盘剥,等到自己强大了,要把贵族送去煤矿劳改的时候,贵族说你们这样做太狠了,毫无仁义,没有德行,是不是就该原谅以德报怨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道德观,甚至引发了当时在泗上抗议墨家种种僭越的儒家弟子的讨论。

    一方认为,乡愿,德之贼也,这种无条件的妥协就是乡愿德贼,要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虽然说这部戏本质上违背了三纲五常,违背了夫妇秩序,但是仅就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来说,批判的对。

    另一方则认为,君子从道不从君,道不同,不相与谋,这部戏本质上就是错误的,违背了纲常伦理,那么最后的结局如何已经无所谓,这部戏改不改结局,都是泗上无德的体现。

    这也间接导致了泗上史称“仲秋斗殴事件”的七十多名儒生参与的大规模械斗事件,互相动用了短剑、弯弓、匕首,坚持用真理说服别人。

    这时候的儒生那都是左手持剑、右手持经、上能御马、下能读诗的。至今参与了那场斗殴的人中,还有二十多人还在棉布厂劳改。

    还引发了其中二十多人被泗上儒生联名开除儒籍,斥之为异端的行为,高呼攻乎异端、斯害也已,号召天下儒生与那二十名认可新结局的儒生互为异端。

    号召要以保守对抗僭越、以纲常对抗求利,要用最大的保守,保持最真的诸夏。

    在这个列国纷争的乱世,他们的主张导致了一个很尴尬的局面,用一种悲情的语境来讲,他们的主张,必将被无耻的求利的贱民和工商业者联合求集权的、僭越的、不仁义各国君主共同绞杀。

    这场风波之后,这部戏也就改动了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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