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野心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最后一个名
有希望,就还可以忍耐和等待。
希望破灭的那一天,就是所有的混乱一次性释放出来的那天。
皇父一族也已经将自己封地的部分土地授予了在封地上的民众,免除了他们的赋税,只需要他们效忠和服役。
一支有别于此时的农兵、有些复古于国人征召兵、但更为专职的类似于西河卒一样的半专业私兵就是皇父钺翎可以利用的力量。
一万两千人
第二十六章 先发后发(上)
密谈的最后,皇父钺翎定下来行动的时间和计划,他封地上的私兵已经以训练为名集结起来,距离商丘不过几十里之遥。
楚国使者已经抵达了泗上,秦国的使者正要渡过丹水,墨家还在准备和楚国继续谈判,这是最为完美的时机。
“诸君,社稷兴亡,在此一举。”
…………
当夜。
商丘城内。
一家靠近街市的酒肆。
夜已经深了,就算是繁华的商丘,酒肆也已经快到了打烊的时候。
酒肆的后面是一间小院,院子有高高的土墙,很是厚重。
一个人影走到了土墙旁边,在月亮的映照下,很熟练地摸到了土墙下的一处。
用力一推,厚重的土墙却被轻而易举地挖开了一个窟窿,看得出那里原本就是空的,只是外面糊了一层单薄的草泥用来遮掩。
人影爬过那些小的仅可容身的狗洞,刚刚进入院落,立刻被人擒住了脖颈。
他也不慌忙,也不反抗,生怕自己若是反抗死在自己人的手中那可不妙。
待说了一句切口后,擒住他的那个人立刻放开了他,将他送到了院落内的一处密室。
不多时,灯烛亮起,四周的窗子都铺着厚厚的布帘,外面根本看不到丝毫的火光。
等一个人来到后,那个从狗洞爬过来的人影立刻道:“出事了。”
“皇父钺翎要动手了。要把宋国逼乱,用倒行逆施逼民众反抗从而不受控制,促使各国出兵。”
几句话说完了这些机密事,在场的那个人颇为震惊。
他们之前已经听到了类似的消息,但都不怎么确切,多是些捕风之影之说。
可眼前这人却不一样,也算是皇父一族的心腹人,早在十余年前就秘密加入墨家的墨者,除非是极大的事,否则他不可能亲自往来。
能够和这个送信的人直接交流的并无几个,因为一旦动用那就意味着在皇父一族那里埋的最深的一颗棋子就要被启用,以后再难用。
宋国乱,泗上墨家看似胜券在握,并没有在宋国如当年邯郸一样大规模活动,可实际上宋国是泗上最关键的核心地区之一,自然会有足够身份的墨者在此秘密活动。
在商丘的墨家的负责人是个年纪在五十岁左右的人,当年一直在楚国和赵国秘密活动,在墨家于各国的暗线也算是老资格了。
墨家用义以引士人,在各国秘密成为墨者的人不少,很多人并不会暴露身份,这是当年适主管秘密墨者的时候就定下的规矩。
别处可能还需要本地人的主动,但商丘就像是墨家的后花园,想要扶植谁人上去简单的很,这个皇父钺翎的心腹人也正是在墨家的活动下逐渐成为了皇父钺翎身边的可以信赖的人。
能力出众,又做成过几件大事,而且向来在一些公开场合批驳墨家的道义。
他批驳的水平很高,因为为他执笔
第二十七章 先发制人(中)
若论利害,自不是单单宋国一地,若只是宋国一地,先发制人只有利而无害。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又说了一些弊端,为首那人一一记录下来后,问道:“那既说完了弊端,且说说利处。”
有利有弊,利处也不少。
刚刚反对妥协隐忍的那名颇为激动的墨者道:“若谈利处,首先一点就是我们先发制人能不能成功”
“若能成功,那么自然可以谈利处。若是不能成功反而失败,那么一点利处都没有。”
“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和那些旧贵族,是你死我活。因为我们的乐土之中,人人平等,没有贵族;贵族的乐土之中,尊卑有别,没有平等。这就像是是和非的关系,二者只能存其一。”
“不是说我们如此妥协隐忍,他们就会尊重我们。如今各国诸侯对我们更多的恐惧而非尊重和信任,他们现在不敢动我们,不在于我们隐忍,而在于我们五年前中原一战让贵族胆寒。”
“所以,宋国的事也一样。”
“做成了,做的惊天动地,各国诸侯反而可能会畏惧我们,至少对于我们在各国都城活动的同志不敢赶尽杀绝,不敢说必然如此,但至少也有这种可能。”
“可若是我么隐忍,各国诸侯都会觉得……连宋国我们都不管,为了不打仗而放弃,那么在别处对付我们我们最多也就是抗议和反对,反倒是助长了我们对付我们的心思。”
“四年前菏泽会盟的战争法,各国诸侯之所以遵守,不是因为我们说服了他们,而是因为我们枪决了齐公子午,各国诸侯贵族大夫都要考虑到万一他们做的类似的事被我们抓住枪决怎么办。”
“如果有人觉得,那是因为讲义理而使得贵族相信不杀为义,那就可笑了。”
本身就有几个人是支持先发制人的,听这人一说,也都纷纷点头。
四年前菏泽会盟前后,泗上墨家可谓是说了许多出格的话,连周天子前来册封的使者都不屑于接触,断然拒绝封侯之事。
这要是在春秋时代,少说也是个楚王问鼎的罪状,各国都会出兵干涉以维护旧制度。
楚国当年可以问鼎,可以自称蛮夷观中国之政、可以自称王爵,到头来还是靠战场上说话。
四年前菏泽会盟,各国诸侯也只是口头上责骂了一些,却并没有太多的动作。
无他,仅仅是因为中原大战泗上渔翁得利,受损最小,各国都不敢打下去了。
放到宋国这边也是一样的道理。
如果在宋国先发制人,可能会招致各国诸侯屠杀在明面活动的墨者,但也有一种可能就是礼送出境。
这种辩证的考虑,便是这边越凶狠,那边反而越客气;这边越隐忍,那边反而越凶狠。
和旧贵族之间的分歧,那真的是你死我活。如这人所言,墨家所规划的天下中没有贵族的位子;贵族们规划的天下中也没有平等的位子。
大战不可避免,这是四年前菏泽会盟就已经说清楚的事,从墨家绝口不提非攻转而制定战争法的那一刻就已经说得清清楚楚。
第二十八章 先发制人(下)
这些话,正是菏泽会盟之后他从别处调回泗上再学习的时候适讲的。
因为这涉及到整个天下在其余诸侯国墨者的活动的纲领。
就像是当初许多宣义部的人回到泗上,重新学习,以应对新时代的宣扬一样,这些秘密墨者在各国的活动也随着禽滑厘重病去世、适上位为巨子之后改变了纲领。
以往是“聚天下之材、引入泗上”,因为那时候能够识字的士人是天下革新的重要力量,泗上需要人才,需要大量的人才。
四年前适上位之后,泗上的教育体系、军事体系已经完善,每年都可以培养足够的人才,识字人口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积累了极多。
真正有志于天下芬的士人基本都来了泗上,剩余的最多也就是一些感性的同情者:他们同情底层民众的困苦,但却对泗上的暴力手段有些不安和反对。
这样的人,当个朋友也就罢了,想要吸引他们真正按照泗上的手段利天下,太难。
况且本地的人才已经足够,最多也就是给天下别处的士人留下一条通道,实际上并不指望他们作为利天下的主力。
这从四年前泗上大会之后墨家的高层人员构成就能够看出来。
二十多年前商丘改组的时候,适这样的真正平民没有几个,墨翟之下,禽滑厘是和田子方段干木等人齐名的人才;孟胜等人那是楚国封君亦师亦友的朋友;公造冶公造铸那也至少都是士人,而且祖上也算是铸客;屈将是楚国屈氏旁支;胡非子是田氏亲族……
四年前泗上的内部斗争,实际上是泗上本地人的斗争,是利天下派和泗上非攻立国派的斗争,只不过那时候适立足不稳,所以需要原本墨子收拢的天下之才的老人们的帮助。
等到坐稳之后,墨家的高层大半数之上都是本地人,而且当年投入巨大的教育体系终于到二十年后回报的时候,源源不断的识字人口使得墨家不再迫切地需要外部的士人。
大量的经过教育的平民阶层开始崛起,庶农工商出身的年轻墨者开始成为泗上的基干支柱力量,这时候对于外部各国士人的态度也就发生了转变。
五年前是……有利天下之心,就说服他们去往泗上,因为那时候缺干部。
现在则是……有同情心,就和他们交好,但是让他们留在本地,除非是那些掌握着历史、天文、数学等等知识的人才需要想办法弄到泗上。
五年前再往前,是泗上不强,则天下墨者不安,所以要先充实泗上的力量。
现在则是,泗上已经很强,需要的更多的有同情心的士人低阶贵族留在本地,做将来的带路党。
像是西门彘和甘德,就是这种政策改变前后的例子。
如果是现在,西门彘这样的年轻人一般都会选择灌输一些利天下的大义,但却会让他们留在本地,而不是让他们前往泗上;甘德则属于是掌握着足够的天文学知识,所以可以不惜代价地将他送到泗上。
虽然纲领已经在四年前发生了改变,虽然大多数墨者都接受了重新学习,可是思维的转变有个过程。
许多人还处在之前那种“义在墨、曲在旧贵、天下士人同情以引士人入墨”的思维模式下并未转变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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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今日无事
次日白天。
一如既往。
既不平静,也是太过混乱,一年多的时间商丘都是如此,人们已经习惯了这种既不平静也不太过混乱的日子,许多人觉得没有彻底混乱就是一个充满希望的一天。
街市上,有在人群中滔滔不绝宣讲的自发的义士,也有围绕在义士周围听着宣讲的闲人。
一个小商贩肩膀上挑着一个细长的扁担,没有在那个滔滔不绝宣讲的义士身边逗留,而是擦身而过。
那义士正在那里讲什么“平等”和“贤者与民并耕”之类的话,不少听讲的人大声叫好,热血澎湃。
挑着扁担的小商贩则悠然地喊着自己的生意,沉重的便当随着他的步伐微微颤动,借助这股颤动,他可以很省力,这可不是一两日能够练出来的本事。
“焊锡壶咯!”
“焊锡壶咯!”
叫声在街市的边角处响起,今日正好是墨家所谓的休沐日,商丘城不少人已经习惯了这种作息,今日正是上集市上购买货物的日子。
商贩觉得今日人不少,就先在这里逗留一下,等一会儿再走街串巷。
他将扁担放在地上,找了一处阴凉的树下歇脚,从扁担的后面摸出来一个葫芦,打开后咕咚咕咚地灌了一些还有些热的开水。
他的左边是个狙公,也就是耍猴戏的人,听声音应该是楚人,因为楚地猴子多,而楚地不少的城邑都有耍猴戏的。
正所谓“狙公赋芧,曰:朝三而暮四。众狙皆怒。曰:然则朝四而暮三。众狙皆悦。名实未亏而喜怒为用,亦因是也。”
后世庄子这个朝三暮四的小故事中的狙公,就是做这种事的,楚国人的巫术中认为猴子可以使得马不得瘟疫,由巫术开始延伸了这样一个行当。
商丘人原本是没有见过这种猴戏的,这些年商丘不断地发展,城内的人比起当年要富庶的多,这种需要城市发展才可以出现的职业也足够养活自己。
此时还没有开演,狙公正拿着几个橡子喂着猴子,引来了不少孩子,拿着花生投掷给猴子,狙公也不禁止,而是借着机会希望吸引更多的人。
焊锡壶的小商贩的右边,是个揉糖的,围了更多的孩子。
揉糖的手艺人将从南海那些种植园运来的蔗糖融化,用强有力的双臂不断地扯着那些融化后的糖,就像是旁边面馆里的人抻面一样,将那些融化的糖弄成一条条层叠在一起的细丝,里面满满的都是气泡。
这也是泗上传出来的手艺,也正是因为南海地区大量的甘蔗种植,以及商丘不断的发展,使得既有了存在的基础,也有了延续的基础。
再远处,则聚着不少的穿着短褐草鞋的人,一大群人蹲在树下,他们被称作“流佣”,也就是没有自己的生产资料也没有土地的人,得业则生、失业则死。
一群人等待着那些作坊招人、亦或是有土地的人雇他们去做工。
现在不是好时候,棉花还没有收获,等到棉花收获的时候,他们便可以每天都有事做,一天还能喝一顿酒,得一些钱。
焊锡壶的商贩收回了目光,又等了一会,终于等来了一位主顾。
一个女子手里提着一块黑乎乎的、看上去原本是个锡壶的东西走过来。
也不需要说什么,商贩就把这把原本是个锡壶的奇怪东西接了过去,从后面拿出来一个小小的秤,略微称了一下,便道:“可是要加一些钱才行。”
女子点头,嘟囔道:“那日我正烧着水,正好外面来了收布税的人,我便让孩子看着点。不曾想墨家那日正好来这边演戏,这孩子就跑了出去
第三十章 淡然
今日无事。
不少人心中欣慰,因为阴云已经密布了太久,今日无事就是一件最好的消息。
当锡壶匠人迎来自己今日的第二个主顾的时候,今日无事的感叹终于被打断。
热闹的集市上人来人往,忽然传来了一阵沉重的铜铃声。
正接了第二个锡壶的匠人和旁边几个工匠一样,侧耳听了听远处的铜铃声,急忙将锡壶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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