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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野心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最后一个名

    屋子里洋溢着欢快的笑声,对于这番很是自傲的话,墨者一个个洋洋自得。

    适笑了半晌,问道:“如此,巨子以为该怎么办”

    墨子挥手道:“不管。胜绰等人已走,如今剩下那些仍旧在义与俸禄之间徘徊不前的人,愿意走便走。我倒要看看,到底是慕名而来的游士多,还是离开的墨者多。适,你们宣义部做的不错,只要你们这做的好,墨者便会越来越多。”

    适点头接受了称赞,墨子正色道:“稼穑事,这是利天下之民的,这无需管。但火药配方事……你们中有知晓的,谁知晓书秘吏那边也有记录。别人离开,我都不管,但若你们这些知道的离开……自会有人诛杀。这是杀一人而利天下,你们应能权衡轻重。”

    在场的那些知道火药配方的人正要说几句话的时候,适打趣道:“这就好了,原本只有我头上悬着十三柄剑,如今也把你们拉了下来,和我一同承受着头顶悬剑之慌。”

     




第一四四章 百乘金玉悖辙还(十二)
    作为翟璜门客的任克,其实很喜欢沛县风中的味道。

    那是一种让门客心醉的、洋溢着傲气的味道。

    隆隆的马车经过别处乡村的时候,人们或是躲避或是恐惧,往往都是低着头,因为驷马车距离那些农夫极远。

    然而当任克抵达沛县的时候,路边忙碌的农夫当然也会好奇地看看这些马车,但身子却站的比别处要直一些。

    他原本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直到他听到有墨者在那宣讲什么人无老幼贵贱皆天之臣的时候,才明白那不是错觉,只是沛县的农夫认为驷马车上的也不过是人罢了。

    或许有一天,他们的子孙在沛郭乡校里学到了东西,便可以取而代之。

    这种心态从农夫的眼神、笑容、或是忙着地里的事只是偶尔抬头擦汗瞬间的一笑,展现的淋漓尽致。

    门客,于士的身份高度重合,尤其是井田制逐渐被破坏的时代,这种身份的重合更为明显。

    这是一群最有雄心的人,他们为了施展抱负,可以做到常人难以忍受的一切,而他们也是最相信人无高低贵贱的一群人——因为他们不贵,所以他们便不信。

    一百多年后的沛县,有个十七岁的少年听闻着信陵君的故事,孤身一人从沛县走到了魏国,便去做了继承了信陵君衣钵之人的游侠儿门客,很久后高傲地看着始皇帝的马车心想,大丈夫当如是。

    士贵耳,王者不贵!

    这是每一个门客游侠儿还有那些此时落魄的士,隐藏在心中的骄傲,这种骄傲让他们也喜欢沛县这种连风中都带着骄傲的味道。

    凭什么有的人出生就是王公贵族、有的人出生就要落魄低贱

    敢于想凭什么,心中便有一股不平气。

    有资格想凭什么,心中便想着做一番事业。

    坐在马车上的任克喃喃道:“墨者是想人人为士”

    一旁的参乘奇道:“人人为士,岂非梦呓人纵然如墨者所言没有高低贵贱皆天之臣,然有人愚笨有人聪慧、有人可力举千钧有人却五短身材……”

    任克大笑道:“士在心气,而不在技。晏婴身矮却有才,即便无才,便是崔子作乱弑君之时前去痛哭不惧斧金飘然而去的心气,便足以。若诸夏天下人皆有士之心,这天下又该如何”

    参乘不答,许久问道:“无士之能,而有士之心……是什么样”

    马车上的任克不知道怎么回答,许久指着远处几名毫不在意这些马车、拄着农具,笑呵呵地朝着这边指指点点、仿佛在和旁边的人说这车笨重地不如墨者的双辕车的农夫,缓缓与参乘说道:“或许,那就是”

    参乘若有所思,片刻后经过了一片古怪的田地,似乎那便是墨者种植的新谷。

    任克远远观望,他只是听过,并不曾见过,便叫人停了车,自己走下去。

    地边,几个人警觉地看着任克等人,这些人都穿着农夫常穿的短褐,神色警觉却不惧怕。

    沿路所见沛县之民风,任克早已习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些农夫交流。

    他不是真正的贵族君子,因此并不轻视稼穑之事,也没有觉得和农夫交谈会污了自己的身份,只是怕这些农夫听不懂自己的话。

    不想那些农夫中一人挺身,极为标准地见礼之后,用很是正宗的雅语问了几句话。

    任克心中一惊,随后想到这里是墨者行义的沛地,墨者又多短褐,心中暗暗羞愧于自己刚才的想法,还礼之后只说自己来看看。

    又说自己奉魏侯之命来拜谒墨翟先生,并故意询问廪丘扬名的胜绰是否在此地云云。

    那墨者也不说破,心知肚明,指了指远处的道路说先生就在远处。

    任克暗暗观察着那些仔细耕种过、施撒过粪肥淤泥、用水灌溉过、长势良好的奇怪谷物,惊奇于一尺多长的玉米棒子露出的、仿佛贵姬牙齿一般的内涵。

    心中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会如此重视这些东西,这东西真的是可以改变天下的事物。

    吃惊之余,也没有再多看多问,上车继续前行。

    距离他们不算太远的南面,楚人的车队也在不断靠近。

    墨者聚集的沛郭,就像是一块磁石,将两柄此时天下最锋锐的剑聚集到一起。

    楚人也一样惊啧于那些新奇的谷物、惊啧于沛县此时处处种植的大豆和那些高耸奇怪的“磨坊”。

    车上的礼物很多,他们要的不是人,而只是这些新奇之物。

    不是楚国不需要人才,而是楚国连自家贵族的利益都难以分配清楚,自然不愿意又引入一些人才。

    三晋封侯的嘉禾故事,已经传为美谈。

    这些楚人或许没有见过嘉禾,但墨者无意中的行为,却借助了周天子的力量将墨者有嘉禾新谷的事传遍了天下,让墨者的名声更甚。

    楚王将这些新谷比作纯钧,隐隐也有周天子以嘉禾之名封侯的缘故。纯钧剑也不过能换一城,可这新谷嘉禾却与封侯事相绑在一起,另有一种不同而高贵的气质。

    …………

    楚人向北、魏人向南。

    路只有一条,总要相遇,就像两国无数次在宋、郑两地相遇一样。

    就在靠近沛郭乡的道路岔口处,两国的马车互相停住,上面的甲士们纷纷抽剑拿戈,大有捉对厮杀的意思。

    因为岔路的一端,同往沛郭,那里是魏人和楚人的目的地。

    而岔路只有一条,谁先走,那便是需要彼此争端的事,这关乎到一国的荣誉,也关乎到出使之人的名声和未来。

    因为争路大打出手,并不神奇。

    此时天下因为一句玩笑、见面时忘记换衣服而导致的灭族、灭国之事都常发生。

    骄傲洋溢在青春期的华夏每一个人的心中,甚至骄傲地有些敏感。

    任克看着对面的楚人,心中暗惊,不知道楚人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因为墨者没有主动邀请魏



第一四五章 百乘金玉悖辙还(十三)
    一道墙、一条线,将彼此争霸了二百年的晋楚分隔。

    公造冶和摹成子跨过那两条线,询问了这些人到底想要什么,凭借自己的推断和猜测,猜透了晋人和楚人的想法,总结出来后回报给墨子。

    魏人想要稼穑、堆肥、良种、垄作、轮作等等农业变革技术,同时还希望得到草帛、耧车之类的新的手工业品。

    楚人想要的更多,因为他们原本并不知道墨者这里到底有什么,看到之后知道了种种好处,因此便希望的更多。

    这两方的意见经过公造冶和摹成子的汇总,递交给墨者的高层探讨。

    墨子听两人说完,心中不禁再一次有些“幻想”,觉得这真是个利天下的机会。

    适听这两人说完,心中充满了警觉,觉得不管是魏斯还是新继的楚王熊当,都是雄主。两雄相争,天下必又是一场大乱。

    其实两个人的想法差不多,只不过墨子多少还对王公贵族抱有一丝幻想。

    也可能,只是他年纪大了,即便适提出了约天下的办法,觉得太过漫长,墨子或许希望在自己离开这个世界、用三寸棺包裹尸体之前就能看到天下大治。

    从四百多墨者中推选出来的二十多个墨者的高层人物各有所思,适不是七悟害,只有提议权没有表决权,所以他在等待别人说出来想法。

    好半晌,墨子道:“魏人又求于我等、楚人有求于我等,所求之物又是利天下的。所以……我在想,这是不是一个利天下的机会”

    他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弟子们,忽然问道:“适,你说君王的财富是什么”

    适想了想,回道:“这要分公私的。以私论,是美姬、珠玉、田产、宫室。以公论,则是这个邦国。邦国的基础是万民,而君王作为万民的主权象征,万民的富庶富足,就是君王的财富。以公论,君王的财富能也只能是国民的富足。”

    这是一种剥离了现实的主权说法,适偷换了概念,将君王虚化为主权的符号,并不是一个具体的人。

    然而墨子和其余墨者很赞同这个说法,纷纷点头。

    公与私的区别,就是君王作为主权象征和一个家族个人的区别,这一点对于对公、私、政事、家事一直分得很清的诸夏而言,很容易理解。

    墨子问道:“如你所言,君王应该是公的还是私的”

    “道理上,应该是公的。”

    墨子点头,犹豫了片刻道:“那么征战争霸的目的又是什么如果是为了国民富足,不需要不义之战,只要能够按适所说的发展生产就可以。国土不增加,但财富总能在二十年内翻一倍到两倍。”

    这是墨者一直以来的主张,某种程度上适也是这种主张。

    但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适和墨子的意见是有分歧的。

    适觉得,统一一下,那就不用打了。就算不能做到完全的郡县大一统,有周天子分封之初完全碾压各家亲戚的实力也行,用约天下之剑逼着天下君王非攻。

    墨子则觉得,或许是可以和君王讲清楚道理的,只要道理讲清楚了,其实这是个很容易做出的选择——以利益来看,非攻比不义之战带来的利益更多,只要讲清楚利害,遇到聪慧的君王应该就不会去做那些有害而无利的事。

    适听到墨子这样说,知道墨子可能心中还是存在幻想,至少一直隐藏在心底,即便多少年已经证明了这条路行不通,却依旧盼着尝试一下。

    毕竟,这看起来似乎是一条捷径,一条可以很快利天下的捷径。

    而且,按照墨家的逻辑学推演之术,实在找不出理由为什么可以发展生产力却偏偏要去战争。

    圣人为政一国,一国可倍也;大之为政天下,天下可倍也。其倍之,非外取地也,因其国家去其无用之费,足以倍之。圣王为政,其发令、兴事、使民、用财也,无不加用而为者。

    如果治国者的政策,不能让国富增倍,按照逻辑和道理来讲,不应该去做啊。

    只是一部分墨者始终没想明白一个问题,不是天下人都讲逻辑、讲道理的。

    其实连适自己都没弄明白现在的战争目的是为了什么。

    新兴的地主阶层还未掌权,不是为了土地去打;诸夏的继承法没有那么复杂,贵族们也不是为了继承权去打;唯一有心思利天下、定天下、并有自己的政治纲领和代表阶层的墨者,还在襁褓之中,打不了;为了市场垄断倾销之类的资产阶级战争原因,更是连毫毛都没露出;诸夏是家庭小奴隶制,不是大规模奴隶制,为了奴隶去打也不对;各国变法还未成功,自耕农阶层和新兴军功地主阶层还没有驱动力,这也不是理由……

    可从二百年前开始,就是在打,打的昏天暗地,自家亲戚、甥舅、母族之间,打的不亦乐乎。

    如果只是讲道理,连适都不明白此时的战争目的是什么。

    墨者讲道理,讲逻辑,而讲道理讲逻辑往往会苦闷地寻求根源。

    墨子寻求了半辈子道理,觉得从逻辑上讲,似乎唯一能说得通的就是“不义之战可以获得利益”。

    于是就想到了一个逻辑上说得通的想法:只要能给出一个证明,证明不需要不义之战也能获得利益、而且获得的利益比不义之战得到的更多,似乎天下的战争就消亡了。

    墨子被适这两年讲的那些东西弄得有些思维转变,因而心头极为犹豫。

    看着侍坐左右的弟子们,许久道:“人们制造衣裘是为了什么呢冬天用以御寒,夏天用以防暑。凡是缝制衣服



第一四六章 百乘金玉悖辙还(十四)
    适的反对,是直接反对巨子。

    但他说出反对的时候,连在那抄写的笑生都没有抬头,平静无比地记录着之前墨子讲的那些话。

    他之前跟随适记录,早已见过许多次墨者内部的争端。

    墨者同义,但是内部的争论从没停息过,就算适没来的时候,也常有弟子指责墨子做的不对、说的不对,但绝大多数最终都会被说服。

    而从前年秋季墨者改组后,这种内部的争论更是见的多了。

    上次关于酒坊之类到底将来是利天下、还是害天下的争论,适和高孙子争的面红耳赤。

    但争完之后,定下来了,那便舍去那些面红耳赤,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适如今有资格发言,而且并非是在纯理论的利与害的问题上发言,这是在讨论墨者今后的路。

    墨子等了一下还没有抄录完的笑生,看到笑生停笔,才道:“我知道你反对的意思,但这是可以尝试的,难道不是吗”

    适摇头道:“尝试是不能利天下的。因为墨者人手不足。”

    他借着这个话题,谈及到墨者今后的大略。

    适的意思很明确,如果这么做,那么在各国为官的墨者肯定会依附君王的力量。

    君王和贵族都是吃人的猛虎,如今两虎相争,应该做的是从中取利,而不是帮助其中的一头老虎,希望这头老虎能够听从帮助者的话。

    老虎会吃素吗这显然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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