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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发尸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诗网

    院外传来舅舅的叫骂,还有锄头砸在地上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妗子在一旁跟着叫骂的助威。

    我爬在门口,看到舅舅凭空挥舞着锄头击打空气,一边打还一遍大声叫骂。

    这是民间常用的打鬼法。

    因为锄头,爬犁,铲子等这类农具经常要下地干活,所以总能和泥土接触,这样就能沾染到土地爷的灵气,所以锄头也会有打鬼的灵力。

    我从前在村里见到过有一家小孩子丢魂的,那家大人便

    是在锄头上绑上红绳,然后拎着锄头跑到孩子丢魂的地方,一边骂一边打,打掉很多枯枝烂叶,最后人们翻开树叶,在下面发现一滩烂乎乎的不明液体。

    人们说那就是被打死的小鬼儿。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大多数鬼怪精魅并不具备人类的道德观,所以欺软怕硬的秉性更是暴露无遗,见到懦弱的人便拼命撒野,见到莽撞猛汉就屁滚尿流。

    而且暴怒刚强的人往往命魂火比较旺,能够灼伤鬼魅,所以这类人能成为鬼怪害怕的对象倒也不足为奇。

    舅舅和妗子又打骂了很久,直到疲惫不堪才拖着锄头返回院子。

    “蛋儿没事了,回去睡吧。”

    舅舅累得气喘吁吁,浑身都是汗。

    我愣了愣,没有动,妗子立刻看出了我的意思。

    “是不是想上厕所了让恁舅跟着你去。”

    我战战兢兢撒完尿,连忙跑回房间,缩在床上不敢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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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3 章一团乱麻
    一头雪白的板寸,根根直立,像钢针一样伫立在头皮上。

    卧槽,这不是那个平头老汉么!

    我赶忙侧身贴到墙上,生怕被他看到,怕被他像骂李家兄弟一样骂的狗血喷头。

    老汉跟着那人走进屋子,里面传来一阵寒暄声,随后房门被关上,我又跑到了门外。

    “老方精神头还是这么足啊。”

    “诶诶诶,都是半截黄土埋地里的人了,说这都没啥用了,”老汉谦虚两句,随后语气突然严肃起来,道:“我听说小高出事了”

    “嗯。”

    屋子里传来一阵低沉的叹息,村长把事情从头到尾对老汉讲了一遍。

    “呲这就怪了,按说欧阳金燕结婚应该正是高兴的时候,咋会这时候想不开,跑去吊颈子嘞”

    “要不说呢。”

    “你说昨晚还有人看见吊死鬼了”

    “是。”众人异口同声。

    “谁家能不能叫来我问问”

    “行,我去喊。”

    我听到他们的话,立刻窜到院门口,假装在闲逛。

    那个叫人的村干部出来之后与我撞个对脸,颇感意外,不过还是正好把我叫进屋子。

    “这不是张师傅的人么。”

    老汉看到我后一脸惊讶。

    “是,本来是代替他师傅来参加小高婚礼的,结果出了这档子事,唉……”

    “你昨晚见到那个吊死鬼了吗”

    “见到了。”

    “亲眼见的”

    我斩钉截铁道:“亲眼!”

    “你还知道什么,都给我说说吧。”

    老汉用手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茬,摆出了一副准备认真听我讲述的样子。

    我想了想,将自己这几天的所见所闻全部讲给他,包括我弄坏高粱的纸人,莫名出现的另一个小高粱,还有婚车上撞了红白煞的事,全都一五一十交代给他。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样的局面,我感觉也没有必要再去隐瞒,而且我的隐瞒说不定会造成更大的灾祸。

    平头老汉听完我的话后,开始不停挠头,似乎这件事十分复杂,令他也很头疼。

    “老方,你是半年没洗头了还是咋别光挠头啊!说说办法啊!”

    村支书有些激动。

    “这事还真不好办,”平头老汉显得很为难,“你要说抓鬼驱邪我还懂点,但这掐算料事我可是一窍不通,我感觉这事可能是有小鬼作祟,但不敢肯定,既然不知道事实到底是咋回事,我就没办法下手啊。”

    老汉说完叹了口气,继续挠头道:“真是一团乱麻,你说我才去城里几天,咱这咋就出这么一烂摊子事……”

    “我们本来想着去请老张算算呢……”

    “不行!”平头老汉一口打断,“别的我不知道,不过这欧阳金燕肯定已经成了厉鬼,这时候进山里不是去送死”【…# …#最快更新】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说请你来想想办法啊,要是你也不行的话,咱也就只能想办法进山了。”

    “山肯定不能进,

    进去一定撞鬼……”

    “你再吼一句!”村支书也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来,凳子翻倒,沉沉地摔在地上,“我现在就带几个人进山,看看能怎么样!”

    “你敢!”

    “我为啥不敢!”

    两人针尖对麦芒,平头老汉脾气似乎更暴躁一些,一把揪住了村支书的领子,挥拳就打。

    村支书也不好惹,立刻跟他厮打在一起。

    变故发生的太快,谁也没想到这俩年过半百,还都读过书的文化人会一眼不合就动手互殴。

    我率先冲上去拉架,但平头老汉一挥胳膊便把我甩开,我压根近不了他们的身。

    “好大的力气。”

    我被甩在一旁,感觉如梦似幻。

    村支书是土生土长的庄稼汉,虽然年纪不小,但仍是身材魁梧,一身健硕的实在肌肉。

    而平头老汉的双手上茧子很少,只有几根手指的侧边有茧子,看起来像是读书写字磨出来的,说明他并不怎么下地干



第 394 章低气压
    支书有点害臊,但他是个敞亮人,知道自己刚才做的不对,所以又立刻走过来,郑重其事地向平头老汉道歉。

    老汉其实也就是赌一口气,所以也立刻站起来,谦逊地和村支书握手言和,为自己刚才的态度道歉。

    会议总算恢复了正常的氛围。

    “那咱们也不能坐着等死啊,我听说厉鬼这东西不是越留越凶吗”

    支书疑惑地看着平头老汉。

    “这话亦真亦假”。

    “怎么说”

    “常言道‘鬼老精,人老灵’,凡厉鬼冤鬼等,在初死不久最凶,就像发狂的野兽,恨不得见一个杀一个,但他们过一段时间后会自然而然学会修炼,那时候倒是没了最初的凶劲儿,但已经多少有了灵智,而且身上的怨气也会更浓,本事嘛……自然也是更强。”

    “那咱还不赶快想办法”

    村支书又犯了急性子。

    “我这不是想着呢嘛。”

    平头老汉眉头锁得紧紧的,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

    我们静静地看着他,谁都不出声,生怕打断他的思路。

    等了很久很久,在我几乎耐不住性子的时候,平头老汉突然一顿脚,道一声:“嗨!拼一拼吧!”

    “有办法了”

    村支书立刻站起来,眼神很急切。

    老汉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而是看了看窗外的阳光,开口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差六分不到八点。”

    老一辈总喜欢用这种拗口的方式来说时间,每次都要让我在心里计算半天。

    “嗯辰时,嗯”

    老汉低着头沉思片刻,突然抬起头道:“来得及!赶快准备东西!”

    ……

    我被村长叫去帮忙,在走出屋子的时候,我回头看到平头老汉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忽然隐约感到一丝不安。

    他的表情就像被宣判癌症晚期的患者,失去了对生命的希望。【 …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我走出屋子,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本该躺在丈夫怀里享受燕尔之欢的欧阳金燕真的已经化作如此凶恶的厉鬼了吗凶戾到连老汉都要以命相搏

    突然,我听到身旁的村长一声叹息。

    “整三十年了,老方三十年前为打鬼死了老婆孩子,没想到整三十年后又要打鬼。”

    另一位我不认识的老者也一声长叹:“早知道不找他来了,这不是坑了老方么。”

    末了,是众人的齐声叹息。

    我心里好奇,于是试探着向他们询问详情,经过几位老者在路上的讲述,我才知道原来这个平头老汉曾经也是个像欧阳金燕哥哥那个秃瓢一样的半吊子方士。

    后来村里出了野物成精的事,他站出来说要亲自打鬼,为村子除害。

    但那次“打鬼”经历很坎坷,他拼尽了全力,还有能用到的所有东西,才终于将那股无形的力量击败。

    但在村里为此欢呼雀跃的那天晚上,那在家里等他回家的老婆孩子却惨遭毒手,全

    都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野兽咬断脖子,失去了生命。

    老方欢欢喜喜回家,看到的却是满地鲜血,还有早已咽气的至亲。

    他因此发狂,疯了十几年,在十几年前才慢慢恢复理智。

    我听得心里隐隐作痛,老汉在我心中的形象也产生了变化。

    经过两三个小时的奔波,我们总算凑齐了所有驱邪能用到的东西,经过村长的广播,甚至有的人家连自己家里小孩子随身带的塑料护身符都捐了出来。

    所有东西都被堆到村外的一片空地上。

    那里早已支起两张方桌,上面蒙着老旧的黄布。

    几位村干部站在方桌旁静静等候,却唯独不见平头老汉的身影。

    “爷,方爷呢”

    “他去请白家太爷了。”

    “白家大爷”

    “就是南坡那边正办丧事的那家。”

    “哦哦哦。”

    我猛然想起那个狠厉的老者,心里不禁一凌——

    那可是个强横的助手。

    我匆匆跑开,直奔南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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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5 章他的故事
    因为我敢不敢出马关乎的是自己的面子,但能不能真的帮到忙,关乎的却是张师傅的面子。

    我不能给他老人家丢脸。

    老汉见我不说话,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窗外。

    我心里没底,所以还是不安地向平头老汉问出了我的疑惑:“方爷,你说欧阳金燕变成的厉鬼到底有多厉害如果我们进山的话,真的会死吗”

    “会!”

    他斩钉截铁地回答了一个字,铿锵有力,随后继续道:“太行山深不见底,一重山就是一重关,越往深处的精魅就越多越厉害,没有人的阳气干扰,谁知道那地方有多少魑魅魍魉!”

    ……

    我点了点头,虽然我已经大致听说过这故事,但不想驳他的话。

    “我那时候其实也不是全疯,因为我还保留着一点点意识,能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但就是控制不了自己,你应该明白那种感觉吧。”

    我又点点头,但心里暗想:我上哪儿明白那种感觉去,我又没疯过。

    “村里街坊在我发疯之后为我出了不少力,又是帮忙找医生,又是帮我穿衣喂饭的,我其实都记在心里。”平头老汉的语气逐逐渐变得温柔起来,“所以现在村里出了事,我才一定要帮忙,就算豁出命去。”

    “那时候医疗条件还很一般,咱这穷乡僻壤的应该没有精神病院吧。”

    “是。”

    “那你是怎么康复的”

    “诶,”老汉突然一拍我的脑瓜壳,道:“这就问到点子上了,我要讲的就是这件事。”

    我连忙向他靠近些,竖起耳朵听他讲述他的故事。

    ……

    “我那时候疯的其实还挺严重,有人疯了会安安静静在房里待着,像痴呆一样,还有的人疯了会满大街乱跑,乱喊乱打,我就属于后者。

    那时候我也觉不出饥饱冷热,所以生活算是很艰难,亏得村里人心善,常会引导我吃饭穿衣,或者直接把我按倒,硬给我灌饭,这才算是保下了我这条狗命。

    但谁也看不住一个疯子,我常会跑到田间地头,甚至又一次还徒步跑到了城里,亏得那一届的老村长那时候刚好从学习回来,这才叫了几个人把我捆抓回来,要不我早不知死到哪个臭水沟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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