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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春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万莲生香
庆春泽
作者:万莲生香
姜家大娘子姜妧做了个可怕的梦。醒来后,姜妧暗下决心,断不能让那噩梦成了真。



001 鹿铃摇
    官道两旁,绿柳殷殷,一辆由高大健壮的麋鹿拉动的辎车由远及近向都城驶来。车子用奇楠木精雕细刻而成。鹿身饰以彩锦,鹿颈上悬着小儿拳头大小的金铃。铃声欢快悦耳。窗外美景透过鲛纱映入婢子香玉的眼眸,看了一阵,她便情不自禁的轻声哼唱起小曲儿,“阑干可是妨飞去,怕惊尘涴却,翠羽红翎。舞态亭亭……【1】”

    香梅将食指竖在唇上,“嘘”她一声,怨怪道:“大娘子睡着呢。”

    香玉立刻住了声息,回头瞧瞧斜倚在引枕上的姜妧,见她仍旧微合双目,貌似没被自己的歌声吵醒,便松了口气。近些日子,姜妧夜里总是睡不踏实,白日里又是一副若有所思模样,这会儿难得浅眠片刻。

    姜妧只是闭目养神,并没睡实。她单手支头,笑言道:“快到家了,香玉心里高兴。”说着张开双眼,含笑向外问道:“三师父,几时能到都城”

    在外驾车的燕三娘大声回她,“再有两刻功夫就入城了。”

    香玉香梅眉开眼笑。

    这个说:“绿幕也不知败了没有,旧年开的可早。”

    那个道:“绿幕败了紧跟着就有赵粉姚黄,你慌张什么”

    姜妧从旁拿起《官金陵诗集》有一搭无一搭的看起来。

    香玉香梅见她读书,赶紧收声,人手一个绣花绷子绣丝帕。

    三人各有各忙,车里骤然安静,只余清脆铃音萦绕耳畔。

    姜妧信手翻书,“春风尔来为阿谁,蝴蝶忽然满芳草。【2】”突地跃入眼帘。姜妧心有所感,无声浅笑。

    香玉香梅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弯起唇角。

    她二人打小伺候姜妧,可以说是陪伴姜妧一同长大,对其好恶最是清楚不过。眼见得近日姜妧不知为何悒悒不乐,就竭尽所能的逗她开怀。然而,姜妧丝毫不为所动,一日沉闷过一日。

    香玉香梅暗自着急,可也没有办法。难得姜妧读了会儿书眼里就有了笑意。

    此时恰逢初春,出城踏青赏景的人流车马络绎不绝,越往前行越是热闹。鹿车经过之处,异香徐徐散开,引得行人侧目。

    “呀!那不是姜大娘子的车吗”

    “哪个姜大娘子”

    “城西永阳坊姜家!”

    “哦!就是那个阿娘被歹人砍了头,不知丢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到而今也没找着。下葬的时候愣是打了个纯金的脑袋按上了……”说话人有意无意的向车里看去。

    “对对,就是她!”

    “我听说那颗金脑袋可是实心儿的呢,那得花多少钱呐!啧啧,真不愧是大秦数一数二的巨贾。”

    “可说是呢……”

    姜妧虚掩诗集,盯着自己染了蔻丹的手指缄口不语。香玉不等她吩咐,撂下绣绷,手脚麻利的将窗户合上。

    十二年前,吕氏带着刚满两岁的姜妧回乡省亲,返归都城途中遇到贼匪。随从仆婢连同吕氏一共二十七人全部命丧刀下,唯独年幼的姜妧逃过一劫。

    蹊跷的是,二十七人里唯独吕氏被砍了脑袋。

    因事情发生在都城城郊,天子脚下出了这样的惊天大案,震动朝野。皇帝命京兆府、刑部以及大理寺联手查办,务求找出真凶。可劳动了那么多人力,却连吕氏的脑袋都没找着,更不要说真凶了。

    京兆府以及刑部大理寺查不出究竟是何人所为,便干脆一个山头挨着一个山头的剿山匪,一路剿到常州才作罢。姜家被逼无奈,只得请工匠用纯金比照吕氏五官打造了一颗人头,算是全尸入殓。

    香梅从攒盒里取出两块米锦放在巴掌大的玉盘上捧到姜妧面前,“大娘子切莫理会那些闲人,先用些米锦垫垫肚子,老夫人一准儿预备好了燕菜牡丹和醴鱼臆等着大娘子呐!”

    姜妧一手将诗集递给香梅一手



002 彩霞街
    姜妧一听是聚福糕坊,脸色骤然阴沉,吩咐道:“香梅随我看看去。”姜家是巨贾,吕家家底也不薄,吕氏又是最受父母疼爱的幺女,嫁妆多的足够寻常富户吃用几辈子。吕氏身故,田庄铺面一直都是姜老夫人代为打理。两年前,姜老夫人说自己岁数大了,不想再劳心劳力就干脆做了甩手掌柜,统统交到姜妧手上。

    其实姜老夫人自有姜老夫人的打算。吕氏死于非命闹的整个都城沸沸扬扬,姜妧小小年纪受到惊吓,如同痴儿一般。直到十岁才又开口讲话。人都道姜家大娘子是个不顶用的。姜老夫人偏要让他们瞧瞧姜家大娘子的真本事。姜妧也没辜负姜老夫人的厚望。别看姜妧年纪不大,可她耳濡目染听的多是生意经,再加上小吕氏从旁协助,不但没赔钱,反而又置下几处不错的铺面。聚福糕坊就是其中之一。

    香梅应是,给姜妧戴上幂篱,扶着她下了车。

    这当儿,香玉蹙起眉头认真回想,小声嘀咕一句,“聚福糕坊的店东,是老黄吧”燕三娘负责保护姜妧安危,对于她生意上的事情向来不问。香梅香玉则不然,她们跟在姜妧身边,铺子庄子上的琐碎事体记得牢牢的,万一姜妧有个疏漏,也能提醒一二。

    姜妧头也不回,道:“就是他!”

    彩霞街紧邻利人市,街道两旁多是供给客商旅人打尖儿用饭的客栈酒楼,其中糕坊就有三五家。

    聚福糕坊位于街心,地脚好,人流旺,是彩霞街上数一数二的好铺面。这会儿快到晌午,南来北往的行人不少,片刻功夫就把聚福糕坊围的水泄不通。姜妧踮起脚向里看去。戴着幂篱本就遮挡视线,而且她站的地儿也不巧,前边有五六个头戴胡帽的高大胡人挡的严严实实,姜妧脚尖儿都麻了,才隐隐约约看到僧人光秃秃的后脑勺。

    说是口角,只听老黄一人扯着嗓子在那儿破口大骂。

    “你这秃驴撞翻了我整盘豆饴扭头就想跑快快赔钱,不赔钱就跟我去见官!”

    僧人不语。

    “你哑了赔不还是不赔给句痛快话!”

    僧人仍旧不语。

    燕三娘个子高,目力极佳,她看的差不离,便微微俯身凑在姜妧耳际,小声说道:“那僧人似是外乡来的,身上的袍子很旧了。”

    “姜妧点点头,叹道:“出家人不易,何必苦苦相逼许管事还说老黄心慈面善人厚道,实际却不然。”

    放租之类的杂事姜妧都吩咐许管事去办。聚福糕坊这间铺面赁给老黄也是许管事全权经手。外人只道是姜家的产业,却不知其真正是归姜妧所有。

    “豆饴明明不是大师撞翻的,你干嘛冤枉人家”有人开腔为僧人抱屈。老黄脖子一梗,蛮不讲理的争辩:“我说是就是!”

    大概那人晓得跟老黄讲不通,摇头兴叹,“哎,这市井儿专挑软柿子捏。”

    “一盘豆饴能值几个钱见什么官呐!算了吧,算了吧。”有人为僧人说项。

    话一出口,又有人道:“就是,多少钱,我替他给!”

    老黄眉眼竖起,循声朝人群里望去,“我这豆饴可不一般,所有用料皆是从天竺高价购得,还有盛放豆饴的青瓷平盘,是从盛元大帝那一朝传到现在,到现在都一百多年了!”

    方才要给钱那位讪讪的缩回钱袋里的手,咬牙切齿的咒骂:“嘿!这龟孙!也不怕风大闪了他的舌头!”

    老黄挺直腰杆,将手上的青瓷碎片晃两晃,“要是卖至少能卖几贯钱呢!”说着,目光转向僧人,语调骤然严厉,斥道:“看你这副穷酸模样



003 回姜府
    燕三娘朝老黄的背影闷哼一声,转头看向僧人,面带恭谨的安抚道:“大师受惊了。”

    僧人双手合十,摇了摇头,不言不语。

    燕三娘以为他是哑子,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两手一抱拳,向僧人自报家门。

    “在下青莲山燕三,现寄居在城西永阳坊姜府,听候姜大娘子差遣。大师若不嫌弃,可随我去府中稍作歇息。”燕三娘可以放缓了音调,态度甚是亲和。唯恐吓着僧人。

    僧人还是摇摇头,向燕三娘微微俯身以示谢意。

    燕三娘也不强逼,道声“大师珍重”,便赶紧去寻姜妧。

    香梅和姜妧刚刚到在车旁,就听前面马鞭声渐起,心知定是燕三娘将事体料理妥当了。

    香玉见姜妧折返,忙跳下车趋步迎上,问香梅,“如何”

    香梅嘴角一撇,气呼呼的说:“别提了,那老黄好没道理。真是个能讹就讹,能诈就诈的市井儿!”

    香玉睨一眼徐徐前行的马车,又问:“三师父呢”

    “大娘子让三师父拿钱给老黄了事。这不嘛,他收了钱遂了心,就让人走了呗。”

    香玉哦了声,忖量片刻,道:“那老黄赁的是咱们的铺子,何必给他钱斥他几句,他不也得老实受着”

    香梅神情肃然,目光瞟向姜妧,道:“大娘子自有主张。”

    香玉嘴一撇,哼道:“来年加他的租子,好好整治整治他!”

    在姜妧面前,香玉从来都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从不藏着掖着。

    闻言,姜妧顿住脚步,“一码事归一码事。我给他钱皆因不想往来路人耽搁时辰。怎能公私不分,明着给出去,暗里取回来更何况租约上白纸黑字写着多少就是多少,断没有说加就加的道理。姜家组训:无商不尖,可不是无商不奸!”声儿依旧柔柔糯糯,却能听出姜妧十分不悦,“盗亦有道,商也有商道。和气方能生财,把人逼到死角,等同于断了自己的后路。这些浅显的道理,祖母每天不知念叨几多次,你怎的一点都不往心里去”

    香玉肩膀一缩,小声求饶,“婢子知错。”

    姜妧恨其不争,轻声喟叹,扶着香梅的手上了车。

    姜妧的无心之语,恰巧入了无心人的耳。

    倚在引枕上读书的辛夷断断续续听到姜妧所言,忍不住撩开车帘,循声向旁边望去。但见一角柔似烟雨的妃色缭绫在眼前轻轻晃两晃,那人便进到车内。辛夷心生不甘,再看过去,奈何车窗紧闭,只余朦胧侧影。

    能有这般见地,姿容必定不俗。辛夷暗想。

    小仆阿甲顺着辛夷的目光瞄了两眼,轻声道:“那是姜大娘子的鹿车,可着整座都城也找不出第二辆。”

    姜大娘子……

    辛夷唇角微弯,默默记在心里。

    姜妧从暮雪山庄动身,姜家这边得了信儿,上上下下都为此忙碌。

    丁媪换了身簇新的褂子一早就在大门口候着。她一会儿看看天色,一会儿抻长脖子向前张望,急的好似热锅上的蚂蚁。

    阍人老方给她搬来条凳,用衣袖拂去上面的浮尘,“大娘子许是在路上耽搁了,你坐下歇会儿。”

    丁媪满面焦灼,“小乙匆匆把话带到就赶着出城去催促阿郎星夜回返,我心里记挂着,一宿都没睡好,翻来覆去都在琢磨这事儿。大娘



004 奇云山
    寻常的话儿经由姜妧的嘴说出来让人听了那么舒坦,好似缕缕甘泉沁入丁媪心里,她赶紧摆摆手,连声道:“没有,没有。婢只等了片刻。”

    姜妧眉目弯弯,“今儿个进城出城的人多,误了些些时辰。”她不想丁媪担心,特意将聚福糕坊那段故事隐下不说,

    丁媪嗯了声,视线停在姜妧那双似点漆莹亮的眸子里。十四岁的姜妧肖似吕氏,眉若远山含黛,面似春晓桃花。琼鼻檀口,凤眼盈春,真就是天仙一般的样貌。可惜是个苦命的孩子,早早的就没了母亲。丁媪叹惋。

    姜妧见她不语,自顾自说下去,“我叫小乙回来报信,就是不想让祖母劳累。这倒是好心办了坏事,搅得家里各个都不得安生。”

    姜妧瞟一眼往来穿梭的仆婢,悠悠太息。

    丁媪回神,忙道:“大娘子提前了些时日回来,该当禀与老夫人知晓。”话中探知意味颇浓。

    姜妧美眸微敛,又是一声轻叹。

    提前返归,吩咐小乙催趱姜澈,以及她这几天夜夜难眠,一切的一切皆因她在奇云草堂做的那个几可乱真的噩梦。

    梦中,姜澈从并州返回途中,和吕氏一样惨死在都城郊野,且头颅也被贼人窃走,不知所踪。姜老夫人悲痛欲绝,没能捱到年尾便撒手人寰。

    姜妧的三叔姜泺不再眷恋尘世,带着红倚去到山中结庐而居,不问世事。姜妧的二叔姜泳是远近闻名的败家子,会花钱不会赚钱,偌大家业落到他手上,无义亲朋便蜂拥而至,殷勤备至极尽吹捧之能事,哄得姜泳团团转,银钱好似滔滔河水从姜家源源不断流出去。

    姜家最终如何姜妧不得而知。姜老夫人在病重做主将她许配给定州莫家的嫡孙莫狄。姜老夫人只道莫家富足能够令得姜妧衣食无忧。姜妧真嫁过去才知,莫家只是虚有其表,内里早就败落不堪。

    莫狄看似温厚专情,其实是个混账,姜妧身怀六甲,莫狄接连抬进三个姨娘。气的姜妧胎动小产,血崩而亡。

    梦境清晰好似亲身经历,由不得姜妧不信。她前后思量,认定只要姜澈平安,就不会发生之后那一连串惨事。是以,姜妧便想法设法让姜澈快快入城,躲避灾祸。

    丁媪以为自己话说的不得体,触怒了姜妧,歉疚道:“婢无心之语,大娘子切莫气恼。”

    姜妧心思比寻常人细密,有事也不愿与人倾诉,只一味默默承担下来。姜家上下都晓得姜妧脾性,跟她说话尽量说的透彻明白,省的她烦恼。

    姜妧莞尔一笑,问道:“怎的不见称心”

    吕氏死后,姜澈一心想要医好姜妧,压根没有续弦的打算。这可把姜老夫人愁坏了。姜澈妻孝刚满,姜妧的外祖吕甫便将同族的小吕氏带给姜老夫人相看。

    那年小吕氏方才十五,生的亭亭玉立,落落大方,谈吐也不俗。姜老夫人一见她就欢喜,便为姜澈做主定下这门亲事。

    小吕氏过门之后,待姜妧好似掌上明珠。姜澈感念小吕氏仁厚,逐渐对她动了真情。两人相敬如宾,夫妻和睦。称心就是他俩的儿子,今年刚满七岁。小的时候最黏姜妧。现在大了,小吕氏教他男女有别,不能总是缠着长姐。又给他请了西席,读书练字很是刻苦。

    姜老夫人总说,姜家祖坟冒青烟,又出了块读书的材料。另一块,说的是姜家三爷,姜泺。

    姜妧问到称心,丁媪打开了话匣子,“昨儿四郎君得知大娘子提早回返,乐的一蹦三尺高,不小心就了脚,这会儿还是又红又肿的不能下地呢。”

    姜妧一听便急了,“可曾请胡医女看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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