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深闻鹧鸪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覃浠
王子服在一旁忍不住插了句话:“母亲您也真是的,人家姑娘腿上有伤您提前也不知会我一声,饶我今儿一下午带着人家东转西转的,怕不是这会儿累出病了罢!”
裴子晗瞧着因为王子服的话语逐渐黑脸的苏一梅,连忙打哈哈笑道:“本就是我的不是,哪儿关他人的事呢怪我既没有和干娘讲清楚,也没和公子讲明白。惹得您二位这会儿因为子晗的事情动了嘴,着实是子晗的罪过……”
苏一梅瞧着裴子晗一副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的模样,心下一软,连忙把裴子晗搂在怀里安慰道:“我的儿,怎么会是你的错呢说到底还是你王家哥哥的错不是若没有他那一日用马撞你,也就不会有你今日的光景了不是”
裴子晗依言抬眼瞧了瞧王子服的神情,只见这位公子哥正使唤着屋里的二等女史去请大夫,瞧着那口型大概是说“自家母亲今日身子不适,找个大夫给来瞧瞧”。
裴子晗心下不由得一暖,心下觉得若当真这辈子能嫁与这样的公子哥儿为妻,倒也不错。只这般想着,裴子晗便羞红了脸,不由得又重新低下头去。
苏一梅瞧着裴子晗半晌也没给个话音,连忙放下裴子晗的伤腿,直起身子坐在旁边的脚凳上观察着她的神情。却只见裴子晗低下头去,别说是神情了就是脸蛋也瞧不清楚。
正在苏一梅不知该如何的时候,突然裴子晗抬起头来笑道:“不知者当无罪,更何况那日公子也只是因为听说干娘您病了,这才慌张成那模样以至于惊了马匹这才撞到了我。其实原本公子就不是故意的,是子晗自己不小心,明明听到了公子的警告却硬生生没有反应过来,这才让公子的马儿给撞到了……”
苏一梅摆了摆手:“我的儿,可千万别再给你这哥哥找借口了。错了就是错了,再怎么不小心不也发生了这样的事不是”
正说话的功夫,刚才听王子服吩咐出去找大夫的二等女史此时已经打帘儿走了进来,只见这丫头不慌不忙走上前来躬身一礼:“禀夫人公子,大夫已经在偏房等着了。”
苏一梅点点头:“那快些请进来罢!”
“诺。”
不多时,那丫头就带着大夫走了进来。此时的裴子晗正躺在帷帐都放下来的床榻上,身边坐着的是自家的干娘王家的儿媳妇苏一梅。
听到自家二等女史的引荐,苏一梅扬声道:“前些日子出门不小心伤了腿脚,近日里总是酸疼倒也并未在意,哪知今日竟连走路都要一瘸一拐的了,这才烦劳大夫您大冷天的跑这一趟,实在是罪过。”
隔着帷幔,裴子晗瞧见那大夫轻车熟路的坐在塌前专门留给他的椅子上,一面从随身的医箱摆弄着什么一面低头回话道:“这倒是没什么,病人为大嘛!烦劳夫人让老朽把把脉罢。”
苏一梅这时用眼神示意裴子晗,裴子晗这才恍然一般伸出手去。只见那大夫盯着伸出来的手看了片刻,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在手腕处放了块丝巾,这才开始把脉。
只片刻的功夫,大夫就拿走了丝巾叹了口气道:“瞧着也没多大年纪,怎么就这么多心思呢老朽瞧着啊,这病可不单单是只有腿上有啊。瞧着这脉象,分明是先天不足之症,奈何又偏偏生了个七窍玲珑心……”大夫一面说着一面走到桌案前提笔写着药方一面嘱咐道,“听老朽的一句劝罢,从此少听少想方能颐养天年呐!”
苏一梅听得是莫名其妙,却还是礼貌的回应道:“是,多谢大夫。”
“至于这腿上的伤嘛,只能说老朽只能管些皮毛,至于里面的筋骨确确实实是无可奈何。毕竟……夫人这千金之躯,老朽是冒犯不得的,烦请夫人去找个懂推拿之术的妇人再来瞧瞧罢。”
“是,多谢大夫。”苏一梅扬声道,“瑛子,去送送大夫。”
“诺。”
等到瑛子和大夫的脚步声听不到之后,苏一梅这才挑了帷帐长长的叹了口气:“芳儿说的果然没错,你啊,就是太像你那母亲了!平日里裴府也没断着你吃喝,你这丫头,愁些什么呢”
裴子晗只是莞尔一笑,没有答话。
苏一梅似乎也只是感慨一句,并非一定要等裴子晗回答。只是走到桌案前看着大夫留下的药方出神了片刻,待到瑛子送了大夫回来,这才回过神来吩咐道:“瑛子,去咱们家药房按这个方子抓五日的药量,切记一定要一个剂量一个剂量的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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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风雨欲来(上)
待裴子晗回了裴府的时候,天色已然全黑了。因为当初临走前本就不想因为自个儿的事情平白招人口舌,裴子晗去王家就是连萧萧这个贴身丫鬟也没带上。如今抹黑回来,自是也只能从后门进去了。
裴子晗见马车减缓,估么着时间也差不多到了裴府,挑帘子朝远处看去,只见菁菁正站在后门出来回徘徊,不由得喜出望外。甚至来不及等到马车停稳就连忙跳下车去,却奈何自个儿的伤腿顿时有些站立不稳,惊得菁菁连忙跑上前去扶。
裴子晗看菁菁一副气得无可奈何的样子就知道萧萧把什么都告诉她了,顿时也不想再费什么口舌,只是在菁菁的搀扶下回身来向着王家的众家丁躬身一礼:“烦劳诸位这么晚还要跑这一趟,天色已黑就不留各位喝杯茶水歇歇脚了。”
陪着裴子晗一路走过来的瑛子连忙回礼笑道:“姑娘如此着实是折煞咱们了不是姑娘留步吧,奴婢还要紧着回府回禀夫人公子,就不多留了。我家夫人带给裴家众人的礼物都在后面的车上,至于这东西怎么分如何分还麻烦姑娘多费心。还有五日的药材剂量,烦请姐姐代劳。”
瑛子一面说着一面把药包递到菁菁手里,菁菁愣了愣,但还是微笑着道谢。
裴子晗笑道:“如此,还请姐姐替我谢谢干娘。”
“一定,奴婢们这就告辞了。”
瑛子说罢踩着刚才裴子晗没用上的车凳就上了马车,头也不回的吩咐车夫起车。不多时,已然尘土飞扬痕迹不在。
这会儿裴子晗才回过身来,招呼着刚刚跑出来的萧萧去搬那一车子的礼物。
萧萧一面搬着一面笑道:“王家果然够气派,一出手这东西还真是不少!”
菁菁只是看着自家姑娘神色倦怠,不免呵斥道:“搬东西就搬东西,哪儿那么多舌头可咬?没瞧见姑娘累了吗”
萧萧这才借着门上昏花的灯光看去,果然见自家姑娘面白如雪满面倦容,这才恍然道:“是是是,奴婢知错了。还请姐姐回屋多派两个丫头帮帮忙……”
菁菁一副了然的样子:“你不说我也知道,记得要快些。若有需要,去把不为叫来也是可以的。”
萧萧只胡乱点着头,也不知道是真听清楚了还是只是应付。
可菁菁此时却管不了这么多了,瞧着自家姑娘越来越站不住的身子,菁菁只得加快了脚步,可加快了脚步自家姑娘的腿又不大舒服。
菁菁一面咬着牙把裴子晗的全身重力都压在自己身上一面岔开话题问道:“姑娘这一路都是怎么过来的?难不成在王家也有丫鬟这么扶着您不成?”
裴子晗微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说道:“出来房门就有软轿,等到了二门又有力气大的粗使婆子抱着去了马车,马车一路向西这就到了咱府的后门了。”
菁菁岔开话题的原意本是想让自家姑娘撑着点精神,别在路上就合了眼。却不曾想自家姑娘对这一套不甚敏感,只得无奈的出声提醒。
“好姑娘,我的姑奶奶!可千万别在这睡成不?咱回屋暖和和的睡不好吗”
裴子晗似是呓语一般都应着,菁菁只看着却只有干着急的份儿,奈何自己手上拎着药包,身上还挂着自家姑娘,自是没什么法子分身乏术,只得咬着牙加快了脚步。
此时菁菁满脑子只有一丝庆幸,所幸自家姑娘长年累月的生病,身子骨倒也算是轻巧,又没什么长肉的地方,自是轻巧得很。
不然把裴子晗半是拖拽半是背的背回清攸阁可是要把自个儿累得半死。
正当菁菁看待清攸阁的院门半是松口气的时候,裴子晗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叫道:“好多星星啊!”
这一叫着实把菁菁吓得不轻,这深更半夜的就是出了一点声响
第三十四章 风雨欲来(下)
当菁菁正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裴子晗此时却突然间睁开眼睛:“你们就这么当着自家姑娘的面儿光明正大的说着人家,也不知道有没有征没征得我的同意啊”
菁菁站起身来挑眉冷冷道:“姑娘这会儿舍得睁开眼睛,不继续耍酒疯了”
“我又没喝酒哪儿会耍什么酒疯”裴子晗叹息道,“我又没有那一直永醉不醒的神功,哪儿是说能醉就能醉的”
“姑娘如何想奴婢如何能知道,保不齐姑娘就是想捉弄捉弄奴婢们呢?”
裴子晗眸中深了深,突然间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道:“菁菁,我真的没有捉弄你们……”
菁菁看着自家姑娘惨白如纸的脸色,心知自家姑娘如今也没有那精神来捉弄她们,语气也不自觉的软了下去:“姑娘还是早些休息罢,明日保不齐要去和春堂侍疾呢!”
裴子晗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只是在塌上转了个身侧过身来,眼睛直直的盯着菁菁问:“门姨可还好?本想着要你多陪陪自家娘亲的,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菁菁听自家姑娘提起自家母亲,眸中不自觉的柔和了许多:“一直都是些老毛病,这些年也请了不少大夫也终究是无力回天。”
“老毛病那就更得多注意了,明日你就回江府去罢,我这儿有萧萧和奶娘呢。若是你实在不放心就换萱萱来……”
菁菁听得被唬了一跳:“姑娘这是做什么,赶奴婢回去么”
裴子晗苦笑道:“怎么会赶你走呢,只不过是不想让你同我一样给自己徒留遗憾罢了。”
“姑娘……”萧萧听着菁菁和自家姑娘说了半天,实在不知道如何插嘴,正纠结的时候,裴子晗已然幽幽的开了口。
“萧萧,明日你还要陪我去和春堂,今晚就别守夜了,早些休息罢。这里一切有菁菁,不必担心。”
萧萧即便再迟钝也知道姑娘这是要和菁菁说一些私房话,虽然心里有些不自在但还是低低的应了声诺躬身退下去了。
裴子晗瞧着萧萧打帘子出去,不由得长长的叹了口气:“你也别觉得我总是把萧萧往外推,不把她当自个儿人,”裴子晗了然的看着菁菁讪讪的神情感慨道,“我只是实在不忍心让她怀疑她如今热爱的这个世界罢了。她知道的事情越多,就越发的怀疑自己。等哪一日自我怀疑得多了,便会觉得这世间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菁菁看着自家姑娘那深静幽邃的眼眸半晌无话,待缓过神来已是五味具杂的喊上一声:“……姑娘……”
“听话啊,菁菁,过去的那些事情你也别太放在心上,照顾好门姨才是正事,”裴子晗的唇边已然挂上了温和的笑意,好似刚才叹息感慨的人不是自己一般,“‘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既然门姨身子不好,那就一定要多去陪一陪,我这儿有萧萧和奶娘你自是不用担心。毕竟人的命数是上天早就定好了的,你去陪一天就少一天,见一次就少一次,切记不要给自己空留遗憾的机会。”
“诺。”
裴子晗听着菁菁的应答,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好似十年前也是这个院子自家母亲就躺在如今她躺着的位置上不舍的揉了揉自己额前的秀发,当年的自己却嫌弃的躲开叫道:“别摸我的头,你又从不给我梳过头,弄乱了可怎么办?”
裴子晗缓缓的闭上眼睛,每次午夜时分她总会梦到那几个场景。那会儿年少,根本没有留意自个儿说出来的抱怨到底有多么的伤人。也根本不知道这会对多年后的自己心理造成多大的创伤。
如今的裴子晗都可以想象当年自家母亲那会儿听到自己说的话到底得多难过,每每想到她都不免心下酸涩不能自已。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如果可以她宁愿自损十年寿命只为收回她当年那句伤人伤己的话。可是……覆水难收,说到底,也不过是她自个儿的臆想罢了。
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奉劝自己身边的人莫要重蹈自己当年的覆辙而已罢了。
菁菁瞧着自家姑娘秀眉紧皱眸中带泪的模样,也就猜到又是因着自个儿的事惹得自家姑娘想起过去种种不开心的事情了。想要开口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正左右为难的时候,裴子晗却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撕裂过一声。菁菁从来都没见到自家姑娘咳得如此吃力,一时间竟有些慌了神。
虽说裴子晗咳嗽的模样很是吓人,好在也只是咳了几声
第三十五章 少年情谊
裴子晗这会儿满脑子都是罗云澈这个名字,哪里还听得到菁菁说的话,一时间两个人倒也是相对无言。
裴子晗此刻回想着那日自己装睡时姜芳和苏一梅的对话,不由得微微发愣。她一直以为母亲和罗云澈最多也不过是青梅竹马的少年情谊,但能让一直在母亲身旁伺候的门姨都如此记挂的人,怕是……私定终身之人罢。
裴子晗只这般想着,不由得长长的叹了口气。若真是如此,自己的存在又何止是拖油瓶那么简单难怪记忆力的母亲总是清冷淡然少言寡语,丝毫没有奶娘口中那虽然敏感但依旧活泼跳脱的模样。
记忆中的母亲总是清冷寡言的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如今想想,哪里是真正的寡言,不过是想要说的事和想要聊天的人都没有了而已。
裴子晗在这里徒发感慨的时候,菁菁正留神听着门外的动静。虽说如今的金陵是冬天,但冷归冷夜里的风却依旧是润物细无声的。大户人家的夜里院子里除了打更的更夫和守夜的家奴,自是不会有其他声音出现的。
许是刚才一直在和自家姑娘说话没有听到,可如今屋子里一下子寂静了许多,菁菁却听到了夹杂在微风中的咕咕的叫声。
菁菁挑起帘子一瞧,却见是一只白色的鸽子站在门角处一面缩着一面叫唤着,通体雪白的身子因着冷风吹得瑟瑟发抖甚是可怜。
紧接着,裴子晗就被菁菁的叫声打断了思路。那个平日里最是稳妥宁静的菁菁,如今难得的叫喊道:“姑娘您瞧,这有只鸽子唉!”
“鸽子?平白无故的大冬天的哪儿会有……鸽子……”裴子晗毫不在意的说道,说到鸽子的时候却又好似想起什么了一般生生的咽回了还未说完的话。
鸽子?
裴子晗突然想起自己在院子里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吹响的那只玉笛,那只王子服临走前送给她说能……说能……召唤信鸽的玉笛。
裴子晗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脸颊,虽
第三十七章 床前探病
裴子晗抬起头来,看着自家祖母躺在病榻上的模样,不自觉的有些恍惚。
仿若风水轮流转,这病榻上躺着的是自家母亲和自家外公,用那慈爱怜惜的神情看着自己,不舍却又担忧这自己的熟悉模样。
这般想着,裴子晗原本无喜无悲的心情也逐渐低沉了许多,情到深处她甚至需要微扬着头来防止自己真的在榻前掉下眼泪。
裴府的老太太最是讨厌自家孙子辈的在自己面前掉眼泪尤其是在病中的老人家,最是忌讳孙子辈的在自己的榻前哭鼻子,一副自己快要归西的凄惨样。
裴子晗看着身边这几个子字辈的兄弟姊妹,也甭管这兄弟姊妹是亲的还是表的,凡是在场的,无一不皱着眉头哭丧着脸,有的甚至还要挤上几滴眼泪号上几嗓子才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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