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宫廷是我的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miss苏
廿廿按按吉嫔的手,“这内里,自也缺不了富察氏的推波助澜……我虽不用她,可是怎么就那么巧,定亲王绵恩的福晋也是富察氏,二阿哥那侧福晋为了能斗倒舒舒,私下里必定也在定亲王福晋那边儿使了不少力。”
“故此过年赐宴福晋们的时候儿,倒没用我使多大的劲儿,定亲王福晋已然明白我的意思了。”
吉嫔轻笑转眸,“你怎么还忘了个大功臣啊?若没有人家在朝政外藩宴上,给了喀喇沁部那么大的一个脸面去,那定亲王又怎么能得了定心丸儿,这便敢铁了心地去借步军统领衙门的番役,彻底扳倒了明安去啊。”
“所以啊,无论是宫里的事儿,还是天下的事儿,若不是那位全都心知肚明,在后头悄没声儿地撑着你去,那你便是皇后娘娘,却也不那么容易布局呢。”
“偏人家办了事儿,却一声都不言语,非但不居功,反倒还偷摸儿着自己私下里哼哼唧唧去了……”
廿廿登时红了脸,赶紧左右看一眼,伸手捅了吉嫔胳膊肘儿一下,“姐姐又说什么‘哼哼唧唧’的了……”
吉嫔便又是笑,“好好好,嫔妾可不敢再耽搁了,赶紧告退走了。要不然,待会儿皇后娘娘便要亲自抓了扫炕的笤帚来往外轰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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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五,端阳节。
宫里摆粽子宴,绵恺率领一众宗室子弟用小金箭射粽子玩儿,射中了的便来讨赏。
廿廿也给女眷们亲赏下去了许多佩挂的香珠、紫金锭、香包。
远远福海上,龙舟已然首尾相连着摆开了,十岁往上的宗室子弟们纷纷登舟,各为争渡。
过节的气氛叫人高兴,可是廿廿等几位心下却还是都难免小小的怅然。
廿廿回眸瞧一眼华妃去。
諴妃在畔,自然也都瞧着呢,便轻声叹了口气。
当年在潜龙邸时,好几位公主都是在端阳前后没的,无论是廿廿、諴妃还是华妃,心下都有旧日的伤痕去。
“回皇后娘娘,皇上请皇后娘娘率六宫,移驾至万方安和呢。”鄂罗哩笑眯眯地前来禀报。
万方安和是水上所建,声音便能潋滟着水声儿,故此唱起戏来最好听。从前都是乾隆爷奉着崇庆皇太后听戏的地方儿。
如今是没有皇太后了,廿廿想了想,还是亲自来请婉贵太妃,她亲自扶着老人家,率领六宫一起乘船,到了“万方安和”去。
下了船,婉贵太妃也兴致颇浓,左右瞧着问,“哎?皇帝呢?他叫咱们来,他自己个儿怎么倒忘了来不成?”
廿廿含笑远远儿瞟了吉嫔一眼。
吉嫔摊摊手,一副“你瞧”的神情。
廿廿扶着婉贵太妃,六宫各自落座。
这会子在场的,唯有内廷主位,并未赏宗室福晋们一同来看戏。
旋即只听丝竹一响,水上的台子上先跑来个小孩儿,手里捧着个大药葫芦,边跑边唱着来了。近了,直接就跪倒在地上,向婉贵太妃讨赏!
婉贵太妃定睛一看,便拍着手大笑起来,“哎哟我说这个小仙童是谁啊,敢情不是旁人,正是我们三哥儿啊!”
跑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之前还曾假门假式儿地在那射粽子的绵恺!
廿廿也无奈地笑,“你这是唱的什么?《西游记》不成?”
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是正经的。因这《西游记》的戏本子,还是康熙爷亲自命人整理出来的,故此每到节令,宫里是要唱《西游记》的,不光是为了热闹,也是为了纪念康熙爷。
绵恺嘿嘿地笑,“阿娘这个法儿好!我回头跟汗阿玛说,给我也扮成个猴儿!”
諴妃笑得前仰后合,“你还用扮成个猴儿?我们家三哥儿啊,天生就是个灵猴大王呢!”
廿廿也笑着摇头,“亏你嘴倒严,之前半点儿都没漏过口风呢!那之前你射粽子已经给过你赏了,你这会子便没有了!”
婉贵太妃哪儿舍得,这便伸手给搂了过来,心啊肝儿地摩挲一顿,伤了五色宝石串的长命锁形状的香囊去,给配了金项圈,挂在脖子上了。
这边厢绵恺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去,这便没人留神水上又翩然而来一位活神仙。
那活神仙一张口,嗓音清越,又衬着水声,尽显空旷辽远。
一众嫔妃都不由得拍掌叫声好,有些年轻的贵人们,这便要吩咐身边儿的女子端盘子来扔赏钱了。
这个宫廷是我的 588、多年的心结可解了
588、
还是信贵人忽然“哎呀”一声,起身左扒右挡地,“哎呀,你们可别闹了!”
贵人们还不知道信贵人这是什么意思,玉贵人还带头笑道,“信妹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信妹妹今儿没带铜钱来?也无妨,来来来,从这笸箩里抓两把去就是!”
倒是如贵人在旁,顺着信贵人的目光瞧过去,随即便也举袖捂住嘴笑了,先叫星溪收了笸箩去,她自己个儿先坐下了。
如今的一起子贵人里头,信贵人和如贵人两个是家世最好的,见她们两个竟都这样儿,玉贵人等便也有些打了退堂鼓。
淳嫔远远看过来,笑道,“快别闹了,也不瞧仔细喽,那位可是咱们敢网上扔铜钱的去?”
淳嫔虽是嫔位,可跟一众贵人们是前后脚进的宫,年岁相当,故此她出声自是最合适。
而上至皇后廿廿,下至諴妃、华妃和吉嫔,都只是抿着嘴笑,个个儿都不肯说破了去。
——天子唱戏,又是当着这么多人,便不是该说破的事儿。
天子可不可以唱戏?可不可以彩衣娱亲?那当然是可以的。比方说当年崇庆皇太后还在世之时,乾隆爷每到老太后寿辰之时,都亲自下场带着儿孙们跳舞献寿,那场合唱上两句也自是没问题的。
但是眼下这情形自然不是那么回事儿。
一来嘉庆朝并无皇太后。纵有婉贵太妃在场,情分上也深,纵然老太太没抚养过皇上,但是凭老太太当年与孝仪纯皇后的情分,以及老太太曾抚养过固伦和静公主的情谊,那皇上这么哄老太太开心倒是也行。
只是,这是五月初五,过的是端阳节,又不是婉贵太妃的寿辰,故此时机也不对。
这么一来,大家伙儿都只有含笑看着的份儿,最好别说破才是。
廿廿只故意在婉贵太妃耳边凑趣儿道,“我们都不能叫赏,可是人家终究唱得好啊,那便自然还是该赏的。婉额娘,您给那位赏去!”
婉贵太妃大笑,拍着绵恺的小脑袋瓜儿,“去,去给你阿玛磕个头去,便算是玛母啊给你阿玛的赏了!”
绵恺“诶”了一声儿,起身儿扭头就跑过去了,也不管那位正唱着呢,自管照头里就跪下去,当真磕了个带响儿的!
这便所有早就心知肚明的,还是刚醒过神儿来的,便都一起笑开了。
这一家子,才是其乐融融的模样儿。
也唯有到了这会子,有些年轻的贵人才猛然明白,怎么今儿明明园子里还有不少宗亲福晋呢,可是皇上却都没叫来,只叫嫔妃们都过来了。
——原来就是皇上要唱戏给自家人看,不叫外人看见呀!
天子唱戏自是难得一见,更是这般地欢聚一堂,就更觉着这个端阳节过得叫人心下暖和了。
原本因端阳节有除毒驱虫的含义在,各宫里都挂祛毒的帘子和屏风,上头都是画毒虫,怪叫人脊梁沟发凉的;可是此时这样的欢笑,倒是将端阳节里的“毒气儿”真的都给驱散了。
众人都在微笑,华妃却瞟了淳嫔一眼。
“……你竟没比过那信贵人去,她坐得比你远,却还比你更快就认出皇上来了。”
淳嫔笑笑,“这倒也没甚么干系。终究她是个贵人,我已然在嫔位,总该端庄些儿去才好。”
华妃却是冷笑,“没甚么干系?我瞧你是到这会子了,心下还不明白这内里的紧要呢!”
淳嫔便怔住,笑意从面上、眼底抽去。
“……嫔妾愚钝,还请娘娘指教则个。”
华妃叹了口气,半垂下头去,借势目光朝向信贵人的方向一瞥。
“……皇上今儿扮上了,勾了脸、戴了髯口,还穿着戏服;在加上这‘万方安和’的平地戏台还隔着水,冷不丁瞧过去,自是未必人人都能认出是皇上来。”
“可是自然还是有认出来的,那自然是对皇上体量十分熟悉的人了!——便比如你自己个儿!那这话儿你自己好好儿想想,还不明白么?”
淳嫔便又是微微一怔,面色已是隐约发白。
华妃便又哼一声,“这会子想明白了?自然唯有得宠的,才能熟悉皇上的体量去!谁能越早地认出来那就是皇上,也就说明谁更得宠!”
华妃说着,缓缓转眸瞟向廿廿的方向去。
“我们几个老人儿,倒不在此列了,终究我们是伺候皇上多年的,自是一打眼儿就能瞧出来了。倒是你们这些新人,眼力分了先后,就是皇宠分了厚薄啊!”
“你是所有新人里,第一个进封嫔位的,可是你瞧瞧,这回信贵人却是比你先认出来的!——明白了么,信贵人也得宠了,而且最近这些日子比你得宠的机会还多!”
淳嫔说不出话来。
华妃收回目光来,凉凉地凝视着淳嫔,“你们这起子新人里头,她的家世虽然比不过从前的安常在,以及今日的如贵人,但是她的母家却也终究是拔尖儿的。”
“原本她是应该更早一步得宠晋位的,至少应该在你前头。可是你命好,遇见了我,有我护着你,叫你拔了头筹去,抢先占着了这个嫔位。那她自然心下不甘啊……”
华妃说着就又转头去瞥了廿廿一眼,“新人里头,我扶着你得宠;那你说,皇后娘娘会心甘么?我猜,这信贵人忽然得了宠,必定是咱们的皇后娘娘在背后扶着的……皇后娘娘抬举信贵人,就是要与你打对台的。”
淳嫔神色黯然下去,便连眼睫也坠了千斤一般,低低垂着,都撑不起来。
“……嫔妾明白。从前嫔妾与信贵人曾一起住着,若论家世,信贵人自然是该先得宠进封的,故此她便也从未将我放在眼里去过,反倒还有想要支使我替她去办事的意思。”
“同样都是贵人,我自不甘被她支使,更不甘屈居她之下。幸好,我得遇娘娘指点。那信贵人心下对我自有嫉恨……若说打对台,她头一个要捉对厮杀的,自然是我。”
华妃轻哼一声,“你心下明白就好!那便别光顾着傻乐了,你便得从这会子起,心里便该想主意了。别到时候人家也晋封嫔位,与你平起平坐了,你才知道防范都来不及了!”
那边厢水边台上,皇帝已然唱完了一段儿,伸手拉起绵恺来,爷俩儿并肩站着,皇上手臂搭在绵恺肩上。
宛若大鸟,将幼鸟护在羽翼之下。
“今儿我们爷儿俩联袂为大家伙儿唱上这么一段儿,瞧着大家伙儿的兴致都颇高,那便请大家伙儿给我们爷们儿叫个好儿吧!”
皇上都如此说了,众人自是欢声雷动。
看着那在皇上羽翼护持之下,骄傲地扬起小脖子,享受众人喊好儿的绵恺,廿廿原本笑着,可是鼻尖儿忽地就酸了,眼圈儿跟着便红了。
“主子……”月桂察觉不对劲,赶忙低声问。
倒是坐在廿廿身边儿的諴妃笑着拍了拍月桂的手,“无妨,你家主子是高兴的,替三阿哥高兴。”
月桂微微愣了愣,还是四喜在旁边儿瞧着,赶紧凑上来捅了捅月桂的胳膊肘儿,“……从前,三阿哥小主子因唱戏落了话把儿。这回,皇上亲自陪三阿哥一起唱戏,天子都唱戏了,那以后便再没人敢提三阿哥唱戏的不是了。”
月桂心下也是呼啦一下子就敞开了,“对啊!皇上都唱戏了,那以后谁还敢说咱们三阿哥唱戏怎么着!三阿哥以后啊,想唱就唱,这是皇上亲自带着唱的,是奉旨唱戏,谁也管不着了!”
月桂说着也红了眼圈儿,不好意思地冲四喜笑笑,“……我这脑子钝了,终没你那脑袋瓜儿转得快。”
四喜脸上登时放出光来,却还故意绷着脸,“什么叫你的脑子,我的脑袋瓜儿啊……听着跟长辈呵斥小孩儿似的!”
月桂便笑,“你还不是小孩儿么?”
四喜登时一愣,“我怎么在你眼里,还是小孩儿?”
月桐在旁伺候着廿廿喝口茶压压,转回来听见了便也笑,“怎么不是小孩儿啊?别说在月桂姐姐眼里了,你在我眼里,也一样儿还是个小孩儿啊!”
四喜有些恼了,一甩袖子,“去去去,怎么哪儿都有你?”
月桐一惊,有些不可置信地盯住四喜去。
“我去哪儿?总管大人给个明白话儿吧,你到底叫我去哪儿去?我就是主子跟前伺候的,主子没示下,我敢去哪儿?怎么就碍着总管大人的眼了,还没等主子示下,总管大人先想着打发我去了?”
四喜便也急了,“怎么就我打发你去了?你也不用往我脑袋上扣这个!什么就一口一声的‘总管大人’了?我算什么,我又不是在旗的,你可是我惹不起的姑奶奶!”
月桂瞧着不对劲,赶紧一手摁住一个,左右小心看看,压低声两边儿弹压,“你们两个这又是闹什么?今儿好容易主子高兴,你们俩还要来给上眼药不成?”
四喜和月桐两个这才消停下来。不过各自心下都别扭,这便彼此都瞪了一眼,各自扭开身儿去找差事干,不搭理对方了。
这一日的端阳,兴尽而散。
可是皇上回到九洲清晏,却还继续召见大臣,忙于国事,仿佛白天没有过节似的。
廿廿便也没歇着,而是亲自去茶房炖了一锅子冰糖炖燕窝。
因是皇后娘娘要亲自动手,故此茶房里自是选最上好的材料来呈进。冰糖炖燕窝,冰糖容易,自然是那燕窝要用心挑选一番。只是这燕窝终究是南货,廿廿有些怯手,这便传了库掌来回话。
库掌便是管着这库的,南边儿进贡来的时候,燕窝的等级最后一轮儿是要在库掌这儿筛完的,故此当库掌的都必定极有眼力。
库掌详细地为廿廿说完燕窝的门道,廿廿缓缓抬眸,打量了那库掌几眼,便笑了,“……你们家是哪个哈拉的?”
那库掌忙回,“奴才是董佳氏。”
廿廿便笑了,“那我猜的便有眉目了。可认得淳嫔呀?”
那库掌忙道,“回皇后主子,奴才正是淳嫔之父。”
这库掌正是淳嫔之父时泰,董佳氏。
廿廿便拊掌而笑,“我就知道是你!知道你是当库掌的,却记着你原本不是在御茶膳房这边儿当差的。可是辗辗转转的,原来已是调到御茶膳房这边儿来了呀?”
时泰羞愧道,“奴才方才调过来不久,现下也只是委署的库掌。”
“委署”便是委托署理的,是暂代,未实授的。
廿廿点点头,“御茶膳房是要紧的地方儿,你既然能被保送过来委署,那自是你人品靠得住,眼力又上佳才是。”
廿廿说着便也抿嘴而笑,“可不,淳嫔在宫里为嫔位呢,你便如何靠不住呢?要说起来啊,咱们也都算一家子了。”
时泰羞愧难当,只能不住叩头,“奴才万万不敢。”
廿廿含笑道,“既然你调过来也有日子了,却又是在宫里当差,又是在圆明园当差,还去过热河行宫吧?这么辗转着,倒叫我从未见过你去。那你呢,可见着过淳嫔了?”
时泰颇有些羞愧,“奴才……身份低微,不敢求见主子们。”
这份儿羞愧感,廿廿不但不笑话,实际上廿廿是十分熟悉的。她家里也曾清贫,她在阿玛面上何尝就没见过这样儿的神情去呢?
廿廿便宽慰道,“你不必这样自轻,你该这么想:尽管你如今只是个库掌的差事,可是你却养出了淳嫔这样好的闺女啊!都说内廷挑选,首以家世为重,可是家世之外,皇上自也看重人品啊。淳嫔能在新进的贵人里头脱颖而出,第一个被进封嫔位的,便足见皇上对淳嫔人品的看重,也更是对你们家的家教的认可呢。”
时泰激动得碰头在地,已是哽咽了。
廿廿含笑点头,“那燕窝你索性再多给我几两。我这锅子做不下了,你就替我动一把手,炖好了,就赏给淳嫔去!”
时泰后来在灶台边,几乎是一边吞着眼泪,一边将冰糖燕窝炖好的。
廿廿忖了一刻,缓缓道,“倒不合适叫我身边儿人去给淳嫔送,别回头再叫她左右为难了……不如这样,时泰啊,你就用自己个儿的名义,求个人送进去便是。我叫宫殿监在门上给你打点着就是。”
这个宫廷是我的 589、别生一种忧愁
589、
廿廿炖冰糖燕窝用的时辰不短,待得回来,皇上那边儿终于忙完了。
大臣鱼贯而出,廿廿远远瞧着,还有她阿玛恭阿拉。
廿廿想了想,便没靠前,只是静静站在廊下,等大臣们都出了宫门,这才往里走。
曹进喜真是个眼力见儿的,赶忙上前来行礼,“皇后娘娘别担心,今儿没老侯爷的事儿。”
廿廿笑笑,“没事儿,我就是瞧着我阿玛跟大臣们一起走,我若这时候儿靠前,倒叫旁人跟着一起拘束了。”
廿廿亲自端着炖盅入内,瞧着皇上的脸色不大好,便将炖盅给皇上搁在手边儿的炕桌上。
“我记着,从前汗阿玛每天天不亮起来,还不到用早膳的时候儿,便总是先用一碗冰糖炖燕窝,才去恭读祖宗们的《实录》的。皇上这会子便是吃不下什么,好歹用这一碗这个,润润嗓子吧。皇上今儿陪着绵恺唱了那一出戏,嗓子必定也累了。”
听见廿廿说“陪着绵恺唱那一出戏”,皇帝便知道,廿廿已是明白了他的心意了。他终是释然一笑,端起了炖盅来。
廿廿坐下来,轻轻帮皇帝捏着肩,“……好端端过着节呢,是谁惹皇上不快了?”
皇帝叹了口气,“今日早膳间,大臣们俱递膳牌求见。爷在用膳前召见两起儿,用膳后召见十起儿。”
廿廿不由得道,“哟,这么多呀?大过节的,皇上还这么劳累,亏得后头皇上唱戏的时候儿中气还那么足,这要换了旁人,气都短了。”
皇帝拍拍廿廿的手,“今儿是求见的人多了些,爷便也总得分起儿召见。一起儿没完的,下一起儿自要等着。结果竟然就有人等的不耐烦了,还没等爷传召,竟然就离了圆明园,回了城了!”
“这些递牌子的大臣里头,唯有王杰、刘墉、纪昀几个,还有岳父大人,是按着规矩以次进见的;其余人即纷纷早散,殊属疏懒!”
廿廿在皇上背后轻垂眼帘,“……想必也是因为今儿过节吧?他们见皇上且没召见完呢,他们又知道皇上后头还要到园子里过节去,便忖着既然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就先散了,各人也都急着回城去过节了吧?”
皇帝沉声叹气,“话儿是这么说,过节的心情爷何尝不能体谅?可是既然过节,若当真无要紧的事,又为何要递膳牌求见?既递了膳牌,又为何胆敢不等候召见,就自行离去了?”
廿廿认真想想,柔声道,“幸好我阿玛没早散了,要不我可要好好儿跟他闹一回去!”
听廿廿这样说,皇帝终于笑了,轻哼一声,“可不是,爷也又不能叫爷的皇后挨家到大臣家都去闹一回呀!”
廿廿从背后抱着皇帝,轻声道,“皇上该跟他们算的账,明儿自然要算,还得跟他们好好儿算清楚了,叫他们以后不敢了才成。该下部议的,下部议罪去,皇上自不能姑息他们去!”
“不过……今儿既然已经晚了,他们都跑回城里过节去了,皇上再自己个儿在这儿生闷气,那岂不是皇上就太吃亏了去?”
皇帝这才哼一声,伸手过来,将廿廿从背后拉过去,拥在膝上,“说的也是,凭什么他们热热闹闹过节去了,爷却自己个儿在这儿窝火呀?”
夫妻两人静静地拥抱在一起,谁都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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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节过完,皇上将端阳那日疏懒怠惰的几位大臣全都下了部议。
这内里就有刑部尚书德瑛这样的重臣。
廿廿明白,皇上这是下了狠心,非要革除这一股子用懒怠惰之风不可。
偏刚到五月初九日,睿亲王家传来噩耗——新袭爵的睿亲王宝恩,竟然就薨逝了。
宝恩比廿廿还小着两岁,是乾隆四十三年的生人,去年二月刚刚承袭了睿亲王的王爵,结果刚刚一年,竟然就撒手人寰了!
廿廿早起梳头,心事便也与这长长的发丝一样,一时捋不出个头绪来。
——眼见着比自己还年轻的人,就这样忽然殁了,叫廿廿心下触动颇大。
她放下木梳,想了一会子,吩咐道,“四喜,你待会儿亲自出宫去,代我去睿亲王府致奠。”
这都是寻常的规矩,四喜实则已经预备好了。
廿廿想了想又道,“……回头见了禧恩,叫他忙完了宝恩的丧仪,寻了空来给我请安。”
四喜略作思忖,便领命而去。
月桂也是轻叹口气,“小睿亲王这就薨逝了,那以后睿亲王府能顶门立户的,暂且还当真就是这位禧二爷了。”
廿廿点点头,心下自也为三妹悬心。
“端哥儿是老四,虽是嫡出,终究此时年纪尚小,睿王府里能顶门立户的,自然还是他上头两个哥哥。”
“睿亲王家二哥儿和三哥儿两个相比较起来,那三哥儿约略莽撞些,禧恩虽说心下颇有城府,但是好在做事少年老成,尚且稳妥。”
月桂点头,“在四姑爷长成之前,睿亲王府还当真要指望这位禧二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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