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宫廷是我的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miss苏
“小额娘……”绵宁面上露出痛苦之色。
廿廿摇头,“二阿哥……你若真担心我,那就眼巴前儿就别让我跟你着急上火,你便听我的吧!”
皇帝也道,“朕原本也想留你,只是还是你额娘说的在理,恭谒西陵和四公主的婚礼都离不开你……朕打算留你小额娘的阿玛恭阿拉陪着你小额娘,你就放心吧。”
这个宫廷是我的 593、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
593、
九月十二日,圣驾如期起銮。
却不是先回京,而是先去恭谒西陵。皇帝于九月十九日抵达西陵,次日行恭谒之礼。
西陵“开山”之人是雍正爷,按照昭穆的顺序,来日皇帝自己也将长眠于此,将成为西陵的第二位天子。
故此皇帝在西陵也是颇多感喟。
从前年轻时尚且还不觉得什么,如今年过不惑之年,对生死天命之事不由得也是丝丝缕缕萦绕心上。
此时廿廿病了,绵恺便留在热河,皇帝身边唯有绵宁一个皇子陪伴着。
绵宁瞧着汗阿玛难过,忙劝解道,“还请汗阿玛节哀。”
皇帝深深叹道,“自从世宗爷建西陵,咱们天家骨肉便要分东西两边。朕自然愿意在西陵陪伴世宗爷,只是……终究遗憾,朕却不能留在你玛法和玛母的身边儿……”
乾隆爷和孝仪纯皇后都葬在东陵,等皇帝百年之后,自然是父子、母子远隔的。
绵宁怔怔听着,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觉心痛如绞。
——既然他汗玛法百年之后要安葬在西陵,那他额娘、小额娘自然也要随着葬在西陵。
可若他来日能承继汗阿玛的大位,那么他就必定要葬在东陵了……
从此遥遥,东西相望。生不能同衾,死亦不能同穴……
绵宁失态,皇帝察觉,不由得回眸凝视他一眼,“你这孩子,又是想什么呢?”
绵宁赶忙回神,躬身道,“儿子是想着额涅……万年吉地的工程竣工在望,额涅的殡宫便也终将入土为安了。”
皇帝便也叹口气,伸手拍拍绵宁的肩膀,“朕也想让你额涅早日入土为安,故此才叫盛住来管着这万年吉地的工程。可是你额涅这兄长啊,实在是不成器!”
“朕不用他心下想着朕,只是但凡他心下还念着你额涅,他就不该在这项工程上还要侵吞!”
绵宁心下又是狠狠一撞,点点头,更是喉头如同堵了一团棉花,仿佛还能出声,却终究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行完礼,皇帝见绵宁还怔怔的,便又拍了拍他脊背,“别难过了。你四妹妹婚礼在即,你好好儿地帮朕将你四妹妹的婚事办完,想来你额涅在九泉之下便也能安心了。”
绵宁怔怔地点了点头,只是脚步却有一种说不明白的沉重。每一步,都迈得那样艰难。
这西陵……终究是他上穷碧落下黄泉,都再来不到的地方。
甚至,即便他来日能问鼎大位,贵为天子,他拥有天下,却不能叫自己百年之后走到这一处长眠之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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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行完恭谒礼,回到行宫,刚坐下,便忽然得了恭阿拉从热河送来的奏报。
奏报中说,廿廿的病情又沉了些儿。原定九月二十三日的回程,怕是又要走不了了。
皇帝捧着奏报,愣了好一会儿的神。
今儿已是九月二十了,他原本想着,若是廿廿也能九月二十三从热河启程,那他们两人还能是差不多一块儿回到京师。
他怎么也没想到,怎么这七八天过去了,廿廿的病非但美好,却更沉了!
皇帝攥住手指,在炕桌上猛然一擂。
“……传旨太医院,问问他们都办的什么差事?皇后不过偶然风寒,怎么这么些天还不见好,倒沉了?”
要不是知道那永泰是廿廿用了多年的太医,是可以放心的,不然他这会子就要先拿太医问罪了!
绵宁伺候在外,听见皇帝的低吼,便也又是愣怔住。
他的面色一点点阴沉下来。
皇帝平复了好一会子,才又吩咐道:“传旨恭阿拉,叫他护着皇后,在热河好生休养,不必急着回程。京中一切,自有朕呢,万万不要令皇后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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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绵宁回到自己的寝殿,良久还是心神不宁。
五州伺候在绵宁身边儿,将旁人都给撵走了,怕他们哪儿说不对付了,或者做错了,再惹阿哥爷烦心。
绵宁静坐了好一会子,忽地抬眸,盯住了五州,“……福晋那边儿,可照料好了?”
五州被问得一愣,随即却也忍不住笑了。
敢情阿哥爷这是惦记福晋了啊?亏他还以为是旁的什么事儿呢。
不过阿哥爷这样儿,他一个当奴才的也跟着高兴——阿哥爷这些年对福晋都颇为冷落,看样子这是有点儿回心转意的意思啊?那自是叫人将悬着的一颗心都放下的。
五州便嘿嘿笑道,“主子爷尽管放心,奴才离京的时候儿,都安排好人手儿了。”
“虽说四全已经不在了,可是福晋主子跟前自不缺人使,奴才已经挑了两个老实本分,脑袋瓜儿却灵便,手脚也勤快的过去伺候主子了。”
绵宁却不由得一皱眉,“谁叫你找什么脑袋瓜儿机灵的去了?”
五州宝儿问得一愣。
绵宁摇摇头,“我吩咐过你,只找两个牢靠的过去就好!”
五州吓得赶紧甩袖子跪倒在地,“奴才……奴才没办明白差事,主子打奴才吧。”
绵宁眯起眼来盯着五州,“我只问你,咱们在热河的时候儿,咱们家在热河的人,可跟京里还有联系?”
五州怔了怔,“……家信总归有的呀。主子爷只身来了热河,几位福晋和格格全都没带着,故此福晋和格格们全都往咱们这边儿写家信啊。”
绵宁仰头深深吸气,“你糊涂!我是怎么与你说的,我只身来热河,就是不想叫她们挂累了我去!临走之前,我也交代过你,要叫她们在家里都安分守己才好,没的还往外这么东瓜西连的!”
五州有些一个头两个大,也不敢分辩什么,更一时不明白主子爷这是发的什么火气,便只管碰头谢罪就是了。
绵宁深深吸气,“甭跟我这儿磕头了!你现在就起来给我去问清楚,我身边儿有谁接过福晋的信儿没有?若当真有,究竟是什么话儿,你必得一个字儿一个字儿都从他嘴里抠出来!”
“若有隐瞒的,便不能打死,你也手下给我有个准儿去!”
五州吓得浑身都禁不住轻颤起来。心里说:主子这儿是怎么着了啊?主子爷一般不这样儿啊……
可是绵宁也不肯直说,五州只能一边猜着闷儿,一边赶紧回去挨着个儿地问那些个跟着阿哥爷出来的太监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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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晚晌的时候,皇帝还是翻了吉嫔的牌子。
这个晚上,皇帝尽管疲惫,却怎么都没有睡意。
安置的时辰到了,吉嫔安安静静地起身,亲自去将灯火一盏盏给灭了。
月色依稀,隐隐约约地仿佛都照不进窗棂来。
吉嫔便只依傍着炕罩坐下来,在黑暗里凝视皇帝,“嫔妾知道,皇上今晚上翻了嫔妾的牌子,是有话要与嫔妾说的。皇上说吧,嫔妾听着呢。”
皇帝心下也是感念,便伸手过来,在吉嫔的手腕上轻轻按了按,“……朕委屈你了。”
吉嫔笑笑,“委屈什么呢?嫔妾如今已经身在嫔位,心下早就知足了。嫔妾当年利用过皇上,可是皇上却成全了嫔妾,这些年来守口如瓶,一个字儿都没提过。嫔妾这么胆大妄为,还哪儿受得起‘委屈’二字啊?”
皇帝便笑,“瞧你,明明书香门第出身的汉姓女,骨子里却颇有几分满人的刚强。”
吉嫔在夜色中抬眸凝视着皇帝,“那皇上自己呢?岂不就更是融满人的刚强与汉姓人的宽仁于一身之人?”
皇帝便又叹口气道,“其实这样,朕才有时更加不敢掉以轻心,不愿在满人世仆面前太多呈现宽仁一面;也不愿在汉大臣面前,只用孔武来说事儿。”
吉嫔点点头,“皇上不容易,许多事儿上多亏有皇后的陪伴……所以皇上便更不容得皇后出半点差池。皇后不在皇上身边儿一天……皇上便觉孤单。”
皇帝轻轻闭上了眼,唇角却幽幽挑起。
“……难以想象,是不是?朕竟然心下如此依赖一个比朕小了十六岁的妻子去。”
吉嫔轻轻摇摇头,“不奇怪。皇后虽然年轻,可是她心下想的事儿,比我们谁都老到。”
皇帝抬眸,目光穿透夜色,望向未知的远方,“……皇后这次的病,你是怎么看的?你觉着也是偶然风寒,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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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嫔呼吸一屏,没敢立即回答,而是静静凝望了皇帝的侧影片刻。
继而她才缓缓道,“皇上既然今晚上召嫔妾来说这事儿,怕是皇上心下已经有了计议了……皇上觉着这事儿有异,是么?”
皇帝点点头,“只是,在热河期间,朕要顾着前朝,还要召见前来朝觐的蒙古各部王公和呼图克图,之后又入围场连日行围……朕没办法儿时时都守在皇后身边儿,故此后宫的事儿,朕需要听听你的说法儿。”
吉嫔用力深吸口气,“皇上,嫔妾也觉着有些不对劲儿。”
皇帝霍地收回目光,转眸望住吉嫔。
黑暗之中,那一双眼,灼灼如寒星。
“你说说看,你觉着是哪儿不对劲儿?”
吉嫔又仔细回想了一回,“因为皇后年轻,且身子骨儿一向硬朗。她是满洲勋贵之家的出身,从小就学骑马的,可不像嫔妾这样的汉姓女般羸弱。故此她在京里的时候儿,也没几回病倒的时候儿。”
“更何况,这回连太医们也都说皇后只是‘偶然风寒’呢。那么一点子风寒,何至于就将皇后给撂倒了?什么风寒要在避暑山庄休养了这七八天去还不见起色,反倒还更沉了?”
皇帝重重点头,“说得对,与朕想到一块儿去了。”
吉嫔紧张得直咬嘴唇上的皮,“嫔妾心里是有疑问的,可是嫔妾却也一时说不出哪儿不对劲儿来。便是从常规的法子去查,相信皇上早派人去查过了;便是皇后娘娘她自己个儿,怕是也都查过了……”
“是吃的有问题?还是喝的有问题?抑或是衣冠袍带?这些最容易想到,可是嫔妾想,若有人有胆子敢算计皇后的话,那这人势必不会笨到要从这些寻常的地方儿动手,否则一查就能查出蛛丝马迹来了。”
皇帝闭上眼,闷闷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这些吃喝穿戴之处,朕已都叫人悄悄儿地查过了。”
皇帝又伸手去,信任地握住吉嫔的手肘,“你与皇后亲近,皇后身边儿的人和事你都了解,你给朕分析分析,皇后身边儿可能会有什么纰漏之处去,是咱们没能想到的?”
有几个人的影子在吉嫔的心上晃了晃,只是吉嫔一时也不敢确定什么。
半个时辰过去了,按例吉嫔该离开皇上的寝殿,去旁边儿的围房歇息了。
吉嫔便道,“皇上先别急,容嫔妾两天,叫嫔妾也清清脑子,仔细想想。”
皇帝便也唯有点头,放了吉嫔出去。
吉嫔在围房躺下,又将心上那几个人影子挨着个儿地拨弄了一番。
既一时想不清是哪件事儿上出了纰漏,那便去想想人吧。
舒舒这会子在京里,且早就看样子已经被二阿哥给看住了;且明安都发配伊犁去了,舒舒在外的胳膊腿儿已经都断了,不至于还能这么远伸手到热河和木兰围场里来。
那,怕就是华妃了。
吉嫔仔细地将华妃从八月间到廿廿病倒之间的言行重又回想了一回。
不能不说,至少从表面上是揪不出华妃什么毛病去的。
除了嫔妃们的早晚请安之外,华妃便再没单独到过皇后跟前去;且皇后的饮食都是从皇后宫中自己的饭房预备,跟华妃的饮食是全都分开的,华妃也没什么机会动手脚去。
连星瀑和星澄都说,“……奴才都瞧着这回秋狝,华妃的性子也收敛了些儿似的。从前在京里还三不五时地当面顶撞皇后娘娘,故意跟皇后娘娘过不去,可是这回在外头,华妃倒一次都没顶撞过皇后娘娘。”
吉嫔便反倒眯起眼来,“对啊……那这反倒是不对劲儿的,有些反常了。”
吉嫔抓过一把棋子来,任意地在棋盘上摆着,“你们帮我一件一件地将咱们离京之后所有的事儿,按着次序重新摆一摆。咱们都别急,耐着性子,将这些事儿都掰碎了,从头再回想一回,必定能找到蛛丝马迹去。”
这个宫廷是我的 594、玲珑局
594、
吉嫔带着星瀑和星澄所做的事儿,廿廿在热河避暑山庄里,早几日之前,从皇上起銮赴西陵,就已经开始做了。
他们拿了行令的签牌,一根一根地上头裹了字条,写满了林林总总的事件细节。
一根一根地排开,大家伙儿一起针对同一件事儿,将自己还记得的前后经过,全都说了一遍。若当中有些对不上茬儿的,这便将那根签子抽出来单放着。
将从七月到达热河,再到八月离开热河赴围场,以及九月从围场回到避暑山庄的整个儿过程重又推导了一遍,任是月桂,还是四喜等人,全都并未能找到可以与廿廿病情直接相对应的签牌来。
几个人都回眸去望廿廿。
炕上的廿廿,并未如皇上谕旨之中给人的印象——病重不起。
廿廿只是在炕上歪着,虽有倦色,却并未有病沉之相。
“你们也甭急。我阿玛已经与皇上奏请,咱们十月初十日才启程,我便是算着日子呢。这便还有半个多月的光景去,就咱们静下心来,慢慢儿地回想了。”
四喜忽地笑了下,却赶紧收回去,转眸朝外望了望,“……主子好歹再‘病沉’些儿才好。终究这会子不光侯爷和奴才几个陪着主子,还有如贵人和信贵人呢。总不能叫她们二位给瞧出端倪来。”
廿廿含笑不语。
月桂便挑眸瞟了四喜一眼,“……主子何尝不是也用这个机会,试炼试炼这二位贵人的人品去。”
月桂说着走过去,将廿廿身后的长枕给戳起来些,叫廿廿斜倚着能更舒服些儿。
“如今后宫里这些贵人,明年又是八旗秀女挑选之年,必定又有新贵人进宫。总不能满后宫的都是贵人不是?那现有的这些贵人里头,便必定要有该晋位的。”
“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自最见人心。主子也好对几位贵人啊,心下有数儿。”
月桐在畔便也是恍然大悟,“对呀!现如今几位贵人里头,若论家世,当然是以如贵人和信贵人两位居前,这是这二年来,主子与如贵人和信贵人终究隔着远,除了寻常请安之外,主子倒少机会与那二位相处。”
“那这次叫那二位侍疾,倒真是最好的机会,能瞧一瞧这二位的人品和心性去。”
廿廿听着他们几个说话儿,静静微笑,缓缓道,“且叫回京的那几位先乐几天吧。就让她们以为我真的病沉不起,叫她们也额手相庆一回。我好容下几天的空儿来,少了她们的扰攘,且办办这眼前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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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里,吉嫔这两日行路,心思却也都在推演之事上了。
九月二十三日,圣驾回到京中,先进圆明园。吉嫔这边儿的心思也一点点地廓清了起来。
“人和事儿倒都没有什么大的反常之处。若说今年最为反常的,便是八月间草原上的天气了。那半月的闷热和蚊虫,可给大家伙儿都留下了太深的记忆,想要抹去都不容易呢。”吉嫔终于最终拈住了那枚代表此事的黑棋子儿去。
星澄不解道,“主子的意思是说,皇后娘娘之所以染了风寒,还是因为今年的天气反常,是么?因八月间太闷热,九月忽然就转凉了,这一热一冷之间,皇后娘娘颇有些不适应,这才病倒的。”
星瀑便笑了,按按星澄的手,“你说的固然对,可却是表面儿的。这也正是后头设计那人,想叫人这么以为的。天气乍暖乍寒,人便自然容易染了风寒去,这自然是怎么说都对劲儿。”
吉嫔面上轻笼寒霜。
“……可若是天气的缘故,该染了风寒的便更应该是我们这些不会骑马的汉姓女去。皇后娘娘是满人勋贵之家的格格,她的身子骨儿硬朗着呢,何至于这天气的缘故就病倒了,而且就她一个病倒,竟然连第二个都没有?
“这便明显着,若说天气的变化之故,那也得说是这天气的变化正好与她体质里的什么,彼此应和上了!”
星澄进宫晚些,当年在撷芳殿的有些故事知道得不详细,倒是星瀑便是面色微微一变。
当年皇后娘娘还是十五阿哥侧福晋的时候儿,是坐过病根儿的。
“主子所说的,难不成是……?”
吉嫔便也皱眉,“我也怀疑此处。当日大家伙儿都寻药草,或者是烟熏,或者是煮水的驱杀蚊虫……我现在忖着,便担心是那药草里头有异。”
“终究是在草原呢,不像在宫里或者避暑山庄里那样儿,所有药材都是御药房管得登登的;草原一来管理没那么严格,而来草原上便自然有野生的花草,可以现摘现用的,那便有不少是说不清来龙去脉的了。”
都说病急乱投医,当时这些宫廷中的尊贵人儿们个个都只图赶紧驱逐蚊虫,故此也都向当地人追问草原上可有当地的药草,能驱逐当地的蚊虫的……这便有大量的草原中的花草被采摘上来。
便是有太医和御药房的太监们把关,但是他们顾着的也只是这些药草是否的确有驱虫的效果,却来不及细细的区分药效去。
吉嫔深吸口气,“我这便去找皇上,叫皇上再查御茶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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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嫔到圆明园都没来得及自己歇歇,这便赶紧来求见皇上。
可是一进九洲清晏,却没想到迎面儿就瞧见皇上满脸喜色的。
吉嫔都有些皱眉,匆匆道,“嫔妾请皇上的安。皇后娘娘尚在病中,嫔妾当真是心急如焚,这便贸然来求见皇上。”
她心下莫名地有些气恼,莫名地就想起星澄她们那日那些取笑的话儿来了。
——自然是因为那晚皇上又翻了她的牌子啊。
星瀑和星澄是她的奴才,她们虽然都明白她对皇后娘娘的心意,可是她们两个自然也都希望她这个当本主儿的还能得宠。在本主儿和皇后之间,她们两个的心自然还是靠着她更近些儿。
她当日便嗤笑她们,说“坐着说满了半个时辰的话儿,你们也好意思当回事儿?翻牌子是翻牌子,谁说翻牌子就必定是侍寝了?皇上召见大臣还同样是翻绿头牌呢,难道那些大臣分拨儿地都进来给皇上侍寝了不成?”
星澄便也不好意思,又要劝解她,便笑着道,“……奴才都瞧见了,皇上虽说没叫主子侍寝,可是皇上与主子可亲昵了!”
吉嫔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说什么呢。你是想说,皇上握了握我的手腕儿,又托了托我的胳膊肘儿……”
星澄赶忙道,“这些自然都是亲昵啊!那是皇上,是天子,若不是心内亲近的人,怎会自然而然使出这些小动作来?”
吉嫔当时听着,也微微愣怔了片刻。
真的,星澄说的,冷不丁听起来也是那么回事儿。
皇上将她当亲近的人儿不?毕竟,她也是潜邸伺候出来的老人儿,多多少少,还有这年月积累下来的情分吧?
可是她的心思只动了那么一动,随即便轻哂一声,“要不说啊,你们都该出宫,各自嫁人去了!这男女之间的事儿,你们实则半点儿都不明白!”
“你们不明白——我终究也是皇上后宫的嫔位啊,好歹若论年头儿的话,我还是比皇后早进宫来的呢。故此皇上特地翻我的牌子,却只为了跟我说皇后的事儿……便是我,心下也难免起伏两下儿去的。”
“故此你们想啊,皇上若只在我面前说皇后的事儿,怎么能不担心我心下不高兴呢?而后宫里的女人啊,不高兴便都只会埋怨在同为女人的身上,那我要是当时一时失落,反倒与皇后之间生了嫌隙呢……?那皇上岂不是反倒给皇后招嫌了去?”
“所以啊,皇上才那么特地表示与我的亲昵,握握手腕儿、托托胳膊肘儿,叫我心安罢了。”
她当日都能容得下,皇上是为了皇后才与她亲近那么两下儿的。可是今日,怎么皇上就忽然忘了皇后的病,反倒这样喜笑颜开了么?
那当晚那个在夜色之中满面轻愁的天子,难道都是她给记错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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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嫔语气有些儿冲,皇帝岂有听不出来的?
皇帝便笑,亲昵地冲吉嫔眨眨眼,“你来啦?快过来,到朕身边儿来说话。”
吉嫔悄然闭了闭眼。
又来了……瞧,她就知道!
吉嫔奉旨驱前,谢了座,与皇帝隔着炕桌儿一边儿一个坐下。
吉嫔垂首看了看自己的衣袖,“可是热河来了信儿,皇后娘娘有口信儿了?”
皇帝便眨眼而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吉嫔心下叹息,心说“就您那模样儿,也好像是没想瞒的啊”。
皇帝压低声音对吉嫔说,“恭阿拉送来奏报,说皇后的身子渐觉大好了!原本朕给定在十月初日再启程,如今恭阿拉说皇后的意思,这几日便可动身启程了!”
“啊?”吉嫔都怔住,定定看着皇帝的眼睛半晌。
原本说九月二十三启程吧,说病沉了,走不了,得十月初十;等皇上郑重其事为此事传了谕旨,却又这两天就可以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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