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宫廷是我的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miss苏
一听丰绅济伦今日来所为的是内务府的事儿,和世泰心下便加了小心。他明白,既是内务府的事儿,便是跟后宫连着呢,那就是他姐姐的事儿。
既然是关系到姐姐,和世泰便也不再推辞,坦然道,“不知我能帮上公爷什么。不过侧耳恭听,卑职倒是能办到的。”
丰绅济伦便委婉地将四公主告内二学首领于得麟的事儿给说了。
丰绅济伦为难道,“……我却记着,上个月皇后主子千秋,曾赏过于得麟去。”
丰绅济伦的话说得委婉,和世泰却也听明白了。
和世泰装傻,“是么?我倒忘了。”
和世泰使劲儿想了想,然后一拍脑袋,“哎哟我想起来了,原本皇后娘娘的千秋都是随着皇上的万寿一起办的,为的就是不用再额外耗费一份儿钱了。可是每年十月初十日的正日子,皇上却都还要特为皇后单办一天的戏。”
“这一天的戏啊,不赏外臣,只赏内廷主位和宗亲福晋们陪着皇后娘娘一起看……如咱们这些大臣啊,全都没这个恩赏。便是卑职在銮仪卫呢,也没的去值班,所以那天到底看的什么戏啊,皇后娘娘又赏了谁啊,卑职是真的压根儿就不知道啊。”
就因为只叫嫔妃和福晋们陪着皇后看,故此皇上才好意思在那天赏《双麒麟》这样儿的“粉戏”呢。男大臣,甭管是亲王也好,侍卫也罢,一律靠边儿。
丰绅济伦自己也不得入内,他当然是明白的,这便笑道,“和二爷说的是,我还是关着内二学的呢,当日也只能在外头候着。”
和世泰想了想,抬眸瞟着丰绅济伦的眼睛,“……今儿忠勇公既然问起来,那我明儿就到皇后娘娘跟前,拐弯抹角地问问?”
丰绅济伦悄然松了口气,心算是放下一半儿来了,“若能如此,那我便要好好儿谢和二爷呢!”
和世泰便笑了,赶忙摆手,“瞧您说的,这是我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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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和世泰进宫,便将这话儿过给了廿廿去。
廿廿一听是丰绅济伦亲自来透的话儿,也是垂首微微含笑。
月桂也跟着高兴,轻声道,“主子之前能亲自为恒谨求情,这事儿想必在沙济富察氏一家人心中也有了分量。忠勇公这回亲自来给过这个话儿,这便颇有愿为主子效劳的意思了。”
廿廿眸光轻轻地挑起,“冤家宜解不宜结,斗也斗过了,闹也闹完了,该化干戈为玉帛的时机既然到了,那咱们自然也不必再端着。”
和世泰望着廿廿,“……可是这回于得麟的事儿,姐姐看,该如何解决?”
廿廿便笑了,抬眸凝弟弟一眼,“这算哪么大点子的事儿啊,亏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做了难去。于得麟不过是内二学一个首领太监,唱得好就赏,犯了过失那就罚了就是。端的一切都看他究竟犯没犯错儿。”
“咱们犯得着就因为一个唱戏的太监,还要给四公主僵着去么?一则她是小辈儿,我是当额娘的,跟她斗气儿便是我的错;二则她这个月里刚下嫁,婚事还没满一个月,便谁也不至于因为这么点小事儿,非要在这个月里跟她一般见识去。”
和世泰皱眉道,“可是任谁都能瞧得出,四公主意思所指,又哪里只是那首领太监于得麟去?她分明是要跟姐姐斗气儿。丰绅济伦也正是看到了这一层,这才感到棘手。”
“那姐姐难道就容得四公主如此挑衅去?倘若于得麟当真受罚,那岂不是叫四公主得意了去?外人看起来,便如姐姐失了份儿似的。”
廿廿静静听着,轻轻摇摇头,“于得麟又是谁呢,不过是内二学的一个首领太监。他又不是我储秀宫的人,便是得了我的赏,我也没将他当做我身边儿的人去。”
“再说身为中宫,这后宫里所有的奴才,我也一向都是赏罚分明。倘若他当真犯了过失,那就自然该罚。”
“至于旁人怎么想……旁人的心眼儿,与我的又不是一般大,要不然岂不是他们人人都能当中宫了?!”
这么一说,便一屋子的人都乐了。
和世泰心下便也跟着宽了不少,“那姐姐的意思是,姐姐压根儿就不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廿廿轻轻耸肩,“何止不放在心上啊,这事儿压根儿就入不得我的眼……你且将这话也过给丰绅济伦去,叫他知道,这事儿无论他怎么定,我都没有二样儿的话。”
和世泰将这话儿过给了丰绅济伦去,丰绅济伦终于松了口气,可安心办差了。
廿廿的大度,也叫丰绅济伦颇为感念,回想廿廿肯为恒谨求情,倒也与此事两厢映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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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心下有了底,身为主管内二学的总管内务府大臣,当皇上将此事交给内务府大臣们来议的时候儿,丰绅济伦便也很快给了意见。
原本皇上不喜丰绅济伦优柔寡断的性子,而这回的事儿他如此快刀斩乱麻,倒叫皇上有些刮目相看,还当面夸赞了他几句。
丰绅济伦心下,便对皇后又多了一层感念去。
十一月二十三日,皇上正式下旨:“于得麟胆大,罚月银一个月。”
皇上在谕旨中给出的理由是:“旨意下在先,不许学侉戏,今《双麒麟》又是侉。不治罪你们?以后都要学昆、弋,不许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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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意传下来,廿廿听了便抿嘴一笑。
“皇上能这么处置,已然是难为了。一个月的银钱,只罚不打,已然是最轻的了。”
四喜自是最明白太监的日子了,这便笑着道,“可不是,内二学这班老板们,谁是指望月银过日子的呢?都学外头的戏班子,凭的是主子们的赏银的!”
月银才有几个钱呢?倒是承应唱戏的时候儿,主子们一赏,一场戏下来就是月钱的多少倍了。
“银钱倒是小事,”月桂也明白,轻声道,“……皇上喜欢侉戏,这是宫里都知道的事儿。故此于得麟这才敢唱的。今儿叫四公主这么一闹,皇上不得不下旨,说不许学侉戏,这实则哪儿是皇上自己个儿想的呢?”
月桐便哼了声儿,“四公主且自己得意去吧,她可不明白,她这回得罪的不是咱们主子,倒是皇上呢!”
果然没过几天,四喜便笑眯眯地带了信儿回来,“……四额驸那个阿玛啊,本就是个爱惹事儿的,自打四公主下嫁,他就一个劲儿地上奏本,想让四公主跟着他儿子回游牧地去。”
月桂摇摇头,“这也不难解释。四额驸的父亲毕竟因罪革爵,又给圈在热河那么些日子,在族人面前早已颜面尽失。这回好容易儿子尚了固伦公主,还是因为这婚事,皇上才给他赏了个四等台吉,这朋素克林沁自然要带着这样高贵的儿媳妇儿,回草原上去好好儿转转去,也好给他自己个儿找回些颜面来啊。”
“可不是嘛!”四喜望着月桂,满眼的笑,“皇上心下自然也跟明镜儿似的,原本皇上没搭理,不想给这朋素克林沁脸面去,可是兴许是朋素克林沁奏本上得太殷勤,还是因为旁的什么缘故呢……”
四喜说到这儿,故意顿了顿,然后才笑眯眯道,“总之,皇上忽然准了,恩准明年开春儿,四公主就可以跟着他们家回草原去了!”
月桐一个没忍住,“扑哧儿”就乐出了声儿来。
廿廿倒是淡淡的,垂首缓缓道,“也是,毕竟是新婚,当新媳妇的也总得跟着婆家回去看看不是?便是固伦公主,这两家该有的礼数,也总归该尽些儿的。”
月桐轻哼了声儿,“我就好奇一宗:四公主累得宫里都不敢再演侉戏了,那二阿哥喜不喜欢看侉戏呢?以后宫里不唱了,那撷芳殿里还唱不唱呢?”
皇子生辰,皇上和皇后也都给皇子赏戏的。
廿廿静静垂眸,没说话。
月桂便轻叹一声儿,“二阿哥怎么不爱看呢?他是皇子,凡事都要学皇上的。皇上爱看侉戏,二阿哥那边儿也是每逢看戏,都要设法安排两出侉戏的。”
四喜笑笑,抬眸看廿廿一眼,“……奴才听说,二阿哥前儿才也赏了于得麟。数目儿正好是皇上今日下旨所罚月银的双数儿。”
这个宫廷是我的 599、刺客
599、
十二月,是一年的最后一个月,也是这一年所有事体最后的总结。
明安已经被革去的一等果毅继勇公的爵位,空悬了几个月之后,皇上终于决定了袭爵的人选——皇上选了明安的兄长兴长来承袭爵位。
爵位虽有人承继,但是因为兴长从前并未受皇上重用,故此以从这一代起,钮祜禄氏弘毅公家十六房曾经二百年的煊赫,渐渐地走了下坡路去。
这个十二月,对于朝廷来说也有极其重要的大事。
本月朝廷终于收到六百里加急奏报,川、陕、楚剿捕逆匪、大功戡定!西边儿三省的白莲教案终于平定,乾隆爷宾天之时唯一没能完成的心愿,终于了结。
皇帝为此下旨论功行赏,从成亲王、仪亲王、庆郡王、定亲王等总理事务的王,再到经略大臣额勒登保、勒保等领兵将帅,乃至在朝协助皇帝筹划的军机大臣庆桂、董诰等人,皆得封赏。
也因此国之大喜,皇帝恩及亲藩,这便也给十公主家施恩,赏给丰绅殷德民公的爵位。
原本丰绅殷德是固伦额驸,品级与固山贝子相同,可是因为他隐瞒和珅之罪不报,因罪革爵;如今重赏公爵,却已只是民公,而非宗室爵位了。
不过好歹,重得个公爵的爵位去,也算是皇帝对这个妹夫仁至义尽了。、
廿廿家里也有小小喜事,她叔父明善因参与修《高宗纯皇帝实录》,到这个月已经修完了二十年的内容,皇上论功议叙,赏给了主事衔。
廿廿的这位叔父,其实是小叔叔,明善生于乾隆四十年,只比廿廿年长一岁,跟廿廿的长兄宁武泰同龄。故此明善几乎是恭阿拉给养大的,从小儿这位小叔叔是跟着廿廿兄弟姐妹几个一起长大,连念书都在一块儿。名虽叔侄,实则情同兄妹。
这位小叔叔的福晋,是出自正蓝旗宗室的格格。
因了这种双重的情分,这位小婶婶便一心想给廿廿的三弟吉伦泰说门亲事,也要将她们正蓝旗宗室家的一位格格说给吉伦泰去。
吉伦泰虽说还没到成婚的年岁,可是这也虚龄十岁了,到了可以说亲的时候儿。
也是在这个月里,皇上封原镶黄旗蒙古副都统庆怡为广州将军。
廿廿得了信儿便忍不住“扑哧儿”笑了。
皇帝正把着绵恺的手,教他写斗方。今年储秀宫内外的福字和对联,廿廿都交给绵恺了。
听见廿廿笑,皇帝便抬眸,“这怎么逗人了?别自己偷着乐,也与爷说说。”
廿廿忍俊道,“皇上有所不知,皇上这新选的广州将军庆怡啊,可是我们家三弟的有缘人。”
“哦?”皇帝松了绵恺的手,擦了把手,便走过来凑在廿廿身边儿坐着,“怎么个有缘法儿?”
廿廿瞟一眼绵恺。
绵恺果然那边儿笔尖儿都不动了,分明只是装腔作势在写字,其实魂儿早飞过来听动静呢。
廿廿轻啐一声儿,“左边儿的耳朵都大一圈儿了!为娘是不是该将你右边儿耳朵也掐几把,叫它们两边儿一边大才好看呀?”
绵恺登时就丢了笔,赶紧提着袍子就凑上来,“哎呀,额涅……”
廿廿照着他鼻子就拧了一把,“就知道你一听你三舅的事儿,这耳朵就自己个儿削尖了去!”
说来也巧,廿廿有明善这么个小叔叔;绵恺便也有吉伦泰这么个小舅舅——吉伦泰只比绵恺大两岁。
皇帝知道廿廿疼爱这个小兄弟,这便也时常叫吉伦泰进宫来,绵恺便可算抓着了个同龄的阿哥去,才不管是不是舅舅和外甥呢,总归能玩儿到一块儿去了。
故此廿廿知道,只要是一听见吉伦泰的事儿,这绵恺还有心思继续写大字才怪呢。
更何况……廿廿接下来是要说一桩喜事呢。
她也忖着这事儿就更不合适叫绵恺听见,不然绵恺必定以后在吉伦泰面前要当面说笑起来,倒叫三弟不好意思了去。
廿廿冲四喜使了个眼色,四喜便赶紧上前抱住了绵恺,含笑道,“小主子,奴才陪小主子到外头量门窗尺寸去?”
皇帝便也轻哼道,“可不是?你也不知道那门窗的尺寸都是多少,又怎么写对子呢?”
绵恺对那个兴趣缺缺,他只是凭直觉,就是觉着额涅跟汗阿玛这儿,怕是要说有关他小舅舅什么好玩儿的去。
还是廿廿不慌不忙地一边给皇帝削着个果子,一边儿说,“前儿我也是这么着用刀,削了个大冰尜儿来。昨儿才叫他们给镶了铁珠子,还不知道它上冰面之后,转得好不好呢。”
绵恺登时眼睛亮了。
皇帝会意,便也笑道,“过几日阿玛也要去阅冰技,这几日他们正在西苑冰上演练呢……”
绵恺终究上套儿了,便赶紧站起来,“额涅,那儿子带着那大冰尜儿,到西苑冰上去试练试练,行吗?”
皇帝与廿廿对了个眼神儿,都是心照不宣地笑。
皇帝道,“抽冰尜儿,光看铁珠子镶得好不好,却也不足。你还得有一条好鞭子。阿玛先将自己个儿的马鞭子借你用用。”
绵恺自更是乐得屁颠儿的了,一蹦高高儿,赶紧行礼告退。
廿廿便也是既欣慰,又有点子小小惆怅地叹口气道,“……吉伦泰都快要娶媳妇儿了,可是咱们这位还是这么天真烂漫呢。”
皇帝便笑笑,“且叫他再自在二年去。等过了十岁,便再也没有这样的日子了。”
说罢儿子,皇帝好奇地打量廿廿,“……你方才说,吉伦泰要娶媳妇儿了?”
廿廿收回心神,便“扑哧儿”又乐了,“可不是么,说来就是巧了,皇上之前说到的宗室庆怡,我小婶母就是想将他家的格格,说和给吉伦泰的呀!”
皇帝也张了张嘴,旋即笑了,“是啊,正蓝旗宗室,可不就是他家了。”
庆怡祖上是太祖祖儿哈赤的第七子,他们这一房所得的世袭爵位是奉恩辅国公。
廿廿含笑颔首,“原本因三弟年纪还小,故此这事儿二弟只是当做一桩趣事儿说给我听。方才冷不丁听见皇上说到封庆怡为广州将军,我才想起这宗事儿来。”
皇帝忖了忖,“虽说早了些儿,又是你那小婶母自顾自的说和……不过若能成就了这门亲,倒也是好事。”
廿廿笑道,“一切端的看他们的缘分了。总归有我小婶母从中给说和着,倒不用我操心。若一对小儿女当真有这个缘分,那我们家便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廿廿明白,广州将军的地位举足轻重。
朝廷共设十四位驻防将军,他们分别驻守盛京、吉林、黑龙江、绥远城、江宁、福州、杭州、荆州、西安、宁夏、伊犁、成都、广州、乌里雅苏台这十四个地方。
都说总督与巡抚已是封疆大吏,可是事实上这十四位驻防将军的地位比总督和巡抚还要高。
九大总督的正常官级为正二品;待得兼授兵部尚书、都察院右都御史后,才升为从一品。而驻防将军的正常官级就已经是从一品,高于总督。
更何况这位庆怡任广州将军,更是以宗室来担任驻防将军一职,地位就要更高了去。
庆怡的爵位虽说不是王爵,可是奉恩辅国公却也是入八分的,更是从国初一直世袭至今,地位已然足够。
若能得这样一门亲事,除了亲上加亲之外,对三弟自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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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论功行赏、袭爵等事一件接着一件。
便也在这个月,皇上封了礼亲王之子昭梿为不入八分辅国公;而睿亲王淳颖之子禧恩,则封了二等镇国将军。
正式封了爵的宗室子弟,便有资格承担正式的差事,不用再如从前似的,只有一个侍卫的身份了。
因了若若的缘故,廿廿已是给了禧恩机会历练。如今禧恩正式封爵,廿廿知道,是时候该起用禧恩了。
因紧接下来就是过年,廿廿便也将此事暂时放在一边儿,只等明年闰二月行完亲蚕礼了再说。
嘉庆八年闰二月十六日,廿廿行亲蚕礼。
这个时间,皇上正在南苑行围,预定二十日回宫。
一切都毫无预警,谁也没想到,就在二十日皇帝回宫,轿辇从神武门入顺贞门之时,竟然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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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皇上回宫,廿廿身为皇后,原本该率领六宫赴顺贞门处接驾。只是皇上惦着廿廿的身子,便免了接驾,进宫之前已经先传了话儿回来,叫廿廿在养心殿等着就行。
故此廿廿在养心殿一听说顺贞门有此刻之事,惊得什么都顾不上,自己转身就往北边儿奔。
諴妃等人见廿廿跑,便也都有些慌了神儿。
一众贵人们本就年轻,就更是不知所措。
如玉贵人等人便都问,“……那咱们,是不是也应该跟着皇后娘娘一起赶过去啊?”
还是吉嫔在畔冷冷一声,“你们都站着!便是有事,自有皇上和皇后娘娘做主呢,你们过去能做什么?这个时候儿便是安分守己等在此处,别给皇上和皇后添乱才是!”
吉嫔一向性子冷,嘴又不饶人,她这么一喝,倒将一众贵人们都给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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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好在一切并未如担心的情形发生,廿廿还没跑到御花园呢,皇上的轿辇已经进宫到了眼前儿。
廿廿远远瞧见肩舆上的皇帝,这才心下扑腾一声落地。这便也赶忙收住脚步,站定了。
皇帝瞧见廿廿奔来,便也远远地摆手,示意廿廿别慌。
廿廿赶忙不着痕迹地努力平静下来。
待得皇帝到她面前落轿,廿廿已经平静了下来。
夫妻二人面上,都不流露出半点慌乱来。廿廿只用一双眸子极快地从皇上全身扫过。
皇帝只一把握住了廿廿的手,却轻轻摇头,“没事。”
皇上身上左右并不见半点伤痕或者血迹,廿廿这才放心下来。
皇帝拍拍廿廿的手,“爷急着有事,要先回养心殿问话。你先回储秀宫,啊。”
廿廿知道,事出紧急,这个时候便不是细问的时候。皇上这会子要亲自查问清楚才是要紧。
廿廿却反手回握住了皇帝的手,“我陪皇上回养心殿。皇上在前殿自办要紧的事儿去,我就在后殿给皇上预备些吃的,皇上回来也该饿了。”
皇帝点头,将廿廿的手握得更紧些。
皇上面色如常,这天下或许也唯有廿廿才知道,皇上的手有些凉。
天子遇刺,没想到这样的事竟然今日落在了皇上的身上。便是他,自己又如何能预料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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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里,皇上疾步匆匆进了前殿。
廿廿面色平静地回到一众嫔妃面前,语气和缓道,“……没事,是我之前心急了。你们都各自回宫吧,不必请安了。”
“还有,皇上刚回宫来,一切尚未安顿妥当。我便也不希望你们各宫里有人胡乱猜想,更不希望你们自己名下的奴才里,出了什么胡嚼舌头的!”
一众嫔妃都赶紧行礼,“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众人散去,廿廿才攥着指尖儿回到后殿自己的寝殿。
时光难熬,分秒胶着。她太想知道皇上在前殿里与大臣在说着什么,可是她却也知道,这时候她唯有耐心等待。
好在皇上处事决断,不大一会子前殿便一道接着一道传出旨意来。
只是皇上回来之后的第一道旨意,却与刚刚的事儿没半点瓜葛。
这一道旨意是与王杰相关的。大学士王杰因年迈请辞,皇帝将乾隆爷生前御前陈设的“玉鸠杖”恩赐给了王杰,皇帝并亲自为王杰御笔亲书诗章联句。并钦命,在王杰返老还乡的途中,经过地方二十里内官员护行。
这是给予一位返老还乡的老臣,以最高的荣耀了。
皇上在这样突发之事,尚且能如此气定神闲、按部就班吩咐完老臣王杰之事,这份气度自叫廿廿心下也更稳当了些。
然后皇上才传下旨意来,命大学士、军机大臣、会同九卿科道等,共同审讯今日拿获的行刺人犯——陈德。
当这个名字传入耳中,廿廿便都是一皱眉,“陈德?”
隐隐约约,廿廿觉着这个名字仿佛有些耳熟。
这个宫廷是我的 600、也许不是冲皇上来的呢……
600、
廿廿虽说觉着这个名儿耳熟,却也并未声张。
这晚皇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廿廿明白,皇上虽说早经过了太多的事儿去,可是这样在宫门口遇刺,终究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只是此时劝慰的言语都是无用,廿廿伸臂紧紧抱住皇上,用她的怀抱尽量将皇上纳入进来。
皇帝在她怀中深沉叹息,“……究竟是谁想要害我?”
廿廿脑海中转过幢幢的人影去。
有这些年那些始终心怀怨怼的宗室,也有刚刚平定的教匪,甚至……
这最后一个念头,廿廿还是自己给用力摁了下去。
不会的,但愿不会的。
康熙朝的乱局,与皇子众多有关;而此时……不会的。
廿廿便缓缓道,“皇上也别多想,说不定这歹人不是冲皇上来的,倒是冲我来的。”
皇上一惊,倏然抱住廿廿,定定望来,“你怎这么说?”
廿廿轻轻摩挲着皇帝的后背。
“皇上忘啦,军机大臣他们审问出来,那歹人说是十六日起的歹念……十六日当日,皇上从南苑行围归来,去圆明园了,压根儿就没在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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