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宫廷是我的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miss苏
禧恩一时有些如没头的苍蝇似的,这便当晚出宫回到家,便赶紧来寻祗若。
都说祗若的性子与皇后颇有六七分的相似,他便想着从祗若这边儿问一问。
这事儿不便旁人知道,便是自家人也不合适,禧恩便背着全家人,单独与祗若关起门来说话儿。
祗若瞧出禧恩急来,这便耐心地听禧恩将情形说完。
祗若一时也不猜不准,这便手里捻着桌上梅瓶里新插的一枝海棠,静静地垂眸思索。
原本禧恩是急着找到答案,可是这一瞬,望着那拈花而立的人儿,竟有片刻的恍惚,一时竟忘了自己是要干嘛来了。
他就这么着,呆呆地望着祗若。
祗若心下涌过几个念头,只是不敢确定是哪一个,这便霍地回眸,却正撞见禧恩这样的模样儿……
祗若心下也是一慌,竟将方才的好几个念头都给惊飞了。
祗若便红了脸,“二哥,你这是发什么呆?”
禧恩惊醒,连忙别开视线去,“啊,就是想着这件求你的事儿,便想得出神了。六爷莫怪。”
祗若便也赶紧笑了笑,想解了这尴尬去,“二哥方才说,与我姐姐提到陈德与御膳房无关,我姐姐却兴趣寡然?”
禧恩点头。
祗若便“扑哧儿”笑了,“那就是我姐姐压根儿就不是让二哥你去查这件事儿的!‘御膳房’只是一个方向,我姐姐将你引过去,可要的却不是陈德的事儿。”
这个宫廷是我的 602、招供
602、
禧恩也是机敏之人,听得祗若这般一句,已是心中隐有所动。
祗若看了看禧恩,“可是至于姐姐究竟要二哥你查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总归宫里的秘辛,便是我,姐姐也不肯多说一个字的。”
禧恩赶忙垂下头去,硬生生抽回望着她的目光。
“嗯,皇后娘娘这也是保护你。宫里的那些事,你不知道也好。”
祗若却听得呆住,鼻尖儿有些酸,“……那我姐姐呢?她不肯叫我家里知道不好的,可是她却要自己在那些漩涡里,我们家里人都帮不上她什么去。”
祗若是个要强的性子,虽说鼻尖儿酸了,却是怎么都不肯叫人看出来的,便赶忙背过身去。
可是偏她这样儿,更叫禧恩心下绞着一般地疼了疼。
“……你别担心!好歹我还在内廷行走,但凡我能帮得上皇后娘娘的,我必定肝脑涂地!”
祗若这才破涕为笑,扭头瞟他一眼,便“扑哧儿”笑了,“那我便谢谢二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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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禧恩再进宫,朝着御膳房走去时,心下还是有些呆愣的——都是为了祗若临去那回眸的一笑。
他许了诺,她也谢他了,他一张口已是说了“肝脑涂地”……
可是此时走到御膳房门口了,他才知道昨日许诺那样容易,可是今日切实办起事儿来,却是千难万难。
他暂且没往里走,先立在门口夹道里,再仔细寻思一回。
皇后娘娘将他引到御膳房来办差,可却不是为了查陈德的……那皇后娘娘要他查什么?
——又或者说,皇后娘娘此时心上的事儿里,又有哪一桩是跟御膳房有关的?
按说皇后娘娘原本不必太关注御膳房的,毕竟皇后宫里有自己的膳房和茶房,皇后娘娘的饭菜和茶饮不必从御膳房这边儿走……
那便是有人想从皇后娘娘的饮食上动什么手脚的话,那却也犯不上从御膳房这儿来动啊。
禧恩这么一想,脑子忽然就呼啦澄明开来!
——他终于想起一件事来。当日在热河时,因天气的反常,故此各宫都要用能驱蚊虫的药材煮水喷洒。
因当日是所有人都需要这个的,况且又是在热河,故此这个差事便是御膳房统一承担起来的!
禧恩如何能忘,皇后娘娘那时候便“偶然风寒”,甚至都没法儿跟皇上一起回銮,要单独留在避暑山庄里将养了半个月去!
禧恩一拍掌心儿,心里可有些谱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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禧恩这日再进御膳房,便不急着继续查陈德了,而是要来御茶房里所有人员的名册,细细地一页一页地翻着。
——御膳房是个总称,里头便包括膳房和茶房,以及各个库去。当日药材煮水的,是御茶房的差事,他便缩小了范围,单查御茶房。
实则他自己要过名册来查,也还不知道该查什么。只是他隐约觉着,先将人给捋请了,或者答案自己就会蹦出来。
禧恩费了几天的功夫,将御茶房内人员的身份,太监、厨役,还是库掌的,全都翻了个底朝天。
终于叫他给拎出一个特别的人来!
——他这也是才知道,原来淳嫔的父亲时泰此时竟然在御膳房这边儿当库掌!
禧恩纵然不过二十岁,可是后宫里的纠葛,他又何尝毫无耳闻的?
淳嫔如今是跟随华妃一起住的,而华妃仗着老资历,多年来一直与皇后颇有不睦……这事儿在宫里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
禧恩便赶忙放下了名册,递牌子进内,求见廿廿。
禧恩见了廿廿,连忙将他的发现禀告。
廿廿听罢也是恍然大悟一般,“对,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当日也是碰巧儿,我有一回想给皇上亲手做些吃的,需要寻些特殊的材料儿来,这才叫了当值的库掌来问话,不想那竟然是淳嫔的父亲。”
廿廿捻着团扇的穗子,“我当时也是意外。原本御膳房可库房的库掌,多用内务府旗下人;淳嫔家却是外八旗的,可是他阿玛却到御膳房来当差了。”
禧恩忙道,“是暂时借过来的,故此现在是委署库掌,并未实授。”
廿廿点点头,“怪不得……不过他好歹是淳嫔的父亲,女儿已在嫔位了,怎么还委署着呀?”
禧恩回道,“奴才也问了,据说实际上时泰去年年底就该调走的,只是说来也巧,本来要调任过来接替他的那个人,竟然去年年底意外死了……时泰便一时挪不走,还在御膳房的暂借差事上。”
廿廿便“哦”了一声儿,“我知道了。禧二哥儿劳累了,退下歇息去吧。”
禧恩就又这么被退出来了,他心下依旧画魂儿不已。
原本瞧着皇后娘娘神情之中是高兴的,那就是说他查的方向终于对劲儿了……可是怎么到后来,皇后娘娘只“哦”了一声儿,倒兴致散了似的?
“禧恩?你站在这儿发什么呆呢?”远处走来个人,看着禧恩的发呆模样儿便笑,上前拍了禧恩肩膀一记。
禧恩一惊,侧头看过去,便赶忙行礼,“哎哟,我当是谁,原来是二阿哥。”
来人正是绵宁。
绵宁便也袖着手,与禧恩并肩站着,眯眼瞧着皇后宫门,“你这是瞧什么呢?我也陪着你一起瞧瞧?”
禧恩赶忙抱拳,“二阿哥这是来给皇后主子请安的吧?可不敢耽误二阿哥的工夫,二阿哥快快请进吧。”
绵宁望着禧恩,无声地乐,上下打量。
禧恩心下不安,赶忙问,“二阿哥这是……?”
绵宁冲禧恩眨眨眼,“咱们俩说句私底下的话——你这么站在我小额娘宫门口发呆,该不会是你看上我小额娘身边儿的什么人了吧?”
禧恩险些惊得一蹦,赶忙摆手,“二阿哥这是说笑了!我,我怎么可能?”
绵宁又眯眼打量禧恩,“我小额娘宫里的女子,自都是顶尖儿的人品,别说你喜欢,我不是也喜欢么?我现在名下的官女子辉发那拉氏,原本就是小额娘跟前的人。我都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这又是何必?”
禧恩心下倒松了一口气。
原来二阿哥说的是皇后宫里的女子啊……
禧恩便乐,“二阿哥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绵宁扬了扬眉,“竟不是么?那或者是我当日听错了。”
绵宁说罢便笑着告辞,“我先进去给小额娘请安了。等哪日得闲,咱们再聚。”
禧恩心下便是一动。赶忙伸手拉住了绵宁问,“二阿哥的话没说完——二阿哥说,当日听见我说什么了?”
绵宁仔细想了想,“那可有日子了,我现在记得都没那么清楚了。那是有一次我去养心殿给汗阿玛请安,就在宫墙夹道里头,一拐弯儿,正巧听见你跟汗阿玛宫里一个传旨太监说话儿呢。”
“我也听不真切,只是隐约听见你好像在为小额娘身边儿的女子说什么来着……难道不是你看好了小额娘身边儿的女子,想托汗阿玛跟前的太监向汗阿玛求娶的?”
禧恩额角登时滴下冷汗来。
二阿哥这说的,怕就是当日他设计给那奏事太监王进福打埋伏的事儿!
也是他当日初初涉足内廷,故此便是尽心周全,可还是没防备到隔墙有耳!
“二阿哥当真是误会了……”禧恩赶忙作揖,“真不是那么回事。只是一时说不清楚,等来日我定细细与二阿哥说一回!”
绵宁面上倒是淡然得很,只率性一笑,“好啊!其实我倒是想帮你的,若你当真只是钟情于小额娘身边儿的谁了,我便替你向小额娘求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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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宁大步流星入内,禧恩则是一脑门子的冷汗,赶紧扭身回御膳房。
他坐下来,反复回想之前二阿哥的神情和所说的话,看样子二阿哥当日并没有将他与王进福的话听全,便也不至于知道他当日的筹划所在。
或许二阿哥当真只是以为,他是钟情了皇后宫里的谁吧。
禧恩这才缓缓吐了口气。
不过经过这么一吓,他脑子里倒是清楚下来——他隐隐知道,他该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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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一日,户部衙门一处贮稿楼失火。惟有户部尚书禄康、署侍郎那彦成、护军统领春宁三人去救火,城中便是住得近的大臣,都并未敢去帮忙救火。
皇上为此大怒,叫所有当晚不当班的大臣说清楚缘由。
禧恩便也趁着这个机会,上了一道奏本,参奏淳嫔的父亲时泰。
禧恩参奏时泰的缘故,便与这次户部衙门失火之事类似,都是玩忽职守。
禧恩查当日在热河时,为了驱赶蚊虫,征用不少草原当地的草药。因当时骤然需要大量药草,太医院和御药房还有没等查清楚药性的,便已经被身为库掌的时泰给收入了御茶房的库中……
而御茶房的太监、厨役等人,因不知内情,便有将那些来历不明的药草领出煮水,给各宫使用了的。
禧恩据此直言,但凡驱虫的药,必定都有毒性。而皇后娘娘若只是“偶然风寒”,何至于调养多日方才大好?恐怕这内里便与受了那些药草毒性有关。
因禧恩此奏涉及到了皇后与淳嫔两位内廷主位,皇上便亲自召见禧恩与时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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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事涉及到廿廿去年的那场病,曹进喜和鄂罗哩几个御前的太监,便早早儿都将皇上召见时泰的事儿,禀告给了廿廿。
月桂与四喜对视一眼,都按捺住心底的激动,轻声对廿廿说,“……主子,终于来了。”
廿廿倒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这一切的谋划在定下之时,便知道它自然要来的。否则,又何必要筹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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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禧恩也没想到,时泰竟然到了皇上面前就招了。
想来也是,不过只是小小的库掌,还是委署的,见了皇上自是魂儿都飞了,还不是皇上问什么就说什么。
更何况,他闺女还在宫里呢,便是嫔位娘娘,可是他若敢隐瞒,皇上想怎么处置一个嫔位,还不是就跟处置一只小蚂蚁那么简单?
禧恩惊愣愣望着时泰叩首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是有人告诉奴才,说皇后娘娘当日曾受过什么寒凉的药草的,故此身子弱,最怕再用了寒凉的药去。那人这便叫奴才趁着在草原的当儿,多在当地收集大寒的药。”
“因草原风物终究与京里不同,尤其是当地一些土产的药草,便是太医和御药房的人都未必识得的,只要那药草能驱除蚊虫,便叫奴才收了来。那人说,这样便无人指摘奴才,毕竟那药的确是能驱除蚊虫的……”
“那人还叫奴才尽管将那些最陌生的大寒的药,都给皇后宫里用了。因那时候儿原本闷热,皇后娘娘便难免贪凉,再加上这些大寒的药连日喷洒周遭,终究勾起了皇后娘娘的病根儿来了……”
皇帝听罢也是重重一拍桌子,“怪不得皇后只是偶然风寒的表征,却迟迟调养不好,原来是受了这寒症去!”
“大胆奴才,你闺女也好歹在后宫为嫔位,你就不想想你闺女的性命去?”
时泰登时重重碰头谢罪,“……奴才敢冒此险,犯下此等不可饶恕的大罪,实则就是为了护着淳嫔娘娘啊。”
“奴才不敢瞒皇上,奴才之所以听命于那人,就是因为那人以淳嫔娘娘的性命相要挟!奴才、奴才职分卑微,实在是无力与那人抗衡,奴才唯有,俯首听命了……”
皇帝起的冷笑,“那人是谁?你尽管说出来,还有朕呢,朕自替你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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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皇上宣华妃和淳嫔了!”五魁从外头跑进来,兴冲冲地向廿廿禀报。
廿廿淡淡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廿廿缓缓起身,“走吧,咱们也去瞧瞧。”
廿廿带了月桂、月桐,并四喜、五魁几个到了养心殿去,从后殿经穿堂往前殿去,还在穿堂呢,就能听见淳嫔的哭声。
“……还求皇上开恩,绕过嫔妾阿玛去。嫔妾阿玛一生安分守己,从来不曾做下半点恶事,这一回也都是为了护着嫔妾啊。”
廿廿压住了脚步,不慌不忙,一直走到前殿的门外。
门那边是屏风,屏风前头就是皇上的御座。
华妃和淳嫔,都在御座地坪下跪着呢。
这个宫廷是我的 603、狡辩
603、
借着屏风的遮挡,廿廿直直望向华妃去。
华妃就是华妃,事到如今,便是跪在皇上面前,面上却依旧是水泼不进的,看不出半点的慌乱来。
“华妃,你还有何话说?”皇帝沉声问。
华妃平静地抬头,“哦?怎么淳嫔父女自认有罪,皇上便认定妾身定是同谋?”
“淳嫔是跟随妾身居住,故此淳嫔有罪,妾身是有责任。但是妾身的责任,却也只是看管不严罢了,又何至于将妾身打成同谋去?”
“脸皮真厚!”月桐都气得啐了一声儿去。
皇帝却乐了,“同谋?华妃你听错了!你哪里是同谋啊?”
“朕压根儿就没说过你是淳嫔父女的同谋,朕说你是此案的主谋啊!”
皇帝指着淳嫔,以及跪在门槛外的时泰,“他们父女俩都说得明白,分明是你以淳嫔的安危相要挟,迫使时泰利用职务之便,做出此等加害皇后的事来!”
“便连时泰当初是怎么调入御茶房为委署库掌的……朕都不知情,如今看来,怕也是你的主意。”
华妃霍地扬脸。
皇帝却冷笑一声,“你先别急着否认。查时泰是如何借调入御茶房的,不难,朕回头拿了那几个在借调底档上具了名的内务府大臣入慎刑司问,到时候便什么都水落石出了。”
华妃却反倒笑了,“皇上别急,妾身没否认这个。时泰是妾身吩咐了借调入内务府来的。好歹妾身也在妃位,位下自有承应的内务府大臣和内管领,便是要个把人进内务府伺候,也是合情合理。”
“而妾身做主将时泰借入御茶房,原也不是为了别的,而正是为了淳嫔啊……淳嫔是皇上登基之后所选入内廷的新人里面,第一个封嫔的,故此她母家也自然应该抬举些儿。”
“只是可惜,她家虽说是外八旗,可是她阿玛的职分却是低微。妾身想着一个小小库掌,别说升迁的路遥遥漫长,便是想见女儿一面都难。若从这一层来说,倒不如内务府旗下的官女子来的方便了。”
“淳嫔好歹是跟随妾身一起居住的,妾身便也心下不落忍,这便做主将时泰借入御茶房来,为的便是他好歹还能跟淳嫔偶尔见上一两面去……”
华妃说着轻笑侧眸,眸光瞟过淳嫔去,又飘向门槛外跪着的时泰去,“妾身原本是一片好心,却不明白这会子怎么忽然就变成了以淳嫔的安危为要挟,反过来还要时泰去做什么陷害皇后娘娘的事儿去了。”
“妾身活到这个年岁,自是知道这世上总难免有人心易变的道理。只是却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这事儿竟然真的摊在妾身的头上——妾身的一片好心啊,怎么就在他们父女两个的嘴里,变成了这般模样儿去了?”
屏风后面,五魁也都气得脸色发白。
“她可真有本事,都到了这个关口上了,还敢把黑的说成白的呀!”
四喜瞟外头一眼,低声道,“她就是有这个本事的。你小子还年轻,经历的事儿还少,你是不知道当年啊……啧啧,这位华妃娘娘瞪眼说起瞎话来,那当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月桂只小心望廿廿的神色。
廿廿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含笑点点头,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哦?这么说起来,你倒是对淳嫔父女两个一片好心,他们父女两个倒要对你感恩戴德去?”皇帝也是忍不住的冷笑,手肘撑住椅子扶手,指尖撑住额角。
华妃却硬是笃定地点了点头,“皇上说的是。淳嫔她不想想,她是如何能在一班新人里头脱颖而出,率先走到皇上跟前,得了皇上的恩宠,从而第一个晋位为嫔的!”
“若不是妾身,她若是凭她自己,她如何能办到!她既不是名门出身,又没有父兄在前朝得用,在收缩她自己又没有生育过……凭什么能得进封啊。”
“妾身这些年为她操心劳力多少,如何想到她今日回头来却倒咬了妾身一口……妾身是真不明白了,她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妾身这些年待她还薄么?”
华妃白了淳嫔一眼,“要说加害皇后娘娘么,淳嫔自然比妾身更有这个可能。”
“皇上圣明,这些年何尝不知道妾身就算与皇后娘娘之间时有口角,妾身却也都吵在明面上。妾身的性子,皇上也知道,妾身就是个嘴上不让份儿的人,可是一旦都吵了出来,那妾身心底下就不藏什么去了。”
“若妾身是个城府深的,那都只藏在心里好了,面儿上反倒要与皇后娘娘亲如姐妹才是,以让皇后娘娘放下戒备,好叫妾身钻空子啊……”
皇帝眯眼听着,不置可否。
华妃偏又瞥了一眼淳嫔,冷哼一声,“倒是淳嫔,从前自知在皇后娘娘跟前得不着抬举去,这便不惜从皇后娘娘跟前反了出来,非要投靠到妾身门下来……堂堂中宫,竟栽在她一个小小贵人手中,皇后娘娘这几年看着她自不顺眼。妾身想着,皇后必定明里暗里也整治过她去,她这便心下怀了恨去。”
“可是她有胆子做,却没胆子承担,如今事发,被皇上审问,她便想拉着妾身给她当个挡箭牌……她在皇后跟前忘恩在前,如今在妾身这儿负义在后,更何况眼巴前儿竟然还再皇上面前信口雌黄,这便是欺君大罪!”
“妾身恳请皇上治罪淳嫔父女两个,以正六宫风气!”
淳嫔惊呆住,不敢置信地望住华妃,含泪摇头低喊道,“华妃娘娘!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如何能在皇上面前,说出这样一番谎言来?!“
“犯下欺君大罪的,不是嫔妾,而就是华妃娘娘你!”
皇帝依旧淡淡的,并未受淳嫔和华妃二人情绪的丝毫影响去。
皇上的淡漠,叫华妃心下没底——从神色看起来,皇上仿佛并未被她说动。
“若是如你所说,华妃,你可有旁证?”
华妃面上显出哀婉之色来,“这些事儿自都是要瞒着人的,故此又哪里还能传扬得满世界都知道呢?便是妾身身边儿的女子、太监,妾身顾着淳嫔的名誉,便都没说过。”
华妃说着扭头盯一眼淳嫔父女,“妾身是没有旁证了,可他们父女两个难道就有了不成?他们虽说是两个人,可他们是父女啊,便是过堂,这样的关系都要避嫌的,不能作为旁证的才是。”
华妃的意思摆得很明显:她是没有旁证,可是倘若皇上不肯听信她的话,那皇上就也同样不能听信淳嫔父女两个的。只要淳嫔父女两个对她的指控站不住脚,那她自然就是没事儿的人。
皇上微做沉吟,廿廿从屏风后头含笑扬声,“听说妾身在围场那场风寒,竟是找着事主了?皇上,妾身请见。”
见主子要现身而出,月桂等人都捏了把汗。
廿廿含笑向他们点点头,然后便带着月桂一个人,缓步走出了屏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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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廿廿走出来,淳嫔父女两个还好,华妃面上终于隐隐现出了些忌惮之色。
皇帝都亲自站起身来,向廿廿伸手,“你来了。”
廿廿搭住皇上的手,走上地坪,站在皇帝的御书案旁。
一旁九思有眼力见儿,赶紧搬过一张椅子来。帝后二人一同坐在地坪上,俯视着地上跪着的三人。
唯有到这样的一刻,这后宫里的等级才显得分明,且甚至有些残酷——那地坪之上,几乎与天子并肩而坐的位置上,唯有中宫坐得。管你是什么妃位、嫔位,却也都要在中宫的面前,如此地匍匐在地。
这样的情形对于淳嫔来说,自然没什么,可是对于跟廿廿斗了快一辈子的华妃来说,便有些凛冽刺骨了。
华妃歪了头,不驯地抬眸望向廿廿,仿佛一副“我看你又能拿我如何”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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