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宫廷是我的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miss苏
绵宁的神情都跟着凝重了起来。
舒舒用力地深吸了几口气,仿佛唯有如此才能攒够将接下来的话说完的力气。
“……那天皇后额娘拉着我的手问我,‘孩儿啊,你可知道,当初说要给绵宁挑福晋的时候儿,绵宁起头儿就想挑个钮祜禄氏的格格,是为了什么?想必,这个话儿,你也听说过了吧?’”
“我哪儿知道呢,我便与皇后额娘实话实说了呗,我便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家里长辈教导,说阿哥爷想挑的不是我这个人儿,而是看在我们老祖儿的开国之功上,这是天家对功臣之后的眷顾,是皇上给我们一家子的恩典。’”
“皇后额娘便乐了,说,‘孩儿啊,看着你心窍玲珑的,可是你还是个傻孩儿。却也不怪你,因为你小,还没看懂世事人心呢。’我便真傻了,急忙问皇后额娘,我究竟是哪里没看懂。”
舒舒又深吸口气,抬眸望向绵宁去,带着掺了绝望的期待去,“……那时候儿皇后额娘的病已经那样沉了,若是旁的事,我总不忍心再追问皇后额娘去。可那又是什么事儿呢,那是阿哥爷您的心意,是阿哥爷您对咱们这段姻缘的心意啊!我便是拼着不孝,也总归想问了明白去啊。”
绵宁蹙了蹙眉,却不接茬儿。
他心里更计较的是,他的额涅为何在病沉之时,竟然要说起这件事来?还有,他的生身之母,究竟又曾经如何地看待他当年的心思去?——额娘她,能说中么?
故此他之前说人家舒舒的心意是矛盾的,那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他也有着既想听,却又有些“近乡情怯”一般不敢去直接解开的犹豫啊。
——从这一面来说,舒舒果然是了解他的,甚或可以说与他有些旗鼓相当的意思。
他用她阿玛的死来拘着她,她便反过来用他额娘的遗言来遏制着他;而两人又都是抱着几乎完全相同的矛盾心情去。
绵宁轻轻闭了闭眼……又或者说,汗玛法和汗阿玛没给他挑错人,这个福晋的确是能与他旗鼓相当的。只是,可惜,她除了是个钮祜禄氏之外,便其他的所有一切,终究还都是棋差了一招去……她永远,永远,都依旧还不是他想要去寻找的模样啊。
他便越发不耐,冷冷道,“熙敏还在外头雪地里候着呢!你不心疼,我倒都有些不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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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舒用力闭了下眼睛,仿佛想给自己最后再寻找一点点可以安放尊严的、封闭的小小地场……她终究在他面前,连最后的半分转~圜的余地都存不下了去。
她悄然攥紧指尖,带着绝望,不由得仰头向天。
不再看向眼前人。
“皇后额娘说,‘傻孩儿,你怎么不想想,一个这么半大的小子,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他心里头想的,必定是他喜欢的模样儿啊……他原本不是那样张扬的性子,却在那个时候儿办出了那样的事儿来,便叫我这个当本生额娘的,都十分的意外啊。’我听了便傻了,心下霍地明白,阿哥爷却原来或许是心里已经有了个人?而且,那个人还是个钮祜禄氏!”
“我那时候儿跪在皇后额娘的炕前,可是我的心思却已经发疯似的飞了出去,绕着满宫廷里头风一扬地席卷而过——我想知道宫里究竟是哪个钮祜禄氏,能叫阿哥爷在情窦初开的时候儿见过,而且惦记上了的!”
“可是宫里这样大,而钮祜禄氏偏是人丁兴旺,各旗各族都有钮祜禄氏,故此这宫里头的钮祜禄氏可多着!上至内廷主位,中至宗室福晋,乃至留牌子挑中的秀女,还有各位公主格格的侍读;下至内务府旗下的包衣、管领下的使女里头,都有不少的钮祜禄氏的女孩儿啊!”
“我一时都懵了,全然捋不出个头绪来,一时浑身的血都要冲到脑门儿上去了……我觉着我那一刻都要晕倒了,幸亏还是皇后额娘一把抓住了我,一个劲儿地呼唤我,‘孩儿啊,醒醒,别急,也别慌。甭管是谁呢,现今你才是他的嫡福晋!能陪他走一辈子的,只有你;谁也抢不去,只有你才是名正言顺的呀!’”
“我这才清醒过来,却不肯甘心,向皇后额娘叩头请求,请皇后额娘告诉我,那个人究竟是谁。可是皇后额娘却是苦笑,摇着头说,‘傻孩儿,不是额娘不想告诉你,你是额娘的儿媳妇啊,你是能陪着额娘的绵宁走一辈子的人啊,额娘都要将绵宁托付给你的啊……额娘还有什么是不能跟你掏心窝子的呢?可是唯有这一宗,唯有这一个人,额娘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啊。’”
“我当时如何能听明白去?这便不顾一切地缠磨她老人家。她老人家最后也掉了眼泪,攥着我的手说,‘孩儿啊,额娘何尝想叫你难受?只是,额娘这话是真的说不出口啊……毕竟,绵宁是额娘唯一的阿哥,是额娘的命根子啊。’”
“我便更懵了,如何也想不明白皇后额娘说的是什么意思……皇后额娘最后攥着我的手,不停地掉泪,连声地与我道歉,一个劲儿只说,‘孩儿啊,额娘原本是连这点子口风都不想在这个时候儿透给你的,毕竟你们都还年轻,更何况尚在新婚,故此未来的日子原本必定会更好,我相信一切都会有改观的。只是孩儿啊,我的大限就要到了,我等不到来日,我如今便总归是放心不下啊。’”
“‘至于我今日这些话,孩儿啊,你也别着急。等你再长大点儿,等你在宫里的日子长久些,我相信你自己会看清楚,想明白的……更何况,凭你的年纪和你入宫的日子长短,便是我现在将那人是谁告诉了你,你也做不到什么去啊!孩儿你耐心地等等,再等几年,额娘相信,一切都被你给扭转过来的,啊!’”
舒舒说着,仿佛已是连支撑自己的力气都没有,便歪倒在了条枕上,借着条枕来撑着。
而绵宁,纵然面上依旧没什么,可是心下已然是有些乱了。
额涅的话,便是舒舒当年还听不懂,而他自己,又如何还听不明白去?!
——天,额涅竟然知道,额涅原来那么早,就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这个宫廷是我的 730、佳儿佳妇
730
当将话说到了此处,今晚上的绵宁头一回真正地觉着忐忑紧张了起来。
他紧紧盯着舒舒。
额涅已经猜到了,那还好说,毕竟是那是生身之母;现下他更在乎的是,这十多年过来,舒舒是否也已经猜着了,又是猜中了多少去。
终究,额涅是额涅,福晋是福晋。额涅自然是怎么都能护着他的,福晋却不同——他的福晋啊,倘若猜中了,是随时会用这秘密来要挟他的!
“……当年额涅的话,许是隔得太久了,便连我怎么也有些听不懂了呢?”绵宁沉下心思来,反倒更加比之前还要冷静,“连我都听不懂的话,我不信你就能听懂了。我更不知道,你说出这样一番谁都听不懂的话来,又是个什么劲儿!”
“依我瞧着,这必定是额涅当年病沉之时,才说出来的话。有些是有影儿的,有些却可能是额涅神智昏乱之时说出来的罢了,不足为信。”
舒舒有气无力地斜倚着条枕,便又忍不住地乐了,“阿哥爷,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瞧瞧,你这么冷静,差点儿把我都给影响了呢。”
“不过幸亏我这些年经历过了,走过来了,看过了那么多事儿,也将那么多事儿都揣在了心里,仔仔细细地回味过了……故此啊,就算阿哥爷自己都说还没听懂的,我这会子却已然是了然于心了。”
舒舒更加觉着累,有一种心力交瘁之后,连眼皮都变沉了的感觉,“……阿哥爷啊,你心里的确是有一个钮祜禄氏。只不过我从前都想错了,只照着比你身份低的、年纪小的去想,故此将我自己都给陷进死胡同里去了,出不来。”
“也是,当年咱们年纪还小,便总觉这那些比咱们就大几岁的,好像也是长辈了;唯有等咱们自己也都长大了,大家伙儿都是二十多岁的人的时候儿,才忽然觉着,哎哟,这哪儿是两个辈分的人啊,分明就都是一般大的嘛……”
舒舒说着便又止不住地“咯咯”地笑了起来,“你心里的人,是她!所以这些年来,无论我怎么费尽了我全部的心力去为了你跟她斗,你却非但不领情,还要反过来恨我,甚至几次三番地禁了我的足,将我关在这个破院子里,成了一个活死人!”
“……终究在你心里,她才是最要紧的!你明明知道,为了你自己的前程,为了得到你想要的大位,你必须要跟她斗;可是你却反过来还要护着她,谁都不让我们动她!”
绵宁的面上终究变了色。就仿佛那窗外的夜色漫延,渐渐凝成了一条长长的虫,从窗户缝儿里无声地爬了进来,遇到了热气便又膨胀、弥散开,又是气体的形态,却依旧还保持着长虫的形状。
游弋、翻卷,渐渐将他们两个人都兜在当中,形成了一张无形交织的网去。
绵宁霍地回眸,看向窗外,这一刻他心下略有慌乱——尽管舒舒还是留了最后一线,没有将她的身份说明白,可是他还是在担心隔墙有耳,叫别人听去了这句话。
这是他心下最深的隐秘,他绝不想叫任何人知晓一星半点儿去!
可是转头之间他才想起来,这时候的窗外,整个院子,已然都空了。他的家眷们,此时全都远在圆明园呢。今晚圆明园的焰火照亮了京城的夜空,同乐园大戏台的戏也必定将所有人的心神都给勾了去,没人会留神这遥远的宫中,无人的院落。
他便悄然松了口气,转回头来,“福晋,你今晚上说的这些话,你的嘴是痛快了,可是你想过后果没有?”
舒舒霍地扬眸,“后果?阿哥爷还想给我什么后果去?我这十年,最好的年华,所有的一切,已然全都错付了!”
绵宁望着舒舒笑,“……原来你还什么都没想过。福晋啊,凡事只想着做,却不想后果的话,你在这宫廷里头,又要怎么活下去呢?”
“从前有你阿玛护着,后来是我顾着你。如今你阿玛不在了,若连我也不顾着你了,你难道就没为自己多想一点儿去?更何况,你还有你弟弟熙敏呢,他还小,他的凡事还都要靠着你这个当姐姐的拉拔着呢。”
阿哥爷又故意提到熙敏,戳着她的心窝子。舒舒紧紧闭上了眼,“……阿哥爷放心就是,今晚上这话我只与阿哥爷说就是,我必不说出去也就罢了!”
“只不过,我与她的仇便越发不共戴天,势不两立了去!就凭她,她凭什么?!”
绵宁微微阖上了眼,静了静,随即启唇缓缓露出一丝微笑,“你的话说完了,那我就也不藏着掖着了——我告诉你当年岳父是怎么死的。”
“还记得当年岳父溘逝前后,你自己都说过什么,办过什么事儿去么?嗯,你兴许早就忘了,毕竟你这么些年来,哪一年都没安分,说过的话、办过的事儿太多,你自己都记不得了。”
“故此你便从来都没想到过,为了你的莽撞和自以为是,你阿玛会赔上性命吧?”
绵宁说到此处,适时顿住,一双长而薄的眼,若远若近地望着舒舒去。
舒舒怔住,惊愕地望住了绵宁,“阿哥爷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我阿玛是为了我……?可这究竟是为什么呀?”
绵宁却已经失去了耐心,抬眸只望向棚顶,“便也如此眼前这般,你犯了大错,旁人都已经知道是你,甚至连汗阿玛和小额娘都知道了是你,偏偏唯有你自己自以为是,以为旁人都不知道是你干的……”
“你可以继续自信和装傻,我却不能。故此你做下的事,必须得有人给出个交待去。凭你的性子,又何尝是肯与人说话的人?我便知道,我便是寻了你来说,也说不出个什么结果来。我便得去寻个明理的人去才行。”
舒舒心下便是咯噔一声,“所以,阿哥爷去寻了我阿玛来说?”
绵宁赞许地点头,眸光变得更远,仿佛他不是在她面前与她面对面地说话,而是站在杳远之地,如冰山、如雪谷,那般远远地凝视着她。
“……没错,我便是寻了岳父来说话儿。岳父果然是明理之人,待我将你办下的事情说了个大概,他就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是你的阿玛,是你生身父亲。他说得好,他既生了你,那你犯下的所有的错儿,他便全都难辞其咎。你有后来的这些错儿,都是他自小便没能教导好你。故此你的那些错儿,自然该由他来担,他决定用了他的命,来替你赎罪。”
绵宁轻描淡写地说完,原本已经疲惫不堪的舒舒,忽然如发怒了的母狼一般,猛然从炕上爬起来直扑向绵宁去,“……你说什么?!原来却是阿哥爷你,逼死了我阿玛?”
“而今日,你更用我兄弟来要挟我?”
绵宁没动,任凭舒舒扑上来,两只手分别抓住了他的脖领子去。
他不紧张,是因为他是爷们儿,力气自比一个妇人大,且善于弓马骑射,对付起她来并不费力。况且,他是皇子,她这点子轻重还分得清——她若敢伤了他,她自己那一家子,包括她兄弟,全都得凌迟处死!
果然,舒舒便是那般扑了上来,也仅仅只是抓住他的脖领子罢了,压根儿都没敢伤及他的皮肉去。
她哀哀地望住他,“阿哥爷!他好歹是我阿玛,我好歹是你的福晋!我们父女两个,为了阿哥爷的大业,豁出了一切去。便是没有功劳,也该还有苦劳,阿哥爷怎么能那么狠心……”
绵宁却蹙眉,不耐地将她已经将所有力气使绝了的两只手给拨开,“哪里是我狠心?是你这个做闺女的,半点没替你自己的阿玛着想!你阿玛他再是你的阿玛,他也终究只是我天家的奴才!他若不替你交上性命来,那便唯有你自己来承担……”
舒舒想要落泪,可是这会子眼睛却已经都干涸了。
她定定望住绵宁,“那今晚儿,阿哥爷趁着宫里没人,又将熙敏给带来,便是已经又定好了主意了是么?”
她虽迟钝了些,可是事到如今,便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实则,她又哪里是迟钝呢,她只是没想到阿哥爷会对她心狠若此!毕竟,她是他的福晋啊,她是先帝爷和皇上一起挑了,恩赐给他的嫡福晋啊!
“阿哥爷是打定了主意,这回是来要我的性命了,是么?若我不肯赴死,那阿哥爷就会要熙敏的命,是吗?”
绵宁静静地看着她,满身满眼的疏离,一点都没有十年夫妻的情分,“总归一切都攥在你自己手里,怎么选,是你还是你兄弟,你自己定。”
舒舒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
绵宁却不耐看,转身走向门外,“明儿是老三的婚礼,我还有的忙。你歇着你的,我走了。”
“阿哥爷!”舒舒绝望地望住绵宁的背影,“今晚儿……阿哥爷真的还准我歇着么?”
绵宁立在门槛前站了站,却没回头,“这么多年,你也累了,是该好好儿歇歇了……”
“趁着现下你从前的那些事儿还都没有被暴露出来,想必汗阿玛还会看在汗玛法和你阿玛的面儿上,给你身后一个哀荣去,也能保得你兄弟和你们一家子平平安安。”
“可是话又说回来,倘若你还不想歇着,那以后还有什么变故,我可就也说不准了。便如你那明安哥哥,好好儿的一等公爵也能没了,命也扔在西域了;你兄弟不过还是个小孩儿,爵位也只是个一等子爵而已,以后就更不好说了,你说不是么?”
绵宁说完,都不能舒舒反应过来,已然是推门迈出门槛而去。
正月十五的紫禁城,热闹都在远处,而近在身边儿的,永远都是寒风冷月,还有那永远都穿不透的茫茫夜色。
绵宁抬眸望了望天上细细麻麻的寒星,不由得叹了口气:在这宫廷里,从来,谁不都是孑然一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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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满人天不亮就娶亲的习俗,绵宁出了舒舒的门儿,回到自己的外书房都没歇下,只是简单洗漱了一番,刮了脸、剃了头,重新编好了辫子,换上了一身儿簇新的吉服,这便起身朝界比儿的三阿哥所儿去了。身为长兄,他满面笑容地融入了那一片喜天喜地里去,称职地扮演起了兄长的角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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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六日,绵恺迎娶福晋。皇上和廿廿分别在前朝和后宫赐宴,整个紫禁城里延续着过年的喜庆,人人面上都如春风早来。
合卺礼成,次日一早,娇羞的佛拉娜与绵恺一起,由绵宁亲自引领着,进内赴养心殿给皇上和廿廿行谢恩礼。
廿廿早吩咐了月桂和月柳分两边儿,从门外就一直小心观察着一对新人的神色——小两口好不好,今儿一早上就什么都能瞧出来了,那些神情和举止必是骗不了人的。
身为皇后,但是她可更是一个母亲,故此她都不在乎旁的,她最在乎的,总归是这一对儿子媳妇的情分如何。
虽说成婚之前,她也已经暗示雅馨那边儿在绵偲的府里令这两个小孩儿见见。但是见面归见面,做夫妻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不是?
绵恺与佛拉娜一路进来,月桂和月柳在旁边陪着,一进来便冲廿廿都挤眉弄眼儿的。廿廿便终是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垂眸轻笑。
皇上的手覆过来,包住她的手去。
她那点子小动作,皇上哪儿有看不出来的呀。
廿廿便轻声嘀咕,“皇上可不准笑我。”
皇帝轻哼一声儿,“我笑我自己~~当年迎娶你的时候儿,我比你年长十六岁,还是手忙脚乱的;可是你瞧三儿,倒还稳稳当当的。”
廿廿终是忍不住了,扑哧儿一声笑出来,轻轻掐了皇帝手腕一下儿,“皇上这会子说什么呐!”
皇帝便正襟危坐起来,“说什么啦?爷只是说,佳儿佳妇,百年好合!”
帝后二人相视而笑,绵宁在前引导,恰抬眸望见。
这个宫廷是我的 731、七天
731
他急忙垂下头去,遮住眉心一点蹙,率先跪倒,“儿子引三弟、三弟之妻,一起来请汗阿玛、皇后额娘的安。”
绵恺与佛拉娜便也相偕在绵宁身后一起双膝跪倒,行双安大礼。
廿廿连忙收起了笑意,端然坐直,先是柔声道:“昨儿绵恺与佛拉娜成婚,阿哥所那边儿一切多亏都有二阿哥你操持着,宫中所有人都说,阿哥所那边儿办得极好,竟比二阿哥自己当*成婚的时候儿还更隆重些。二阿哥有心了,有你这个兄长在,皇上和我都安心了。”
绵宁忙道,“儿子如今是三弟的长兄,*长三弟十数岁去,心下对三弟的爱护之情,更甚手足。故此便是不必汗阿玛和皇后额娘下旨,儿子也早凭自己的心意去行事,儿子只想将三弟的婚事一切都办到最好。”
廿廿欣慰点头,“方才皇上说到‘佳儿佳妇’,有二阿哥和舒舒,如今再加上绵恺和佛拉娜,皇上和我啊,当真是有了两双佳儿佳妇了!”
绵宁没抬头,依旧垂首向着地面,“儿子替舒舒谢汗阿玛和皇后额娘的恩。只可惜她身子骨儿弱,今儿没能来一起谢恩。”
廿廿点头,“无妨。回头我去看看她。咱们一家人都是人逢喜事,说不定她沾了这喜气儿,便也跟着好了呢!”
皇帝瞟了绵宁一眼,便也淡淡道,“是啊,你额娘说得有理,你媳妇这病也日子不短了,太医们的脉案报上来,也都没什么要紧的。朕看着,是该好了。”
绵宁垂眸跪应,“儿子多谢汗阿玛和皇后额娘的关怀。汗阿玛说得对,儿子也觉得她这病等熬过了这个开春儿,也该好了。”
九思忽然进来,神色之间约略有些慌张。凭九思跟在皇上身边儿伺候这么多*,什么没经历过,便凭这一丁点儿的神色变化,便瞧见的人都知道怕是有大事儿发生。
只是皇上和皇后眼前这儿还有一对新人跪着谢恩呢,故此九思就忍了,立在一旁,没言声。
廿廿这才含笑望向一对佳儿佳妇,“你们两个小的,也快快起来吧。看见你们两个啊,叫我觉着今*的春天啊,已经提早就来了。”
绵恺自是个脸皮厚的,只嘿嘿笑就是了,倒是佛拉娜真是羞得双颊桃红。远远瞧过去,廿廿便也忍不住拍手笑道,“佛拉娜你的名儿取得好,这么瞧过去,就真真儿是海棠花儿了。”
海棠对于皇帝来说,与生母孝仪纯皇后当*所居寝宫相关,廿廿如此说,倒叫皇帝也是含笑点头。
皇帝和廿廿都唤人来赐给一对新人恩赏去。因绵宁就在跟前呢,便不管皇上赏给什么去,廿廿都格外注意,只按着当*赏给绵宁和舒舒的,还要再短一分来赏给自己的儿子和媳妇去。
好在绵恺和佛拉娜都不是那小心眼儿的人,得了恩赏便都开开心心地谢恩,然后相偕欢欢喜喜地去了。
待得一对新人出了门儿去,皇帝才冲九思点了点头,示意九思可以上前说话儿了。
九思上前,附耳说完了话,皇帝便是挑眉,然后唤住绵宁,“老二,你先站站。回头叫九思陪老三和老三媳妇去寿康宫给太妃们行礼就是。”
绵宁便急忙转身回来,重又跪倒,“不知汗阿玛还有何旨意?”
皇帝缓缓叹口气,“昨晚儿......你都没回家看看?”
绵宁摇头,“儿子是昨晚在***领完了汗阿玛给皇子、宗亲的赐宴之后,才驰马回到宫里,待得到宫里时,已经是深夜了。因过了子时不久就要迎亲,儿子便急急忙忙到书房换了衣裳,就去三弟那边儿陪着三弟去了,没顾上进后院去瞧瞧。”
皇帝点点头,“辛苦你了。方才太医院来报,说你媳妇儿——没了。”
绵宁微微一怔,仿佛没听清皇上在说什么似的,愣了一会子才小心翼翼地问皇上,“汗阿玛说,儿子的媳妇......怎么了?”
皇帝便又叹口气,俯身向下,伸手拍了拍绵宁的肩膀头儿去,“你媳妇儿,没了。老二,别太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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