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宫廷是我的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miss苏
“……回皇后娘娘,要不怎么说嫔妾有幸与皇后娘娘同出一门呢,嫔妾今晚上便也与皇后娘娘想到一处去了!就因为这连着多日的欢庆和唱戏,嫔妾的耳朵边儿上也是嗡嗡的,这便也想着要踏月而行,叫心底下安静安静。”
廿廿高兴地拍手,“原来咱们姐妹竟是如此心有灵犀啊,那可真好!”
廿廿笑罢,却又微微蹙起了眉尖儿,带着一点子有别于往常端庄的俏皮劲儿去,斜瞟着如嫔,“……可是就算妹妹也想清静清静,却怎么往这边儿来了呀。太远了,妹妹何至于要走这么远呢?”
廿廿说着举目往门外的方向眺望了一会子,“门外这条路,是往阿哥所去的呀。我到这儿来,是正好儿也送绵恺和佛拉娜一段儿;那妹妹你呢,你朝阿哥所这边儿来,又是来送谁的?”
.
如嫔面上仿佛被扇了耳光去,不疼,却火辣辣的,无法消除。
如嫔便赶紧解释,“……嫔妾原本就是想出来在寝宫近处走走也就是了。终究嫔妾还是贪玩儿了些,又因园子大,夜晚里也不好分辨方向,这便不顾东南西北地走出来这么远,等发觉的时候儿才知道是走错了。”
“故此也不敢惊动,这便赶紧叫他们熄了灯笼,这便急着往回去呢。”
廿廿却垂眸轻笑,“是么,妹妹进宫一晃也都好几年了,原来在园子里还晕头转向啊?”
如嫔紧咬牙关,却唯有使劲儿笑着,“……皇后娘娘说的是,嫔妾实在是愚笨。”
廿廿挑了挑眉,同意地点了点头,“那倒也罢了。”
廿廿顿了顿,却还是忽然又挑眸望向如嫔,“……我入宫的那一年,正是二阿哥降生。我那会子是十公主的侍读,便跟着十公主去道贺,这便打小儿就抱过二阿哥呢。”
廿廿这话仿佛来得有些没头没尾,可是却叫如嫔心下咯噔惊跳!
——其实不用说太多,只消提到二阿哥,如嫔心下便已然没了底!
廿廿却又仿佛只是自言自语,“妹妹想啊,那孩子我是打小儿就抱过的,这些年更是一路看着他长大,故此我对那孩子啊,便是什么都再熟悉不过。即便只是个背影、侧影儿的,就算在黑夜里,不掌灯,只借着天上的星月之光,我也不至于认错的……”
如嫔登时眼前一片雪白,也曾聪明如她,这一会子却也已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廿廿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你是我本家儿的妹子,二阿哥又是我从小儿看着长大的孩子,你们哪一头儿都是我的牵肠挂肚,我是怎么都不能不护着的。”
廿廿温煦而笑,满面的母性光辉,“故此,妹妹只管将心放到肚子里头就是。今晚上的事儿,我撞见了、看见了,不过幸好只是说说话,并没有旁的不是?那便不要紧,总归只有我一个人心里头记着就是了,我是不会叫外人知道了。”
廿廿如此态度,如嫔反倒只觉如遭闷棍,她惊慌地赶紧撩袍跪倒,“皇后娘娘,皇后……姐姐,嫔妾,小妹当真没做什么啊!小妹只是,只是碰巧儿遇见了二阿哥,这便从礼数上也得说两句话而已。”
“小妹求皇后姐姐万勿误会,小妹与二阿哥是真的,真的只是偶遇,只是说说话而已啊!”
廿廿认真的点头,“对啊,妹妹说的可不就是实情!我方才也是这样与妹妹说的啊,难道咱们两个说的竟不是同样的内容去了不成?妹妹不必惊慌啊……”
可是廿廿越是这么说,如嫔却越是反倒慌了神儿,全然猜不到廿廿葫芦里这是要卖什么药来!
廿廿却含笑起身,“天儿晚了,我也清静晚了,累了。咱们也都回去吧,别在这道儿上摸黑了。”
廿廿从如嫔身边走过去,一直走到了门口才回眸过来,“……总归,想躲的清静都已然得了,该见的人都已经见过了,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妹妹你说,是不是?”
如嫔头皮发麻,不知该回说“是”还是“不是”,举棋不定之中,更是心如乱绪。
廿廿却是微微一笑,又道,“哦对了,方才我往这边来的时候儿,半道儿上还遇见了恩贵人。恩贵人终究年纪小,在园子里还有些慌里慌张的,结果远远见了我,竟就跑走了,连手上的东西掉了都不知道。”
月柳便上前,将捧着的物件儿呈给廿廿看。可是月柳所站的角度,正好能将手上的物件儿叫如嫔看见。
如嫔一看,便是大惊!那正是她从热河带回来,说要单独送给恩贵人的礼物!
廿廿将那荷包拈起来,凑在鼻息下细细闻了闻,“……宫里人都熏香,衣裳、被袱上全都有各自喜欢的香味儿。这荷包上熏的香,我闻着倒是熟,毕竟好歹妹妹曾经在我宫里,跟随我一起住过那么些日子呢,我便怎么都不会认错的。”
廿廿眸光静静扎来,“……这是妹妹送给恩贵人的吧?恩贵人不小心给掉落了,妹妹千万别怪恩贵人。我忖着,若是我叫人给送回去,没的叫恩贵人又是一片惊慌的,倒不如完璧归赵,交给妹妹去,明儿妹妹就再去送一回吧。”
月柳便捧着荷包送过来,如嫔唯有硬着头皮行礼谢恩,“多谢皇后娘娘体恤,小妹也替恩贵人谢皇后娘娘的恩典了。”
廿廿含笑点点头,便再没多说什么,抬步径自而去。
皇后的仪仗,贴身伺候的便有十几二十人,外头远处更是随着廿廿走出,而从黑暗里不知何处,呼啦另外涌出来一二十人。几十个人前后拱卫着皇后,雍容远去。
如嫔的腿却彻底软了,没法儿站起来,反倒瘫坐回了地上。
“……去,赶紧,设法去告知二阿哥。就说我今儿与他说的话,怕是领会错了恩贵人与二阿哥福晋的额娘的意思了!就连恩贵人之前都是看错了,皇后娘娘没有见过十七爷,是恩贵人看花了眼!”
“就说那人,那人不是旁人,是皇后娘娘的二弟,是总管内务府大臣和世泰。压根儿不是十七爷,不是!”
如嫔因紧张,指尖儿冰凉,全然不过血了。
“……总之,千万不能叫二阿哥明儿再将这话捅出去。否则,否则皇后娘娘便会抢先一步,先将今晚我的事儿给添油加醋传扬出去!到时候,我就百口莫辩了。就说我还会连累了二阿哥去!”
“快去,快去啊!——”
.
次日一早,绵宁先来给廿廿请安。
廿廿含笑凝望绵宁,“……二阿哥来得正巧,我这儿正有一宗事儿,还想请二阿哥帮我的忙呢。”
绵宁赶紧跪倒,“小额娘吩咐儿子就是。”
廿廿点点头,从旁边儿炕上的八宝书格子上抽出一封折子来,递给绵宁,“你帮我瞧瞧,可还有哪儿不妥当的?”
绵宁赶紧跪着,双手上举,将那折子接过来。双手展开,却一看那抬头,就愣住了。
那起头儿就白纸黑字写着“臣庆郡王永璘,向皇上请罪……”
他的目光再迅速掠向奏折的末尾,一看那日子竟然就是昨晚上的!
绵宁只觉头发根儿有些炸,赶忙小心问,“是十七叔的请罪折?小额娘,儿子有些糊涂了。十七叔这是怎么了,缘何忽然要向汗阿玛请罪?”
这个宫廷是我的 756、护着
756
廿廿淡淡瞥了绵宁一眼,“……昨儿个是我千秋节,因我的千秋节与皇上的万寿节连在一块儿,故此皇上与我早有了默契,我的千秋节就不必格外再赐宴公主福晋们了。不过该有的礼数却也省不下,毕竟这也是天家体面,况多少公主福晋们的都翘首期待这一天,能进宫来热闹一番呢,咱们总也不能叫宗亲福晋们失望不是?”
“故此宫里的筵宴可免,赐戏总是免不得的。你十七叔是皇上自家兄弟,这便也进园子来看戏来了……”
绵宁静静听着,却一时之间没能从廿廿的娓娓诉说里听出这么要点来。
廿廿自己也不急,继续徐徐道:“昨晚儿戏散了的时候儿,天色已经晚了,已是不便再车马劳顿地赶回城里去了。故此但凡进园子看戏的王公大臣和福晋们,便全都就近住在了园子周边儿的赐园里头。”
因圆明园在城外,距离也不近,故此为了免王公大臣们的奔波之苦,皇上给自家兄弟,以及重要的宗室王公和股肱之臣们独在圆明园周边儿赏赐了园子。这样每年天儿热了之后,皇家挪到园子里来住的时候儿,他们就也都跟着一遭儿挪过来。
廿廿说到这儿略作停顿,幽幽挑眸,“……你十七叔也没回去。”
廿廿这故意的停顿,终究叫绵宁猛然寻思过味儿来了——十七爷是皇上的亲兄弟,那自然皇上在圆明园周边儿给王公大臣们赐园子,不会落下他去,还得给他挑个最好的去。
这对于十七爷来说,已经多少年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故此廿廿之前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儿,连绵宁起先都没听出什么不对劲儿来。
——就因为十七爷私入桃花寺行宫的事儿,皇上虽说左右回护,只罚了四年的郡王俸禄去,可是当时皇上却也不能全然不给八王爷和十一王爷两位兄长的面子,故此还格外将赏给十七爷的圆明园里的赐园给暂且收回了。
因为十七爷的祸事就是偷偷进禁园内遛跶嘛,故此皇上叫他连回京之后,也暂且没机会进圆明园内遛跶来……可是昨儿个十七爷不仅进园子听戏来了,回头晚上还没走,又回他那个赐园去住了。
估计虽说皇上口头上将赏给十七爷的园子给收回了,可是内务府留在那边儿看园子的,必定还都是原来赏给十七爷的那些内管领下的园户,故此十七爷即便是“抗旨”又过去住了,那些园户们也没有当真要阻拦的——谁不明白,皇上将这赐园收回,不过是口头上做做样子,要不了几天,还得赏还给十七爷不是?
绵宁想明白了情由,便也忍不住轻声笑了,“原来是为了这个,倒叫儿子也跟着担心一场……此事本不是大事,况且那园子原就是十七叔多年居住的,汗阿玛必定能体谅。十七叔肯写这一道请罪折子递上去,汗阿玛看过之后,也必定消了气了。”
廿廿点头,“可是他也知道昨儿个有些不合适了,这便偷偷来见我,想托我在皇上面前替他求个情。难为他自己将请罪的折子都事先给拟好了,这也是他这些年来头一回。由此可见,你十七叔啊,可真是长大了。”
绵宁心下便也豁然敞亮,明白了如嫔嘴里所说小额娘与十七叔夜色私会是干嘛了——十七叔自己心虚理亏,想求小额娘替他求情,那这事儿果然是不合适大张旗鼓说的。
绵宁便含笑道,“……十七叔已然年过不惑,自然办事比当年更有分寸多了。”
廿廿点头,“我接了他的请罪折子,本想今儿个递给你汗阿玛。只是他那文笔你也知道,我总担心他写的不够明白。”
廿廿眸光落在绵宁脸上,“二阿哥,你是你汗阿玛的嫡长子,我想若论对你汗阿玛脾气的了解,若论私事,我还有些自信;可是若论公事,我却不及你的。故此我还是想着将你十七叔这请罪折子交给你也看看,瞧瞧内里可有什么不够妥当的,你替你十七叔挑挑,再帮着给润色润色,叫你汗阿玛顺过去才好。”
绵宁赶忙俯首道,“儿子岂敢……”
廿廿含笑点头,“我认定了你,那你便必定是那个最佳的人选,绝不会让我失望。”
绵宁知道,她说的是十七叔这宗请罪折子的事儿,可是他却还是忍不住因为她的用词,在心底下最隐秘之处,轰然地一热。
这便旁的都顾不上了,冲口而出,“……儿子,定不负小额娘!”
廿廿这才松口气,含笑点点头,“许多事,我只告诉你知就够了,便不值当再与旁人说去。二阿哥,我这心意,你可明白?”
绵宁只觉自己眼圈儿都要跟着热了起来,便只敢深深低着头,笃定道,“小额娘放心。”
不过倒是廿廿还是又徐徐地叹了口气,“……只是,我今儿叫你来,又不止你十七叔这请罪折子一宗事儿。我啊,总还有旁的事儿,也要与你单独说说。”
绵宁在袖管儿里,已是不自禁将指尖儿攥紧,任凭那指甲抠住了皮肉。又像疼,可是疼之后却又有隐隐的秘密的甜。
“不论有何事,小额娘尽管吩咐就是。儿子,定倾尽全力!”
廿廿轻叹一声儿,“你十七叔昨儿个的事儿,我交给你,有你来帮他润色这请罪折子,我自可安心了。可是,你十七叔啊,他又哪里是惹祸就只惹一宗的主儿?”
绵宁便也是挑眉,“……十七叔又做什么了?”
廿廿却不急着说话,只抬眸望着绵宁,淡淡地笑,“怎么?却原来,二阿哥你竟不知道么?”
.
绵宁心下便是咯噔一个翻涌,头皮这便有些炸起来了。
他都不敢接话,更不敢抬头去迎向廿廿的视线,只管又跪倒在地,低低垂下头去,“儿子鲁钝,还求小额娘明示。”
山已经敲完了,已然听见了回响,廿廿便又是浅浅一笑,将话茬儿给兜了回来,“二阿哥快起来。瞧你这孩子,这是想到哪儿去了,跟着慌张什么?我说你十七叔要惹的祸啊,也没说是他昨晚儿上的事儿……“
廿廿眸光轻转,特地瞟绵宁一眼。
“我要说的呀,倒是他还没惹下的,不过却已经打定了主意的。你十七叔的性子你也该知道,他打定了的主意,甭管什么也都难拦着不是?”
.
听说不是昨晚的事儿,且与昨晚无关,绵宁心下终于可以稍微松一口气儿。
廿廿视线绕着绵宁不疾不徐地打转,“……今儿个一大早,你汗阿玛已离了园子,进城回宫,赴寿皇殿行礼。到时候儿内廷行走的诸王,自然可以随着你汗阿玛进寿皇殿宫门之内叩拜;而其余未得内廷行走资格的诸王,只能在三座门外接驾,别说不得进内,连遥遥叩首都不可。”
寿皇殿内悬挂康熙爷以来的诸位皇上、皇后的画像,乃是天家本支祭祀的一种形式,皇上赶在十月十一这天进宫到寿皇殿行礼,也正是因为他和廿廿都过完了生辰,这便去向本支的祖宗告祭之意。
“想你十七叔,乃是皇上的手足,往常皇上赴寿皇殿行礼之时,十七爷必定陪伴在畔。而这一回……”廿廿说到这儿也是轻咳了一声儿,“我怕他又要按捺不住了。”
十七爷的赐园被收回之外,皇上也暂且将他给退出内廷行走了,有点儿“你甭到我眼前来晃悠,我眼不见就心不烦”,以示惩戒的意思。那这样一来,十七爷就没资格跟着皇上一起到寿皇殿叩首了,只能跟着其他远派宗支的王公们在三座门外接驾……
以十七爷的性子,哪儿是那种乖乖听话的好性儿?
绵宁便也终于露出微微一笑,“小额娘是悬心十七叔今儿会闯祸?”
廿廿便轻叹一声儿,“可不是嘛。原本昨儿个因是我的千秋节,你汗阿玛便是瞧见了你十七叔进园子,便念在我与十七爷的叔嫂情分,没与十七爷计较。可是总归再一不能再二,倘若你十七叔今儿再不分轻重,非要跟着你汗阿玛进寿皇殿去行礼——那便是在祖宗面前失仪了,你汗阿玛又如何能再不降罪?”
廿廿凝眸,紧紧望住绵宁,“……此一事上,我一个深宫妇人,总不便出现在王公大臣们面前揪你十七叔出来。否则,谁知道又有些什么人,揣着不可告人的心,要编排我和你十七叔什么出来不是?”
绵宁便又是暗自吃了一惊。
廿廿便叹口气,“外人不知道我当年与你十七叔的情分是怎么回事儿,他们便难免胡思乱想。二阿哥啊,这些事儿你却是从小到大亲眼见着的,你自是心下最为明白。”
“故此啊,我今儿叫你来,便是要将这事儿托付给你。你待会儿在书房散了早课,自然也要按着时辰,回宫去陪你汗阿玛一起赴寿皇殿行礼吧?那你待会儿倘若见了你十七叔,要是见他果然如我担心,想要往内廷行走的诸王里头混,希冀蒙混过关好跟着进寿皇殿行礼的话,你千万可给拦在头里,别叫他混进去,免得激你汗阿玛大怒。”
廿廿静静凝视绵宁,“此事我面儿上确是护着十七爷,可是心下里却是为了你汗阿玛……惩戒你十七叔,实则你汗阿玛每回都要心痛为难,却碍着国法家规,不得不如此。故此咱们拦着你十七叔,便也是叫你汗阿玛少生气和难过一回。”
廿廿轻轻叹口气道,“……明年就是你汗阿玛五十整寿,偏今年前朝后宫里的事儿都不叫他省心。我便是平日少问前朝的事儿,却也还是知道今年宗室子弟闹出不少事儿,叫你汗阿玛着急上火许多回。”
“那就别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再让你十七叔出来惹事儿,反倒被那些心有不满之人给利用了,当成了挡箭牌,叫你汗阿玛左右掣肘了去。二阿哥,你说,我说的对么?”
已是十月初冬,且是这样早,原本天寒地冻的,可是不知怎的,绵宁却隐隐觉着自己额角似乎要有热汗积到一处,滚成汗珠儿了。
他急忙平息心神,不叫自己泄露半点心绪去。
他只碰头在地,“小额娘心细如发,句句是真。儿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儿子今日必定谨慎遵从小额娘内旨行事,十七叔的事全都由儿子担待,小额娘尽情放心就是。”
廿廿静静凝视绵宁发顶,“二阿哥,我将这些话与你说明白,又得了你这样的回话,那我就真的安心了。这些年,二阿哥你从不令我失望,我心下都记着呢。”
.
皇上率领皇子、王公大臣们离开圆明园,回宫里行礼去了。
园子里因冬日降临,约略有些萧条下来。廿廿便也发了内旨,叫后宫嫔妃和在内居住的福晋们,都要开始收拾东西,预备从园子挪回宫里了。
各宫得了旨意,都开始忙碌起来,廿廿便也免了各宫今日的请安,叫大家专心收拾。
歇晌的时候儿,庄妃还是过来请安。进了门儿就含笑道,“昨儿个的戏好,便是唱到那么晚,我也都没听够呢。只可恨我的身子骨儿不争气,时辰一晚了,就顶不住了,倒错过了不少精彩桥段。”
廿廿便也含笑迎着庄妃,伸手拉住,“我就知道,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姐姐。”
廿廿左右打量庄妃,“倒是姐姐的身子骨儿,可有什么不妥的?我前儿给姐姐包过去那一包补气的药,姐姐可试了?”
庄妃毕竟是汉姓女,便是家里是内务府旗下,可是也终究不像满人格格一样儿从小就骑马射箭的,这便身子根基还是有点儿弱。
早先年轻还不显什么,这几年到了冬日里就有些容易气虚,不能熬夜了。
庄妃笑笑摇头,“不过是气虚些罢了,也没什么要紧的,连太医都说,不用当病来治,只需调养着也就是了。”
庄妃倒是笑眯眯打量廿廿,“昨晚儿上那么大的阵仗……我倒是有好些年没见着皇后娘娘带着好几十人出门儿了。”
这个宫廷是我的 757、倒也得体
757
廿廿自从位正中宫以来,除非是平素出巡,需要皇后仪仗等事之外,寻常在宫里,廿廿从不摆皇后的架子,故此在宫中行走,也只是带身边儿四喜、五魁、月桂、月柳几个,其余都是抬脚的太监罢了。
可是昨晚儿,廿廿却是摆足了中宫的威仪,将前引导、后护卫等一干人等全都带了出去。
廿廿听了也只是笑笑,“昨儿个巧了,不是我的千秋节么?虽说也不用筵宴,只是同乐园赐戏,可是皇上却坚持,至少得用几分仪仗。我一想,这也毕竟是天家体面,便是我自己不在意,却也不能不为了中宫的体统,这便应了。”
“故此啊,可不是我故意要闹那么大的阵仗,而只是昨儿个的时机碰巧罢了。”
庄妃却笑,“反正我就是喜欢宫里的热闹,人越多越好,总之人多眼杂的,你看不见的,他便能看见……故此便是夜晚儿里黑,却也没什么苍蝇跳蚤的能逃脱了法眼去的。”
廿廿含笑只握着庄妃的手,不必言声。庄妃一向懂她,已不必多言。
昨儿个同乐园大戏台,她早就远远瞧见十七爷了,待得天色晚了,十七爷却还没走,计算着时辰,那会子若还不走的话,是必定来不及回城里去了,她便那时候已经知道十七爷必定要留在赐园里住下——那这便又是犯错儿了。
故此她寻了托辞,现成儿的要照看绵忻,这便提前走了,这便是要在外头等着十七爷跟出来。否则昨儿个是她的千秋节,她这个当寿星的如何能丢下皇上和那么多宗室大臣和福晋,这便自顾自走了呢?
便是为了绵忻,可是也不至于非要在昨儿个千秋节这样的节骨眼儿上,否则她这个中宫当的,岂不是太不识大体了?
唯一能跟这“大体”相比的,不过是十七爷的安危啊。为了能见十七爷一面,她愿意不识大体一次。这是她与十七爷多年的情分使然,也是她想要为皇上分忧一回,自然还有一层——便是她早已多少猜到了十七爷进桃花寺行宫折腾这事儿,是在帮绵恺啊。
只是她心下也明白,她这一提前起身,毕竟是在自己千秋节呢,那必定会引来有心人的注意去。故此她既与十七爷私下见面,更早留了人在沿途“守株待兔”。
恩贵人的出现,不值得大惊小怪,她便没由着恩贵人去了。权将恩贵人当作了那钓饵,钓出了后头的鱼儿出来。
当如嫔出现,她心下实则一片平静。倒是后头二阿哥绵宁来了,她心中才微微起了些波澜去。
若是从前舒舒还在世,如嫔若有想与舒舒联手的心,她不会意外;可是如今舒舒已经不在了,绵宁的新福晋佟佳氏还没进门儿,这会子倒是绵宁自己来与如嫔见面……她心下还是有些不得劲儿的。
从前都是更愿意相信,绵宁家里那些闹腾都是舒舒、富察氏她们这些女人罢了;便是绵宁要跟绵恺争,她便是知道绵宁与宗室之间联络走动,她心下却还是可以体谅的——毕竟这些都是爷们儿的路数。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