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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宫廷是我的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miss苏
“姐姐放心,今儿回去,我就亲自给他家送回去,叫他死了这条心!”
廿廿静静抬眸,“想必这个时候儿,他家门口来掷还各种物件儿的,必定从早到晚络绎不绝。他已然被议了死罪,且是贪墨数额巨大,皇上如此震怒,那便这天下人都恨不得与他摘得干干净净,全怕受他半点牵连去的。”
“所谓墙倒众人推,这世态冷暖,不过如此……”
和世泰怔住,一时也不知道该继续说给撇回去,还是该如何了。
廿廿凝住和世泰,“他送到阿玛手里的物件儿,你便取了来吧。赶明儿你再进宫当值,便给我送了来。我倒想看看,他究竟跟阿玛说了什么,又有什么是希望我知道的……”
“如今山东、河南两地官员已经供出他那么多的罪证来,我倒看他还有什么可替自己辩白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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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和世泰整理了广兴的书信,小心带入宫来,呈给廿廿。
“……这两日的耽搁,实在是因为广兴连续投书数次,而内里的叙述有不少重叠,且又颠三倒四,然后自己又追来更改的。故此这两日在家里重又整理了一番,才带进来给姐姐瞧。”
廿廿点头,“我明白。他原本正是受皇上倚重之时,多年来一直都算春风得意。哪儿能想到陡然就变了天,他自是半点预备都没有,说这些话的时候儿已然是乱了心绪,自然会颠三倒四了去。”
廿廿抬眸望住和世泰,“颠三倒四不要紧,只要这些颠三倒四只是心绪纷乱所致,而不是他再拼凑理由,试图掩盖就好。”
和世泰忙道,“姐姐说的是,我也担心如此,故此又亲自将他的话重看了一遍,另外叫人去暗查了他的那些话头儿。但凡能查证的,这才都重新誊抄了,给姐姐送进来。”
廿廿满意地轻叹一声,“你也谨慎了。重新誊抄一遍,便不再是广兴的字迹,你带入宫来时,便是偶有可能遗落的,也叫人不知道是广兴的事儿了……”
和世泰面上微微一红,“事关姐姐,我哪儿敢有半点唐突去。”
廿廿点头,“你先回吧,我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地看看他都写了什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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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内务府又传来消息,英和以总管内务府大臣身份,带人再去详细查抄广兴家时候,查出广兴竟然将家中的文契字据,预先销毁!这在外人看来,这便是在毁灭罪证了。英和仔细搜查,又将广兴家中藏匿的一些银两、房地等财产查出,上奏皇上。
皇上因此而赏还了英和的花翎去。
不仅是英和赏还了花翎,连随同英和去抄家的几个六品衔番役头目和六品衔翻译,也全都恩赏了俸禄和顶戴去。
便由此,叫人越发看清皇上要治广兴死罪的决心去。
也因此,廿廿便越发觉着自己手里这份儿广兴的书信,分量沉甸甸的……那是与非,此时全都就攥在廿廿手里。皇上认定的罪证确凿、内务府大臣们掘地三尺也要查清的每一两银子、每一亩田地,全都一步一步地将广兴的死罪给坐实为了去,没人肯再为广兴说一句话,更没人肯细问广兴这些银两和田产的来源,是否贪墨而来……
甚至,现在就算广兴自己据理力争,却也没人再肯听他说一个字儿,没人肯再相信他一回。
广兴怕是也早想到了如此境地,故此才要拼死将这些都写入书信,送入了廿廿阿玛恭阿拉的手上。就连广兴也明白,或许有一日,这世上也唯有皇后娘娘,才是那唯一还可能替他说话的人了。
廿廿明白,若此时她再不将手上这一份事情说给皇上听的话,那这些银两、这些田产便注定只会成为广兴的催命符,那广兴就死定了。
时候儿已经容不得廿廿再多做犹豫,这晚皇上过来,廿廿瞧着皇上神色之间颇有些高兴,这便决定还是向皇上和盘托出。
【今天更新有点晚,我明天争取早点哈~】





这个宫廷是我的 765、身在其位(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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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5
趁着今儿个晚上皇上心情好,又赶上年根儿底下,外头风雪掩门,廿廿索性亲自预备了小泥炉子,温了黄酒来与皇上一起吃。
原本北边儿人不大习惯黄酒的滋味,但是黄酒胜在吃了不易醉——适当的吃酒,能叫人心情放松,才方便去说广兴这样的事儿。否则若没有酒的相佐,广兴这事儿就极容易一出口就先崩了去;而不易醉,则能让皇上便是借着酒意,依旧能冷静地思考,不至于便是听完了话,却醉得睡了过去,明儿个起来便什么都忘了,这便都白说了不是?
廿廿还特地预备了些桂花蜜,调进温好的黄酒里,以减轻黄酒本身对于北边儿人来说略不适口的味道。
自然,她终究是存了些小心思。因孝仪纯皇后当年母家在内管领下,就是管着蜜户的——蜜户便是为皇家养蜂收蜜,然后将收好的蜜送入内务府,以供膳房做饽饽、蜜供,又或者是给御药房和药用。廿廿知道当年孝仪纯皇后家里尤其有一棵特别的青桂树,那桂花蜜便带着孝仪纯皇后的记忆去,对于皇上来说,那是来自额娘的记忆,故此甭管这黄酒本身什么滋味儿,是否适口,只要调了桂花蜜去,皇上也必定都是爱喝的。
皇上都没用入口,只凑近鼻息,便已然闻出来了。他便笑,隔着氤氲的热气,眯眼凝住廿廿,“……今儿的兴致倒难得。”
虽是金碧辉煌的紫禁城中,可是这会子关起门窗来,外头又有风雪留人,窗内廿廿也索性叫月柳她们都去歇着了,只留一个月桂在外头伺候着,这便索性将用不着的灯火都给熄了,就剩下两口子在这小暖阁里,围着的一盏灯,其余就是炉火,便叫整个暖阁里微微幽暗,便连升腾起来的热气儿都能看得见那丝丝缕缕的白印儿来。
这样一股小情致,本来可以是民间最常见的,却反倒是这宫廷之中最难得的。
廿廿喜欢这样的时候儿,这便眼角微挑,悄悄儿一个眼神儿瞟过去,“……今儿的蜜好,自不用说;今晚儿的酒也好,是二阿哥福晋特地给我进的,据说虽便是什么名字号酿造的,却是她们家在杭州最喜欢的一家。”
皇帝便欣慰地点点头,“嗯,如此说来,佟佳氏还算懂事……舒明阿署理杭州将军,她打小儿在杭州长大,喜欢这个,也是有的。”
廿廿便含笑怂恿,“皇上快尝尝,可好吃?”
既有新儿媳妇呈进的酒,又有带着额娘记忆的蜜味儿,皇上如何能不喜欢呢。
廿廿这般连着劝了好几碗去,眼瞧着皇上的颧骨处已然起了红晕,眼中也因酒意而柔软了下来,廿廿这才委婉道,“……前儿佟佳氏将这坛子酒送来,皇上既吃着好,我便也想着该赏她些什么去。”
“我今儿个白日里便叫她们开了库房,亲自进去翻检翻检,看能挑出些什么来赏给她的。这便瞧见了我库房里存着的各色缎匹纱料来……那库房里,我寻常都交给她们管着,自己倒补偿亲自去翻检,这便一翻检,倒叫我自己小小吃了一惊去。”
皇上缓缓挑眉,“怎了?”
廿廿叹口气,拍了拍腿,“我之前翻内务府的穿戴档,见着皇额娘当年的遗物之中便也有‘酱色宁紬、绣五彩缉米珠龙、上身混肷、下接青白肷的皮蟒袍一件’,我觉着好,心下颇为仰慕着,这便也想着自己也寻些酱色的料子来仿照着做一件来穿……”
廿廿说到这儿,小心地抬眸看一眼皇上的神色,单凭一个“酱色”在这会子已经够刺耳的了,廿廿便也唯有抬出孝仪纯皇后当年遗物来,才好张这个嘴。
“孰料我寻了一圈儿,没想到我宫里的酱色纱,竟没的用了。原本都因为酱色纱在我宫里用得少,这便总觉广兴一下子给我配了几十匹酱色纱来,是多余了,经皇上降旨革职查办广兴之后,内务府已然派人来将那几十匹酱色纱都给收回去,我却这才发现,原来那几十匹给送回去之后,我宫里竟没的可用了。”
“那酱色啊,旁的时候儿是不爱用的,总觉着颜色太深,偏到了这深冬时分,倒觉着有些合适……故此平日里我宫里还有没有酱色纱,我和他们竟都没留意;可当真要用的时候儿,才猛然发觉,已是没有了。”
廿廿撅起嘴儿来,“……皇上,该怎么办呢,我觉着我好像是错怪了广兴了。”
“兴许,我自己都不记着的库房里的东西,因内务府里有底档,每回他们给我呈进了什么,他们因办事小心,这便比我记得还清楚,故此他怕是心里更清楚我宫里没有酱色纱用了,这才给我特地多调了些酱色纱吧?”
“皇上,我这可该怎么办才好呢?”
皇上乐了,眯眼含笑望住廿廿,果然是不出所料的意味深长。
“……便是酱色纱,你不跟他计较。那他这几年间在山东、河南办案,所接受的那些个银子,又算怎么回事?英和他们查得仔细,已经将他在账局里存的银子、家中田产,还有各种财务都查出来了,罪证确凿,他死有余辜!”
廿廿轻轻咬了咬嘴唇,“皇上说的是,大臣们食君俸禄,那家里的银子、田产、财务,自然都是皇上赏给的。按着他的俸禄去推算,但凡家中资财超过了俸禄总数儿的,那便自然可认定是罪证了!”
“况且英和办事一向谨慎,他亲自带着人查出来的,必定是没错儿的。”
皇帝点点头,“是啊!”
廿廿撂下酒杯,静静抬眸,“……可是呢,这事儿若是出在普通大臣身上,我是说并非世家子弟的,仅仅是靠他一个人儿俸禄的,那我也自然要说他罪无可辩的!”
“然则,皇上可想过没,广兴是广兴啊——他是高佳氏的子弟,高佳氏出过慧贤皇贵妃不说,广兴他阿玛毕竟也曾官至文华殿大学士……高佳氏作为内务府世家,数代经营,且百多年来,家中代代都有得朝廷重用的大员。故此,他们家里必定便也攒的下不少家底儿的。皇上说,是不是?”
“虽说不知道广兴如今被查出来家中银子具体有多少了,可是我记着皇上的旨意里大致提到的是四万两左右。四万两虽不是个小数目,可是就凭高佳氏一族百余年来数代经营,且广兴阿玛官至大学士、长兄书麟为两江总督的积累,家中便是有现银四万两,却也不足为奇不是?”
“这次详查广兴家财,虽然银两颇多,但也实有清白来源。这些银两之中,借与隆盛号纸马铺银四千两、兵部郎中百贵银五百两,这些银子有买参票所得来的,也有他家自己积存的。”
“家中查抄出的现存之银,每一包上均有衙门印花,足证是衙门所放的俸禄钱。至于没有印花之银,是其将数十两并作一百两,上写纹银字样。内装元宝的布口袋,是所兼差的副都统职位上养廉银子。内还有十两从银锭子上铰下来的碎银角自,是卿员外郎任内的养廉银子。只有小浦包所装的广东方槽五百两,是一个知县金毓奇于乾隆五十年借、嘉庆九年还来的。”
“银子之外,至于家中所存的铜钱,有其自嘉庆元年至十年所积存的大嘉庆钱、清铜钱四百余千。其余之钱,是其在崇文门积的印子钱。”
“此外,此前查出广兴存在复亨号放账局所存银两,虽然这些银两的来源,过程之中多有辗转,却也依然明了清晰,是他家在东单牌楼的一处兴顺当铺,因母亲死后无人照料而转卖,所得二万四千两银子;此外他母亲留给他过日子的一万八千两银子。”
廿廿静静抬眸,“广兴的阿玛高晋共有十二个儿子,其中广兴是最小的一个。咱们满人历来都有幼子守灶的规矩,故此他母亲将她老人家的体己多给了些给这个老儿子,自也都是情理之中不是?便是这卖当铺和老太太私给的银子算在一起,便也都有四万多两了……”
说到这四万两银子的时候儿,廿廿尤其小心。因为就是这存在账局里的四万两银子,恰好跟山东、河南两地的大臣报上来,说广兴收受的馈赠银子四万两,对上数儿了,且正好儿都是他在山东、河南那两地查案的期间存进去的,故此皇上自己就已经认定了这就是广兴最为确凿的一笔罪证。
廿廿小心错眼看过去,夜色氤氲,果然是给皇上面上已经笼上了一层幽深之色去。廿廿自己心下也不得劲儿,可是广兴这辩白之言却也都说得桩桩件件清清楚楚,且都有对证,只要去查,自然都能查得出来的。广兴既然有这样的底气在,那想来自都不是假的。
现在的关键,不是广兴不想辩白,而着实是大臣们察言观色,都知道皇上恼了,这便没人肯去查,都只是将银子、田产的从账面上查出来,就上奏等着领功了,没人肯为广兴再去查证这些银子和田产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若如此下去,广兴一条人命事小,这昭昭天下,哪里还有真相了呢?大臣们由于畏惧天威,便都不敢说实话,皇上便也被蒙蔽住了呀!
“嘉庆四年,因广兴奉旨去四川军营,家内无人而不甚放心,遂将银两交予家人管禄设法生息。后展次催要,始还本银及利银二千两,仍旧存放在广兴的卧房之内。因最近几年又不常在家,遂在张清政的担保下将钱陆续作几次放于其放账局。革职之后,怕用度不敷,于初五六日又给其六千两,均在上述银两之内。”
“这便是广兴那存放在放账局内的四万两银子的来源,每一笔都有头有尾,且多有人证在。只要大臣们略细心些,必定都可查明来源……”廿廿小心看一眼皇上,“想必此时大学士和刑部堂官们,既会审广兴之时,便也必定将这些都查实了吧?”
皇帝没说话,只伸手捏起酒盅来,仰头喝了进去。
廿廿轻轻咬了咬唇。
银子之外,就置办房屋、地产而言,所抄出房地,其中亦有十分之九俱系从前分家所得,并且可从房地契包内查肴分家清单。既然查出房地契,分单自在其中,有年份可以查对。分家所得的田地、房产之外,只有地一块、房数十间是他自己置办的。”
“既如此,这必定与人家参奏他收受银两,并无关联了去。”
“此外他家中查抄出来的财物,大样玉器、玉如意、珊瑚朝珠,都是分家时所得的旧有之物。小式玉件、三镶如意,也有分家时候的旧有之物,也有生日、年下、娶媳嫁女等节庆之事时候,朋友所送。因这内里并且亦曾随手给人,所以实在记不清馈送之人罢了。”
“至于抄家而查出的皮、棉、夹纱衣,是他自小至今的衣物,以及女人、女儿穿的旧衣服。才外查出的白蟒袍亦有当年分家时候旧有的,亦有后来人家送的。绸缎一千四十余件,大半是父母旧存,大半皆是官机,有织造姓名,年份远近一望便知。”
“虽然近来也有人给,不过十分之一。皮货皆是旧有,近来亦没有人给过。十几件洋呢羽缎,亦是新旧相杂。”
“至于内里还有鹅黄紬子,也并非是违制之物,更不是他从内务府缎库中私存的,而只是佛前作帐子的小紬子,价银仅有二两二钱。”
廿廿絮絮地说了这些,却实则这不过是广兴所托书信内容的数十分之一。广兴桩桩件件皆绞尽脑汁,仔细回忆,足可见他想为自己辩白之心,也更可见至少他的家财这一项,实则并非来自罪赃。
这些情由,查案的内务府大臣不去查,审案的大学士和刑部官员们也不肯听,故此他万般无奈之下,只好一股脑全都在书信之中倾诉在了文字里头,叫廿廿读来,心下也颇有些不忍了。




这个宫廷是我的 766、身在其位(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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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廿将自己所得广兴书信之中,挑紧要的,委婉奏与皇上。其余还有各种铺子每月收取多少租钱等等细枝末节的事儿,廿廿都选择略去不谈。
廿廿何尝不明白,在这个时候儿,皇上未必肯耐下心来听这些为广兴辩白的话。况且那些细枝末节的,干系不到广兴是死罪难逃还是死罪可免、改判活罪。
廿廿今儿费了这些心思,好歹叫皇上听的时候儿,还算平静。
廿廿心下这才悄然松了口气儿。
“……皇上说呢?”
皇帝静静听廿廿将话说完,这才缓缓抬眸,“高佳氏在朝中数代经营,也算盘根错节,尤其是在出了慧贤皇贵妃之后,更一时门庭煊赫。当年高恒获罪,傅恒也曾为高恒身为慧贤皇贵妃兄弟的缘故,向汗阿玛求情推恩宽恕,被汗阿玛当面直斥:‘如皇后兄弟犯法,当奈何?’傅恒战栗不敢言。”
“虽说有此先例,却也终究可见高佳氏一门在朝中的根基。如今虽不似当年,但是如今高佳氏一门之中还有不少子弟在朝中为官,故此爷想到过或许是高佳氏自己的族人,又或者是与高佳氏有旧的大臣,甘愿冒险来为广兴求情……”
“不过爷却没等到,足见爷的态度,大臣们还是都明白的,故此在爷震怒之下,便没人敢来为广兴求情。
皇帝顿了顿,“……可爷怎么都没想到,却竟然是你,来替广兴辩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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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廿心下便“咯噔”一跳。
“皇上……”
皇帝却疲惫地半垂了眼帘,摇摇头,“难道你忘了,广兴这事儿是从何而起的么?若不是爷查出来广兴胆敢克扣后宫用度,尤其是竟然敢将你的谕旨不当一回事,反而还往你的宫里格外调配可数十匹之多的酱色纱,爷至于会发这么大的火么?”
“爷早与你说过,你是爷的皇后,敢将你不放在眼里的,就是将爷不放在眼里。不光是从前,还是现在,抑或是将来,只要胆敢冒犯于你的,不管是谁,管他是曾经的世袭罔替的克勤郡王恒谨,还是今日爷信重多年的广兴呢,爷全都严惩不贷!”
“也该着他罪行败露,爷因他克扣后宫之事将他革职之后,才陆续查出他在山东、河南等地所犯法之处,林林总总合在一处,足以问他死罪!”
“爷便想着,爷能在过年的时候儿将广兴干净利落地处置了,不光是给朝廷惩治了一个罪臣,送私里来说,更能叫你解一口气去不是?故此爷这些日子来办他的案子,总是兴冲冲地来与你讲说……爷却哪里想到,你却是第一个,兴许也还是独一份儿来为他求情的!”
皇帝长长叹息一声,“爷怎么都没想到,原来爷这些日子来兴冲冲地忙碌着的、想要叫你高兴一场的心意,却原来你从一开始就不同意爷的做法。爷想博你欢喜,却原来……你竟从未欢喜过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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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廿心下也是大震。
皇上可能会说这样一番话,廿廿事先并非丝毫未曾想到过。只是当事到眼前,亲耳听见皇上这般说出来,那种带给心上的震撼和疼痛,却全然不是事先的预料情境里,所能比拟。
廿廿只觉心口揪紧,难受得有些喘不上气儿来。
这些话,她知道说出来会让皇上难受,可是……她却不能不说。因为她是皇后啊,她心里要想的便不仅仅是夫妻之间的和睦,更要为这个天下,为大清江山着想啊!
只是这样的为难,又何尝不是将她也要给撕成两半一般的痛楚啊……
廿廿难过得说不出话来,皇帝也满眼都是深深的夜色。他顿了顿,忽地看过来,“……广兴这些内情,你又是如何知晓的?这些话,便是大学士和刑部堂官会审他的时候儿,都都未曾说过。皇后你身居宫中,又是如何知道得这样详细的?”
“毕竟此时后宫之中并无高佳氏家的女儿,故此皇后在这后宫之中总归没法儿得着这些吧?那必定是从宫外头来的消息。”
“可这些内情,便是在外头也并非是人所共知的。爷方才说了,就连会审广兴的大学士和刑部堂官们都没能从广兴嘴里掏出这些话来……那想来,这些话便唯有广兴至亲之人,又或者说是广兴自己,传进来叫你知晓的吧?”
皇帝眼中越发幽暗,“可是前一阵子广兴革职在家,那是爷叫他闭门禁足思过;而眼巴前儿,他更是身在刑部狱中!无论是前些日子,还是眼巴前儿的,他都没机会由他本人将这话说给皇后你听啊!”
“……而再往前推一推呢,他是总管内务府大臣,皇后想见他问话,倒也容易。可是爷却没忘了,在这之前,他对皇后你不敬,而皇后你私心里也同样并不大待见他这样一个傲慢的奴才。故此,爷相信便是从前,皇后你也没那个闲情逸致将他叫到跟前来,听他将这些家长里短的说上一遍。”
皇帝吸了口气,“既是如此,那便也不难明白,这必定是有人替广兴将这话送到你跟前来的!”
皇帝陡然低喝一声,“竟是谁?真是好大的胆子!广兴前者闭门思过,后者拘押刑部大牢,竟是何人敢背着朕,将广兴的话送入宫中来?”
廿廿惊得也是赶忙站起身来。
皇帝幽幽抬眸,凝住廿廿,“前朝后宫都知道广兴冒犯过皇后你,故此谁还敢托皇后你来为广兴辩白的?爷忖着,一般人是绝对没有这个胆子的,除非……是皇后你的家人吧?”
“难道是和世泰?”皇帝失望地摇头,“和世泰本受了广兴的牵连,顶戴和花翎都险些没了,他难道也跟你这个姐姐一样,对广兴既往不咎,还能反过来冒死替广兴传话?!”
“可是……这些年来,你对和世泰的规劝何止是严?因为有盛住的例子,你时时刻刻提醒自家兄弟,绝不准他们再重蹈盛住的覆辙去。你这些年的这片心意,爷何曾看错过了?故此,和世泰又怎么有这个胆子,敢到你眼前来搬弄这些来?!”
廿廿心下一颤,急忙道,“皇上……不是和世泰!”
皇帝疲惫地起身,点了点头,“好了,那你便不必再说了。爷心下,有数儿了。”
那喝下去的带着甜味儿的黄酒,这会子却也都冲上头来,皇帝略有些摇摇晃晃地往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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