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宫廷是我的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miss苏
庄妃偏首,“如此说来,你也是能抽上两口儿的?”
廿廿含笑点头,“当年我也给祖母点烟的呀。我虽不好这个,不过却呛不着的。”
庄妃满意地叹口气,“那就好。原本还担心这物件儿孝敬了给你,你也用不上呢。”
廿廿将那烟杆儿摆弄着,就见四喜从外头进来,面上有些不宁静。
廿廿缓缓起身,冲庄妃等人笑笑,“多谢姐妹们今儿这一番心意,叫我得了这么些稀罕的好东西去。姐妹们只管自在坐着,我先去将这些好东西都搁好了去。”
廿廿转身,四喜赶忙跟了上来。
廿廿到后殿坐下,将烟杆儿撂在炕桌上,“……怎么着了?总不至于宫殿监又叫你回去,继续关着吧?”
四喜忙道,“若是这个,奴才又怕什么呢?奴才除了担心主子跟前人不够使,奴才不能伺候主子之外,旁的全都不在奴才心上。”
廿廿点头,“那又是怎了,能叫你这大过年的,脸色儿都有些变了?”
四喜深吸口气,“回主子,奴才刚得了信儿,昨儿个皇上赴堂子行礼,结果鸿胪寺出事儿了……”
廿廿心下便是微微一颤。
因她阿玛恭阿拉如今身为礼部尚书,兼管鸿胪寺事务,那鸿胪寺有事儿,她阿玛自然责无旁贷。
更何况,事儿竟是出在大年初一,又是在这会子这个节骨眼儿上……
廿廿深吸一口气,面上平静地道:“详细说说。”
四喜小心道,“主子别担心,实则与老侯爷不相干。都是惇太妃那哥哥巴宁阿,身为鸣赞之职,结果在引导皇上于堂子行礼的时候儿,却唱赞错了……坏了礼仪,皇上这便大怒,除了治罪巴宁阿之外,老侯爷因是管着鸿胪寺事务的,故此这便也受了牵连去……”
惇妃那哥哥巴宁阿当年被乾隆爷抄家、治罪之后,等皇上登基亲政,在婉贵太妃等高位太妃先后薨逝,倒是一众太妃里头轮到惇妃位分高的时候儿,皇上为了敬重先帝爷后宫的意思,这才又赏了巴宁阿一个鸿胪寺的差事。
鸿胪寺设鸣赞一职,满人十四人,汉人两人,是个从九品的差事。三年前惇妃薨逝前,也算是为了给惇妃冲喜,故此皇上加恩,给了巴宁阿从五品鸿胪寺少卿的机会。
这本是皇上开恩,可是这巴宁阿却也是个扶不上墙的,这大年初一的在皇上于堂子祭祀天神之时,唱赞错漏,导致皇上行叩首大礼的时候儿都险些出错儿。
皇上的意思也是说,若只是在朝会等“人间”的礼仪上唱赞出错的话,皇上或还可开恩宽宥;可是大年初一在堂子行礼,却是皇上祭祀天神的要紧场合,这样祭神的礼仪又怎么能容得半点错处去呢?
故此皇上大怒之下,索性因巴宁阿前头的罪愆,将巴宁阿革了职去。
而廿廿的阿玛恭阿拉和其他几位堂官,都因受此事牵连,被议处降二级留任,且这降的二级还不可抵销去。
廿廿静静听着,面上并无波动,只是又顺手将炕桌上的烟杆儿给拿了起来。
四喜有些不安,赶忙向月桂递了递眼色。
月桂忙含笑劝慰道,“……这毕竟都是公事,便如二爷在总管内务府大臣的差事上,受了广兴之事牵连一样。奴才忖着,便是老侯爷受了牵连,便也必定没有大事。就如同咱们家二爷没过几天儿就被皇上将顶戴给赏还了一样儿。”
廿廿只淡淡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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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这般面上平淡无波的,听完了便回前头去了,倒叫四喜心下越发画魂儿。
他赶在外头拦住月桂,悄声儿问,“主子回去之后,没再说什么?”
月桂便也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寻思什么呢。可是这话,我哪儿敢在主子跟前说啊?不过看着主子倒是颇为额平静,想来还是主子心下有数儿才是——毕竟这事儿是巴宁阿的罪过,老侯爷只是受牵连不是?应该不至于是皇上跟主子之间闹意气的缘故去……”
四喜想想,便也道,“……只是我总担心,那日就算是我将传话的事儿给扛下来了,可是皇上却未必肯当真。毕竟那可是天子啊,宫里的事儿全都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呢,皇上能什么事儿不知道?”
“我就是担心皇上怕是早就知道广兴投书给老侯爷。以皇上对广兴的气恼,原本老侯爷接了广兴的投书,却没上奏,这本身已经是大罪了;可是皇上却没计较,兴许皇上也是觉着,若老侯爷只是接了广兴的投书,却未曾往外头传扬,皇上这便不追究了吧。”
“只是皇上说不定也没想到,老侯爷竟然当真将广兴的投书给传进宫来,而且传给咱们主子看了……这才引起主子与皇上之间那么一场意气去,皇上这才恼了老侯爷去。”
月桂也不由得皱眉,“所以你是担心,皇上这回是有意敲打老侯爷一回?”
四喜便是点头,“虽然这事儿表面上是因巴宁阿而起的,而且老侯爷不过是降两级留用,这对于老侯爷既是承恩侯,又是内大臣和礼部尚书这些个兼差来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可是这个节骨眼儿却是有些特别的。”
“毕竟大过年的,皇上和大臣们还都不办公事呢,那便是皇上要追究鸿胪寺这些个堂官的责,那也可以完全再等几天,等过完了正月十五再说,也不迟啊。又何苦非要赶在大过年的时候儿,叫人心底下跟着咯噔一下儿呢不是?”
月桂想了想,却还是摇头,“你可别在主子面前露出这些意思去……这会子主子跟皇上正微妙着呢,谁也不肯先低下头来,将那口气儿给趟过去,你要是再将这意思露出去,还不是给主子与皇上这时候儿火上浇油去么?”
这些天来过年,皇上和主子前后两边儿都要赐宴,各自都忙,故此两人就算碰到一块儿,也都是神色如常,夫妻伉俪的模样儿。也唯有月桂和四喜他们这些知近的人才知道,两人之间那股子微妙劲儿还过不来呢。
皇上终究是天子,又在今年五十大寿这个特殊的时候儿,这口气儿过不来倒也是人之常情;而他们的主子啊,又是一个轻易不发脾气,可是一旦当真发起脾气来,也能扭到骨子里去的。
这二位主子这样的微妙情形,当真是叫他们这些当奴才的急得都要火上房了,却都无计可施。
“这会子左右就等着广兴那边儿的消息呢!”四喜急吼吼道,“只要皇上的恩诏也能泽被广兴,那广兴今年就死不了……那咱们主子这口气儿便也能顺当过来了。”
终究,老侯爷这两级的事儿,实在是芝麻绿豆;倒是广兴那边儿是一条人命、半生清誉呢。
月桂也是搓手,“是啊。我现在就盼着那边的动静呢……只要广兴的事儿有了动静,那主子这口气儿自然就顺过来了。”
“而主子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么,只要主子肯主动软下来,去哄哄皇上去,皇上就没有再不从的了……”
四喜便一拍手,“你说得对!这个节骨眼儿啊,我都不用再去这么小心翼翼打听老侯爷与二爷那边的动静,我只需将全副精神头儿都放在广兴和刑部那边就够了。只要广兴的事儿有了动静,那主子跟皇上自然就能弥缝过去,和好如初了!”
月桂便也释然而笑,抬眸凝睇他一眼道,“那你还站着干什么,快去打听去呀。”
四喜佯怒咬牙,“你就这么不耐烦与我多说两句话?就这么撵我走?好歹大过年的呢……”
月桂心下有些毛毛的,赶紧跺脚道,“你倒是走不走?你若不去,那我走了!”
这个宫廷是我的 769、元宵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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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9 、
在宫里过年一直过完了正月初十,因皇上这几日还要祈谷于上帝,需要斋戒三日,又要到南郊斋宫去斋宿,故此廿廿便率宫中众人,从宫里挪到了圆明园。
原本已然一切气氛渐渐向好,这日佛拉娜来了趴在廿廿耳朵边儿上说,“三阿哥嘱咐我说,要我在额娘宫里,给汗阿玛亲手做些拿手的吃食去,等正月十五过节好呈进给汗阿玛。”
自己的儿子和媳妇儿,廿廿自己还能不了解么?
他们好模样儿地,干嘛非要在她宫里来预备吃食,难不成他们家里的饭房就没有锅碗瓢盆啦?
——这是两个孩子的一番心意。
天家也是家,自家人闹完了意气,送什么都不如亲手预备了吃食来。
反正拌嘴什么的也都拌饿了,正好儿嚼了咽下,便将火气也给压没了去。
廿廿便也自含笑,“既是老三出的主意,那一应的米面肉油的,便都从他份例里扣!”
佛拉娜笑得眉眼都弯了,“那自是应当!”
佛拉娜转达完了阿哥爷的心思,这便还将自己的意思补充上一句:“等做得了,就叫四弟给汗阿玛送去……”
廿廿也忍不住笑,伸手掐掐佛拉娜的脸蛋儿,“你个小机灵鬼儿……”
如今两个儿媳妇,因打小在不同的地域长大,性子便也截然不同。佛拉娜阿玛福庆多年在西域为官,如今也还在贵州,故此佛拉娜的性子便更多坚强率真去;佟佳氏阿玛是署理杭州将军的,再加上佟佳氏祖上本就颇多汉人血统,故此佛拉娜更是安静娴雅型的。
说来也该感叹是佳偶天成吧,佛拉娜这样的性子配打小儿就猴儿精似的绵恺,而佟佳氏这样的性子也才与绵宁那深沉谨慎的性子匹配。
廿廿也曾感叹过,这要是将两个媳妇给掉个个儿,那才真麻烦了呢。
不能不说,如今两个成年皇子、两个儿媳妇的局面,倒是廿廿最满意的时候儿,终究比当年舒舒在宫中一人独大之时,要安静平和得多了。
廿廿拍拍佛拉娜的手,“不如这样,你叫着你二嫂,你们两个一起忙活。等做得了啊,也叫二阿哥和老三一并送去……至于绵忻呢,我替他预备下一份儿就是了,到时候儿也叫他两个哥哥带着他一起去就是。”
绵恺和佛拉娜这小两口的心思,自然是要让额娘也能动手给汗阿玛预备一份儿,那既然额娘都松口了,那至于面儿上是直接给汗阿玛,还是替四弟预备出来一份儿呢,那都无所谓了!
佛拉娜这便拍手赞声“好”,这就起来告退,去阿哥所寻佟佳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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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二日,一切都预备得了,就等皇上从南郊回来。
虽说按着行程,皇上是今儿个能回圆明园来,只是皇上按着规矩还得先到安佑宫去行礼,然后才能回园子里后宫这边儿来。
廿廿便叫五魁去到外边儿去听着动静,若得了信儿了,这边好开火上笼屉,大正月里的,还是叫皇上吃上一口热乎的才好。
五魁去了多时,前边儿还迟迟没传回动静来,显然是皇上又被什么公事给绊住了。
月柳着急,忍不住嘟囔,“……大正月里的,眼看就过正月十五了,还有大臣上奏呢?这还让不让皇上歇着啊。有事儿等完了节,再说也不迟啊。”
月桂忙给拦住,轻声道,“皇上日理万机,便是过年也不肯懈怠。你怎忘了前头好几次皇上都因为在斋宫斋戒之时,大臣们就不上奏事情了,倒惹得皇上发过火去……皇上就连斋戒期间,都不放下国事的。”
月柳吐了吐舌头,赶紧冲廿廿蹲身,“奴才多嘴了……”
皇上有多勤勉,廿廿心下自然是最清楚的人,她不意外皇上大过年的还能被公事给绊住,她真正悬心的是,这样的时候儿竟能发生什么事儿?看样子,必定是大事、
只是这大过年的,明儿个就是正月十三,是元宵节庆正式开始唱戏的日子了,各地官衙这时候儿也都不办公了,除非是顶顶要紧的大事,才会在这个时候儿送到皇上面前来。
——譬如说战报。
难不成,竟又是哪里起了变乱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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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都黑了,五魁才回来,看着就有些耷头耷脑的。
五魁是九思的徒弟兼干儿,瞧见他这模样儿,就知道御前必定有要紧的事了。
果然,五魁进来就禀报说,今晚上皇上要跟大臣议事,不过后宫这边儿来了。
“究竟是怎么了,你竟这一张嘴也窝囊成了棉裤腰么,怎么不说清楚?”月柳都跟着着急了。
五魁偷看一眼廿廿,有些为难,但是又不敢不说,这才二意思思地道,“山东巡抚吉纶上奏,说已然查实了广兴在山东办案期间的贪婪劣迹,查出广兴在山东期间曾经从库存节省项下,借领银四万九千九百余两,以预备公馆食、用……”
廿廿一怔,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月柳知道主子这会子不便直接问话,便抢着问,“这个山东巡抚,这大过年的还要急着上奏么?他是想怎么着,急于建功,就想趁着过年,让皇上好好儿赏他不是?”
廿廿见月柳说得有些不像话了,这便挑眸看她一眼,止住月柳的话头儿去。
“……这吉纶,是赫舍里氏。前年晚些时候才调任山东巡抚,在这之前曾多年身为漕运总督。”
廿廿这清清淡淡的一句话,便令月柳急忙捂住了嘴。这便知道这个吉纶是个大人物,不是她方才能那般谈论的去。
月桂瞧出月柳尴尬,这便接过话茬儿来道,“……这样说来,这位吉纶大人刚调任山东巡抚一年多,可不是正希望能在任上干出些声色来的?皇上既命他来查广兴在山东期间的所为,那这位吉纶大人便自然不敢辜负圣恩,过年什么的自也都顾不上了。”
廿廿只静静抬眸看着五魁,“就这么一件事儿?”
吉纶是山东巡抚,又当了多年的漕运总督,办事的能力自不容置疑。况且皇上早就下旨命山东地方查广兴当年办案时候可有贪婪之事了,故此即便是吉纶大过年的时候儿上奏,皇上却也必定不是头一回接着奏报,故此也不至于要耽搁这么晚,还不见要回来的动静。
五魁只得闭了闭眼,“哦……回主子,皇上还与军机大臣议了周廷栋周大人之事。”
廿廿霍地转眸,“你说说!”
廿廿如此关切,都是因为这个周廷栋在广兴是否有罪之事上,本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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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廷栋是朝廷的左副都御史,这官职便为众言官之首,故此弹劾官员实则是左副都御史的分内之事,这周廷栋也必定最了解参劾、调查犯罪官员的整个过程和规矩。
更何况当年广兴赴山东办案之时,周廷栋同为办案的钦差大臣,且上奏的排位还在广兴之前,故此倘若广兴在山东当真有那样贪婪索要之事,周廷栋必定是最为了解的。
可是在皇上下旨查广兴之时,朝中和地方官员都闻风而动,就偏是这位左副都御史,竟然一言不发。
皇上不免大怒,兼也对周廷栋同样起了疑心,莫非这周廷栋因是与广兴一同赴山东办案,故此广兴的贪婪需索之事,这周廷栋也是分一杯羹的,故此他才一言不发,不肯参劾广兴去?
只是周廷栋此人,在朝中这些年,素来品行声望倒也是端方之人,大学士和刑部官员也没有一个敢断言周廷栋就是与广兴同流合污了。
故此一时之间,因这周廷栋的缄默不言,倒叫朝中部分大臣也保留了一部分相信广兴是无罪的言论去……
皇上对此未免更为恼火,这便也下旨,叫山东地方连周廷栋当年在山东的言行一并查清上报。
试想在朝廷如此的情形之下,只要这周廷栋有一星半点儿的把柄,必定都会被吉纶等地方官员给揪出来,上奏朝廷,叫他落得与广兴共案的下场去。
可是说来也是叫人有些意外,吉纶查了许久,但是案中所有的人证全都没有周廷栋接受钱财的证据去,甚至就连山东的藩司当初想送给周廷栋路费一千两,都被周廷栋给拒绝了,吉纶也只能悻悻地在奏折中说“周廷栋似无染指情弊”。
这周廷栋自己本身没能叫人抓住把柄之外,他还是个耿直之人,明知道皇上现如今要查广兴,可是他就是咬紧了牙关,不说广兴一个不字儿去……就因为周廷栋的存在,叫朝廷中如今呈一面倒弹劾广兴的势态,总叫人感觉有些站不住去。
便连廿廿这儿,也是因为有周廷栋的缘故,而越发相信广兴一案中,必定另有内情。广兴自然有犯法之处,但是绝不似吉纶等人所说那般。故此对于皇上对周廷栋的态度,廿廿也是十分的关注着。
五魁见主子问,便叹口气答,“皇上是恼了周廷栋大人……皇上在年前曾经因为广兴的事儿,当面召见过周廷栋大人。结果周廷栋大人非但没指出广兴任何一条罪证,还反倒说广兴此人‘才具明敏’,是在皇上面前称赞广兴!”
“皇上当日就气得免了周廷栋大人的职,叫他以五品顶戴休致回家。”
“等到山东果然查出广兴耗费公银,当年办案一应用度靡费之事,皇上便又命周廷栋大人亲自看这些罪证。皇上的意思是再给周廷栋大人一个机会,叫他好好儿回想一番广兴当日与他一同在山东时候的经历。只要周廷栋大人肯认真回想,也认同了山东报上来的这些耗费公银之事,也就是了。”
五魁说着也不由得迭声叹息,“可是这位周廷栋大人却也是个倔脾气的,竟然依旧坚持在皇上面前夸赞广兴,说广兴‘尚属敢言’……”
廿廿听到这儿,也不由得闭了闭眼。
周廷栋所办的事儿,与她在皇上面前的,同出一辙。
“皇上既然已经革了周廷栋的职,命他以五品顶戴休致回家……那皇上第二回问周廷栋,得到的又是周廷栋为广兴仗义执言,想必皇上更要恼了他了。”
五魁低低垂下头去,“都叫主子说中了……皇上盛怒之下,说周廷栋原本应该发配到西域去的,只不过看在他年岁大的面儿上,饶过他罢了。只是周廷栋大人明明亲眼看见广兴当年在山东奢靡的种种,却坚持一言不发,便没资格再穿着五品顶戴的荣耀……”
“皇上今儿个下旨,革去周廷栋五品顶戴,且以后永不叙用……”
廿廿怔住。
既然她与周廷栋的态度一样,在皇上面前都在坚持认可广兴为人……那皇上对周廷栋的态度里,便也一定程度上自可折射出皇上对于她那些话的态度了吧?
周廷栋是大臣,皇上能将周廷栋一撸到底,革去所有顶戴,以后永不叙用;而她是皇后,皇上狠不下那样的心来,纵然不会对她如何……可是,皇上心下的那个疙瘩,怕也就此结下了,解开就难了吧?
可纵然如此,周廷栋肯为了同僚,豁出去自己一辈子的仕途前程去,也不肯说广兴半个字儿去;那这便足可以证明,广兴当日在山东种种,必定还是另有内情。
就如广兴在给她阿玛的投书里所解释的,他在山东一路的花费是不少,但是那并不是他一人花用,而是他作为钦差大人,率领众人一起去山东查案,这一路上总共的花费。只是因为皇上要查他,那吉纶等地方官员便为了要迎合皇上,故意将这一切都算在他一个人的头上!
倘若广兴所言有虚,周廷栋何苦对广兴之事一言不发?甚至搭上了他这一辈子的仕途前程去!更何况周廷栋已然年老,他如何不希望衣锦还乡,谁愿一辈子的努力全都化为泡影了去啊?
“是可惜了。”廿廿黯然垂下眼帘,“……他的名儿取得多好啊,廷栋,朝廷栋梁。真可惜竟就这般灰扑扑而去。”
五魁一番话竟说得满头大汗去,说完了周廷栋的事儿,便赶忙双膝跪倒在地,“主子,奴才就听着这两个信儿了。旁的,就再没有了!”
廿廿却不由得幽幽抬眸,“真的?”
这个宫廷是我的 770、元宵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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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0 、
五魁硬着头皮赶紧叩头,“回主子,是属实没有了……奴才,奴才打听着的,就这么点儿信儿。”
廿廿静静看五魁一眼,便也缓缓点头,“罢了,你下去歇着吧。”
五魁一出门儿,就叫四喜给搂住了脖子,“小子,还出什么事儿了?”
不光廿廿瞧出来还有事儿,四喜等人又如何看不出来呢?可是人人都明白,五魁这么硬着头皮也想瞒住的,必定是十分严重了的大事去。
五魁这便松了口气,跺脚道,“……方才我哪儿敢跟主子说呀,毕竟是大过年的。主子便就是责罚了我去,我也认了,总不能叫主子这个年都没法儿过了。”
四喜皱眉头,“怎么说?难道说皇上不单不饶周廷栋大人,这便五十万寿的恩诏,也不肯给广兴使了是怎的?”
五魁深深地叹口气,“何止是恩诏不给广兴大人使了……您是不知道,广兴大人他已经于今儿个……”
五魁说着,将手横在脖子上,使了个手势去。
四喜便也跟着一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可别逗我,大过年的,我真乐不出来……”
五魁顿足道,“瞧您,我哪儿还有那个心情?真的,不骗您,就今儿个,广兴大人已经问了绞刑了……”
四喜都顿时怔住,而殿门织锦的棉门帘子后头,廿廿也呆呆靠住了门框去。
“主子……”
月桂和月柳赶紧上前扶着,都恨自己方才没法儿拦住主子去。
方才五魁出门儿,实则主子就转眸望着那玻璃明窗,盯着五魁的背影儿呢。转眼看见四喜出来搂住五魁的脖子,主子便倏地起身,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儿,掀开了棉门帘子边儿上一条缝儿去。
月桂和月柳都想弄出点响动来,可是怎奈隔着那棉门帘子呢,主子又使眼色瞪她们,她们两个这便压根儿都没敢动弹。
她们两个也都瞧出来五魁怕是有事儿还瞒着主子,可是谁也没往太深里想,终究谁能想到皇上竟然这样快就手起刀落,要了广兴的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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