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武英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欧阳血月
然而李仲飞深吸口气,却突然提高了嗓音道:“微臣当然担心!”
“哦说来听听。”赵扩哂笑了两声,显然不打算将李仲飞的话放在心里。
韩侂胄也在旁使眼色想制止李仲飞,但李仲飞觉得兹事重大,仍坚持己见,据理力争道:“容微臣细禀,微臣从来不怀疑我大宋将士的实力,但数十年来与金作战为何一直攻少守多只因中原大地一马平川,无论野战攻坚还是奇袭迂回,骑兵都乃重中之重,而我大宋却恰恰羸弱于此。”
“嗯……继续说下去。”赵扩已在不知不觉间坐直了身子。
李仲飞点点头,又道:“当年金贼南下,全仰仗了骑军之利,致使宋军节节败退,诸路兵马人数虽重却相互不得兼顾,各地赶来的勤王之师往往来不及集结,便大多被其分化包围、半途聚歼,以至于伤亡惨重、溃者无数。”
“这……确实如此。”赵扩的脸色愈发严峻。
李仲飞深吸口气,带有一丝唏嘘道:“直到后来,高宗皇帝倾全国之力组建起数支能与之抗衡的骑军,又有岳韩刘吴张五位精通骑战的大帅通力合作,才将金贼赶回了江北,最终定势于秦岭淮河一线。”
“你说的不无道理,看来朕真是小瞧了马商的作用啊!韩卿……”赵扩扭头看向韩侂胄,突然怔道,“赵相欲往何处”
原来赵汝愚趁着李仲飞说话的功夫,竟悄悄向殿外退去,这时已即将退出了大殿。
顺着赵扩惊疑的目光,韩侂胄也发现了这一大违常理的举动,莫名其妙道:“赵相,南下之事尚无定论,你怎么能够不辞而别呢”
要知道,君前议事有着一套严格的礼仪约束,自古只有君王皇帝拂袖而去,岂有做臣子的说走便走的道理
可是赵汝愚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被赵扩与韩侂胄问及,只是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道:“既然圣上认为与老夫无干,老夫还杵在这里作甚明日老夫便上表请辞,回乡养老去了。”
闻言,赵扩有些哭笑不得,沉下脸道:“南下剿匪之事怎么办”
赵汝愚冷冷道:“圣上的心在北不在南,臣已无话可说。”
“你!唉……”赵扩长叹口气,极力隐去怒意道:“算了,朕若答应让仲飞领兵南下,你还走吗”
“臣并非在与圣上谈条件,也不敢。”赵汝愚依旧冷冷道,“臣只是年迈老聩,想回家过几年安生的日子而已。”
见他竟然如此油盐不进,赵扩再难按捺怒火,冷笑道:“你若在这个时候执意辞官,朕便将你的儿子送去武夷山!”
赵汝愚果然脸色大变,急道:“军国大事,岂可儿戏”
“还比得上你说走便走儿戏”赵扩咬牙道,“你若离去,便是背叛朕!”
眼看二人闹僵,韩侂胄忙去拉赵汝愚,轻叹道:“话
第750章 拖垮战事
月光皎洁,夜色如朗。
赵汝愚离开重华宫,不停催促着轿夫加快脚步,一回到相府之后便立刻直奔后堂,直到关紧了所有门窗,他才瘫坐在太师椅上,长长叹了口气。
赵扩猜得一点没错,他之所以急着将李仲飞推出来,确实不敢再拖延战事,但赵扩、韩侂胄、李仲飞三人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今夜执意面圣,一开始其实并非为了增援武夷山。
一口浊气尚未吐尽,房门又被推开,赵崇宪闪了进来,满脸紧张地问道:“父亲,事情办得可还顺利圣上是否雷霆震怒,已下旨将韩侂胄拿办了”
“一言难尽啊!”赵汝愚示意重新关好房门,唉声叹气道,“若非当时临机应变,恐怕现在身陷囹圄的便是为父了!”
赵崇宪脸色一变,探头在门口张望了一番才关上房门道:“难道李仲飞来府上搜查翻天印的线索,真的出自圣上指使”
“为父哪有机会问及此事啊!”赵汝愚吃力地站起身,在八仙桌旁比划道,“你是没见,为父到得重华宫淑华殿时,竟看到太皇太后、圣上、皇后、贵妃正与韩侂胄、李仲飞同桌而坐。嗯……当时圣上就坐这,太皇太后坐这,李仲飞坐这……”
随着他一一指出众人座次,赵崇宪不由目瞪口呆、冷汗直冒:“父亲,这……这……圣上这是将韩、李二人当成了自己家人了啊”
“你说,那种场合之下,为父还怎敢胡乱说话”赵汝愚叹道,“宪儿,你速去铁将军府上,就说原定计划全部取消,让他静观其变。”
赵崇宪怔了怔,急道:“难道真没有办法了吗”
“没了,没了,动不得了!”赵汝愚颓然道,“国祚动荡时期虽有过君臣对饮的先例,但何曾听说外臣与后宫娘娘同坐谈笑为父原以为圣上厚待李仲飞是想借助他背后的势力,而如今看来,其中远不止此。唉,是为父唐突了!”
赵崇宪将赵汝愚扶回太师椅安坐,不解道:“那父亲是如何脱身的无故闯宫罪责甚重,何况父亲还是入夜后去的重华宫后宫。”
赵汝愚沉声道:“为父无奈,只能将武夷山战事和盘托出,并请圣上速发援军。”
赵崇宪惊道:“如此一来,恐怕刘阳明性命不保啊!”
“不然又能如何”赵汝愚忿忿道,“我们在军中可用之人本来不多,尤其李仲飞公然倒向韩侂胄后,为父便全力拉拢刘阳明,希望此人能以战功晋升高位,做玉笏门的强援。谁知此人太不中用,两千铁甲龙师竟对付不了区区一伙山贼,如今还把崇安城给丢了。”
赵崇宪咂咂嘴,苦涩道:“就算刘阳明是块烂泥,永远扶不上墙,可总比用无可用强吧何况父亲若是真要将其舍弃,孩儿担心他会反咬咱们一口。”
“这一点为父自然想到了。”赵汝愚叹道,“方才为父据理力争,圣上已允准刘阳明留在崇安,戴罪立功,希望此人能明白咱们的一番苦心。”
赵崇宪想想觉得父亲的话甚是道理,便将刘阳明抛去了脑后,问道:“那父亲这次举荐谁为主帅”
“还能是谁”赵汝愚没好气道,“李仲飞。”
赵崇宪怔道:“父亲不可啊!李仲飞无论武功、谋略还是威望均可以胜任,有他出马必能大获全胜,岂不是更加助长了韩侂胄一党的嚣张气焰”
赵汝愚苦笑道:“你有所不知,为父若不提他,圣上便让你去了。”
“圣上怎会想到孩儿”赵崇宪惊喜交加,忍不住声音高了些,“即便孩儿领兵,对玉笏门而言也比李仲飞要强吧父亲为何不允”
“你还真愿去啊”赵汝愚愁道,“你若挂帅,用哪路人马龙师已疲,豹虎二军岂能听你的调遣一旦战事再陷泥潭,韩侂胄恐怕真敢拿你我父子二人的人头去祭他北伐大旗!”
赵崇宪不以为然道:“父亲难道忘了淳熙九年,父亲曾任福建军帅,横扫东南蛮夷,至今仍有许多旧部留在龙腾厢军,福建路都统制皇甫斌便是其中之一。另
第751章 军分三批
就在赵汝愚父子躲在自己的后堂,为能搅浑武夷山战事弹冠相庆之际,韩侂胄也正在自己的书房中与李仲飞开怀畅饮,不时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
议定剿匪事宜后,赵扩的心情一落千丈,再不提继续举行家宴,带着韩侂胄、李仲飞向太皇太后请过安,便命春禄将二人送回了韩府,他自己则留宿于重华宫中。
与赵扩的闷闷不乐截然相反,韩侂胄始终兴致很高,不顾李仲飞想回去陪冷陵的要求,执意要喝跨年酒。李仲飞无奈,只得在心中默默对冷陵说了一万遍对不起,随着韩侂胄来到书房。
不多时酒菜上齐,韩侂胄将下人悉数遣走,只留下梅儿从旁伺候,举杯笑道:“小友,此次南下剿匪,你一定要抓住机会,快速积累起在军中的威望,为你将来主政淮西打下坚实的基础。”
李仲飞自梅儿手中接过酒杯,与韩侂胄轻轻一碰道:“在下绝不敢辜负圣上和大人的重托,力求一战成名,再携得胜之师北伐金贼!为圣上、为朝廷建功立业!”
“说得好!”韩侂胄高兴道,“来,小友请满饮此杯,以作践行!”
李仲飞奇道:“此事刚刚议定,大人就要为在下践行,未免操之过急了吧”
“何谓急”韩侂胄嘴角轻扬,以肘支桌,半举着酒杯却不饮下。
李仲飞抿口酒沉吟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在下共有两万豹卫,单论军需用度最快也要准备十余日。何况圣上尚未正式下旨,然后还要枢密院与六部合议,最后再登台拜将、点配从属,如此算下来,上元节前能动身已属不易了。”
“登台拜将”韩侂胄将酒一口喝干,哈哈大笑道,“小友以为你在誓师北伐唉,你这是去替赵汝愚收拾烂摊子啊!”
李仲飞不解道:“都是出征打仗,都要伤亡流血,有何区别吗”
“区别大了!”韩侂胄手指梅儿道,“你来告诉李将军,其中有何不同。”
梅儿抿嘴浅笑,为二人斟满酒道:“前方战事不顺,圣上被迫增兵救援,这本是不光彩之事,又怎会大张旗鼓”
“听明白了吗”韩侂胄轻抚柔夷,赞许地点了点头,冲李仲飞道,“以韩某之见,圣上明日午后便会有圣旨直接送来府上,最晚三五日,你就要率军南下了。”
李仲飞吃了一惊,一口酒没含住,几乎喷将出来,胡乱抹着嘴道:“这么快”
“不止如此,圣上恐怕还会严令你抵达崇安的期限。”韩侂胄示意梅儿取来锦帕,歪着头想了想道,“小友方才只说对了一半,上元节应该不是你启程的日子,而是你列阵崇安城下的日子,甚至连你限期歼敌都有明旨交待。”
闻言,李仲飞顾不得去接锦帕,急道:“这怎么可能在下单人独骑日夜兼程,还不至于误了期限,如今却是足足两万的步骑大军,圣上除非给每个士兵插上对翅膀,否则在下不敢应命。”
梅儿噗嗤笑道:“李将军若插上翅膀,岂不成了飞将军”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韩侂胄也笑道,“梅儿不知,你眼前的这位少年将军,比起那李广卫青也毫不逊色啊!”
李仲飞愁眉苦脸地白了二人一眼,没好气道:“在下可没心情说笑,就算李广卫青再世,没吃没喝也打不了胜仗。千里之遥,这一路上吃什么睡在哪里遇水搭桥、逢山开路,这些都要时间提前安排呀!”
“你急什么有我韩某人在,保管让你变成没有翅膀的飞将军!”韩侂胄又饮一杯,盯着李仲飞喝干后才道,“放心,韩某早为你打算好了。”
“说来听听。”李仲飞满眼不信,伸出杯子让梅儿为其斟酒,“大人若不能令在下信服,可休怪在下将大人灌至桌子底下去。”
“谁灌谁还不一定呢。”韩侂胄轻咳两声,收敛了笑容道,“韩某是这么打算的,豹卫可分为三军,既然圣上已答应出兵,可以让谭少卿率领一千或两千骑军作为前锋,不用等圣旨下达便提前开拔。”
李仲飞迟疑道:“这……恐怕不妥吧”
“妥与不妥,圣上说了便算。”韩侂胄摆摆手,继续道,“谭少卿走后,你可将剩余的所有骑兵组成
第752章 别院有约
残月西沉,旭日未升,天边刚刚泛起淡淡的一抹鱼肚白。
几个士兵横七竖八,或依靠墙边、或蜷缩墙角,各自打着瞌睡。
虽说如今已是太平盛世,又有皇帝特旨城门昼夜开启,但巡城司上下总还要尽到自己的职责,不过认真与否就另当别论了。
忽然,梦会周公的守门军士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一人一骑已如闪电般掠过城门,奔向了月轮山方向。
挥手驱散着快马扬起的漫天尘土,一个年轻士兵满脸不忿道:“圣上放开六门之后,这些达官显贵越来越不将咱们巡城司放在眼里了。这要是在以前,非拦下来硬刮他们一层油水不可。”
旁边一个小校嘿然道:“你既然知道方才那人乃达官显贵,就算换做以前,他们又何时怕过巡城司”
“辛大哥刚来,可能有所不知。”年轻士兵不服气道,“豹卫掌管四城之时,连知府知州进京办事,也不得先给咱们奉上大把的孝敬银子”
小校哂笑道:“你说的那些人在自己地盘确是号人物,可到了京城连个响屁也不敢乱放,算什么达官显贵但是方才那人便不同了,无论何时何地,也不是巡城司能招惹得起的。”
年轻士兵惊讶道:“大哥认得那人”
“真是疏漏寡闻!就算不认得人,总应该认得他胯下坐骑吧”小校白皙清瘦的脸庞上浮着一抹不屑,“放眼整个京城,有几人能骑汗血宝马”
“豹卫都指挥使李将军”年轻士兵一缩脖子,吐着舌头道,“咱们确实惹不起,幸亏他跑得快,不然……”
小校笑道:“不然你还能怎地”
年轻士兵苦笑道:“不然将他拦住,咱们岂不反被他扒一层皮”
小校哈哈大笑道:“算你明白,像隋安那种机遇的人能有几个平时还是老实一点为好。”
他笑着笑着,突然又叹了口气,幽幽道:“其实就算运气好过隋安,被李仲飞赏识又能如何在数方势力博弈之中,最终还不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年轻士兵叹服道:“听大哥见识不凡,果然小校一职不是小弟这样的寻常粗人能担当的啊!”
“呸,小校算个屁!老子……老子以前可是做过将军的人。”小校眼望南天,目光变得有些深邃。
他没有认错,方才匆匆出城的正是李仲飞。
昨夜韩侂胄兴致极高,硬是与李仲飞喝光了一整坛上好的女儿红,尽兴散席时,二人均已喝得舌头都大了。
李仲飞帮梅儿将韩侂胄架上床榻,勉强支撑着向住处走去,谁知未出小院,韩侂胄又跌跌撞撞地追了出来,非要与他彻夜长谈。
李仲飞执拗不过,只得陪着韩侂胄在凉亭说了会话,好容易熬到韩侂胄精力用尽,靠在梅儿身上沉沉睡去,他才得以脱身。
此时夜已深,风已冷。
李仲飞走在鹅卵石小径上,被穿堂的冷风一吹,不觉已是脚步踉跄、头晕目眩。他不敢再走,靠在拱墙边用力地揉着太阳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再回去见冷陵。
就这一停顿的功夫,眼前突然寒光乍现,一枚钢镖擦着他鼻尖掠过,将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冷汗透体,酒意随之散去大半。
他来不及多想,猛提一口真气跃上拱墙,足尖轻点墙头再次掠向附近最高的楼顶,然而在周围足足转了两圈,却没发现半个人影。又惊又疑之余,忙回头去寻那枚几乎要了他性命的钢镖。
钢镖入墙三分,足见所发之人武功不凡,否则也不会如此轻易便从他眼皮底下从容脱身,但钢镖只是普通的三棱钢镖,江湖绿林中极为常见,根本无从分辨来历。
他轻叹口气拔出钢镖,借着月光细细查看,这才看到尾绸上竟写着几个字:勿追,明晨别院相会。
字迹十分潦草,也很陌生,但细想之下,京城左近似乎只有一个玉笏别院,那么飞镖投书之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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