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武英传

    “他是活的！”李仲飞话刚出口又觉不对，忙改口叫道，“他醒着呢！”

    “谁姜兄弟还是……”曲瑞身形一滞，就听见一个极为悲戚的女子声音响起:“爷爷饶命！求爷爷放过小女子吧。”

    李仲飞与曲瑞同时愣了愣，又听那女子哭道:“求爷爷不要杀了小女子，这位爷爷昏倒，和小女子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闻言，李仲飞虽觉得女子的声音有些耳熟，但听到姜佛远只是昏了过去，一颗始终紧绷的心不禁放松了许多，语气也随之略显和缓:“你别害怕，我们不是歹人，是……是衢州的官军。”

    他呼出口浊气，朝着姜佛远走去，却见曲瑞猛地一摆手，小声道:“将军且慢，此女子来路不明，不可妄动。”

    李仲飞怔道:“有必要吗”

    “防人之心不可无，理应小心为上。”曲瑞摇摇头，问那女子道，“深更半夜的，你为何会出现在这荒山野岭之中”

    “小女子家住礼贤镇张家村，要回浦城县渔梁驿娘家。”女子抽泣道，“谁知仙霞关不让走了，小女子便想绕路过去。”

    李仲飞不识真假，看向曲瑞。

    “卑职听说过渔梁驿，确属浦城县治下。”曲瑞点点头，皱眉道，“两地相隔近百里，你为何孤身一人”

    女子幽幽叹了口气:“小女子原本与相公一起，只因相公执意折返，小女子急着去见爹娘，争执了几句便独自跑进这深山里来了。”

    曲瑞想了想还要继续追问女子底细，李




第801章 刺客身份
    曲瑞解下布条，仔细查看着自己右臂上的伤口。

    伤口不大，也不深，但是周围巴掌大的地方都已呈现出乌紫色，用力挤压便有黑血渗出，还能感觉到其中似有异物。

    “小贱人！”他咒骂一声，用刀刃在伤口处又开了一道口子，顿时黑血喷涌，一股腥臭的气味随即扑面而来，几欲作呕。

    他不敢再耽搁，当即一发狠，竟沿着发黑的皮肉边缘挖了一大块下来，疼的他哇哇大叫。但看到黑肉之中果然藏着三四片只有指甲大小的暗器，而且伤口处的血色已经开始由黑变红，又不禁长长松了口气。

    这时，李仲飞已与那女子对了数招，女子没有再发暗器，两只匕首却比暗器有过之而无不及，加之女子身形敏捷、招式狠毒，李仲飞非但没有占得半点上风，反而被逼退了七八步。

    曲瑞有心帮忙，却因失血过多，连站在那里都显困难，更别说上场厮杀了。无奈之下，他只好一边用力扎紧伤口，一边嘶声为李仲飞助威。

    转眼又是十余招过去，李仲飞已渐渐摸清了那女子的招式套路，虽然依旧后退不止，但十余招之中已能反击近半。

    而那女子全仗着出其不意和身法诡异，一旦被李仲飞稳住阵脚，败势立现，待再过十余招，已是气喘吁吁、攻少守多。

    曲瑞看出端倪，急忙大叫道:“将军，她快要不行了，务必留下活口，问出幕后主使！”

    “我知道！”李仲飞暴喝一声，闪身躲开女子的连环双击，运足了冰霜神功反掌击去。只见两道白绿相间的劲气带着呼啸的风声涌向女子，连远在三四丈外的曲瑞都不由打了个冷战。

    女子久攻不下已有颓意，又被曲瑞的话乱了心神，再无力抵挡李仲飞的全力之击，慌忙后退以求自保。

    李仲飞岂肯善罢甘休两掌之后又是两掌，迈前一步再是两掌，四道凌厉无比的掌风几乎不分先后追着女子身形而去。

    女子仅仅慢了半分，便被劲气打中了肩头，当即踉跄数步，一屁股跌坐在姜佛远的尸体之旁，半个身子再也动弹不得。

    “好！解气！”曲瑞叫好声方自出口，忽又脸色一变道，“她兵刃有毒，小心她自尽！将军，快打断她的手脚！”

    闻言，李仲飞心头闪过当初夜袭赵府的那些黑衣人，都是被俘之前服毒自尽，急忙快步上前，一脚踩在那女子尚能活动自如的手臂之上，就听“咔吧”声响，女子的小臂竟被他硬生生踩断。

    “你好狠！”女子强忍剧痛，死盯着李仲飞道，“不过来不及了，你从我这里什么也得不到！”

    李仲飞不语，接连两脚将女子双腿踹断，又捏住女子的香腮，伸进手指在嘴里掏了半天，直到取出一粒细小的药丸，才阴森笑道:“你想说什么来不及了”

    女子面如死灰，颓然道:“你怎么知道我口中含毒”

    “这点小伎俩岂能瞒得住我”李仲飞嘴上虽轻松，心中却连连暗自庆幸，若非曲瑞及时提醒，只要慢得半刻，那女子早已咬破药丸，毒发身亡了。

    他松口气，又将女子落在地上的淬毒匕首踢飞，冷冷道:“其实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

    “那你便杀了我吧，正好替你兄弟报仇。不过我就是做鬼，也要让你万劫不复！”女子一臂双腿俱断，仅存的一条手臂也被冰霜神功打得没了知觉，只能烂泥一般瘫坐在大树底下。此时披头散发，满脸血污的模样，倒真像极了一只索命厉鬼。

    曲瑞上前，反反正正抽了女子几个大嘴巴，啐口痰道:“你还不放过我们若不是你想杀我们，我们又怎会……”

    话未说完，他忽然一愣，失声叫道:“将军，这小贱人就是礼贤镇酒肆中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客人。”

    “什么是她”李仲飞恍然，瞪着女子道，“你一路尾随，就是想取我们性命吧说！你的同党现在何处你们又是受了谁人指使”

    女子冷笑道:“要杀便杀，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

    李仲飞语塞，飞快在四周转了一圈，确认附近没有藏着女子的同党之后，走回曲瑞身边道:“你的伤没关系吧”

    “放心，死不了



第802章 毁碑嚎哭
    女子被曲瑞扯起上身，伤口牵动，疼得她冷汗直冒，但依旧咬牙强忍，一字一顿道:“说不是，就不是！”

    “是与不是都没关系。”曲瑞眼珠转了转，咧嘴笑道，“赵崇宪想害我家将军，已被我们杀了！今天杀了你，来日再去杀赵汝愚那个老不死的……”

    “什么你们竟杀了我家公子”女子嘴角的笑意一闪而过，突然悲呼一声，竟张嘴朝着曲瑞脖子咬去。

    曲瑞怎会让她得逞甩手将其摔回地上，哈哈笑道:“你武功不弱，心肠更狠，可就是太笨了。老子随随便便一句话，便将实情套了出来，这下看你还如何抵赖”

    “你！”女子怔了怔，哇的一口鲜血喷在曲瑞脸上，就这么睁着眼，一动不动了。

    曲瑞胡乱抹把脸，仔细查看了一番，嘿然道:“死了。这小贱人想必觉得对不起自己的主人，竟咬舌自尽了。”

    火光辉映，女子半张着的嘴里仍不断向外涌出鲜血。李仲飞缓步上前，轻轻为其合上眼帘，叹道:“她虽与我们有仇，但终归是一位忠烈女子，既然死了，便莫再羞辱她了。”

    “将军仁慈，但卑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姜兄弟也不能白死！”曲端举着刀，在女子的尸体旁边不停打量。

    李仲飞怔道:“你想作甚”

    “自然是砍下这个小贱人的人头，来祭拜姜兄弟！”曲瑞说罢，挥刀便砍。

    李仲飞忙拦住他，沉声道:“胡闹！人死了便一了百了，何必做这无端之举！”

    曲瑞不敢拂其意，收起刀悻悻道:“好好，死人可以不管，但活着的恶人总不能放过吧”

    李仲飞叹道:“你指的是赵相”

    “除了那老东西还能是谁”曲瑞咬牙切齿道，“将军打算怎么办”

    “赵相如此，确实太过分了。”李仲飞双拳紧握，大声道，“世上自有公断，即便公断不成，还有圣断，绝不会让天下作恶之人逍遥法外！”

    曲瑞却苦笑一声道:“将军，请恕卑职直言，你对自己人确如兄弟一般，但对敌人，却越来越像个做官之人了。”

    李仲飞愕然，但他没问，其实就算他问了，曲瑞也不一定再解释。因为有些事只能靠自己慢慢领会，别人说的再多、解释的再清楚，该不明白还是不明白。

    至少，曲瑞的这番话对于李仲飞而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依然没有明白。

    二人沉默无语，将姜佛远就地安葬，劈树为碑，上书“忠勇将军姜佛远之墓”，下写“兄李仲飞敬立”。

    天仍未见亮，好像比方才更加黑暗了，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李仲飞又埋了那名女子，叹口气，再次踏上了征程。在他眼中，看不见的岂止是自己的五指还有很多很多，多到他根本不想去看。

    脚步远去，渐渐消失在密林之间。

    山石炸响，一条人影从断崖之上落下。

    人影高大魁梧，正是与女子在一起的魁梧大汉。大汉满眼怨毒，狠狠瞪了一眼李仲飞离去的方向，趴在女子坟前放声大哭。

    哭着哭着，他突然一跃而起，飞脚将李仲飞刚刚为姜佛远立的墓碑踢断，呜咽道:“妹子，你抱着必死之心而来，想以自己性命推助主人大业，我不敢打乱你的计划，没有现身救你，可你知道吗我心里比死了还要难受啊！”

    声音低沉悲戚，好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舔舐自己的伤口:“妹子，你得偿所愿，凤栖于主人，主人也待你很好，比待他的夫人还好，可是我却宁愿你还是当初在大散关时，那个无忧无虑，只喜欢梅花的小丫头。”

    他哭声越来越大，最后已是放声大吼:“我好后悔啊！不该只图自己的荣华富贵，把你带进京城这个巨大的漩涡之中！你放心，主人大业初定之日，便是他李仲飞身首异处之时！”

    大汉跪在女子坟前，山林间飘荡着他悲至极致的哭声，还有一种酸涩刺耳的“咯吱”声，那是他在使劲磨着自己的后槽牙。

    这种“咯吱”声韩侂胄也发出过，而且就在一天之前刚刚发出，不过不是因为悲愤，而是饥寒交迫之下的牙齿打颤之声



第803章 两手准备
    悬崖南北走向，赵扩等人沿着崖底一路向北，走出五里仍不见到头，再走五里，眼前竟然又出现了一道东西走向的悬崖，彻底挡住了去路。

    老族长环顾左右，叹道:“南北西三面不通，若是再绕路的话，便只能顺着这道悬崖向东了。不过向东无异于折返，后有追兵，我们不能冒险。”

    赵扩后退几步，抬头向崖顶望去，只见这道悬崖虽然比旁边那道悬崖矮了不少，但仍有七八丈高，而且由于风向的缘故，被雨水冲刷的格外光洁，不禁犯了难。

    韩侂胄不忍再拖众人后腿，咬了咬牙道:“让臣试试吧，臣可以在最后，免得掉下来连累了旁人。”

    “这怎么可以”赵扩摇头道，“你们随朕出来，任何人都不能再有丝毫闪失！”

    铁人英突然道:“臣倒是有一个办法，不过也要担些风险。”

    韩侂胄忙道:“总比无计可施强吧将军快说，再危险韩某也愿一试。”

    铁人英解开前襟道:“我们一共十余人，如果束衣作绳，应该可以从崖顶垂下来。”

    “好主意！”赵扩抚掌称妙，忽又皱眉道，“有如此妙计，方才你为何不说出来平白让朕多走了数里山路。”

    “圣上明鉴，”铁人英行礼道，“先前的悬崖比此处高出近半，纵微臣等人将衣物脱个精光，也远远不够啊。”

    赵扩脸色微红，呵呵笑道:“如此浅显的道理，朕怎会不明白朕是和你开玩笑的啦。”

    既已议定，众侍卫立刻动手，脱衣束绳，不多时，一条近十丈的衣绳结好，铁人英将衣绳缠在身上，向崖顶攀去，四名侍卫随即跟上，短短片刻功夫便已上了崖顶。

    衣绳垂下，同时传来了铁人英的叫喊声:“请圣上与韩大人登崖吧。”

    赵扩却道:“老人家与韩卿先上，万一有所闪失，朕和众侍卫在底下也能照应。”

    韩侂胄推辞一番，见赵扩执意如此，只好道:“臣汗颜，就却之不恭了。”

    “你与朕还客气什么”赵扩亲自取过衣绳，在韩侂胄腰间缠了三圈，才仰首道:“好了，拉吧！现在要上去的是韩大人，你们小心些。”

    衣绳徐徐回收，韩侂胄缓缓而上，眼中已是泪花隐现。他刚到崖顶，便一把抓住铁人英的手，垂泣道:“韩某错了啊！不该为了一己之私，令圣上居于如此险地，若……”

    铁人英脸色一变，急忙打断韩侂胄的话道:“大人！现在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吗再说了，你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整个大宋啊！”

    “可，可是我……”韩侂胄任由侍卫将衣绳从他腰间解开，哽咽道，“我不忍心圣上为此受苦啊！”

    铁人英摆手叹道:“大人别说了，幸亏这里全是卑职心腹，不然凭大人这一句话，便可使大事前功尽弃！”

    说话间，侍卫又将老族长拉了上来，再放衣绳时，韩侂胄抹着眼泪对铁人英道:“韩某决定了，你这便返回崇安城，将一切实情告知于刘阳明，令他带兵前来救驾！”

    铁人英错愕道:“大人这是为何刘阳明若来了，对我们有百害而无一利啊！”

    老族长也色变道:“是啊，追杀我们的是刘阳明的人，杀我族人的也是刘阳明的人，若让刘阳明来了，我们岂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韩侂胄摇头道:“韩某断言，孟浪等人所为，绝非刘阳明背后指使，甚至手下犯下如此滔天罪行，刘阳明或许还一无所知。”

    铁人英与老族长皆反对，但回答的却是赵扩，只见赵扩的脑袋慢慢露出悬崖边缘，展颜笑道:“韩卿在说什么看你如此激动，莫非前面又出现了一道悬崖峭壁”

    韩侂胄赶忙上前扶稳赵扩，将自己的意思说了一遍，最后道:“我们在这山中已走了将近一夜，仍没有翻过山麓，而地势却愈发险峻。为朝廷计，为大宋计，圣上不易再冒险了。”

    “韩卿，山势虽险，总有解决之道，可刘阳明一来，我们岂不插翅难逃他是忠是奸，我们没有完全的把握之前，不能将他招来。”赵扩毫不迟疑地站到了铁人英和老族长一边。

    韩侂胄叹



第804章 几个回合
    韩侂胄探头下望，眼珠动也不动地盯着铁人英，直到铁人英的身影消失在山林深处，赵扩在他身后招呼赶路，他才长长叹了口气，将目光收回。

    众人回到开始绕路之前的地方，一边寻找着附近有无山洞，一边按照老族长的指引朝着黑龙城范围而去，每个人都在心中不由唏嘘，只是崖上崖下十余丈的距离，却足足耽误了两个时辰

    行不多时，天光已然大亮。

    众人虽将衣绳重新解开，穿回了身上，但奈何大雨滂泼，始终不见转小之势，浑身上下尽皆湿透，只得找了处茂密的山林稍事歇息，生火烘烤衣物，以免染了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