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小医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张安世
她倏忽脚软,身子一倾,抢倒在地上。
“主子!”瑞香失声惊呼。
她仰起头,只觉得太阳的光芒越发刺目耀眼,眼前发白,隐隐看见瑞香伏身来扶她,可又摇摇曳曳。瑞香离的那样近,声音听来却是那样的遥远。嘴唇一张一合,却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她在地上坐了好久,方才缓醒过来。
他已然伏身来看她,额间亦有汗珠,想必是焦急所致。
他凝着眉,一手扶在她的手肘处:“应秋,你没事吧”
皇帝声音轻柔,娇声细语的呵哄似一根铁丝,撬动了她心里藏匿的种种委屈,她鼻子一酸,便要落下泪来。
他却伸出手,待她还来不及反应,已然触及她的肋间,一手托起她的双腿。
她有些错愕,懵懵懂懂觉得这关怀并不真实。
他望着她,轻声道:“搂住朕的脖子。”
她搂住他的脖子,凝着他白皙的下颚。
他走得很急,两旁的景致急速向后退去,他额间渗出点点汗珠,沿着鬓角流到下颚,最后滴落在衣衫上化为乌有。
他踏进玉麟馆的宫门,也未曾歇脚,轻轻踢开紧闭的殿门,绕过云雾似的帷幔,将她放在榻上。
“传太医来!”他冲瑞香喝了一声。
她从宫里带了秋月过来,早早听说贤妃出了事,已经在玉麟馆等候的有一会儿了。
秋月深深吸了口气搭上她脉,是滑脉,圆滚如珠。她立时有些错愕,回头向皇帝望了一眼,又低声问贤妃:“娘娘这个月的葵水可来了”
贤妃一怔,这才想起这桩糟心事,她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葵水了。
一直以为是那日在观鹤楼受了惊吓才导致月事不畅。
月事不畅不是小事,本应该叫医女来好好调息,可恰逢皇帝同她赌气。她怨无处诉,便同自己较起劲儿来,最终讳疾忌医。
她摇摇头:“还没有。”
瑞香凝了眉:“到底怎么回事,你到是快说啊”
瑞香许是关心则乱,声调高了些。
皇帝面上略有不悦,虽然不曾当面发作,但贤妃已然看在眼里。
她又怕皇帝事后找瑞香的麻烦,便自行斥责道:“御驾之前岂容你个奴婢高声呵斥还不退下”
瑞香微微一缩,露出些许惶恐,她慌忙跪了下去:“奴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我凭什么让你舒心
一个是君,一个是臣,自古便有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的道理。她这样一讲,的确有些理亏。贤妃一时有些语塞,呆呆的往后缩了一缩。
她迟疑了半晌,轻轻拉过他的手覆在她平摊的小腹上:“皇上,皇上就算不替父亲着想,也为臣妾和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吧”
他倏忽站起来,语气已经带了些薄怒:“朕实在不明白,你到底要朕如何相信他朕要他办的事,他又是怎么办的朕还在用他,便说明朕没计较观鹤楼的事。你这样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是想让朕一辈子都忘不掉吗”
她心弦一颤,愣愣的望着他。他本不想同她发火,只是被她逼得急了,才压不住火气。
见她害了怕,南景霈有些心软,一甩手向殿外走去。
他在宫门口停住了脚,厉色瞥了瑞香一眼,道:“好好照顾贤妃,别引她胡思乱想。”
她日日盼着他再来看她,可他又把她孤零零的扔在了玉麟馆。
当秋日的最后一片树叶落下,严冬便悄然而至。冬日里的第一场雪下的很大,鹅毛的雪花洋洋洒洒落下来,日次晨起,整个行宫都被笼罩在一片洁白里。
房间里添了火盆和地龙,暖融融的热气把人熏得不想睁眼,这样的天气最能滋养瞌睡虫,在软绵绵的被子里一窝,睡的香梦憨甜。
瑞香开门走进来,带进一股凉风,她觉得有些冷,霎时冷的精神了,便再也睡不着,披着衣服坐起来。
“主子,徐充仪来了,在小花厅里等您呢。”
徐充仪她白了一眼,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还有脸来见她
“她来干什么”她翻身又躺了下去,闭目道:“就说本宫还睡着,不能见客。”
瑞香却没去传话,只道:“娘娘还是去见见她吧,徐充仪刚从皇上那儿来,听说宫里又来信了。”
她猛地坐起身:“宫里的信”
她知道,所谓宫里的信,无非就是苏昭仪又写了沈韵真的那些事给皇帝听。那是苏昭仪攀上的新主子,又怀着皇嗣,可不得物尽其用吗
虽然恼恨徐充仪,可想到沈韵真才是她最大的敌人,她也便不再计较那些小事,起身梳妆打扮。
徐充仪足足在花厅里坐了一个时辰,早等的已急不可耐,一见贤妃走进来,便赶忙迎了上去,看门见山的说道:“娘娘可知道宫里又来信了”
她淡然看了徐充仪一眼:“宫里每个月都有信送来,徐充仪干嘛大惊小怪的。”
徐充仪被她晾在一旁,倏忽有些尴尬,咬着嘴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贤妃不屑的一笑,问道:“信上说了什么”
徐充仪抿抿嘴,显得有些无奈:“是良妃。信中说良妃胎相平稳,再过不久便会瓜熟蒂落。太医说她胎位很正,而且怀的是一个男胎。”
男胎
她心中虽是惊惶震颤,可面上却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倏忽垂下眼,淡然道:“那又如何”
“如何”徐充仪自嘲的笑了起来:“都这个时候了,娘娘难道还要坐以待毙吗”
“大胆!”瑞香猛然一喝:“你竟敢诅咒娘娘”
贤妃抬手拦了瑞香一下,又温然望向徐充仪:“怎么个坐以待毙”
徐充仪冷冷的白了瑞香一眼,又对贤妃道:“娘娘心知肚明,又何必再问呢”
她凝眉不语。
姜家与皇帝现今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大有些剑拔弩张,你死我活的趋势。
她亦知道徐充仪这话是在嘲讽她,嘲讽她这个怀了身孕却被皇帝冷落的可怜虫。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她不是没有劝解过,可谁又肯听她的话呢父亲不听,皇上也不听。这两个人绞着劲儿,好像非要压过对方一头才算完。
父亲向信王讨要沈文忠,信王二话不说便把人交给了他。她原以为父亲把人交给皇帝,便能博皇帝一笑,从此冰释前嫌。可谁知道父亲一转头,却又把沈文忠扣在了自己的府邸里。
“这沈文忠是皇上要的人,却被姜太师扣着不放。皇上表面上虽然不说什么,可这心里却是恼火的很呐!臣妾日日陪在皇上身边,看的一清二楚。一提及此事,皇上的火气都要冲到头顶了。”
徐充仪掩口笑了起来:“娘娘是没看见皇上那个样子,真是让人害怕。”
她这一笑,忽的多了些嘲讽的味道。贤妃咬咬嘴唇,一时被她捏到了痛楚,兀的不好发作怒火。
不过徐充仪这样一说,倒是让她想起来了。
那日她求皇帝赐死坠银,皇帝几次不允,最后竟气哼哼的拂袖而去。如今细细一想,这其中怕是另有缘故。
父亲不信任皇帝,所以才扣着沈文忠不放,为的是等皇帝三翻四次的催促,他便能坐地起价,从皇帝这里争得最大程度的利益。
可皇帝也心知肚明,所以才一直同他僵持着。
南景霈心里干着急,却又不能发作,所以才会对她发了一通无名火。
徐充仪笑完,又哀婉的叹了一声:“这沈文忠是良妃的父亲,良妃和娘娘又同是皇上的妃嫔,这样算来,大家都是一家人,又何必剑拔弩张的呢”
徐充仪这话多有些挑拨的味道,她一过耳边听出来了。这啰啰嗦嗦的一长串,无非是想提醒她,沈文忠是沈韵真的父亲,皇帝此举都是为了讨沈韵真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你什么时候回去?
皇家小医女正文第一百六十四章你什么时候回去在这大齐的后宫中,除了皇帝和苏昭仪,绝没有任何一个人希望沈韵真的孩子平安落地。加之徐充仪前番投靠又在苏昭仪那里碰了钉子,此刻一提起苏沈二人她便恨得牙根儿直痒痒。
徐充仪和沈韵真虽没太大交集,可一想到一个罪臣之女即将诞下皇嗣,她这心里就好像堵了一块石头,那股别扭劲儿是怎么遮掩也掩不住的。
她微微自矜,又假惺惺的一笑:“臣妾不过是个小小的充仪,人家是高高在上的良妃。臣妾哪敢有什么想法”
“得了,别装了。”贤妃啧啧舌:“皇上让你替他来暗示本宫,可你自己呢,那颗嫉妒心都要砰砰砰的从腔子里跳出来了。”
她说的太直白,直白到不给徐充仪留半分颜面,徐充仪面上微微一哂,掩口尴尬的咳了一声。
贤妃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徐充仪最近一直在皇帝身边陪伴,没人敢对她敷衍,她这些天吃的好,穿的也光鲜亮丽,心情一顺畅,整个人的气质与从前也有所不同。
“我看妹妹的样子,倒比第一次见你时明艳多了。”贤妃轻轻抚上她的肩头:“怎么样,听说皇上还挺喜欢你的”
虽说皇帝心里最宠爱谁,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可这皇上只有一个,谁又愿意承认皇帝宠爱的是别人呢
徐充仪听贤妃这样一问,颇觉得自己挺有面子,便笑道:“还好,皇上这些日不过同臣妾宿在一起,只是皇上政务繁忙,臣妾也不能时时陪伴左右。看着皇上如此疲劳,臣妾真是有心心疼,只好殚精竭虑,唯恐照顾不周罢了。”
贤妃微微垂下眼,心里有些不快,这不过随便一问,谁叫她罗里吧嗦的说这么多
“皇上有没有对你说,銮驾什么时候回京”她问。
徐充仪略一思量,便道:“皇上说是元日过后便起驾回去,良妃产期将近,他放心不下。”
贤妃冷笑一声:“妹妹呢,妹妹什么时候回去”
徐充仪面上一搐,惊诧的望向贤妃。因不解她的意思,徐充仪也不好发作怒火。只是凝眉恨恨的看了她一眼:“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贤妃听得徐充仪话音里透着些恼怒,便赔笑道:“妹妹误会了,姐姐我可断乎没有赶你走的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徐充仪气哼哼的望着她。
贤妃携了她的手,引着徐充仪到院中走走,这院中的花卉被寒风凋零得只剩下枯枝。
玉麟馆的一隅种着一片寒梅,香气冰凉而甜腻,吸入鼻腔令人心旷神怡。她总觉得这梅花的样子不大美观,但一旦落笔绘成画作,墨梅沁红却又美艳绝伦。
她停住脚步,攀上一枝茂密的花枝,这下一个细小的嫩枝来,小小的花枝上密集的生长着几朵怒放亦或半开的红梅。
贤妃一扬手,将这花枝插在徐充仪发间:“妹妹这般姿容,如是同姐姐相比,必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若是跟那良妃沈氏想比,却难以望其项背。”
见徐充仪有些不悦,贤妃又自嘲的一笑:“妹妹先别生气,听姐姐把话说完嘛!这俗话说美色误国,偏她又是个罪臣之女。这样的人留在宫里,只会贻害无穷。古来美色都是祸国殃民的,还是像咱们这等姿色平庸之辈最能让人安心了,定然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徐充仪凝了眉,沉思半晌。虽则她与贤妃也是争风吃醋,没有太深厚的交情,可贤妃毕竟还是肌肤之患。
她笃定了心思,道:“我懂了,姐姐的意思是要妹妹赶在銮驾回宫之前,首先除掉沈氏”
贤妃见她会意,便莞尔点点头。
这事贤妃不便出面,姜家和皇帝的关系正是剑拔弩张的时候,皇帝虽然不常来看她,可他的眼睛却无一刻不再紧盯贤妃。
徐充仪沉思片刻,笃定了心思:“姐姐要我怎么做”
……
车驾碌碌沿着驰道驶进九重宫禁,整齐排列着鎏金门钉的朱红大门缓缓打开,将本就宽广平摊的驰道无限的延长下去。宫中寂静,并没什么人来迎接她。一如徐充仪离开那日,并没有什么人关切的将她送走。
宫中的寒梅都团团簇簇的早早开了,昨夜下了一场小雪,初日的阳光一照,积雪半融化状,被寒风一吹,结成薄脆的冰晶,迎着日头发出耀目的光芒。
她掀起轿帘向高出一望,启祥门上大红宫灯垂着的金黄流苏正被寒风吹的微微轻扬,好像一面面微小的旗帜,正一边倒的朝着一个方向挥动。
她要回宫的消息,已经早早遣太监传到苏昭仪那里,只是她位分低位,苏昭仪觉得犯不着为她一个人动用什么仪仗队伍前,只叫几个有些体面的宦官在宫门口等候便罢了。
徐充仪也知道苏昭仪是有意给她脸子瞧,只是自己的确位卑言轻,想调理也着实开不了口,只好悻悻的将帘子往下一摔,堵在不再向外观望。
兰台宫后院的漱玉殿中,苏昭仪掩口轻轻打了个喷嚏,她用帕子抹抹嘴唇,有些羞赧的对沈韵真一笑:“让妹妹见笑了。”
沈韵真正斜倚在汤池中的斜梯上,半个身子泡在滚滚的浴汤中,有些慵懒的轻轻闭目。
“是不是着了凉”她扭头看了苏昭仪一眼:“你当真不下来泡着
第一百六十五章 杀婴
皇家小医女正文第一百六十五章杀婴她蒸了一个时辰,才慵懒的掀开被子,一只玉足探出来寻鞋。软底儿绸鞋蹬在脚上掀去一层月白色的幔帐。
灯影微微一烁,她向下一望,一排汉白玉斜梯排入水中,沈韵真正闭目坐在梯上。灯光的黄晕映在汉白玉砖上,被水光一折,荡起的皎皎柔和,月影一般。
苏昭仪褪去鞋袜,沿着阶梯慢慢走进水里,身上滚烫,与浴汤的温度相宜。她倚在沈韵真身边,见沈韵真面上有些苍白。
“怎么了”她关切的问道:“是不是不舒服”
沈韵真摇摇头,笑道:“没事,这些日子一直这样。”
苏昭仪呆呆凝着她的肚子,默然无语。王品堂说沈韵真的产期应该在除夕之前,现在看她这样,苏昭仪忽的有些担心。
沈韵真看了她一眼,笑道:“你怎么了好像比我还紧张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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