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小医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张安世
她又环顾一周,淡然道:“这就对了,该怎么治就怎么治,都是行医几十年的老臣了,难道要把一世英名栽在这种小事上头丢了名声事小,要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才叫事大。”
她回到芦翎阁,南影霖已经喝了药准备继续休息,见她进来,他便将一张貂皮薄衾推开,起身来迎她。
沈韵真闻见满屋子的药气,不由得笑道:“这可真成了药罐子了。”
南影霖苦笑这揽过她:“朕已经病成这样,你还要打趣朕吗”
沈韵真莞尔望着他:“这叫苦中作乐,难道皇上没听说过”
南影霖一低头,看见她怀中的小吉子,他的脸色倏忽一变,凝眉道:“你怎么把他抱来了”
沈韵真含笑将吉子放在榻上叫他自己玩儿,又转身对南影霖道:“才刚去看了小舅舅,所以带着吉子。”
“小舅舅”南影霖诧异的望着她,过了好久,他才明白她说的是谁。他随即哼了一声:“他算哪门子的小舅舅”
“怎么不是小舅舅”她笑盈盈的望着他:“外公的儿子,自然是舅舅。”
“朕可没他这个便宜舅舅,相仿的年纪,却占了一个大辈份,朕想想就觉得别扭。”他说着,忽的反应过来,警觉的望向沈韵真:“他都同你说了些什么”
沈韵真见他警觉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你不要闹得好像谁都是你的敌人一样好不好”
南影霖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如今他们可不都把朕当做敌人了吗这宫里除了你,谁不把朕当做敌人”他指了指小吉子:“亏得这小子不懂事,他若是懂事,只怕朕也是他的敌人哩。”
小吉子见一根手指指着他的脸,便张口去咬他。南影霖倏忽缩回手,道:“你瞧见没有”
沈韵真心里有些不安,如今南影霖越来越多疑,好像谁都可以被他当做怀疑的对象。这对她来说,无疑是种危险的信号。
沈韵真赌气坐在一边不理他,南影霖见她生气了,便走过来,温声呵哄道:“怎么了怎么不高兴了”
沈韵真冷笑道:“皇上如今把我当敌人呢,我高不高兴与皇上又有什么关系”
南影霖愣了一下,温然道:“朕何时把你当做敌人了”
沈韵真看了小吉子一眼:“你如今把吉子当做敌人,我又养着吉子,这不就是说我帮你养了个小敌人吗那我自然也是你的敌人了。”
南影霖被她绕晕了,凝眉望着她:“朕不是那个意思,是你多心了。”
“我多心”沈韵真委屈的推开他的手臂:“我怎么多心如今皇上越来越多疑,成日里拿宫女太监撒气也就罢了,如今又拿亲戚撒气,现在就连个小孩子也不肯放过。我倒不明白了,究竟是皇上多心,还是我多心”
“你瞧你瞧,朕不过说了一句,就扯出你这么多话。”他抓住她的手腕,竭力安抚道:“是朕说错了还不成吗”
她缩回手,又带了些哭腔道:“我怎么敢说皇上错了皇上心
第一百九十八章 叛军
送走少侯爷的那一晚,南影霖破天荒的喝了很多酒。坐在观鹤楼的观台上,一轮皎洁的秋月孤寂的挥洒着清冷的光辉。他只是大口大口的喝酒,并不佐以什么菜肴,身边更没有半个太监伺候。
他缩在这里,像一个迷途中的孩子,不知该何去何从,不知孰真孰假。仿佛身边的一切同他都是跳脱开的,一切都于他无甚关系。
“韵真,”他喃喃自语:“你对我说的那些话,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其实真真假假于他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快乐,他同她在一起便是快乐,哪怕那些快乐的背后是一个又一个恐怖的阴谋,只要他这一瞬是快乐的便好。
他知道以她的脾气,要忘记往事跟他重头再来,几乎是不可能。可现在,她至少愿意陪他演戏,愿意陪他塑造这一个个美好的梦境,能做到这些,与他而言便已足够了。
在这个梦里,她和他仍然像过去那样快活,他终于可以放些一切重担,可以真正的无忧无虑了。
或许有一天,她也会像他一样,渐渐在这幻梦的魅力中迷失自我,她真的会再次爱上他。这是一场赌注,一场豪赌,考验着每一个人的定力,率先迷失自我的那个人,就会成为感情中的输家。
到底谁会成为最后的输家他长长叹了口气,风声呼啸,细雨微蒙,周遭只有沙沙梭梭的雨声,而他心中的惶惑却无一人能回答。
远处不知是山还是围墙,从那目力所及的最低处,一点赤红冉冉升起,袅袅娜娜,时不时被风改换着方向。
他愣了一下,伏上栏杆去看,随即,他又看到几点大小各异的赤红色,摇曳着升腾起来,赤红光亮在夜色笼罩下格外抢眼。几点红色又爆裂开来,化作团团火焰,从天而降。
耳畔隐隐听到了嘈杂的声音,侧耳细听,仿佛是士兵冲杀时的叫嚷声,刀枪碰撞,木桩顶门。他骤然打了个寒噤,一股冷意冲上头顶,忽的酒也跟着醒了。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却见一个面色铁灰的太监冲上楼来。
“皇上,大事不好了皇上!”太监跑的太急,一个狗啃屎摔在他脚面上:“叛军,是徐永昌的叛军,他们偷袭行宫来了!”
他正要说话,却听见远处传来隆隆的巨响,仿佛山门倒塌的声音。
南影霖心中暗自念了声不好,丢开那太监。冲出观鹤楼,在院中已经能看见宫墙外冲天的火光,不见烟雾,想必是叛军为了照明而燃起的火把。从这样的光亮来判断,叛军一定是密集如蝗。
十几个内卫冲上来护他,有人手忙脚乱的替他套上盔甲。
“两位太妃呢!”他慌得冲内卫们喊。
叛军已经攻破行宫大门,谁还顾得上什么太妃什么皇子公主十几个内卫簇拥着南影霖要往后山跑,他心里遑急,忽然想起那日在宝相寺里,他亦是这样把南景霈逼到后山去的。
南影霖心里刹那间有些恍惚,好像一切又回到原点,只是这一次,他们两个人的身份变了。
恍惚间已经被人推出几道宫门,行宫是建在虞山上,只是这行宫的后山不是断崖,他不会死,更不会被逼着坠落悬崖。
后山是一条为下山而修建的青石路,平平坦坦,只供两辆马车并排驶过。后山宫门早有内卫备下的车驾,两个提灯的内卫静悄悄的侯在那里。
叛军的喊杀声充斥了整个行宫,抓皇帝,要活捉!每一个人都在高喊,仿佛要掘地三尺把他找出来似的。
“皇上,叛军杀来了,您先走,微臣先抵挡一阵!”武备手中的佩刀已经染血,他的脸颊上被浓烟熏得发黑,昏黄的灯光把他映出了一种油黑发亮的感觉。
南影霖怔了一下,又问道:“宸太妃呢”
武备咬咬牙,他知道眼下不是跟皇帝抬杠的时候,他只需像绑架一样,把南影霖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时间自然会让他遗忘那个勾魂摄魄的宸太妃。
“快走!快送皇上离开!”武备一拍马背,马儿嘶鸣一声,转瞬跑出很远,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武备长长吐出一口气,对身边仅剩的内卫道:“回去,杀一个回本,杀两个赚了,弟兄们,咱们宁折不弯。”
“那宸太妃呢到底要不要找”身边一个内卫忽的问了一句。
武备厉色瞥了他一眼,冷道:“什么宸太妃,皇上糊涂了,难道你也跟着糊涂了”
他面上随即透出些许狠辣:“美色误国,若不是这女人,皇上也未必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若是碰见宸妃,杀无赦。”
沈韵真早已听到行宫里的喊杀声,早有太监宫女来禀报她先避上一避,苏德妃抱着阳秀公主,被知夏扶着,她已害怕的两股战战。
隔着门窗都能闻见空气中弥漫的血的腥味,她慌张的望着沈韵真,对方却冷的像一尊石像。
逼宫的军队都是些杀红眼的士卒,向来是六亲不认的。到了这个时候,谁还顾得上什么军令呢,或者,他们根本就没有军令。
徐永昌和罗汝表面上打出一个忠字,可面对改朝换代的大好时机,谁又能抵住这样的诱惑呢她倒不是怀疑这两个人,只是人心向来如此,她也不得不防
第一百九十九章 他回来了
那几个叛军也不再同她赘言,一手提了刀,一手去架她。
从这儿走过去,就再也没有遇到内卫,从宫门到莲池那一路所有的内卫已经被叛军斩杀一尽,四处都是尸体,血液黏腻的粘在青石地上,好像一块块光洁的红玛瑙。
宫墙,尸体,鲜血,火光,走马灯似的在眼前穿梭,她无力分辨,周遭是一片死寂,耳畔却是隆隆杂声。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如何被他们架着来到宫门口的,她只知道穿过长长的门洞,一阵耀眼的火光刹那间充斥了她的眼帘。
她恍恍惚惚的看见自己被架到一匹黑马面前,那马背上坐着一个带玄色面具的将军。
“裘将军,找到一个自称宸太妃的女人!”
她听见马儿粗粗的呼吸声,那个戴面具的将军跳下马背,款款向她走来。
她感觉自己的下颚被人微微抬起,她望向眼前的那个人,她望见那只玄色面具后面透过的温柔目光。她感到自己的意识似一道被骤然打开的水闸,万千思绪正没头没脑的倾泻而来。
“我是在做梦吗”她怔怔望着他。
她看到那面具下面线条优美的嘴唇轻轻勾起,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耳畔传来那个她曾千万次期盼过的熟悉的声音:“不是。”
沈韵真的心房骤然缩紧,是他,是他回来了,真的是他!
她觉得自己的双腿再难支撑她站立下去,面前的人却伸手扶住了她。
是的,她低头望向那双手,那双曾无数次安抚她,抱紧她的手。
是他,是真的!他并没有死!
她灿然笑了,可眼泪却随之涌出来,大颗大颗的落在她脸上。他亦温然笑着,解下自己身上披着的一领玄色披风。他用披风将她紧紧裹住,又将她扶上马,他亦跨上马,从背后环住她。
她听到他在耳畔轻声问她:“暖和一点没有”
她喉咙哽咽的说不出话,只能软软的靠在他的胸膛上。他默默支撑着她的身体,不让她摔下去。
其实并没有很暖和,只是她看见了他,就把一切痛苦都抛到脑后去了。身上的冷并不算什么,此刻她的一颗心已经被他填充的满满当当。
“找到南影霖没有”他低沉着声音问。
“回将军,还没有,在后山发现了车辙印,想必是从后山逃走了,属下已经派人去追了。”
“好,多派些人手,这次不要让他逃掉!”
他说着,一拨马镫,马儿便嗒嗒的向前走去。两列步兵开道,将马前挡路的尸体拖开。军旗烈烈,好像一团团燃烧的火把,她目光迷离,身体再也聚不齐半点力气。
他在她额间探了一把,滚烫滚烫的,便知道她是淋雨又受到惊吓才会发烧。他环着她,温然道:“你可以放心睡一会儿,我在这儿护着你呢。”
她不说话,只是倔强的扶着缰绳,他抚上她的手,把她双臂箍住:“已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她仍旧不敢睡,直到现在他已经真切的抱住她了,她仍觉得这是一场梦,她好怕她闭上眼睛睡觉,他就会突然离开,就像他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一样。
他叹了一声,悄悄贴上她滚烫的脸颊:“真儿,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她强撑着,直到身体实在撑不下去,他抱着她,任她依偎在怀里。他一手扯着缰绳,一手挡在她额间,将将替她遮住些雨水。
行宫里除了一些吓破胆的宫女太监外,再也没有旁人,很快,他带来的士兵便控制了整个行宫,南影霖的龙旗被拔掉扔在一边,换上了玄色“裘”字大旗。
到处都是血,他只能先找一间还算干净的偏殿让她休息。她在发烧,只是这会儿找不到药。他放下幔帐,供她睡觉,自己则坐在殿中的一张方桌边,筹划着下一步怎么走。
“报告裘将军!”一个士兵走进来:“在后山找到一辆车驾,车辕断裂,车里没有人。”
没有人他倏忽警觉起来,难道南影霖没有逃掉,而是流窜到山中了
“马呢”他问。
“只有两匹马,都被骑走了。”士兵说:“疑惑的是,在那辆破车的旁边,又发现一处明显的车辙痕迹,是新压出来的。”
“继续追,不管追出多远,一定不能放过他。”他说。
士兵退了出去,他又陷入沉思,目光停滞在眼前的一只豆竹灯上,被风一鼓,火苗便幽幽跳动着。
尘埃落定,现在徐永昌和罗汝正率领大军去控制京城,要不了多久,京城就会被他们牢牢掌控。这样一来,南影霖连最后的立身之所也没有了。
虞山,京城,甚至是北寒,他哪儿都去不了。经过这一遭,他终于成了货真价实的丧家之犬。
或许,到破宫的最后一刻,他终于能够明白,像他这样没有实力,没有资本的人,就算夺得皇位也只是昙花一现。他所拥有的,只是比婴儿多一些罢了。但凡换一个人来做他的对手,他都不会赢的那样顺利,他这样的人,终究只配跟小婴儿一争高下罢了。
南景霈不屑的哼了一声,手掌渐渐攥成一个拳头,这一次,他绝不会再饶过他了,绝不会!
“景霈,景霈!”
他忽的听见幔帐中传来她的惊呼声,他快步奔过去,又听见她哀哀的哭泣。
他的心猛然抽痛,掀起幔帐走进去。她正抱着膝盖坐在床榻上,眼泪已经打湿了半截儿衣袖。他有些后悔,方才就应该守在她床
第二百章 景霈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玄幻而奇异的经历从父亲口中幽幽说出来,仿佛一部完整的神话。她静静的听父亲说,眼中竟有画面慢慢的浮现出来。
青山绿水之间,河流渐渐演成细小平坦的分支,浅浅的滩涂上遍布着圆滑冰冷的鹅卵石,河水冰冷刺骨,水至清,曼说没有鱼,就连水草也找不到几根。
从上游冲下来的人渐渐没了流水的推动,他伏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一动也不动。
背着竹筐的老人从狭窄的山道走过,蹲在浅滩旁往葫芦里灌水。
他蹲的膝盖发麻,总算灌了满满一葫芦溪水。清澈的,冰凉的,一口一口灌入口中他把水撩在脸上,撩在他那被太阳晒得黝黑的皮肤上,连正午的日光也被这清凉的溪水淡去了威力。
忽的,他看见不远处的浅滩上正趴着一个年轻人。他急急跑了几步,想把那个年轻人扶起来,可他的手臂却软绵绵的,似一条没有气力的死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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