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来谁著史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汉风雄烈
他要冲上去,砍下那个米擒讹孝的脑袋。
王德的身后,一排排的骑兵,疾速催动着战马。隆隆响起的马蹄声,终于成为天地间唯一的音符。
彪悍狂野,满身杀气的宋军铁骑疾驰袭来。
而就在王德部加速而来的同时,张宪部已经杀奔了出来。他们斜斜举起刀枪,鲜亮的兵刃反射着晴空上阳光,让自己整个成为一片移动的银色光海。
党项人一片喧哗。
有那经验丰富的,立刻就从马背上跳起来,直接人立在马背,向声音响起的方向张望。
有的则匆忙的向其他人聚拢去,因为只有集结成一团,才能更好的应对这突然间杀出来的敌人。
只是这种人终究是不多。
眼下的党项余孽虽然有三四千人众,但扣除了女人和老弱后,骑得战马,舞得动刀枪的党项男丁还不足两千人。分部在前后十几二十里长的迁移人群队伍中(还有牛羊牲畜),那短时间里如何能聚集的来?
整个群体一乱,牲畜群再凌乱来,简直是乱麻一团,毫无章法。就是无有一个外敌,叫米擒讹孝整顿队列,都需要一个不断的时间。张宪又如何会给他们这个时间呢?
米擒讹孝打马奔上近处的一个小土坡,向着身后眺望,清楚地看到那升腾起来的尘烟,赤红色的洪潮若决堤的河水,直冲过来。
他眼睛睁大到了极限,好像要裂开一样。那么多的骑兵,好像从地里冒出来一样,已经快要杀到他们身边了。
这怎么可能!
自己的运气就那么的背?能跟一支杀入地斤泽的宋军骑兵撞个正着?
还是宋人的踏白真就牛上天了?能发现他部的踪迹,却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以至于自己派出的探骑毫无察觉?
亦或是自己手下出了叛徒?
米擒讹孝觉得前两个可能真心不大,然后脑子里迅速的就闪过了一个人的名字,是他吗?
曹德安?这可是太子的亲叔父啊。太尉曹勉孙也,曹贤妃之弟也。
米擒讹孝从来没有怀疑过曹德安。
因为自从耶律南仙母子去后,李乾顺的后宫就曹贤妃一人独大,其子李仁孝在先太子病逝之后,也成为了西夏的第一继承人,被夏主李乾顺立为太子。
如此这般的曹氏一族,虽是汉人,却又怎么会被党项人心疑呢?
但现在时候,米擒讹孝却不得不怀疑了曹德安,因为他手下近来投奔的人中,只有曹德安一个。
“曹德安呢?”米擒讹孝无视亲兵们焦急的眼神,切齿问道。这人平日就在自己左右的。
“曹太尉?”随从愕然。曹德安也是太尉,当然是虚的。可都这个时候了,米擒讹孝不赶紧决断来,还关心什么曹不曹的啊。
“曹太尉去了前军。”一随从说道。至于去干嘛了,他们不知道。没必要问,曹德安更没必要对他们说的清清楚楚。
第四百五十章 闻战则喜
先前时不时的就在自己眼前打转的曹德安不见了。
一刹那中,米擒讹孝的脸庞仿佛充血了一样赤红,心中彻底认定曹德安就是细作了。可惜,人不在他的跟前。
“走,速走——”米擒讹孝不再迟疑,当即下令。他身为党项大将,可不是初上战场的菜鸟。如何不知道眼下这么一来,其军人心涣散,战意全无,他这支人马算是完了。
米擒讹孝可不想死。尤其是这么轻易的死。
与其在这儿做螳臂挡车,跟宋人决死一战,还是早早带人逃去为上,这是保存有限的有生实力。根本不清楚张宪所部军力的他,还以为背后突然杀到的宋军有好多呢。
当下大声吆喝着周边的亲卫向前奔去。一是好沿途招揽壮勇,二是趁机去寻曹德安。
至于被他抛在身后的人群,米擒讹孝也是不得以下的选择啊。
留下来就是死。
与其所有人都完蛋,那不如叫一部分人先逃出生天。
“杀啊……”
张宪等人斗志高涨,奔雷的马蹄声完全掩不住直冲云霄的呼杀声。
而党项人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敌袭给打懵了。况且他们总共才三四千人,却前后拖拉出一二十里远,人力分散之极,如何能抵挡的住?
张宪他们铁骑突出,长驱直入,就像是朔寒的秋风在卷扫落叶,所向披靡。沿途上的党项男女真的比豆腐渣还不堪一击,不是跪地乞降,便是被踏做了肉泥!
漫天的血腥和惨嚎,铁蹄下肆意践踏着人只有一次的生命。赤红色的宋军精骑,所到之处只有一片血雨腥风。
米擒讹孝急速摧打着战马,就想早早的招揽些人手,向西边奔逃去。只要能钻进沙漠里,量宋军是不会紧追不舍的。
甚至他觉得自己带人窜到前方时候,那已经听闻了身后喊杀人的党项勇士们,都该已经聚集起来了。
可是王德部的出现却打乱了他全部的算盘。
“杀啊——”
挥舞着镔铁三股叉,就像是地狱里钻出来的夜叉,无人可挡他一回合。艳红的鲜血哧溅中,直入无人之境了一样。身后的宋军铁骑呐喊着杀来,就像是一股不可抵挡的大风暴。
“都统……”身边的随从们惊慌极了。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汉人这是要把他一网打尽啊。
米擒讹孝恨不能咬碎一口牙齿,“该死的!”大军前后夹击,他脑子里的突围念想是全灭了。潜意思里他就觉得自己不可能再逃出生天了。因为他觉得汉人是不会留下那么大的漏洞的。
然而,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他米擒讹孝也不是白给的。
“大白高国的勇士们,跨上你们的战马,拿起你们手中的武器,用它们告诉我们的敌人,什么才是贺兰山上真正的雄鹰!”米擒讹孝咆哮着。
声音还在飘荡,他自己先就已经拔出了马刀。
这是一个挺有勇气的人。若是换做一贪生怕死的懦夫,此刻早已经在叫嗥着放弃抵抗,投降宋军了。
苍凉的牛角声从党项人的队伍中响起,这样的号角声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他们队伍中响起了。
然而两面受敌的党项人已经完全丧失了自己的斗志,米擒讹孝在绝望之际想用号角声催促混乱的青壮们聚集起来,与敌人拼死一战,那是痴心妄想。
再说了,张宪、王德会给他们这个时间吗?
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他们已经完了。
宋军纵马疾驰,很快就跨越了这段不近的距离,蜂拥而至。那就好比一股巨大的风沙,而一个个党项人却如被大风卷起的枯草,他们不堪一击。
鲜血在连绵不绝的惨叫声中四处喷溅,头颅乱滚,残肢乱飞。
一排排可不抵挡的铁骑,像潮水一样漫过。
米擒讹孝已经消失在了马背上,纛旗被王德攥在手中。虽然落后了张宪一步,但他却好运的在乱军中找到了米擒讹孝,王德笑的好不开怀。
而随着米擒讹孝的落马。这场战斗也进入了尾声。从开始到结束,只用了一个时辰且都不到,男女老弱拢共三四千人的党项人就彻底臣服在了不到一千人的宋军脚下。
——米擒讹孝被王德一叉子打下马来,对比斩将夺旗,王德更乐意生擒之。这样功劳更大。
米擒讹孝却不愿意被生俘,他被打飞出去攒到地上后,立刻就咬牙站了起来。紧随其后的亲兵看到他落马,也都疯了一样的去奋力搭救。
王德这边的宋军骑兵自然不会看着肥肉溜走,当下也纷纷挥刀舞棒的杀来。
两边厮杀激烈,双目尽赤,都跟失去理智了一般地疯狂砍杀。当这股疯狂尽头消散后,米擒讹孝已经被砍成一滩肉泥了。
战斗结束了。横尸地上的党项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内里绝大部分都是青壮,狼藉一地的尸体铺满了草场,让泛着青绿色的野草,染上了鲜艳的红色。
一匹匹失去主人的战马在不时悲嘶,浓重的血腥味儿飘荡在空气中。
张宪立在一处山丘上,看着一个个悲戚中的党项人在宋军的驱赶下,赶着牛马牲畜向南而去。脸上挂着与党项人全然相反的爽朗笑容。那股欢快的劲头,真的是与党项人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
宋军上下都在快怀大笑。敌人的悲哀,可不就是他辈军人们最大的快乐么?何况他们的快乐不仅是精神上的,更是物质上的。
这些个人和牲畜,在张宪等人的眼中,那就是行走的财富,是长着腿的钞票。
按照宋军的规定,每战的战利品,军中能留下一半,其中的三分之二,也就是总量的三分之一归属军兵和中下层军官,而余下的总量的六分之一归属高级将领和有司。另外一半归属朝廷。
换句话说,眼下这一战里的战利品中的六分之一,就属于张宪和王德两个,他们不需要向总管府分润战利品,但他们需要向军情司分润战利品。因为给他们提供情报的那人归属于军情司。
后者则是新成立的一机构,为五军都督府直辖。
当然,战利品中的马匹和骆驼除外,这两类大型牲畜是直接归入军中的。
至于牛羊牲畜,除了拿来一些吃外,余下的就是卖钱。甚至所属军兵还能用一个相对低廉的价格从军中直接买牛。唯一的要求就是这牛只能自己用,而不能转手赚差价。
故而,被利益二字驱使着的宋军将士,现在真有点秦人闻战则喜的苗头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 国策
西北平夏之战结束的干净利索,纵然安定府与河西走廊还有少许不和谐处,那也只是磨合中少不了的小不愉快了,无伤大雅。
赵构看着安定府与河西走廊陆续送到的奏折,心中跟吃了蜜一样甜,不说灵夏之地的田亩与草场了,也不说此战缴获的牲畜,只是横山的铁矿和盐池就为朝廷再增添了两颗摇钱树。
尤其是盐池。
百多年来,西夏的青盐和雪盐可是行销东西南北,不管是辽人、宋人,还是高原上的吐蕃人,全都被覆盖笼罩。
只是落入宋室手中的这段时间,户部联手地方的提举常平司就赚取了近千万贯的财富,因为发行了新的盐钞了啊。这东西是真正的捞钱,还不引发民愤。而几处盐池的盐工也可以俘虏来充当,食盐成本低廉到极致,真的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只是盐池一项,就在某种程度上弥补了不少亏空,更能十分之持久!
可这并不代表着赵宋的财政情况就彻底好转了。
赵构现在是挣得不少,花的更多。偌大一个国家铺展开来,真的跟无底洞一样,再多的钱也能花光。别的不说,只一个交通问题,宋室现在重点着手的也只是北境的边界,也就是沟通燕云与河北河东与安定府之间的交通,沟通安定府与关西六路之间的交通。如此都不知道挥洒了多少钱粮,户部做出的预算单,金额是以千万贯做单位的。而这要把整个中国都囊括进去,那开销之大更是一个天文数字。
即便这种事情非是一年半载就能搞定的,钱粮支出也非是一下子就要到位的,那今年内的开销也是千万贯作单位的。
而这还只是今年赵宋诸多工作中的一环。
赵构只能庆幸自己不需要去做具体的细节工作,虽然仅仅是决策层的拍板就已经叫他忙碌不停。
也正是因为政务繁忙,天天脚不沾地的,现下他也就跟宗泽一样,对于年工作计划之外的事物爆发,十分反感。
因为那一旦有什么计划外的事儿爆出来,就会引起一连串的多米诺反应,牵一发而动全身,最后会给朝廷增加多大的麻烦,最后会给赵构增加多大的麻烦,那完全是无可估量的。
但墨菲定律在此,事情偏偏就会向希望的反方向偏移。
赵构看着西北战后的高收益笑的开怀的同时,意料外的麻烦事儿已经寻上门来了。
首先是吐蕃人,‘强盛’的西夏都被汉人打平了,河湟地区的吐蕃人要多乖乖有多乖乖。而更重要的是河湟背后的吐蕃,他们似乎也要献上自己的膝盖来表达和平的意愿。
同时,高昌回鹘与东、西喀喇汗国的人,还有东克普恰克人,也纷纷找上门来。
这喀喇汗国别看是天方信徒,却与宋王朝一直保持着友好关系,百多年中往来不绝。喀喇汗国归并于阗国之后不久,于1009年派出了以回鹘人罗厮温为首的使团携带地方特产前往宋朝朝贡。此后东西喀喇汗国就频繁遣使朝贡,双方交往不绝如缕。尤其是东喀喇汗国,自宋熙宁年间以来,朝贡更为频繁,远则一两年一次,近则每年一次。直至元丰年间方才停歇。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塞尔柱王朝攻下了布哈拉,西喀喇汗国从此在政治上成为了塞尔柱王朝的附庸。而东部的东喀喇汗国也承受了来自西方的巨大压力。转而与辽国更加的亲密起来,相互间聘问频繁,结为姻亲。
辽国别看统治重心在东方,但契丹商人的名头在中亚世界还是很响亮的。并且辽国疆土的最西方已经延伸到了阿尔泰山以西,已经挨着了中亚了。
那以大草原为载体的草原‘丝绸之路’可已经存在了二百年。对中亚各国影响深远。
然而数十年转眼过去,东喀喇汗国近来承受的来自塞尔柱人的压力愈发巨大,葛逻禄人近乎于独立,大汗与副汗之间隔阂深重,东喀喇汗国的实力降至了建国以来的谷地,偏偏辽国已经破灭,眨眼间西夏也成为了过去式,可不就叫东喀喇汗国再次盯上了赵宋么。
因为在西域的历史上,千年的时光中,它们已经被强盛中的中原王朝纳为己有了好多次,李唐时候,唐军更杀入了中亚河中地区,与强盛的大食帝国争雄于怛逻斯。
人至暮年的阿赫马德·阿尔斯兰汗,并不认为比之东喀喇更加衰弱的高昌回鹘能够抵挡的住赵宋的兵锋和伸来的触角。
虽然他觉得自己去勾搭赵宋,很是有点引狼入室的感觉,可他已经要死了,面对着塞尔柱人挥来的利刃,面对着汗国北部该死的葛逻禄人,还有更北方在背后隐隐支持者葛逻禄人的东克普恰克人,就是饮鸩止渴,他也认了。
所以,西喀喇汗国的使臣来了。前来中原的他们代表的并不是自己的意志,而是背后的塞尔柱帝国。加之凑热闹的东克普恰克人,或者说是东克普恰克汗国。
这个诸多部族联合起来的政治势力,随着克普恰克人的分裂衰败,已经不能对南方的各国各民族制造重大的威胁了。属于克普恰克人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他们现在就是一个松散的部族大联盟,与里海西侧的‘兄弟’——西克普恰克联盟,占据着广袤的钦察大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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