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燃易爆易挥发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不如归去兮兮
“对!可怕!吓死我咯!”夏燃夸张地张大了嘴,还单手挑起一边眼角,做了一个滑稽的鬼脸,道:“比安还可怕呢!万一他把地球炸了怎么办我们去哪里住啊”
安醇听出来了,这是夏燃在嘲讽他。
埋藏在心里好多年的秘密,为此担惊受怕,寝食难安,一朝鼓足勇气倾心诉说,却招来一通不阴不阳地嘲讽,安醇心里说不出的酸涩,难过,就好像他眼巴巴地送出一枚珍藏的玻璃球,可接受礼物的人却嗤之以鼻,随手扔掉了。
安醇把头垂得很低,下巴都快抵在胸口上了,然后在夏燃长吸一口气准备发表长篇大论时,安醇呜呜地哭了,而且还是怎么都哄不好的那种。
“怎么又哭了”夏燃觉得自己很无辜。
她挠挠头,低头欣赏安醇哭泣的第一八零九个姿势,讶然道:“多大点事啊,还哭。不就多一个人格吗,这有什么可怕的安那样我们都没把他打死,你替他操什么心”
安醇抹着眼泪争辩道:“多重人格障碍的病症,分裂出来的人格越多,情况就越复杂,到后来,我可能会陷入到精神错乱中,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和思想,会伤害哥哥,伤害你。”
夏燃揉着眉头:“你说的我不懂,我就知道,你想治病,和其他人格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有其他人格冒出来,你哥也会想办法,根本不用你操心。还有,”夏燃忽然从床上爬起来,站到床前看着安醇,神色有些古怪,道,“这些话你都是从哪里看来的”
安醇来不及说话,就见夏燃转身走出了房间,半分钟后折回来的时候,手里抱着好几本书。
她把书一本本扔到安醇面前,脸上带着笑容说:“看这些东西吗我都看了,说的都是什么玩意儿,狗屁不通嘛!你乱看书给自己治病,当然会走火入魔。”
安醇猛然低头,被摔得翻开的一本书上,赫然显示他的字迹。
他一下子认出来了,这是他曾经看过的关于创伤和精神病学方面的书籍,这些东西怎么会在夏燃这里
而且这一页,莫不是
安醇颤抖着伸出手把书翻过一页,果不其然,他看到书角上有一小幅简笔画,画着一个孩子依偎在母亲怀抱里的样子,孩子笑得很开心,母亲也一脸慈爱。
安醇眼睛骤然睁开了,推开被子,猛地往书上一扑,像是一个赌徒疯狂收敛自己赢下的筹码,把所有的书都抱在了怀里。
然后他哭得更厉害了,羞愧难当地把头埋在书里不肯出来。
“哎哎哎,怎么又哭上啦。”
夏燃绝对想不出一个敏感羞涩的孩子被洞悉了难以启齿的秘密后是什么心情,她感到莫名其妙,蹬掉鞋子爬上床,把安醇一把抓了起来,安醇却搂着书不放,一本一本叠起来捂在胸口,抽抽涕涕地说:“这是我的,别看。”
夏燃心里咯噔一声,老实答:“我已经看完了。”
安醇放声大哭起来。
夏燃一脸无知和茫然,随手扯过一本书翻开看了两眼,在安醇泪眼朦胧的注视中又丢给他,问:“这书怎么了你哥让我看看书学习一下创伤后应激障碍是怎么一回事,要怎么跟你相处,别的我也没看出什么来啊。”
安醇满腹委屈无法诉说,咬着书角和夏燃大眼瞪小眼一会儿,忽然羞愤交加地往床上一扑,把书塞到肚子下藏
第122章 破冰(3)
安德风尘仆仆地从城外那片野林子赶回来,在小区拥堵的路口被夏燃拦住了,夏燃把他迎进了家门。
他冲进夏燃家的卧室,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安醇,顿时压抑住呼吸,目光灼灼地盯着安醇。
他缓缓走近,看到安醇盖着夏燃的碎花小棉被,头微微歪着,脸上带着疲惫却恬淡的笑容,好像正在做一个美梦。
虽然夏燃已经告诉安德安醇没事了,但是安德一路上却没敢把这句话当真,还以为夏燃是为了让他宽心才这么说的,反而把车开得越发快了。
现在安德蹲在床边,不可思议地看着安醇脸上的笑容,有一种自己也在做梦的感觉。他伸出手小心摸摸安醇柔软黑亮的头发,即使动作很轻,安醇还是感觉到了什么,在他手上蹭了蹭,然后顺从地靠了上去。
安德劫后余生般,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单手遮住眼睛,狠狠地吸了好几口气,才缓缓地,每个字都咬得很重地说:“谢谢,谢谢你及时赶到。谢谢。”
夏燃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手里还拎着一杯小米粥,闻言得意地咧开嘴笑了笑,舔舔嘴角,用小事一桩的语气道:“我的职责而已,不用客气。”
她走到床边,跟安德一起打量安醇的脸色,又道:“他可一点东西都没吃就睡着了。”
安德道:“没关系,回去再吃。”
安德把安醇从被窝里扒拉出来,抱起来往门外走。安醇就穿了一件白色毛衣,夏燃怕他出去冻着,咬咬牙把自己已经压到箱底的棉服又抽出来给他盖上了。
安醇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上车下车的动静没吵醒他,上楼的时候他的脚在墙上磕了一下都没让他醒过来。
安德本以为他下午或者晚上可能会饿醒,毕竟几十个小时没吃饭了,可谁知直到晚上八点多他还不醒,让人忍不住怀疑他到底是睡过去了还是昏过去了。
带着这份不确定的担忧,安德抱着安醇去了医院,找值班医生替他简单检查了一遍,确定他确实睡着了才放下心来。
可是安德自己却不敢闭眼。
他现在已经三天两夜没睡过囫囵觉了,铁打的人也该倒下了。于是在他上完厕所出来的时候,身子一歪,撞到了卫生间门上,哐当一声巨响,把靠在病床边的扶手椅上打盹的夏燃吓了一跳,她从椅子上弹起来,蹭一下蹿到安德身边,把他扶了起来。
安德脸色灰白,嘴唇颜色浅淡,眼神发虚,眼下发乌,眼珠上全都是血丝。他沉重的身体压在夏燃的肩膀上时,夏燃感觉自己都快喘不过去气来。
“你这可不行,快去休息会儿吧,这里我看着。”
夏燃扛着他往外走,安德嘴硬地摇摇头,道:“没关系。”
安连续两次趁着他睡觉的时候跑出来祸害安醇,已经把安德吓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他说什么都不肯闭眼了。
这个快四十的老男人艰难地转动快要锈死的大脑,刚想劝夏燃回去睡一觉再来,忽然发觉夏燃停住了脚步。
夏燃回身望了一眼还睡在床上的安醇,沉吟片刻后,做出了重大的决定。她道:“我给胡清波打个电话吧。”
安德倏地睁开了眼睛,摇摇晃晃地试图站起来捍卫男性尊严,然而时运不济,力有不逮,反而闷头撞上了病房的门,男性尊严碎了一地。
幸亏胡清波没看到。
夏燃看着扶额叹息的安德,嘿嘿笑着拨通了胡清波的电话号码。
不得不说,卤水点豆腐,胡清波就能降住不吃软也不吃硬的安德。
安德见了胡清波,本来还想开口狡辩,结果一张嘴就被胡清波看穿了他嗓子眼里会冒出什么话来,一句一句怼了回去。最后安德只好在安醇旁边支了个床,乖乖睡觉去了。
安德这一觉睡得跟安醇不相上下,兄弟俩用一个几乎复制粘贴般相似的平躺姿势,从头一天夜里十点一直睡到第二天凌晨。
或许是安昨天凌晨起来捣乱强行拨乱了身体的生物钟,连累得安醇也在凌晨四点的时候醒过来了。
他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梦里有追逐他的大手,黑暗的丛林,还有提着剑替他披荆斩棘开拓道路的夏燃,中间还插播了一段记忆中母亲在梳妆台前精心打扮的情景。
所以他一睁开眼的时候,久久不能分辨自己身在何方,直到听见窗外一声鸟叫才缓缓回过神来,紧接着他就被胃部抽搐似的饥饿感袭击了。
安醇艰难地爬起来,手捂着胃部,饿得头昏眼花。
他扶着床沿,看到了躺在小床上睡得正香的哥哥,忍了忍没叫他,自己拖着步子缓缓走到了病房门口,轻轻地打开门,想要下楼找点吃的。
他眯着眼睛把门关好,转身的瞬间,眼角余光猛然瞥到坐在病房不远处座椅上的人影时,脆弱的心脏顿时一颤,差点引发心肌梗死。他的呼吸停滞,立刻就站不住了,捂着胃哐当一声坐到了地上。
安醇醒来前的一分钟,胡清波才堪堪扛不住困意闭上眼睛,可是意识并未真正放松——他还要替安德守着门口,防止安再次跑出去。
他被安醇的动静一吓,顿时惊醒了,身体如同被电击似的猛地哆嗦了一下,心有所感地甩头看向安醇病房的位置,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目瞪口呆的安醇。
胡清波和安醇面面相觑了足足六秒,在安醇脸上马上就要形成了一个哭嚎的表情前,胡清波在电光火石间分辨出了面前这人极有可能是安醇而不是安,他猛然站了起来,大叫道:“别怕,我马上离开!”
他本来想以一个决绝的姿势毅然决然地离去,任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可是他久坐又缺觉,在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他就眼前一黑,心说不好,果然下一刻他又跌了回去,心脏突突地乱跳着,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股难言的虚弱感席卷全身,他在短短几秒间竟然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只凭着惯性按着椅子,颤颤巍巍地弯着腰重新站起来,摸着墙往走廊另一头走。
他这种落荒而逃的姿势持续了一会儿,眼睛渐渐能视物了,腿脚也重新找回来了,耳朵也不失聪了,接着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抽泣声。
胡清波脚步一顿,极缓极缓地回过头去,姿势颇像是鬼片里回头见鬼的主角,光是那副惊恐和绝望的神情就能吓死半个影院的观众。
他闭上眼睛,给自己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敢把眼睛睁开,就见到坐到地上的安醇抹着眼泪嘤嘤哭泣起来了,一边哭一边倒气,一副快要驾鹤西去的模样。
果然如夏燃所说,安醇是个忧伤的哭泣男孩。
胡清波脸色顿时一变,来不及多想就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安醇面前,手忙脚乱地比划了半天,却不敢把手放在他身上,急慌慌地问:“你怎么了我找医生,找医生……”
他碎碎叨叨地捏着拳头看了安醇几秒,果断转身往值班室跑,脚还没迈出去就听安醇声若游丝地说:“我饿了,呜呜呜”
胡清波只好把身子又转了回来,看到安醇那张苍白到几乎透明的小脸上又是委屈又是害怕的表情,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快要被无法预测和分析的安醇行为模式搞疯了。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反应了好几秒,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后退了五六步,然后惨白着脸色喃喃道:“我我我我去给你找吃的,你待待待待着别动,别动别动别动。”
说完他就像田野里被猎狗追的兔子飞快地蹿了出去,两条腿如同麻花似的拐了几下,左脚便把右脚的鞋带踩开了,右脚赶忙往一边躲避,然而住院部区的瓷砖地面一向一尘不染又亮又滑,他的右脚呼得往前一滑,韧带又不足以支撑这么强烈的劈叉动作,于是胡清波整个人朝着地面扑了过去,还是脸朝地那种。
胡清波仓皇地爬起来的时候,眼泪和鼻血一起哗的一下流了出来。
他此刻的心情当真是欲哭无泪,可生理性的泪水却不要脸得那么多。
他顾不上收拾自己,也来不及回头看安醇见到自己这样会是什么反应,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安醇饿了,要给他找吃的,于是连滚带爬地又站起来了。
他就像个外出觅食的鸟妈妈,扑棱着翅膀,挥洒着鼻血跑到了护
第123章 后事(1)
“安德,我最后再跟你确认一下,你只要治疗安醇一个人,一个人格,而不是他的另一个人格安。”黄医生认真地说。
安德犹豫了片刻,放到膝盖上的双手十指交叉,紧了又紧,才倾身问道:“安的情况,真得没有办法治疗吗”
黄医生叹了一口气,从办公桌后走出来,白大褂的衣角一扬,他转了个身,走到饮水机旁拿出一次性纸杯接了水又走回来,放到安德面前,郑重道:“我不建议这样做,我们医院也不会同意接收这样的病人,因为无论是对患者还是对医护人员来说,风险都太大了。”
安德端着水杯,重重地往后一靠,在杯面袅袅升起的热气中幽幽道:“理解。”
黄医生立刻“哎”了一声,重新坐回椅子上,不厌其烦地解释道:“根据你的描述和我多年前见到安的那一面,初步可以诊断他这个人格有,”黄医生慎重地重新回想了一下,“有一些反社会人格障碍的迹象。因为他本身是从安醇的人格上分裂来的,所以我的论断很可能不准确。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具有极强的攻击性,行为不确定性,对于自己做过的事没有羞愧感,而且多次自残,试图伤人,因此他不适合参与ptsd的治疗,而是应该先使其人格趋于稳定,再做打算。”
安德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点点头,算是认可了。
黄医生也松了一口气,但随之,他又被另一件事困扰住了。
“安醇现在的情况确实如你所说的那样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情况没有再恶化下去或者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他又……”
“没有。”安德斩钉截铁地打断他,藏在深深的眼窝中的目光笔直地射出来,仿佛要穿过脑壳,直接把这句话印在黄医生的大脑皮层上,“他的情况控制住了,没有恶化,有治疗的希望。”
黄医生只得又“哎”了一声,有恃无恐地挠一挠虽然人过中年但仍不见头皮的脑袋,道:“下星期安醇来了,我们聊一聊再做治疗计划吧。”
安德摇摇头,略微直起身来,注视着黄医生,道:“安醇的身体状况现在不太好,精神也不太好,我打算让他好好休息半个月再来。”
黄医生对此并没有异议,两人商量好具体日期后,安德站起来和他道别,随后离开了医院,驱车回公司。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安德草草地数了一下,安醇和安这些天里一共吃了二十六顿饭,共干掉各类粥品二十七碗,各类包子八个,小笼包三个,馒头三个,五彩糕一碟,菜品大概有三斤吧,以及夏燃精心烹制的香菇炖鸡汤一碗,不过可惜的是又吐出半碗。
哦,确切地说,尝到夏燃鸡汤的其实是安。
安在这期间一共醒来五次,试图溜出去三次,两次被夏燃按回屋子里,最后一次冲出了家门,却在按下电梯下行键的瞬间被对面邻居家蹿出来的王南山等人抓住遣送回屋,他这才知道原来安家现在已经被保镖们包围了,楼上楼下,甚至小区门口,小区栅栏附近都有盯梢的,防贼都不会这么精心算计,把安所有可能的进出路线全都堵住了。
于是安醒过来也只能在家里撒泼打滚,或者想出一百个主意折磨侮辱夏燃,然而夏燃任由雨打风吹兀自岿然不动,甚至在某天心情很好,还突发奇想炖了鸡汤来给安醇补身子。谁知那天安突然醒过来了,发现夏燃特地给安醇炖了汤,立刻愤怒地喝下一碗,又马上倒地吐出半碗,皱着眉头说了一句“你竟敢下毒,这可是安醇的身体”,就昏昏沉沉地又睡过去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醒过来捣乱。
事后夏燃亲尝证明了,汤没有问题,只是略微有点咸,可能安口味比较清淡受不了加上急火攻心才反应这么大。
转眼间后天就到了安德和黄医生约定好的时间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