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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德的预言之千古一帝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醉酬天

    “院长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派人去搜救他们”

    “不,我有预感,他们会安全回来的。”布罗谢特隔着圆桌注视兰马洛克,“我只是需要你别把巴兰杜克先生与地狱修女一同拒之门外也不能将那支佣兵部队赶出去。”

    “不行!”兰马洛克断然拒绝,“其他人都好说,唯独地狱修女不行换做是别的人来,我也就捏着鼻子认了,但那可是地狱修女!她可能不是最强的超一流武者,但绝对是最危险,最不稳定的!你们也都看到了那些无差别飞舞的黑键,如果她再次发作,最先遭殃的反而是守军。院长,恕我无礼,但我只会相信自己的判断。身为波因布鲁的最高长官,我不能拿整座城池的安危去冒险防贼甚于防狼!实际上,无论他们能够回来与否,与他们有关的任何人都必须离开波因布鲁。任何人!”,他刻意将“任何”两个字咬得很重,“天亮前我要看到那些人踏上凝霜桥,之后无论是返回萨里昂还是在迦图草原晃荡,我都不会管。”

    “防贼甚于防狼”布罗谢特沉默了很久,低声慨叹了一句,“兰马洛克,亏你还在王立学院听过一段时间的课。达哈尔,没有我的吩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准进来。”

    “是,大团长。”帐篷外传来达哈尔大尉不安的声音。

    “兰马洛克爵士,从现在开始,我解除你守备长官的职务。”布罗谢特将一块黑铁的令牌沿着圆桌滑到兰马洛克面前,“波因布鲁守军的指挥权由我接管。”他平静地下令。

    兰马洛克低下头,看清了那块令牌上的图案,那是一片险峻的冰崖,龙首悬挂在冰崖上方,冷漠地与兰马洛克对视。他攥紧了拳头,过了很久才艰难地开口:“王爵铁令什么时候的事”

    “老公爵交给我的,我本来是想若是哪天小阿尔德玛昏了头,我可以用这块铁令暂时顶替城主之位,但没想到现在就不得不用。兰马洛克,王爵铁令只有一次使用的机会,我也只要求这一次,之后这令牌我便给你,至于你是要留着还是要交还给小阿尔德玛,都与我无关。”

    “院长,如果我说不呢”兰马洛克伸手抓住令牌,却没收起,只是注视着布罗谢特。

    “那现在这里就会发生一场哗变,而我也可以将留下这块王爵铁令。”布罗谢特站起身,掏出一把飞刀摆在圆桌上,他的语气仍旧沉静,但所有人都听出了那不容置疑的决心与无法忤逆的威严。长袍滑落,老人披挂着一身链铠,腰间的飞刀闪出一片森冷的寒芒,“兰马洛克,你的铁胎弓离你有十步,近身战你未必是我的对手,要试试吗”




第一五八章 癫狂终焉(二)
    要试试吗

    兰马洛克震住了,圆桌对面的老人语气听起来是如此轻描淡写,似乎他本就应该占据上风。那把飞刀在老人的手指间灵活地旋转,每每有所停顿时刀尖总是有意无意地指向兰马洛克。他瞥了一眼帐篷的角落,那把铁胎弓离他十步,不偏不倚。他若是奔过去抢,身上会中几把飞刀

    但兰马洛克并不需要铁胎弓,他是波因布鲁的守备长官,但是他不得不谨慎地权衡在此时跟王立学院院长决裂的后果,圆桌对面的老人代表的是王立学院全体学者与黑矛骑士团的意志,一旦失去了这两方的支持,波因布鲁绝无可能在灰潮之下存留片瓦。兰马洛克不知道布罗谢特是否真的会为两个危险分子而不惜将波因布鲁置于如此境地,但他知道他自己绝对担负不起这个责任。兰马洛克按压在圆桌上的手已经变得很僵硬,王爵铁令冰冷的棱角硌得他的掌心生疼。

    一名年事已高、早已大规模放权的学者,为何他的态度会在此时如此强硬,如此坚决

    兰马洛克开始重新审视面前的老人。北境已经没人知道布罗谢特确切的年龄,他似乎是与格雷戈里三世同时代的人物,但很多记载都表明老国王恭敬地称呼了布罗谢特一辈子的老师——就跟如今学院中所有的学者一样。而他作为王立学院成立以来唯一同时能在三个学术之环上串满石珠的学者,在各方面的造诣都是一座只能瞻仰的山岳——包括军事领域。他是战技实践课的导师,军事理论课的大导师,潘德战争史的首席大导师。瑞恩龙骑士学院的第一批教官全部都是他的得意门生。近些年布罗谢特虽然仍旧在各个分院挂着导师的头衔,但已经不再过问分院的事务,只是一门心思地钻研与马迪甘有关的史料。兰马洛克不止一次地听到传言,说布罗谢特正试图开拓一门新的学科,甚至为此成立了一个秘密结社——这就是兰马洛克关于布罗谢特的全部印象——他并非王立学院出身的军人,而是经由选拔进入波因布鲁守备军的游侠,再一步步坐上守备长官的高位,在他开始为自己的职位在王立学院恶补理论知识时,布罗谢特已经很久没出现在任何一座分院的讲坛上了。偶尔在学院中遇见布罗谢特时,老人那下垂至腰的白须总能让兰马洛克为之侧目。但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会从那挂白须中迸出如此直白的威胁。

    “如您所愿,大团长。”兰马洛克的五指缓缓合拢,他收起令牌,更换了对布罗谢特的称呼,只是语气冷淡而疏远。“从现在开始,您就是波因布鲁的守备长官,直到您愿意卸任为止。请下令。”

    “很好。”飞刀停止了旋转,在布罗谢特手中挽出几个漂亮的刀花。老人重新坐下,从出言威胁到兰马洛克退让,他的语气始终没有产生太多的波动。“我任命你为战时守备长官,负责一切军事统筹事宜。期间巴兰杜克与地狱修女回城,你无条件放行。”

    “就这样”兰马洛克的脸涨红了,他本已经做好被下放至作战序列的准备,然而总指挥权转了一圈又回到他身上,而布罗谢特唯一行使的权力就是为埃修跟地狱修女敞开了波因布鲁的城门——在这两人不知生死的情况下。“就为两个可疑人物,您居然不惜动用王爵铁令”

    “兰马洛克,你是军人,所以你站在军人的角度思考。我从未因此责怪你什么,放在往年,无论你如何作为——哪怕下令把他们统统吊死——我也不会过问半句。但是今年不一样,”老人平静地与他对视,“我当然知道地狱修女的危险性,也知道一名萨里昂的贵族子弟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但是我们需要在这时把握住一切可以把握的战力。而且我们更需要埃修巴兰杜克。”

    “为什么”兰马洛克的声音里带着苦涩,“您究竟是站在什么样的角度思考,才会做出这种判断的呢”

    “你并不需要知道。”布罗谢特说,“执行命令吧。”

    “报告。”帐篷外传来达哈尔大尉紧张不安的声音。

    “讲。”兰马洛克与布罗谢特异口同声,然后前者才意识到自己目前的地位,别扭地朝布罗谢特敬了个礼。“继续。”布罗谢特这才示意达哈尔大尉。

    “哨兵汇报,南门外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要求进城,其中一人声称自己是瑞文斯顿的雇佣兵。”

    “行。”布罗谢特点了点头,“兰马洛克,你跟达哈尔去把他们接回后勤营地,我有话要跟他们说。”

    兰马洛克又敬了个礼,走出帐篷。达哈尔大尉已经在等着他了,两人走出很远,兰马洛克才小声地抱怨起来“院长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居然为了那两个人以死相逼”

    “什么以死相逼”达哈尔大尉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王立学院里最不想死的就是院长。”

    “那他为什么要拿哗变威胁我真要打起来的话我一用劲他那副老骨头就折成七八段了!”

    “不,”达哈尔大尉停下脚步,沉重地拍了拍兰马洛克的肩膀,“院长如果说近身战你不一定是他对手,那被折断骨头的肯定是你。如果当时你一意孤行违抗王爵铁令,那院长是真的会把你绑起来的。单论力气的话,院长在学院里排名第二。”

    “还第二”兰马洛克嗤之以鼻,甩开达哈尔大尉的手。他并不相信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的力气能够胜过一个能够身披重甲的同时还能拉开硬弓的优秀游侠,不过那个所谓的排名还是激起了他的好奇心,“那第一是谁”

    “达姆士。”

    “他那个搞毒药的”这个名字兰马洛克并不陌生,“你开玩笑吧”

    “我从不开玩笑。”

    兰马洛克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刚出口的话语却被一阵阵盛大的狼嗥掩盖了。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两人都惊得跳了起来,暂时放弃了前往南门,而是冲上城墙,于是狼嗥声便愈发明晰。似乎火光照耀不到的黑暗中有成千上万头狼在嚎啕。狼嗥在波因布鲁的街巷中穿行回荡,极远却又极近,仿佛来自无可名状的虚空,又仿佛无所不在。狼嗥并不是在解放野性,反而呈现出一种极其人性化的哀悼情绪,因此更让人毛骨悚然。若是听得再仔细些,狼嗥声又分为数个层次,整齐而凄厉的号泣与嚎啕中有低沉的呜咽贯穿始终,那似乎是一匹独狼的独奏,却没有淹没在群狼的嚎啕声中,反而奠定了情感的基调,那呜咽声是真心实意地因为失去了什么而在哀悼,其余的嗥叫不过是在应和。波因布鲁被惊醒了,火把成片成片地点起,临时披挂起来的哨兵在城墙之间跑动,擎着火把不安地朝城外眺望。有人试图交流,但任何声音都在群狼的嚎啕声中湮没了。不知持续了多久狼嗥声方才止息,黑夜前所未有的寂静。

    “那是什么”兰马洛克轻声问。

    “我不知道。”达哈尔大尉同样轻声地回答,“应该是有了不得的大事发生了。”

    。



第一五九章 癫狂终焉(三)
    埃修站在波因布鲁南门外的雪地中,注视着城墙上闪动的火光。黑暗中群狼凄厉的啸声铺天盖地,那低沉的呜咽却格外清晰。埃修知道是谁在呜咽,也隐约清楚他为何呜咽——。他原以为那人会愤怒,会仇恨,会咬牙切齿地诅咒,然而直到啸声止歇,埃修也没有听出那些强烈而扭曲的负面情绪,只有最纯粹的伤感与悲痛,像是经历过了一场永远的诀别。埃修不由得肃然起敬,命运将两人的路途拼接在一起,也许明天他们两人便会以刀剑展开血腥的对话,然而对方那达观而平和的态度是埃修难以企及的。也许正如他所说,正因为命运无所谓信徒,所以无论它对你如何刻薄,坦然拥抱总是要比激烈反抗更好些——而他也是如此贯彻的。

    缠绕在他脖子上的双手松开了,特蕾莎不动声色地从他背后滑下来,在雪地上一个踉跄,但终究还是依靠自己的力量站稳了。“我不会被准许进入的——可能你也不会。兰马洛克不是傻子,早在先前肯瑞科拙劣的表演已经让他看出端倪了,只是碍于两人的交情他一直没点破。但是现在我跟基亚的身份大概都已经暴露了,你自然也脱不了干系。”提到基亚,特蕾莎的语气中便有了一丝克制而森冷的怒意,“我不管之前在萨里昂你们两个说了什么,但你不该把他带到瑞文斯顿。”

    “……我的错。”埃修低声说。

    黑暗中传来木制机关吱呀作响的声音,南门开启,两根火把一前一后飘荡出来,兰马洛克与达哈尔大尉出现在两人面前,在看清彼此的面容以后四人都吃了一惊。兰马洛克与达哈尔惊讶于这两人居然真的能够自雪原之外归来,埃修与特蕾莎则是讶异竟是由两名波因布鲁的高级军官出来迎接。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一些端倪,兰马洛克的脸绷得很紧,语气也极不情愿:“请巴兰杜克先生与艾尔夫万小姐进入波因布鲁,守备长官布罗谢特有要事与两位相商。”兰马洛克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表情,埃修能很轻易地看出他对于自己与特蕾莎进城抱有强烈的抵触情绪。

    守备长官布罗谢特……似乎在他们不在的时间里,波因布鲁内暗流汹涌而过。埃修意识到这很可能跟他与特蕾莎有关。但他很明智地没有去问兰马洛克,只是准备进城,但特蕾莎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不必了,我今晚就要带走我弟弟。”

    兰马洛克巴不得特蕾莎这么说,他刚想开口,达哈尔及时踏前一步:“基亚先生正在营地中接受学者的治疗,现在还没脱离危险。”

    “偌大的王立学院已经找不到像样的外科医师了吗”特蕾莎冷冷地说,“半个夜晚过去了,连一名伤员的伤势都无法稳定下来吗”

    “我只懂一些最粗浅的医术,基亚先生状况如何并不取决于我,”达哈尔谨慎地权衡着语气,同时注意力高度集中在特蕾莎的手臂,警惕着任何微小的动作,“而是取决于阁下的态度。”

    “带路。”特蕾莎沉默了很久,选择了退让。

    “请跟我来。”达哈尔伸出一只手,示意跟在他身后,他自然而然地取代了兰马洛克的位置。前守备长官愣愣地看着埃修与特蕾莎经过他身旁走入波因布鲁,随后他的注意力便被埃修背上的那张弓吸引过去了。那也许是兰马洛克成为一名游侠以来所见过的最粗糙、最简陋的弓,可能他临时削一根木棍做出来的小弓都会比那玩意精致得多,然而那原始而粗犷的外形始终让兰马洛克难以忽视。他有一种错觉,那张弓似乎在迫使他行注目礼——实际上一路跟着埃修走过来,兰马洛克所见到的任何一名游侠,在朝他敬礼后视线也会不自觉地偏移到那张长弓上。

    “你背上的是什么玩意”在他们抵达长官帐篷时,兰马洛克终于克制不住发问的**,只是他自己不太好意思称其为弓,“”

    “是把弓。”埃修转头看了兰马洛克一眼。

    “我当然看得出来是把弓,”兰马洛克耐着性子问,“是你半路上做出来的”

    “不,我在树洞里捡到的。”埃修说着,他并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掀开帘子走进了帐篷。兰马洛克刚想跟进去,布罗谢特的声音钉住了他的脚:“兰马洛克,你去组织人手巡逻城墙。”

    “是。”兰马洛克僵硬地敬了个礼,转身离去,他刚走出几步,达哈尔大尉也跟上了他。“怎么,你没能留下来旁听”他嘲弄地说。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别把这种态度带到接下来的守城战里。”

    “这不需要你提醒我。”

    ……

    帐篷里,布罗谢特隔着一张宽大的圆桌示意埃修与特蕾莎坐下。老人没有再穿上学士的长袍,而是换上了一身黑矛骑士团的制式铠甲,头盔摆在桌上,被他单手按着,另一只手则摆弄着胸前的胡须。很难想象那副苍老的身躯仍然能够担负得一起一套骑士重甲的重量,而且丝毫不见迟钝。已经是凌晨了,而老人的眼中仍然看不见半点的疲惫,在看到埃修走进来时,他流露出很明显的欣慰与轻松。“欢迎回来,不愧是——呵呵,”他尴尬地笑了笑,没有说出那个埃修仍然有些反感的称谓。

    “我要见基亚。”特蕾莎说,“我今晚就要带他走。”

    “艾尔夫万子爵目前正在接受妥善的治疗。”布罗谢特转向特蕾莎。

    “他已经不是子爵了。”

    “可他还是姓艾尔夫万,不是吗”布罗谢特平静地说,“如果您愿意留下来帮助我们防守波因布鲁,我会保证他的安全,守城战结束以后,您就可以带着他离开,而我会动用我一切的权限为您保守秘密,瑞文斯顿不会有人知道他曾经来过——包括萨里昂那边也不会。很抱歉,但是我不得不用这种手段来挽留您。现在是波因布鲁最危险的时刻,您若是离去,肯瑞科也会跟着离开。我们会失去很多战力。”

    “你们王立学院是马迪甘的狂热粉丝,这里已经有一个现成的预言之子,我跟肯瑞科并不重要。”特蕾莎指了指埃修。

    “我还以为马迪甘的言论在异端裁判所是不可触碰的禁忌,”布罗谢特微笑,“我从未怀疑过马迪甘,但我始终坚信一个道理:在预言实现的过程中,每个人都是参与者,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并不存在。更何况,在军事领域,正确的决策与精心的准备会引来诸神的垂青——往年溃败在波因布鲁城下的劫掠大潮已经无数次地证明了这点,就算今年来的是预兆之狼也不会改变。”

    “你如何保证他的安全”特蕾莎问。

    “他的病房会安置在王立学院深处。一旦我们被迫与迷雾山大军陷入巷战,我会第一时间派人通过密道将他护送到凝霜桥对岸的巴兰利临时营地,届时您可以随意离开。”

    “……好,我希望王立学院的院长说到做到。”特蕾莎站起身,“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离开了。”

    “我也希望地狱修女能够说到做到。”布罗谢特目送特蕾莎走出帐篷。



第一六零章 癫狂终焉(四)
    帐篷里只剩下埃修跟布罗谢特,两人先是保持了一段时间的沉默,直到老人朝埃修促狭地挤了挤眼睛“小姑娘还是挺漂亮的哈”在与特蕾莎谈判的时候中他的态度一直郑重而沉肃,只以克制的笑容表露善意,现在却突然轻佻起来。埃修不知道如何回答布罗谢特,只能别扭地嗯了一声。

    布罗谢特饶有兴致地隔着圆桌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仅仅只是过了一个晚上,他那与顽石无异的态度似乎软化了不少。当特蕾莎直接将他称呼为“预言之子”的时候他的脸色甚至都没有出现太多的变化,只是在眼中闪过些许猝不及防的愕然——极有可能是他自己昏了头告知地狱修女的。但布罗谢特并不着急过问埃修与地狱修女两人在雪原上具体的经历,他他指了指埃修背后的长弓,波澜不惊地说出了它的真名“这把弓的名字,叫乌尔维特之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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