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飒西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居简
李菁听后慢慢开悟,依照普真所授之法吐纳呼吸,渐有一股暖意在她的小腹处流淌,导通了从巨阙穴运到关元穴的经络。她试着重新运行真气,果然真气顺利地通过了新拓出的经脉,在之间来回流淌。
由于之间的距离极近,真气在之间弹来弹去,进而竟要失去控制。她只觉腹中一阵翻江倒海,恶心得直欲呕吐,即便停止运功后,症状也无减轻,遂惊道:“大师,你不会在害我吧,我怎么感觉体内真气在乱动,难受得紧。”
“老僧再教你几句口诀。”普真和尚道,说着又念了几句口诀于她听,并一一指教其中的精微之处。
李菁照他所述之法吐纳运气,不过一小会儿时间,体内原本乱窜的真气果然顺从了下来,虽仍在之间激荡,却开始接受她的控驭。
紧接着普真和尚又传授了她“鸠尾”、“气海”、“檀中”和“中极”等穴的经脉疏通和运气之法。他所授的这门内功极为独特,竟能让人在奔跑的时候修炼,讲究的是宜动不宜静,若是人专门静下来打坐去练,反而可能会事倍功半。
李菁自从练了这门全新的内功之后,好似整个人也跟着踏进了一个全新的进境,眼界也跟着豁然开朗起来。原先不懂的一些武学道理,此时也开始身有体会。她不由地大喜过望,朝普真和尚施礼谢道:“感谢大师传我功夫,小女子学武至今,还真的就这门武功最适合我的了,一学就会。”
就在两人因为传功练功而步子减慢的这段时间里,敬思和尚已经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他早就听见了二人之间的谈话,冲着李菁说道:“小姑娘,你可是走大运了。你说自己一学就会,其实不过是我师父教得好。普天之下高手有千千万,可是好师父却只有我师父这么一个。”说罢他眼巴巴地望向师父,巴望着师父也趁兴传自己一套绝妙武功。
普真和尚轻念了一声佛号,却故作没有听到他说话的样子,对李菁解释道:“小施主生性跳脱,甚少有
第二百五十五节 沙门关隘
李菁听了他的这番话后方才明白,为甚么普真和尚不担心敬思和尚刚才会偷听心法口诀了,原来是他即便偷听了也练不了。她由衷地赞道:“大师你的武功真是高深,小女子今天算是真的开了窍了。”
普真和尚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哪里哪里,姑娘生而聪颖,老僧不过是略加指点而已。既然你练功有成,那么我们三人就可以加快步伐直奔沙门关,去抵御那吐蕃大军了!”
“啊,抵御吐蕃大军,就我们三个人!”李菁听后大吃了一惊,直不敢相信普真和尚刚才所说的话是真的,莫非自己是在做梦罢
普真和尚朝她点了点头,击碎了她心中的疑虑。她开始有些绝望,早知道这普真和尚传授自己内功,是为了要办这么一件不要命的事儿,她死也不会答应。她开始自怨自怜起来,暗自哀叹自己刚逃过铜马那一劫,这便接着又要死于非命。
她一边跟着二僧疾奔,一边眼睛不住地向周围瞄去,想要寻找一个机会,尽快地从二僧身边逃开。敬思和尚见状噗嗤一笑,他早已经看透了她的心思,“姑娘,你怕个啥呢,又不是让你去送死,你就放下一百个心吧!”
李菁睁大了眼睛,既然已经被对方看穿,那索性就说个明白,“就我们三个人,还想要抵御吐蕃大军,你们在耍乐子呢!”
普真和尚见她有些沉不住气,淡淡地说道:“小施主你不要急,我们也不是莽夫,不会做没有把握之事。等到了地方,你就会明白怎么回事了。”
李菁无奈地点了点头,她算是明白了,这个普真和尚是铁了心地要带着她去那个甚么沙门关了。这两个和尚的武功都要比她高出许多,并且都已经防备上了自己。因此即便她想逃跑,恐怕下一刻就会像老鹰抓小鸡一样被抓了回来。
她心中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斗争,权衡利弊之后,决定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先老老实实地跟着这两个莽和尚一起走,去那沙门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普真和尚的葫芦里究竟藏着甚么药。若是彼地真的危险,那她李菁到时候必须再作打算,这两个和尚也不能怪她不仁义了。
与此同时,她在行路的途中开始加紧练那普真和尚传授给她的‘潜龙九吟功’,比她平时练功时多花了好几倍的心思。说起来倒也不是因为她突然变得刻苦了,而是她在想,“毕竟功夫若是好了,那将来在战场上也会多出一丝逃命的希望。”
普真和尚见她练功孜孜不倦,心中深感欣慰,见她练功有不恰当之处,便适时点出,并加以点拨。
倒是敬思和尚越来越不服气,他左手提着百来斤重的流星锤,气喘吁吁地追到师父身后,“师父,你看我的大锤这么沉,走路也跑不过你们。你老人家是不是也要传授我一套新的内功了,先前那套‘五元功’我都练烦啦!”
普真和尚僧袍一挥,一袭快风从敬思和尚脚下掠起,他顿觉脚步轻快了不少,“敬思,为人勿要贪多不化。五元功虽然看似枯燥,继续练下去却境界极深。若是你能练得好了,将来即便是纵横天下也不是甚么难事。”
说着他又将“五元功”中的一些诀窍向其解释,敬思和尚听后乃是大喜。他平日里天天在练这门功夫,有所感触,听师父这么一阵讲解之后,便又领悟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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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节 拯救佛法
李菁生性向外,她见状便刻意想要露一手。她脚下步伐随之加快,将一套乾坤迷踪步法换着花样使将出来。在快要踏上山巅时,她故意卖弄了下功夫,将脚尖在崖上浅坑中奋力一蹬,身子凌空一个倒转,连翻了好几个跟头,方才稳稳地落在了沙门关顶上的平地上。
跟在她身后的敬思和尚直看得目瞪口呆,乃是连连鼓掌,“好轻功!”
普真和尚见后叹了口气,然而接着仍是一阵微微笑,对此并未置片词。他走到山边上,俯视着脚下的羊肠小道,向二人说道:“此道同时仅能容一人一马通过,你们二人只需居高临下地扼守住这条要道,任凭他百万大军也不能过。”
李菁听他说“你们二人”,心中顿生警觉,“大师,我们二人在这沙门关上守着,那你去干啥”
普真和尚捋了捋胡须,道:“到时候,我去会会彼军的主帅。”
“若是吐蕃人的主帅不肯见您呢”李菁对他的话有些怀疑。
普真和尚面色从容,答道:“他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口气十分决绝,李菁一路上从未见这个慈祥的老和尚这般硬气过。
她心中有一个疑问已经藏了很久,此时忍不住问了出来,“大师,你此番甘冒奇险,难道是为了帮助契丹人吗,您可是中原人啊!”
普真和尚还未回答,他的徒弟敬思和尚已经抢过了话茬,“嗨,这个你就不知道了。我师父自从出家之后,乃是一心向佛。当年武宗皇帝在会昌灭佛中不知捣毁了多少名似古刹,我师父一想到这件事儿便扼腕叹息,直恨自己当年不明佛道,未能对朝廷的这件暴行加以阻止。
“前些日,我们师徒二人刚打听到,吐蕃老王要率领倾国大军来攻打契丹,说是要为自己死去的两个儿子报仇。实际上谁还不知道,他其实就是为了抢占地盘而已。但是他仅仅抢地盘倒不打紧,也不用劳烦我师父出动。关键是就因为他这件事儿,吐蕃国内的两个佛家流派都要遭殃了。听说吐蕃老王已经假借派人参加比武大会之名,将那格鲁派和达鲁尔派的高僧们都派到了契丹。”
“参加比武招亲大会,这和灭佛又有甚么关系,我还吐蕃的喇嘛们都可以娶媳妇呢,嘻嘻!”李菁格格直笑。
敬思和尚不满地白了她一眼,“喇嘛能不能娶媳妇是另一回事,但吐蕃老王派他们来契丹绝不是为了这件事儿。听说这两个佛家门派在吐蕃互相争斗得甚是厉害,不仅争信众、争地盘,竟然还掺和到了吐蕃国的皇嗣之争中了,双方各自拥护一名皇子,闹得不亦乐乎。那个吐蕃老王是经历过多少风风雨雨的人物,怎能让他们在自己榻边弄计,能容忍得了他们吗
“此番他将这两派中的重要人物都派到了契丹,其实是想借刀杀人。你想想看啊,只要他率大军攻来,那么这些达鲁尔派和格鲁派的僧人势必都会被契丹人视作吐蕃国的内奸,哪里还会留下他们的活口。吐蕃老王如此不动声色地借敌人之手翦除了两派势力,进而将佛家从吐蕃国驱赶得干干净净,还不会惹起国内信众造反,真是手段高明呢。“
李菁对他的看法有些疑虑,“我曾亲眼看
第二百五十七节 八十三式
敬思和尚低头小声道:“师父训的是,徒儿知错了。”他埋头将手中面饼啃完,接着乖乖地盘腿坐在一边念经,再不敢多说话。
普真和尚目光落在脚下地面上,他原地踏了几圈,似是心绪难安。对于他这种出家多年的高僧来说,此事并不常见。在这荒凉的沙门关上,即便是春夜也寒气逼人。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了出来,乳白的雾气在他的须间缭绕不去,直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庞。
好在数十年的佛门修行已让他看破了世事,勘透了红尘,他沉目思索了片刻,决定将一切烦恼都暂时推至一边,睁眼时看见李菁正在月下舞刀,同时胸口一起一伏,乃是在修炼他所传授的潜龙九吟功。
他细观李菁的刀法,只觉狠辣有余,而灵动不足。这等刀法若是用来与平常武夫较量,自然可以占尽优势。但如果遇上一流高手,则在对方的眼里全是破绽,随随便便便会被取了性命。
李菁见普真和尚在看自己舞刀,于是舞得更加卖力,一招一式间有板有眼,全是她自己认为的上乘功夫,只盼普真和尚看过后,能就此指点她几招,怎料普真和尚只是看了她几眼,便扭过头去不再看。
她见计划落空,便主动向普真和尚凑了过去,“大师,你觉得我的刀法怎样。你老人家若是愿意,不妨再指教我两招。”
普真和尚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窄细的唐刀上,李菁知他是想要刀,便赶紧双手奉上。普真和尚接过双刀,借着月色看那青泓如水的刀锋,叹道:“舞刀者多以势取胜,是以刀客多性情狂悖,有失于平和。李施主不妨换一种兵器,如何”
李菁一听连连摇头,“刀法,我还是想学刀法。这两柄唐刀是师父传给我的,我可不能随意将它们丢掉。”
普真和尚依旧握着双刀在月下细看,任是个武人也能看得出,这两柄唐刀乃是用上乘的精钢锻造而成,即便比起江湖上那些有名的神兵利器也不逊色,“你的师父很疼你,这样的好刀不是每个人都能有。”
李菁骄傲地扬起头,“那当然,师父向来最疼我了。”
“是吗”普真和尚的目光闪动。
“是的!”李菁的回答毫不迟疑,“可惜老人家已经死了,就是被那个铜马杀的,总有一天我要杀了铜马为他老人家报仇!”
一想起与铜马的刻骨仇恨,她便满脸涨红。普真和尚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手腕一振,一道月芒从刀锋上划过,冲天而去,直看得李菁呆了,她还从未见过这般神奇的刀法。
“你看到了甚么”普真和尚问道。
“杀气,能杀人的刀法!”李菁的回答十分肯定。
普真和尚转头望向她,“佛祖以不杀止杀,以不武止武,所以才有割肉喂鹰之举。李施主不妨仔细想想,你还看到了甚么?”
李菁见他否定自己的看法,于是有些不服气,也不将他的提示放在心上,气鼓鼓地说道:“就是杀人的刀法,刀除了杀人还能干甚么。佛祖若不是有无上佛法,他即便是割肉喂鹰,鹰肯听他的么,只怕会将他全身的肉都啄了个干净?”
普真和尚听后心中暗自叹息,本想拂袖而去
第二百五十八节 十二大式
普真和尚将两柄唐刀递还给她,教她拿捏姿势,以及运刀的快慢与力度。李菁素来聪敏,兼之长于记忆,将这套多达八十三式的刀法练过数遍后已能初步掌握。普真和尚又向她解释刀法中的变式,如同一个耐心亲切的长辈。这让李菁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师父,鼻子不由地一酸,心中却格外地认真起来,再也没有先前的轻慢之心。
普真和尚见她已经将刀法尽数学会,遂笑着问道:“这套刀法,李施主觉着怎么样。”
李菁犹豫了片刻,道:“刀法好是好,可惜招式过于圆融,不够凌厉痛快!”她生怕普真和尚不高兴,又补道:“不过大师能在短短数个时辰里创出一套多达八十三式的刀法,也算是惊天地泣鬼神了,恐怕江湖上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普真和尚听后朗声大笑,敬思和尚听后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他还从未见师父如此开心过。普真和尚重新从李菁手中接过双刀,“刚才老僧演练的只是刀法中的八十三小式,还有十二大式没有练给你看。”
“十二大式”李菁听后睁大了眼睛。
普真和尚双手持刀横挥,一抹青泓从刀身上流过,“这十二大式乃是老僧平日日积月累所得,与那八十三小式不同,并非今日一时心动才创下的,总共分为“正与反,左与右,上与下,平与斜,顺与逆,怒与非怒”这十二式。”
李菁一听所谓的刀法大式竟有这么多花样,随即喜笑颜开,“大师您早说话啊,有好东西非要藏到后头才说。十二大式,很多很厉害啊!”
普真和尚微微一笑,“与其说是十二大式,不如说是十二层境界。你将那八十三小式练得纯熟了,自然就会明白这十二大式中的道理。”
李菁撅着嘴道:“是么”
普真和尚知道自己若仅是空口说,这个女娃娃是不大可能相信自己的,便道:“不如老僧先使两招,让李施主先看看。”他迎风举起双刀,晚风掠过刀刃,发出一声轻吟,“所谓怒者,相由心生也。使刀者手动而刀出,刀出而身随,此乃刀中之怒。”
他双臂斜掠,两道银光从手中爆射而出。李菁只觉眼前一花,还未看得清楚,面前的普真和尚人已经不见了,只看见两缕刀光在夜色下远远地射出了十余丈,继而撞在一处,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柄刀相撞后陡地一翻,落在刀身上的月光随之暴射而起,令人见后心神为之激荡。反射在刀身上的月光瞬亮而瞬灭,原先消失不见的普真和尚竟此时从泯灭的刀光中现出身来,这让李菁不禁大吃了一惊,“大师,你刚才是躲到哪里去了”
普真和尚用袈裟拂了拂刀身上的月光,“老僧一直和这把刀在一起,我就是刀,刀就是我啊。”原来他射出双刀之时,自己也猱身而上,随刀而出。夜色本就晦暗,加上他身形极快,这才让李菁突然找不见他。
李菁听后倒吸了一口气,如此惊人的武功恐怕没有几个人能会,这越发激起了她心中的好奇心,“大师,刚才这一式乃是刀中之怒,那请问何为‘非怒’”
普真和尚微微一笑,“李施主看好了!”只见他挥刀疾行,身子晃为一团虚影,刀光连绵不绝而出。这一招
第二百五十九节 袈裟之斩
他趴在地上磕头,无法看见师父普真和尚正盯着自己的后脑勺在暗自摇头。普真和尚暗自叹息,尽管已经收下了这个徒弟不少时日,但此人一直凡心难收。如此下去,他又怎敢将一身武艺尽皆传授于他。
他冲着李菁又是摆了摆手,又一次重复了自己的决定,“李施主,你去吧!”
李菁不知该对这老和尚说点甚么感谢的话才好,但感谢归感谢,该走还是要走的。她索性朝老和尚鞠了一躬,笑道:“多谢大师了,大师的授业之恩,李菁终身难忘。”
她本想接着说:“他日若是有能用到小女子的地方,还请尽管说来。”又想到万一自己如此说,这老和尚顺势让自己留下来守关那就不好办了,想了想最后撇撇嘴还是没说。
普真和尚冲她微微一笑,眼神中似有点点忧伤,他将双刀掷还给她,“李施主日后须当潜心修炼,平日里多行善事,少与人争执,灵台明净之日便是你刀法大成之时。”
李菁看见他忧伤的模样,心道:“莫非人年纪大了,就容易伤感,随便跟个陌生人告别就是这副模样。将来我若是老了,绝不会像他这样。”她伸手将双刀接过收入鞘中,问道:“若是真能将大师所授的这套刀法练到‘非怒’的境界,那真是小女子生平幸事了。敢问大师,这套刀法叫甚么名字”
普真和尚沉吟了片刻,他转过身遥遥地朝南方望而去,手臂轻挥,袈裟随之飘扬,叹道:“浮名三十载,落得一袈裟;故人尸骨寒,菩提树难斩。善哉!恶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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