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飒西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居简
吉摩德连连摆手否认,“不,不,刘少侠,我绝不是这个意思。我师父的伤已经请了十几位郎中看了,他们都束手无策,只有您送的那瓶损止丸还有些疗效,可眼下也用完了。我们还巴望您给师父治伤,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对我们也没有甚么好处,也不是我们想看到的。我刚才没有答话因为心里在想着一件事情,却又万分犹豫,不敢在刘少侠面前说出来。”
“甚么事儿,你但说无妨。”
“不瞒刘少侠,眼下营地里的局势于您万分不利,耶律适鲁谕令全营,说是您杀害了越兀室离,将你宣为契丹公敌。但凡击……击杀您的人,都赏黄金十锭,外加玉珠二十串,还能凭此功劳进入本次比武大会的优胜大榜,由大汗亲自加官进爵。营地里的那些人听了以后一个个都红了眼,都在满到处地寻找你的踪迹。你刚踏进营地的那一刻,就被很多人发现了,估计此刻帐篷外盯梢的眼线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个。既然局势对刘驽少侠如此危急,您不如同我们一起今夜偷偷离开契丹,我们定能保您能保您无虞。”
刘驽听后了吉摩德的最后一句话后微感惊讶,如今达鲁尔派在那喀巴重伤之后群龙无首,论武功这些人合起来也不是自己的对手,为甚么竟敢夸下能保自己无虞的海口。
吉摩德有着胡人商人的精明,他一眼便看穿了刘驽的心思,补充道:“事已至此,一切只好跟刘少侠直说了。我们达鲁尔派此番前来契丹绝不只是为了参加比武招亲大会,其实我们还肩负其他的任务。至于是甚么任务,眼下还不方便与您直说,总之不会对您不利。只要我们离开这个营地,就会有很多人马在外面接应我们,谅营地里的那些人也不敢追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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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节 袖底米斗
吉摩德本想再争,他又往前快走了几步,把刘驽彻底地落在了后面。正在此时一道人影手中提着甚物从他头顶掠过,那人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接着脚尖踩中旁边的一顶帐篷,跃身便要远去。刘驽心觉有异,冲着那人的背影大声喊道:“阁下是谁,还请留下姓名。”
那人闻声身子在半空陡地下坠落了地,竟真的停步转过身来。刘驽借着月光看见此人约莫有五十多岁年纪,面部颧骨高耸,正是那青城派的笑沧澜,而其手中所提之物竟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笑沧澜显然也认出了刘驽,两人既然彼此相识,便不用再自报家门。然而这确实是两人之间的第一次对话,他一拱手,指着所提头颅解释道:“此人乃是中原金猿门的余大通,向来贪花好色。他此番乘着营地中混乱,玷污了数名契丹女子。在下实在看不过去,便替天行道取了他的狗命去。没想惊扰了二位,实在是抱歉!”
刘驽听后暗道原来如此,他为自己的误会感到歉疚,“原来如此,打扰笑大侠了。”
笑沧澜听他如此称呼自己,微微一笑,“在下姓‘肖’,并非‘笑’。名字乃是苍天之蓝,并非沧澜江水。外人多有误传,还请阁下不要尽听。”
刘驽点了点头,“明白了,还请肖大侠不要见怪。”
肖苍蓝摇摇手,“不怪,不怪!”他迈步便要走,临行前回望了刘驽一眼,用手作势去握了握腰间的剑柄,目光中满是深意。
刘驽明白他是在提醒自己,四周乃是危机重重,于是点了点头。肖苍蓝见他会过意,回身便走。恰逢一阵晚风迎面吹来,激得他袖袍鼓起。刘驽不经意间看见他右袖的里侧衬底上,用白线绣有一只极小的米斗,正诧异间,只见肖苍蓝冲着他一笑,三纵两跃后,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自始至终从未开过口的吉摩德目送肖苍蓝走后,这才放下心来。他始终对一般的汉人武林人士,怀有极深的戒意。
他冲着月光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他的口鼻间萦绕。他舒完气后发现刘驽正看着自己,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刘少侠或许不知道,在我们西域流传着很多关于当年西征的汉人们的故事。每当小孩子吵闹不肯睡觉,母亲便用这些凶神恶煞的汉人来吓唬他们。”
“汉人有这么可怕”刘驽好奇地问道。
“当然,少侠听说过当年的安西副都护将军高仙芝吗,他屠杀了拓折城的整个石国,连老人和孩子都没有放过,鲜血染红了遥莎河的水,三个月都不曾散去。”吉摩德说起他童年记忆中最为深刻的一个故事。他记不清楚,自己的母亲曾多少次在自己淘气的时候,用这个故事吓唬过自己。
“所以你很恨汉人”刘驽从他的解释里嗅出了一丝味道,开始明白他当初为何要在饮食大帐中故意向中原汉人寻衅。
“是的!”吉摩德并不迟疑。
“或许阁下并没有听说过,其实高仙芝不是汉人,他是个高句丽人。”刘驽解释道。
“哦”吉摩德听后感到意外,在他看来——唐人便是汉人。
刘驽很想对他说,“大唐是所有人的大唐,并非只
第二百六十六节 帐外群刀
其中一名弟子应是曾替师父试过刘驽所赠的“损止丸”,他听到吉摩德话后觉得有几分道理,便将刀收回了鞘中,其余弟子见状也陆续收回了兵器。
刘驽见状便将手指按在了那喀巴的檀中、巨阙等要穴探察,觉察出其体内有凌厉如刀的真气在四处飞窜,早已将其大小数条经络割得支离破碎。他明白过来,原来此人所修行的“火焰指”乃是一门极其霸道的功夫,修行之人一旦因为受伤等原因无法驾驭体内的真气,这霸道的真气便会反噬己身。
他思虑了片刻后拿定了主意,接着将那喀巴从背后扶起,又命几名达鲁尔派弟子从侧边将其扶稳,便施展开玄微指法,十指在那喀巴背后诸穴连点。在点完其背后穴位后,又将其转过身来,接着点其身前穴位。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那喀巴体内乱走的真气在他指尖的引导下逐渐趋于正途。正在此时,一道极为清亮的剑光透过厚重的毡布映进了帐篷,同时帐篷外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又是哈普尔的怒吼声。
这一声惨叫刚歇下,又一道剑光跟着闪起,伴随着的是另一声传进帐篷的惨叫。
第三道,第四道剑光相继闪起,接连四人丧命。此刻帐篷外哈普尔的声音听起来已是彻底地疯了,他疯狂的吼声中带着极大的恐惧。直至第五道剑光打断了他的吼声,并在帐篷上划下了一道数尺长的破口。
吉摩德见状连忙率领众师弟,护在刘驽和那喀巴的身前。直至过了片刻,众人见迟迟无人从帐篷的破口处闯进来,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众人正准备散开坐下,一个圆球似的黑影从帐篷的破口处滚入,在地上转了三四圈后方才停了下来——是哈普尔的人头!
吉摩德想上前捡起哈普尔的首级,却被众师弟拦住——万一这又是帐篷外面那些人的阴谋,比如首级上涂了毒。
他回首看了眼刘驽,只见他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在烛光下莹莹发亮。他据此推测,师父的疗伤应该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他扯下榻上的薄被,扔了出去,正好盖在了哈普尔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和仍自张大的嘴巴上。他悄悄地对众师弟示以手势,安排众人各自拿好兵器,分散到帐篷内的各处,以防外面的人出其不意地从某个方位杀了进来。
然而帐篷外的人在杀了哈普尔之后,好似再无动静。吉摩德激动得冲着外面喊了数声,却始终无人答应。这些人的举止令他不寒而栗,让他不禁想起了早年经商的时候,在沙漠中遇见过的那一群群鬣狗。
那些鬣狗正如眼下帐篷外的这些人一样,从不肯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却将他的同伴一个个地陆续叼了去,撕开肚皮,将肠胃吞食个干净。
正在此时,昏迷中的达鲁尔派宗师那喀巴突然哼了一声,声音虽是十分低弱,却给了这些达鲁尔派的弟子们无尽的希望。在他们看来,师父曾经带着大伙儿走过了无数的劫难,其中包括格鲁派的暗算和吐蕃老王的刁难,这一次说不定醒来的他会又一次睿智地拯救众弟子。
然而众人的这丝希望却如风中的烛火一般,转瞬即灭。那喀巴在急促地咳嗽了几声之后,脑袋突然往旁一歪,嘴角开始往外不停地流着血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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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节 莫名闯入
吉摩德想起一个汉人的故事,说是汉初的大将韩信被吕后关在一个笼子里,吕后令十数名妇人各自手持削尖的竹刀,从不同的方位刺入笼子。任凭韩信惨叫也不开笼,只管将竹刀抽出来扎进去。
据说最后打开笼子的时候,韩信已是体无完肤,肠子流了一地,死得不能再死。
想到这吉摩德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眼下他与众师弟所守的这顶帐篷,比起那韩信的竹笼好不到哪里去,说不定自己和众师弟下场还会不如那个韩信。
他又朝地上由褥子覆盖的哈普尔的头颅瞧了眼,心道:“师弟你倒是死得痛快,不必像我们这般担惊受怕!”
他冲众师弟招了招手,众人齐齐退后,围至了师父和刘驽的身边。
刘驽扭头向众人示意,让他们尽快聚至自己的身后。众人不约而同地瞧向师兄吉摩德,吉摩德点了点头,率先走到刘驽身后,众人见后于是跟着照做。
如此在正对帐篷帘门口的位置,徒剩刘驽与昏迷中的那喀巴挡在正前,面对着帐篷外那一群随时都可能冲进来的人。
而那些帐篷外的人似乎也觉察到了甚么,那一柄柄本在缓缓刺透毡壁的刀剑突然间停了下来。
一时间,帐内帐外无丝毫声音传出,呼吸声和心跳声清晰可闻。吉摩德紧张得攥紧了拳头,只觉手掌心里满都是汗。
时间慢慢流逝,帐内帐外的双方皆是僵持着不动。过久的静止,再加上后半夜的疲惫,让众人的眼皮子开始打架。
突然只听见“刺啦!”一声,一道剑光从外向内划破了毡壁。一个身穿道袍的大汉手持长剑踉跄着跌进了帐篷。
刘驽认出,此人正是崆峒派的七剑之首——龙一。看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刚才闯进来应该不是出于自愿,而是有人在他背后推了一把。
事情发生得令人猝不及防,包括龙一也是。他的眼珠通红血亮,像极了饥荒时节专门在荒郊野外吃死人肉的豺狼。
他啊地一声大叫,毫无征兆地持剑向刘驽冲了过来,鲜血从他两侧的眼角崩出,流满了脸庞。
两人实力相差悬殊,这对于他来说无异于自杀!
刘驽仍盘腿坐在地上,身前乃是昏迷中的那喀巴。此刻的情形容不得他闪避,更无法躲开龙一刺来的这一剑。
他只得将手一扬,掌心带着那一粒急速旋转的血珠推出,向龙一迎面拍了过去。
这一粒血珠中凝结了那喀巴毕生的功力,而他所修炼的火焰指真气又是凌厉非常。血珠在被推出的过程中,开始发出尖锐的嘶鸣,刺得人耳膜剧痛。站在刘驽身后的达鲁尔派众弟子闻声后,纷纷捂住了耳朵。
血珠嵌入了龙一的身体,在沉寂了片刻后,发出响彻夜空的巨吼。
“啊!”龙一在一声惨叫中化为齑粉。
强劲的气浪随即波散扩出,掀倒了藏身在刘驽身后的达鲁尔派众人,撕碎了众人藏身的帐篷四壁,继续奔腾着向帐外冲去,似要撕碎所过之处的一切之物。
夜色中,帐外有数十人猝不及防间被气浪击飞,摔落在四五丈地开外,发出此起彼伏的惨呼声。
在没有了遮掩的毡壁之后,刘驽将帐外的一切尽皆落入了眼内,一览无余。他看得清楚,这些前来围剿自己的
第二百六十八节 恰是时候
吉摩德站在刘驽的身后,口中喃喃地说了句,“根敦桑杰怎么不在”在他看来,此时是格鲁派攻灭本派的最好时机,此人竟然没有出现,实在是有些异乎寻常。
他看见外面有如此多的人将己方包围,自料难逃这一劫。他看了眼地上尚在昏迷的师父,心想无论如何也要给师父留个全尸,不能留给这些人糟蹋,于是迈步从刘驽背后的达鲁尔派众弟子中走出,想要从地上抱起师父逃跑。
刘驽轻声止住了他,“阁下先等一等吧!”
少年的声音轻微而有些颤抖,他有些害怕,却一如既往地固执。对于未来的生死无一丝一毫的把握,却只能硬着头皮挺下去。眼前的这些对手若是一一单独过来,他应该还能勉强应付。但要是同时涌上,恐怕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环视了一圈面前的诸多敌手,又回看了一眼身后的达鲁尔派众弟子。只见吉摩德站在他身后,双手紧捏拳头,骨骼轻轻地发响。
这时崆峒派玉鹤真人放弃了与峨眉派金顶道长的对峙,他仗剑大踏步走上前来,冲着刘驽喝道:“阁下要是害怕,就早早地投降,老道我说不定还会留你一具全尸。”
刘驽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这个与金顶道长同样机诈的老者,“阁下若是想杀我,那就请拔剑吧。”
鉴于自己的口拙,多余的话,他并不愿意多说。
他将地上的那喀巴稍稍往后挪了半尺地,吉摩德上前蹲地扶稳了师父。他双掌运气真气,朝玉鹤真人逼近过去。这让吉摩德看得有些傻了眼,他本以为刘驽会带领达鲁尔派众弟子一起抗争,却没想到其人会独自走上前去。
玉鹤真人看着眼前的少年步步逼近,心中有些恍惚,这是出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这个少年不应该害怕的叫嚷,然后拔腿就逃么,怎地反而冲了上来他大袖一挥,身后的诸多本派弟子齐齐涌来,皆是拔剑向前,直指向刘驽。
金顶道长见状,转头命峨眉派弟子也快步跟上。其余武林人士见中原武林颇负盛名的两大门派的人都上了,哪里还肯落后,一个个地手持兵器上前。数百人作半弧形,将刘驽挡在了前方。
此时攻守易转,反倒像刘驽是那个主动进攻之人,而这些武林人士在戚戚防守一般。
这令他不禁想起一句话,“是故善战者无前,怯懦者无生。”无论这句话是源于唐廷虎组的密训,还是出自两百年前李卫公的《六军镜》书,都曾无数次引领着他走向了胜利。
胜利最后往往并不属于强者,而是勇者。因为勇者以性命博弈,强者却只敢以大欺小。
他继续一步步地往前逼近,这时面前的诸多武林人士却不再退了,他们将手中明晃晃的兵器交织成一张密网,只等绞碎敢这个敢独身上前的蛮撞少年。玉鹤真人于人群中拔出长剑,远远地瞄向刘驽的眉心。
他的剑在月光下灵动闪现,令人捉摸不定。想是真如铜马所说,此人确实得了夔王秘剑的几分真义。先前帐外警戒的哈普尔等五名达鲁尔派弟子,应该都是丧生与此人之手。除去此人之外,在场诸人中没有谁的剑法能那般诡异惊人。
他握住剑柄的手稳定而干燥,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威仪好似一堵气墙,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凡胆小一点的
第二百六十九节 今夜有酒
他冲着耶律选说道:“阁下既然想比武,不妨再等两日。今夜大伙儿都闹得人仰马翻,没一个得到了歇息,只怕是比起来不够精彩。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刘驽一眼。两天,只需要两天,他便有办法带着其逃离契丹草原。只要刘驽有一线生机,他田凤便可以不顾及私仇,将其扳回朝廷的棋局上,收买其人心。
然而耶律选并未将他的话当作一回事,“哟,你这个跟随萧夫人造反的叛徒,怎地没有逃,还敢大言不惭地出现在这里”
铜马不急不恼,“我身为大唐臣子,并不属于你们契丹人的哪一方,何来叛逆一说!况且当下吐蕃人进犯草原,契丹汗就不怕再与大唐为仇,就此会腹背受敌吗”
他的话在人群中掀起轰然大波,这些武林人士一个个地每天在钻营怎样才能在比武招亲大会上获得更好的名次,至于外面的消息却不灵通,吐蕃人进犯的消息于他们而言却是第一次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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