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飒西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居简
金顶道长开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人群中团团转身。他本是因为中原武林诸派林立,有少林寺和龙虎山在上头压着,想为峨眉派争取一席之地颇不容易,又见契丹汗耶律适鲁新近崛起,于是带领门下众人前来投靠,妄图能凭自己的秘技,在这场比武招亲大会中夺得头筹,赢得赫赫声名。
然而他怎能不知吐蕃人的强大,那可是自大唐太宗皇帝时便雄踞西陲的强大王朝。兵力之强,恐怕如今普天之下无人能敌。耶律适鲁即便再雄才伟略,毕竟是新起之秀,如何能是吐蕃老王的对手。到那时,吐蕃雄兵横掠草原,只怕自己要和契丹人一起灰飞烟灭了。
他的“前”师弟七伤老人,此刻就站在离他不远处,他看见这位前大师兄有些局促不安,冷笑道:“我说金顶大师兄,你诺大的一个峨眉派掌门,在担心个甚么。难道是你觉得契丹人不行了,现在就琢磨着要投靠吐蕃人吗”
“你胡说些甚么!”金顶道长指着七伤老人跳脚骂道,只恨此人其心可诛。他即便再有带领峨眉派投靠吐蕃的心思,也不敢在这么多契丹人面前表露出来。否则吐蕃没有杀他,契丹人已经万箭落下,将他射成了刺猬。
七伤老人自然不服他的呵斥,正待还嘴,却被耶律选止住,“好了,好了,你们这些人都别吵了。”他转头看了眼铜马,“阁下惹的乱子已经够大的了,还是赶紧退下吧!”
他翻身下马,朝远处的黑暗中一挥手,紧接着上百名铁骑的轰鸣声从黑暗处骤起。
众人听后心中一惊,皆是没料到外面竟然还藏有伏兵。心想自己刚才若是不小心间表露出一丝一毫的背离契丹之意,此刻只怕已是没了性命。
众人眼瞅着那些铁骑奔来,待走得近了,只见这些铁骑人人手中捧着一个酒坛,方才稍稍放下心来。然而众人仍是不敢乱说乱动,万一远处藏着的铁骑远不止眼前这些,而是千军万马,那自己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耶律选令众铁骑将酒坛放在地上,继而往外散开,在武林群豪之外围成一圈,道:“你们这些人,若是想留下来继续比武的,那便请喝酒,喝到天亮了就开始比武。不想比武的,现在就可以走!”
众人中有人听他这么一说,心思活动,转身便想逃,其中以天沙门的胡三为甚。
然而他刚走出几步,那些围在外面的铁骑们嗖地一声,齐齐从腰间拔出马刀,横眉怒视着他。
胡三吓了一跳,强颜笑道:“我……我想找个地儿方便,耶律公子莫要见……见怪!”
这若是在平时,众人听了他的这般滑稽的借口必会哈哈大笑出声,然而此时此刻却没人能笑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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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节 小人心思
铜马暗叹了一口气,“这草原上甚么人都有。”
是的,甚么人都有,连不解风情的人都有。就在柳哥公主深情歌舞的时候,刘驽已经从地上抓起了另一只酒坛,汩汩地饮将起来。
柳哥公主托着手中的酒坛望着他,有些不知所措。但她很快便回过神来,转头笑盈盈地将酒坛端向身后的众多武林人士。与此同时,早有契丹兵士将酒碗送来,一一派分给众人。
众人被她的美貌所迷,纷不迭地举着碗挤将过来。
柳哥公主笑道:“大家稍安勿躁,每一个人都有份儿!”说罢,她用眼角瞟了眼站在不远处的铜马。
铜马眼角残留泪痕,生怕被她看见,于是低下头去不愿看她。
柳哥瞅见了他胸口的血迹,神色微微一动,手下一颤,不慎将坛中酒浇在了面前七伤老人的身上。
七伤老人咧嘴一笑,满脸沟壑拧在了一处,看上去煞是吓人,“没事没事,公主若是将来嫁给了老夫,天天这样洒酒给我喝,哈哈!”说着便用嘴去吸衣袖上所沾的酒水。
柳哥公主掩嘴噗嗤一笑,“那您老人家得有这个本事才行!”一边说,一边将他碗中的酒斟了个满,转身的时候低头滴下了几颗眼泪。
七伤老人端着酒从人群中走出,冲着正在自顾自地捧着坛子大口喝酒的刘驽喝道:“不知你这姓刘的小子,敢不敢和老夫喝下这一碗酒要知道,等太阳出了山,你我过招之时,你若再想和老夫喝酒,那只能等下辈子了!”
刘驽放下酒坛,抬起头看向他,“我这是一坛酒,不是一碗。阁下若是真心想喝酒,还请用坛子来。”
七伤老人听后有些犹豫,他的酒量本不大,不过是想趁众人威压之际杀一杀这少年的锐气,但嘴上犹不肯认输,“喝酒就应当一碗碗地来,你提着酒坛子就和牛喝水一般,又算得上甚么规矩!”
刘驽提其一坛新酒,醉醺醺地走至他跟前,“阁下若是能喝,那便喝,不能喝的话,还请速速退下吧!”
七伤老人纵横江湖数十年,还从未这般被人看扁过,气得一张老脸通红。他不相信眼前这个区区少年,能饮下一整坛酒,莫不是在吹牛逞强他怒道:“那你先喝,你若是能喝得下,我便也喝!”
“好!”刘驽托起酒坛,将坛中余酒咕咕倒进嘴里,不过片刻便饮了个干净。他抹了抹嘴角,“该你了!”
七伤老人没想到这少年竟如此能喝,嘴巴惊得直是合不拢。
他正出神之际,柳哥公主已将一坛刚启封的新酒塞到了他的手里,笑道:“七伤老人武功高强,这喝酒的功夫想来也不会比刘驽差,我们大家都等着看你的能耐呢。”她转头向众武林人士笑问了一声,“是吧”
众武林人士哪肯让己方的气势被刘驽这就压过,均齐齐喊道:“就是,就是!”
七伤老人一听,这哪里还能吓得了台!他抖抖索索地托起酒坛往嘴里灌。刚灌下第一口,他便辣得直吐舌头,粗喘了好几口气。然而众人仍在起哄,他只得继续强忍着将坛中酒都喝进肚子里。
好不容易将坛中酒喝干,他的一条老命已去了半条。他再也抑制不住肠胃中的翻江倒海,“砰”地一声,手一松,酒坛摔碎在地上。紧接着,他捂着嗓子眼,拨开人群,往后冲了去,估计是找地方吐酒去了。
刘驽冲着他的背影哈哈大笑,“有酒都喝不了,不是好汉!”
 
第二百七十一节 揭破老底
他顿觉脸上无光,上前一脚踏碎了那酒坛,随即返回人群之中,暗自用真气将体内的酒水从指尖逼将出来。
金顶道长明白,在场的诸多武林人士中,除去玉鹤真人外便属自己的辈分最高。既然玉鹤真人已经出马与刘驽拼酒,这种事儿他自然也不能落后。
峨眉派众弟子身受本派千年古训熏陶,本隐隐觉得师尊身为道家之人,若是当众饮酒颇为不妥。然而这时由于玉鹤真人早已以身作则,而本派师尊又跃跃欲试,是以也不好开口劝说,以免削了师尊的脸面,让外人以为峨眉派内部不和,只得任由师尊大笑着从人群中走出。
金顶道长的自信当然有他自己的道理,他从来不做任何没有把握的事情。否则他也无法走到今天,成为峨眉这种千年古派的至尊掌门人。
先前围困达鲁尔派帐篷之时,他趁着崆峒七剑之首龙一不备,在其身上施加了一味“见血馋”,并将其推入了帐中。
见血馋,是一味极其少见的江湖邪药。药品中含有剧毒,被下了药的人会神智不清,性情凶残似兽,只想杀人舔血。
他为自己睿智的举动感到幸运,即便是玉鹤真人对他恨得咬牙切齿,他也在所不惜。若不是自己主意绝妙,将那傻傻的龙一推入帐篷作替罪羊,先前被那一声强劲气浪撕碎的人,说不定就是自己。
行走江湖一定要小心,若是自己无法小心,那就让别人大胆一些!
这是金顶道长的座右铭,向来无往不利。
他用袖中掩住口,趁人不备,掏出一粒淡红的药丸塞进自己的口中。
此药名为“护灵丸”,有安神补体之大功效。
乃是将刚出生的婴儿用烈酒溺杀,再加付龙子、金钱蛇和辽西血参等数味药材一起炮制。数月后,婴尸融化成泥,便可取出捏制成丸,于阴凉处晾干制成丹药。
他服下此丸之后,经脉中真气运转顿时快出数倍,浑身各大穴道贲张,烈酒入肠后即化为水。这种宝药,他花费了数年时间方才配制下十枚,今日却为了和刘驽拼酒,而服下其中一枚。
他心中暗想,“今日一定要多喝上三五坛,灌醉这个小子。待会儿日头出来了,便一剑捅了他!”
他大胆地走上前,从地上拎起两坛酒放在手里掂了掂,发现一坛酒约莫十二两左右,自己尚可承受,心里这才有些放心。
他大摇大摆地走到这个身上已是酒气冲天的少年对面,大喝一声,“刘驽,你要是真有胆,就和老道我比一比,看看到底谁能喝。谁要是输了,那就跪在地上磕三个响头。如若不然,那就得割颈自杀!”
他特意将手中的两只酒坛提至刘驽眼前晃了晃,以便彻底地刺激眼前的这个少年。
刘驽跟随韦图南习医经年,对各类药材颇为熟谙,是以他一闻见金顶道长口中传出的药味,心中便觉有异。
他猛然抬起头,两只虎眼直瞪瞪地看向他,“喝酒的人就和比武一样,应该光明磊落。你这个歪门邪道的老道不配与我喝酒!”
金顶道长两只手举着酒坛僵直在半空中,他想放下酒坛,去拔腰间那柄藏有金波旬花之毒的佩剑。然而理智告诉他,这不是最好的办法,至少现在不是。
他两排牙紧咬,神情扭曲地笑出声来,“你不过是怕了,不
第二百七十二节 自作自受
但凡持有此丹之人必将遗臭武林,即便不被众人追杀,也必遭万人唾骂不可。
金顶道长怎肯承认自己服下的药丸便是那护灵丹,他指着刘驽张口骂道:“姓刘的奸贼,你血口喷人,分明是你做下的手脚,还要诬赖于我!”
他朝众人喊道:“你们还等甚么,一起上前宰了他。这个兔崽子才是那个真正的黑丹士,护灵丹就是他练的!”
峨眉派弟子一听纷涌上前,毕竟不管掌门师尊说的是不是实话,维护本派的声誉乃是第一重要的。只要杀了这个刘驽,任谁也别想查出其中的真相来。
至于在场的其余武林人士,对他的话皆是心怀疑虑,皆是踌躇不前。玉鹤真人更是恨他害死了自己的徒儿龙一,巴不得他早点死。
金顶道长见情形不妙,自己若是再不出头,今天这场风波恐怕是逃不过了。到时候江湖上再流传自己炼制护灵丹的事情,恐怕不少人都会找上门来挑衅。毕竟为武林除去大奸大恶之徒,历来是新起后辈上位的最快途径。
一想到这,他咬了咬牙,看见峨眉派众弟子已经冲上,便伸手去拔腰间那柄藏毒的佩剑,欲要杀死眼前的少年。同时他右手拇指暗摁剑柄上的机括,随时准备将剧毒的金波旬花之粉从剑身中弹出。
然而两人的实力差得实在太远,他的剑还未拔出,刘驽已从地上抄起两只酒坛,喝道:“你个牛鼻子不是耍诈么,爷现在就喂你喝酒!”
他左手轻甩,手中酒坛将金顶道长的右手磕离了腰间剑柄,跟着右手酒坛飞起,直奔其面门而去。
只听“啪”地一声,酒坛碎裂,酒水带着碎瓦片浇了金顶道长一脸。
金顶道长胡须衣裳淋了个透湿,样子狼狈不堪,他急要转身抽空拔剑,然而身子还未来得及转动,刘驽左手的酒坛已经举至其面前。
“刚才的酒你没有喝,这坛给你补上!”
酒坛应着刘驽的掌力片片碎裂,坛中酒水却未泼洒出来,被刘驽掌中真气卷起,径直往金顶道长的面门灌去。强劲的酒柱冲落了金顶道长唇间数颗牙齿,直灌了进去。
金顶道长惨吼一声,满嘴是血,嗓子鼻子被酒水呛得直说不出话来。身子僵直在地上难以动弹,步伐不停地往后倒退。
刘驽故技重施,接连从地上抄起酒坛,将烈酒从其喉咙灌了进去。一旁峨眉派的弟子若是胆敢上前阻挠,均被他用掌力远远地震开。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金顶道长的一副肚皮被灌得好似皮球般滚涨,脸上五官皱在一处,神情十分地痛苦。
他想呼救,但嗓子眼里的酒水不停地往外冒,哪里还发得出声来。
没有了护灵丸的庇护,烈酒流经了他的四肢百骸,直让他头疼欲裂。
这个峨眉山的老道士这么一会儿功夫喝下的酒,恐怕比他之前半辈子喝下的还要多。
耶律选见状吃了一惊,这天还未亮,莫非这个刘驽现在就要开打不成如此可算是违背了可汗的谕令。
他耶律选谁的话都敢不听,唯独最怕这位对自己管教甚严的叔父,是以他觉得自己此刻有必要出言阻止。
“刘驽,现在太阳还未出山,你不能比试,更不能伤人!”
刘驽道:“不伤人,请他喝酒而已。”他怒喝一声,冲着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金顶道长吼道:“既然喝饱了,那你就回去吧!”
他瞅准了金顶道长浑圆的肚皮,铁拳挥出,刚刚正正地击在其肚皮上。
金顶道长一声惨叫,身子被击飞到了半空,酒水
第二百七十三节 循环报应
有些自忖酒量大的人,纷纷走上前向刘驽敬酒,其中多是暗藏鬼胎之徒。那些崆峒派门人奉师父玉鹤真人之命,想要趁机灌醉刘驽,一个个地捧着酒坛挤了过来。
刘驽来者不拒,管他来者是敌是友,他皆以酒坛相饮。
草原春夜风寒,正当铁拳配烈酒!
过了不多会儿,他已不知饮了多少坛酒。肚皮却如无底深洞一般,无一丝一毫鼓起。他直感四肢经脉温热通泰,真气在体内流转如鸿。那些酒水从他的肠胃中散入经络之后,随即化气而去。
他一人独饮众豪杰,愈饮胆色愈壮,体内真气越转越快,隐隐中竟觉得自己内功也跟着深厚了几分——这门《大义武经》中所载的内功着实有些让人理解不透。
想那位撰写下《大义武经》的吕均生前乃是个儒生,定是读过孟子的书,并以孟子的格言为他的毕生武学著作命名。依孟子所言,所谓的大义便是,虽千万人在前,赴汤蹈火而不惧!
刘驽独醉千人而不惧,他此时此刻的心境,正与那《大义武经》的主旨不谋而合。就在他自己无知无觉间,所习《大义武经》中的内功已经被发挥得妙到巅峰。
七伤老人望着被峨眉派众弟子抬回的“前大师兄”,不住地冷笑。自己虽是也被刘驽逼着喝了一碗酒,但好歹挺了过来,没有想这位前大师兄竟这般丢人现眼。
玉鹤真人运了许久的功夫,方才将体内的酒意逼尽,他异乎寻常地撇开了武林人士之间有关所谓正邪的门户成见,破天荒地走至七伤老人的身边,向他耳语了几句,“七伤兄,高兴归高兴,大汗的命令可别忘了!”
七伤老人听后面色一凛,低声道:“大汗的命令不敢忘,一会儿大伙儿一起办了那个小子,看他还能嚣张几时!”
玉鹤真人点了点头,笑道:“七伤兄还需多尽一点力,如此大的功劳也不是谁能独占得了的。待事成之后,大伙儿可一起找可汗领赏。”
七伤老人将拳头捏得嘎嘎作响,“这个还请真人放心,老夫虽然喝酒不如那个小子,但若是论起真功夫,十个他也不是老夫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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