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飒西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居简
可是这些日子里,她渐渐地明白了过来,铜马似乎一直活在自己的梦里。他虽是护着她,心里却没有她。
他一直都在为自己的梦活着,他愿意做那涕血的忠臣或裹革的死士,却不愿意为她一个弱女子在心中腾出一寸地方。
她直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刘驽,心道:“你是个好人,愿意替别人着想。可惜你并不属于我,而我也不属于你。我的心儿早随那个叫田凤的少年去了,从来不曾为他人留下半分。”
她叹了一口气,从刘驽手中接过了皮囊,小口小口地抿着细细品尝。羊奶醇厚中却不带有膻气,确实属于上乘,非一般牧民可得。
刘驽见她终于肯喝,微微一笑,他冲着车旁的耶律氏游骑招了招手,“这几位兄弟,麻烦给送点肉来,实在饿得受不了了!”
其中领头的那名游骑与几名属下交头接耳一番后,其中一人策马飞奔而去。
刘驽冲着谢安娘憨憨地笑了笑,压低声音道:“今晚有肉吃了!”
高兴的样子,好似是打了个很大的胜仗。
谢安娘将头埋得很低,“你吃吧。”
即便如此落魄,她仍不愿放弃心底那份矜持。可以交易的是身体,灵魂却永远是属于自尊的。
自从刘驽彻底醒过来之后,谢安娘终于觉得有人可以与自己说说笑笑了,原本寂寥无比的逃难生涯开始鲜活了起来。而刘驽也发现,这位原先令人退避三舍、不敢仰视的倾国倾城的大美人,骨子里其实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少女。她的冷冽和狠辣,更多地是因为生活所逼,或者出于对所爱之人的执着。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盘起腿,试着调动体内的真气,却发现丹田中虽是气海磅礴,经脉中却是丝毫气息也无。他无奈地将双手举到面前,莫非这身武功真的废了
日子又过了两个多月,他养伤的同时,和谢安娘一起随着契丹人从草原的东头一直逃到了西头。期间有几次差点被吐蕃人追了上来,却都侥幸躲过。
耶律适鲁用兵确实有他的一套,契丹人的兵力相比吐蕃人虽是远远地落于下风,他却始终能笼住下面的人,败而不散,仍保有与吐蕃人一战的实力。
这些日子刘驽虽然功力仍没有恢复,却已经逐渐能够下车行走。中间朱温前来探视过他几趟,劝他早些去见耶律适鲁,省得偌大的将军肥差最后落到了别人的手里。
刘驽便问他,“师兄,你就不怕契丹人败了,我这差事再肥也没有用吗”
朱温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弟,这你就不懂了。输的是他们契丹人,又不是咱们。能赚咱就赚,不能赚咱就走!”
刘驽对他笑道:“师兄,你当年就不该读书,应该去做生意。”
朱温听后连连摇头,“不,不,有的东西你必须读书才能明白,人心都在书里边。”说完,他的眼中露出一丝狡黠,“师弟,你答应我的那门吸人内力的功夫现在可以教我了!”
刘驽真诚地看着他,“师兄,其实这门功夫你最好不要练。”他将虚弱无力的双手伸到朱温面前,“你看,若不是用了这门功夫,我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朱温
第二百一十四节 派人捎信
他决定去见一面耶律适鲁,而谢安娘每日都听他哀叹李菁的下落,已是烦得不行,便催促他赶快前去。
她的心里也存有小心思,只要刘驽能够自如行动,那他便能凭借耶律适鲁的赏识找到药物,也就能给铜马治病了。
只是此事眼下还不便出口,等他从耶律适鲁那里回来之后再说。
临别时她想到另一件重要的事情,“知道为甚么那天比武大会前夕,耶律适鲁突然改了注意,不让你有机会和耶律选决战吗”
“你知道”刘驽心中有些激动。
“那几个夜入王汗大帐的中原大内人士,应该和夔王有关。所以这次你仍然要小心,耶律适鲁是个深藏不露的人,他越是想杀你,越不会表现出来。”谢安娘说道。
刘驽听后有些吃惊,“那些大内人士不该是田令孜的人吗”
“田令孜听命于夔王。”谢安娘干脆地答道。
“可是夔王已经死了!”刘驽不肯相信。
“那是‘别人说’他死了!”谢安娘故意强调了语气。
刘驽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像夔王那样的大人物,想要在江湖上传一条假消息实在太容易了。只是此人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了甚么
谢安娘无法给他答案,他也想不通。
他从随车的游骑那借来一匹马,向这些人问过汗王所在之后,便策马而去。他一路上发现,有不少的中原武人竟在契丹人中从了军。耶律适鲁竟然真的通过一场比武招亲大会,将这些人成功地变成了自己的属下。
他路上碰见了罗金虎,两人互相拱手打了个招呼。
罗金虎也带着金虎帮的众弟子在契丹人手下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官。照他的话说,“金虎帮是个小帮派,在中原立不住脚,只能来草原上碰碰运气了。我们一不偷二不抢,三也不出卖中原做汉奸,旁人没有由头说我们坏话。”
刘驽自思心中有事儿,便没有与他多聊,告辞之后径直奔汗王所在而去。他在一大片黑压压的兵马中瞅见了耶律适鲁的宫殿篷车,依旧金碧辉煌。
他下马走近,将马匹交给了一名汗王亲卫,只身入了篷车。
他对耶律适鲁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可汗,时至今日,你的宫殿依旧是这么金碧辉煌!”
依他的意思,这些金银珠宝、奢侈物什若是都换成军资该有多好。
耶律适鲁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我旁的东西都可以丢,包括性命,唯独这顶篷车不能丢。”
“没想到,可汗是个爱财如命的人。”
“不,可汗就必须有可汗的样子。若是可汗和普通人一样,那么普通人也会想着做可汗。那契丹就会大乱,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刘驽虽不认同他的说法,却也无法反驳,只得点了点头。
耶律适鲁又道:“不过我还真是个爱财的人,眼下军中缺少粮资,我不得不想些法子。”
“比如”
“那个崆峒派的玉鹤真人能换些银子,我让崆峒派派人来赎他,否则这种断了一只腿的人,我没理由白养着他。”
“原来他还没有死。”刘驽暗叹这个玉鹤真人生命力的顽强。
“不过这也是他唯一有用的地方了,和死了没有甚么区别。”耶律适鲁笑道。
刘驽见他不慌不忙,便问道:“既然军中缺少粮食,咱们还能和吐蕃人耗多久”
耶律适鲁从他的宝座上站起身来,意味深长地望着刘驽,
第三百一十五节 误打误撞
刘驽的话简单而直接,听得肖苍蓝脸上绯红,同时他也明白有些事情再隐瞒下去,或许只会弄巧成拙。
“那个人素来为非作歹,他即便死一万次也不足惜。不过那人有钱也是真的,米斗会的人毕竟不是神仙,我们也需要吃饭,也需要军饷粮饷。”
“假如他给了你钱,你还会杀他吗”刘驽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肖苍蓝从他的眼睛里读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诚实地答道:“应该不会,肖某会给他一次改正的机会。”
他见刘驽一直看着自己,以为是自己的回答中有不妥之处,引得对方不甚满意,于是心怀惴惴。
未料刘驽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那好,假如你这次见了秦将军后没能说服他投靠米斗会,也请你不要杀了他,你还可以回来跟我谈。”
肖苍蓝一愣,他没有想到自己心中所想竟被刘驽猜中。他直愣愣地看着刘驽,叹道:“你比我想的要聪明。”
刘驽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心中想道,“只是你们经常把我想得太笨罢了!”嘴上却没有说出来。
肖苍蓝在包袱上打了最后一个结,继而背在了肩上,这便是他的全部身家。在战乱时节携带太多行李,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转身便要离开,临别时回头问道,“你真的有想法要加入我们米斗会”
刘驽不想把话说得太死,“至少可以谈一谈,因为米斗会有你这样的正人君子。”
肖苍蓝点了点头,他不想告诉刘驽,其实自己在米斗会算是个异类,“好的,你的事儿我记下了。”
刘驽拍了拍手掌,一名耶律氏马奴牵着匹黄骝子马来到肖苍蓝面前。马匹高大而健壮,拥有这匹马的人定然也身份不凡。肖苍蓝不用想也知道,这匹马背后的主人定是耶律适鲁。此番刘驽请他去给唐军捎信,背后必然有耶律适鲁在谋划。
他从那马奴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与刘驽略一抱拳,“刘少侠,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能相见,还请你多多保重!”
刘驽回礼道:“你也是!”
肖苍蓝一抽马鞭,很快人与马消失在了茫茫草原的尽处。
刘驽伫立在原地,直至再也看不见肖苍蓝。他遣回了耶律适鲁的马奴,一个人独坐在草原上。在战火纷飞的草原上,这样安宁的时光已不多见。
直至太阳落山方才返回了自己的牛车,发现耶律适鲁派人送来了一套盔甲。盔甲约莫有三十多斤重,用料都是上等牛皮和精铁。他试着将盔甲穿上,只觉颇为合身。如今他武功全废,这套保命的物什正好派得上用场。
谢安娘笑道:“看来耶律适鲁真的希望你替他卖命了。”
刘驽摘下头盔,抚摸着崭新的红缨,道:“我这条命只剩下半条了,能出去也算不错。”
当晚斥候来报,吐蕃人计划夜袭,耶律适鲁当即决定拔营继续西行。而后的两个多月里,契丹人和吐蕃人在偌大的草原上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吐蕃人虽多,却始终吃不准契丹人主力所在,是以也只能干着急,没有更好的办法。
耶律适鲁虽是决意重用刘驽,起初却只让在麾下做一名牙将。直至刘驽率队在赤龙峡一役中阻击了吐蕃人,为契丹八部的转移争取了宝贵的时间,他方才将其擢升为右军统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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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节 午夜梵声
吉摩德在旁帮忙答道:“这些日有一位中原高僧带着弟子,夜夜都来与恩师坐席而谈。恩师从中受益匪浅,心境由此大变,不知不觉间伤势竟好了大半。”
刘驽曾经听铜马说起过,李菁乃是跟着两名中原和尚去了,此时听吉摩德说起有两名中原僧人经常来访之事,心中乃是大喜,暗想莫非这两位中原僧人便是铜马口中的那两个和尚,若是能碰上这两人,说不定就能得知李菁的下落。
他捉住吉摩德一只手,急道:“那两位僧人如今在哪,可否帮忙向他们引见我”
吉摩德心中估算了一番,道:“刘少侠莫急,看现在这时辰,那两位高僧该是快来了。”
刘驽听后忙道:“那我就在这里等着!”
帐内的达鲁尔派弟子先前都受过他的庇护,对他心存感激,因此赶忙起身让出席来请他坐下。
一时间,帐内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那喀巴的诵经声。
那喀巴口中诵念的是楞严经,“,首楞严三昧如是无量,悉能示佛一切神力,无量众生皆得饶益……”
经声如水,温润了这个令人心情忐忑的夜。
刘驽心中本十分急躁,听见这经声后竟也不知不觉静下心来。他闭上双眼,感受这慈悲的佛声。时间徐徐逝去,竟令人无知无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帐篷的帘子忽然被拉开,一老一壮两位和尚不请自进。其中那位老僧对着那喀巴笑道:“老衲在帐外听了许久,你的佛法又有精进了!”
那喀巴停止诵经,扑倒在地,“一切有赖大师教诲!那喀巴空活了这么多年,所作所为即便下阿鼻地狱也不冤。直至遇见大师,我才算是窥见了佛法的门径!”
达鲁尔派众弟子状连忙也跟着跪倒在地,口念佛号。
那老僧伸出枯瘦的手掌,轻抚那喀巴的头顶,“阿弥陀佛,你能明白这些尚为时不晚,善哉善哉!”
他将那喀巴从地上扶起,而后走向床榻坐下。那喀巴和达鲁尔派众弟子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准备聆听老僧。
而那跟着老僧进来的壮年和尚却无这分意思,他放下手中的大锤,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甚物,口中低声埋怨道:“这许多天没吃过肉了,嘴中简直淡出个鸟来!”
他的话惊醒了悄然入定的刘驽,刘驽闻声睁开双眼,目光落在了壮年和尚的脸上,惊道:“宋骑云,是你!”
他话还未说完,目光已转向了那坐在中央榻上的老僧,惊得直是合不拢嘴。原来那壮年和尚正是当年在黄巢军中当兵的宋骑云,现名安敬思,而那位老僧正是普真和尚,当年曾在午沟村外的破庙中长驻。村里都知道那里有个老和尚,却不知道他的法号,便连刘驽也是如此。
这两年来,刘驽的外貌变化颇大,加上右颊上长长的一道剑疤,是以普真和尚和安敬思都未认得出他来。这时听他发声,方才回想起当日的情形。
安敬思在师父面前不敢放肆,他悄悄朝刘驽凑了过来,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他的肩上,咬着耳根对他说道:“就是你小子害得我当了和尚,嘿嘿,快去找肉来给我吃,不然今天和你没完!”
刘驽痛得叫出声来,“和尚也吃肉”
他喊得颇为大声,安敬思直是吓了一跳,生怕师父怪罪自己,急忙拽过他,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帐篷中原本静寂肃穆的氛围,
第三百一十七节 大内高手
“李菁”普真和尚的语调虽然沉稳,神情却有一丝惊慌。敬思和尚跟了师父这么久,从未见他这般失态过。
普真和尚竟有些坐不住,他从榻上站了起来,向刘驽问道:“你就是那个呆……”他觉得“呆子”说出来不好听,且有侮辱人的意味,是以说了一半又停住了。
刘驽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看起来李菁果然和这位普真和尚见过面,“是,是的,李菁怪我笨,经常骂我是呆子!”
普真和尚似是觉出一丝不妙,“她早在数个月前就与我们告别了,难道她没有回来找你吗”
“没有!”刘驽惊讶得合不拢嘴巴,他没有想到事情竟是这般结果。
这下子他与普真和尚二人都有些坐不住了,普真和尚拍了拍那喀巴的肩膀,面露歉意,“老衲今日心情杂乱,实在无心,不如过几日再行来过。”
那喀巴连忙答道:“无妨,无妨,大师若是有事儿,还请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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