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飒西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居简
“咚!咚咚!咚咚咚!”
烈阳之下,战鼓声与铁蹄的轰鸣声相映,见证着这不平凡的一天。
刘驽命令噶尔海率领右军本阵朝自己集结过来,两万右军将士虽然不停厮杀,但得力于平日里的严格训练,阵型丝毫不乱。
那五万吐蕃人兵马虽然人数众多,但在训练有素的右军将士的兵器下讨不得丝毫便宜。一些吐蕃骑兵试图从侧翼撕开口子,直袭右军中心。然而他们刚刚接近,便有数枚团牌竖起,挡住了他们的冲锋。
团牌上绘有面目狰狞的各式怪兽,惊得他们胯下的马匹嘶叫连连。就在他们惊慌失措之际,一支支长矛从团牌的缝隙中伸出,将这些惊慌失措的吐蕃骑兵挑落下马。
既然取巧已是无路,这支吐蕃人马只得选择硬拼。但是面前的契丹右军好似铜墙铁壁一般,攻守间密不透风,直让他们占不得丝毫便宜。在契丹右军的不断推进之下,他们只能连连后退,同时丢下尸首无数。
他们眼看的清楚,那策马驰骋在契丹右军前头的是一名黑发青年。此人手中铁枪沉重非常,只是一枪刺过来,便绝然逃不过命去。契丹右军在此人的率领下,好似杀得发狂的疯子。错了,应该是冷静的疯子。因为他们的阵型从来没有乱过,自始至终都在保持起初的模样。
这五万吐蕃精骑碍于主帅仓嘉措的严令,只能硬起头皮迎敌。然而只是片刻的功夫,他们的阵型已被撕裂,契丹右军好似一柄利刃般切开了他们的防线,五万人不多久便伤亡殆尽。吐蕃人的头颅纷纷落地,在草间上滚动,插在了契丹健儿枪尖。
他们的残躯被马蹄踏过,深陷进草原的春日的泥土里。眼前的惨象,无一不在向人们表明,这会是吐蕃立国以来最耻辱的一战。
两万多装备普通的契丹右军,竟接二连三地歼灭国势强盛的吐蕃大军,不留丝毫余地!
河那边的契丹人本阵中,耶律适鲁抚须大笑,经过他三年的调教,这名倔强的汉人少年的兵法之强,草原上已无出其右者。
在他身后
第三百七十七节 风云变幻
正在此时,一名右军特使带着主帅的密信急匆匆地过了河,言称是奉了右将军之命,必须亲见可汗。此人被汗王亲卫们暂时拦在外面,等待可汗的处置。
乃木器站在可汗身后,劝道:“大汗,那刘驽定是重压之下想要退军,大汗可千万别上了他的当,依属下之见,他的这个特使大汗还是别见了。”
其余的契丹勋贵和宿将跟着一阵附和。
“是的,大汗,乃木将军所言有理!”
“我也赞成!”
“右军主帅竟想临阵退却,这可是杀头的死罪!”
耶律适鲁面似沉水,作为一言九鼎的契丹可汗,他并不需要顾及别人的意见,“传我命令,召见右军特使!”
众汗王亲卫听令后,赶紧给那名右军特使让开一条道。那名右军特使驰马直入,在可汗面前翻身下马,匍匐在尘土之中,双手高举一封由主帅刘驽亲自书写的密信。
一名汗王亲卫从其手中接过密信,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可汗的手中。耶律适鲁揭下封口的蜡印,取出信来。乃木器站在他的身后望眼欲穿,想看一眼刘驽遣使送回的这封信上究竟写着甚么。众多宿老勋将心中与他有着同样的想法,皆是死死地盯着可汗手中的这封密信。
信纸上的字极小,只有耶律适鲁本人可以看清。他微微一笑,想必是那刘驽早已料想到了此刻的情形,于是作出了这个应对之策。
密信总共只有一句话,“彼军似有异动,无论右军如何,可汗须按兵不动,切记,切记!”
耶律适鲁折起信纸揣入怀中,对马前尘埃中的右军特使说道:“你带话给刘将军,他的任务完成之后,若有危险随时可以后撤到本阵中来。”
那名右军特使得令后飞身上马,朝河的彼岸疾奔而去,仿佛他即将奔赴的地方并非修罗战场,而是一片欢土乐园。
耶律适鲁淡淡地瞅了眼自己的这些属下,“右军的一名普通小卒都能做到如此视死如归,你们的部下能做到吗”
在伟大可汗的质问之下,众人寂静无声。一只草原上的苍鹰他们头顶上方盘旋,在发出一声长鸣之后,苍鹰往乌尔吉木伦河的彼岸振翅飞去。
河的那边,吐蕃大军已经展开进攻,数不尽的箭矢从其阵前大盾后方射出,以乌云蔽日之势向右军将士袭来。
在噶尔海的组织下,右军将士纷纷举起一种特制的铁网盾牌。这种铁网盾牌质地轻巧,遮挡面大,可以有效抵御敌军的飞矢对骑兵及他们身下马匹的伤害。
一轮箭雨之后,右军阵型不乱,区区两万人在眼前庞大的吐蕃怪兽面前,倔强得令人称奇。
箭雨过后,五十万吐蕃大军在席卷而来。
刘驽眼见彼军狂冲而来,声势直如泰山压顶。他不动声色,命身边的随从往下下达军令,“准备布‘小飞鹰之阵’!”
小飞鹰之阵,是他三年来将《六军镜》书与实战结合,创造出来的一套新阵法。顾名思义,还有‘大飞鹰之阵’,但是那套阵法眼下仍是机密,并不适合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现出来。
这小飞鹰之阵共有三种变化,飞鹰之始乃是“鹰卵”。两万右军将士在大敌当前之际急速整合,他们向阵内缩聚,紧紧团在一处,正似鹰卵之形。在“鹰卵”的外围,两千持盾手守护,坚如铜墙铁壁。
在仓嘉措的命令
第三百七十八节 小飞鹰阵
一个时辰过后,刘驽传下军令,“变阵!”
两千长枪兵和持盾手顶着吐蕃人的压力,分别从“鹰卵”的两侧冲出,排成前后相护的密集之阵。此即小飞鹰之阵的第二式,“翅起”!
两只朝外伸出的“鹰翅”绕着右军本阵急速旋转,如同两把锐利的快刀,无情地斩杀一切胆敢接近的吐蕃敌军。
在尸山血海之前,吐蕃人开始慢慢失去他们的锐气。他们的集结进攻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对契丹右军阵脚冲击的力度越来越小。
刘驽翻身下马,登上本阵中央的鼓架,放眼眺望向乌尔吉木伦河的南岸。望着对岸的战况,他凝重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微笑。果然不出他所料,那支从后方偷袭的吐蕃人并不是耶律适鲁的对手,这场战争的局势已经开始向契丹人倾斜。
鼓架之上,除了他和谢安娘之外,仅左右立有持盾护卫的保忽吉和隆泰二人。
他望了眼身边的谢安娘,“你辛苦了!”
谢安娘微微一笑,“你也不轻松。”
他快步走下鼓架,继续下达他的军令,展开第三次变阵。
阵型前方的盾牌手听令后纷纷往旁让开道路,一队队铁骑从阵中冲出,往前杀开一条血路。两万右军将士纷纷上马,紧跟其后,往前推进。
此乃小飞鹰之阵的第三式,“冲天”!
谢安娘命几名兵士将战鼓放上车,由战马拉着飞奔。她翻身跃入车中,擂鼓不止。不断有吐蕃人想用冷箭射她,皆被两侧护卫的保忽吉和隆泰二人持盾挡开。
吐蕃人的骑兵疯狂地冲向这辆象征了契丹右军士气的鼓车,却在右军将士的奋力护卫之下,纷纷死在了鼓车所过之处的两旁。
鲜血随之飞溅,映上了战鼓的皮面,染在了谢安娘的衣襟上。夕阳之下,战鼓与美人同存,展现出一种别样的壮丽和娇媚。
战场上的局势本就出乎吐蕃人的意料之外,契丹右军骤然反守为攻的举动更是令他们吃惊。
这些契丹人根本不像是要冲出重围,他们只想在吐蕃人的内部捣乱。他们每到一处,吐蕃人的阵型便随之大乱。
或许就连仓嘉措本人也没有想到,他会被这支仅有两万人的吐蕃右军绊住手脚,以至于滞留在了乌尔吉木伦河的北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吐蕃老王在河对岸与耶律适鲁苦苦厮杀。
这支五十万的吐蕃大军并非不想渡河,但眼下大军内部已经被刘驽这支两万人的契丹右军搅成了一锅粥。如此散乱的阵型,根本不再具有往前推进的能力。
吐蕃人数次尝试着集结,却又数次被这支契丹右军冲散。
如果说这支五十万的吐蕃人大军原本是只令人生惧的怪兽,那么眼下的这支契丹右军,已经成了一柄在怪兽肚中四处搅动的尖刀,搅得怪兽再无反抗之力。
刘驽手持他的“虬龙”在人海中左冲右突,他已记不清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只知道自己的双手因为染透了血浆而有些发黏。
这场战斗是如此的激烈,以至于他的坐骑受不住脱力。他不得不在亲随们的帮助下,接连换了三匹从马。(作者按,从马,是指草原部落在作战时用来轮换的马匹)
吐蕃人开始对这位统率契丹右军的将军心生畏惧,以至于每每有人看见他,便用吐蕃话慌乱地喊道:“不好了,那持大枪的将军来了,快避,快避!
第三百七十九节 觐见汗王
一众契丹宿老勋将聚在帐外窃窃私语,发挥着他们常人难极的想象力。
“大汗为甚么不肯见我们,难道他是认为我们在战场上立下的功劳不够多吗”
“肯定是那个刘驽抢走了我们的风头,大汗眼里现在只有他!”
“就是的,我们必须在大汗面前齐力称颂乃木将军,要知道这一战乃木将军立下的功劳也不小!”
听了这些话,乃木器白净的尖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本人在此多谢各位的鼎力支持,大汗若是能对我青眼有加,那我也绝对不会忘记在座各位的功劳。我乃木器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别人送我一只羊羔,我会还他一只肥羊;别人送我一只马驹,我会还他一只骏马!”
他激昂的话语在一众勋劳宿将中引起阵阵掌声,使得他不禁沉浸其中,以至于没有意识道刘驽已经骑马走至帐前。
这些契丹勋劳宿将在看见刘驽后,都好似遇见瘟神一般,纷纷噤声,不约而同地四散而去。
乃木器从刘驽的马前悠悠地走过,“刘将军先前在阵前大会上迟到,这次却来得挺早,看来是想领赏来着的吧只可惜可汗今日不召见任何人,恐怕让你失望了!”
说到这,他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正在此时,一名汗王亲卫从帐中走出,朝刘驽略略施礼,道:“刘将军,大汗请你进帐一叙!”
刘驽淡淡地望了眼呆若木鸡的乃木器,迈步往帐中走去。
乃木器站在原地许久不动,面如土色。
刘驽跟随这名汗王亲卫入了帐,只见一面屏风挡在了面前,遮住了前方的视线。
那亲卫带着刘驽绕过屏风,往后走去。完成本份职责后,这名亲卫又悄悄地退出帐去。
刘驽看见耶律适鲁长躺在榻上,面无血色。他的瞳仁黯淡而灰沉,看上去已是时日无多。
“你知道黑泽在哪里吗”耶律适鲁见刘驽来了,强自撑起一口气问道,这位风雨飘摇中的草原枭雄,如今甚至连痛快地咳嗽一声都变得艰难。
“我知道,那个地方我去过。”刘驽忙答道,他便是在那片黑泽中练成了《大义武经》,是以对该地印象深刻,又怎能轻易忘记那个地方。
他握住耶律适鲁的手,为其把脉,“可汗现在感觉怎么样”
“管他呢!”耶律适鲁勉强笑道,转而说向另一件事情,“你知道吗,仗刚打完,耶律选的人就不见了,听说是去了黑泽,据说是某人告诉他的那个地方藏有武功秘籍。”
“我这就派人去追他!”刘驽转身便要出帐。
“不去追了,如此也好!”耶律适鲁无力地摆了摆枯干的五指,“人各有志,我又何必勉强于他。”
“那接下来,可汗是怎么打算的”刘驽忍不住问道,毕竟如今吐蕃老王亲自率兵亲征,草原上的战火有愈烧愈烈之势。
“我们也去黑泽,但不是为了耶律选!”耶律适鲁说这话的时候,静静地看着他。
“嗯,黑泽是个好地方,这场战争必须尽早结束,吐蕃已经国力耗竭,我们也筋疲力尽!”他明白耶律适鲁选择黑泽的用意。
耶律适鲁长吐了一口气,笑着向他问道:“你觉得这场战争,谁能赢”
“我们!”他利落地回道,目光坚定,“这三年的仗打下来,吐蕃愈战愈弱,而契丹却是越战越强。将吐蕃人赶离草原的日子已经快了,可汗一定要坚持住。”
“我也觉得是!”耶律适鲁笑道,“只可惜我有点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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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节 统军玉符
过了不多久,三名出去的汗王亲卫赶了回来,带回了刘驽所需的药物。
时间紧急,煮药灌汤已是来不及。
刘驽急命众亲卫烧起一壶酒,又将十几味药按量扔进了酒中。酒液很快沸腾,渐呈棕褐之色。他用勺子撇开药末,舀起一勺药酒,缓缓灌入耶律适鲁的口中。
须臾之后,只听耶律适鲁喉咙中发出一声痰响,整个人慢慢地苏醒了过来。众亲卫大喜,皆是感激地望向刘驽。
耶律适鲁睁眼看了下四周,勉力笑了笑,“都在这呢!”
他将汗王亲卫的首领叫到身边,与其耳语了几句。那首领随即离开,回来时双手紧捧一具金匣。
“打开吧。”耶律适鲁虚弱地说道。
那首领奉命轻轻地打开金匣,生怕碰坏了匣中之物,帐中众人的目光,皆是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
匣中铺有一层华美的天鹅绒,绒中静静躺着一枚白玉,玉质清澈,堪称绝世好玉。玉身雕有九龙盘旋,气象庄严森穆,九龙之间刻有汉文篆书“天赐统帅契丹八部之符”。
“大军由你来统领大军!”耶律适鲁无力地抬了抬手,命那亲卫首领将匣子交给刘驽。
刘驽站起身,他深知手中这枚兵符的份量,“大汗不该……交给我,我毕竟是个中原人。中原人喜欢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契丹人也该有类似的说法。”
耶律适鲁疲倦地闭上双眼,“你是我的将军,也是我的传业之徒,交给你再合适不过,还是不要再推脱了。”
说到这,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沉重,每吸进一口气,都好似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刘驽见状不再推脱,他双手接过金匣,“大汗,我回去处理完右军的事情,很快便会回来。”
耶律适鲁微微点头,“去吧,顺便通知大军明日开拨。形势随时有变,与吐蕃人最终决战的事情不能拖!”
刘驽点头领命,在教完诸亲卫煮药喂药之法后,他急匆匆地往帐外走去,刚走出几步,他突然又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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