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大枭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柴门犬
铺了软垫的车舆里也很暖和,但车舆外寒风不歇。
如果不将窗帘封得严实一点,让冷风吹进来,自己也要受寒。
他便将小狼往里拽了拽,这孩子鼻头冻得通红,还有些不情愿。
直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才把头收进车舆,拍了拍被吹僵的脸。
果然有了其他更强的刺激之后,他就没太去注意发痒的伤口,这一路都没有挠腿。
宋桓随身带了肉脯,若是小狼表现得乖巧,就会给上一小片,此时为了奖励他听公子的话,又递去一片。
小狼来者不拒,什么都吃,不挑不拣。
这半月来已经长了些肉,从病态的消瘦变成只是身形单薄。
再这么吃下去,怕是等到阳元君来的那天,自己要交付出去一个小胖子了。
这孩子偶尔咕哩咕噜讲些他的母语,常跟仆人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地鸡同鸭讲。
慢慢地也发现这边人都听不懂他说话,就干脆不开口了,直接上手比划。
比划半天的结果,是他见比划无果后又气鼓鼓地回屋,直到将离去看他,才知道他是想看袖剑。
而后发现这胡人孩子不简单,当他甩出剑身让小狼凑近了细瞧时,他并不关注剑身,而只是来回看着、扒着薄鞘,想看里面的结构。
滑轨被嵌套在鞘内,从外面看不出来,也没法拆开,将离跟小狼摇摇手,他就比划着让将离再来几次甩剑和收剑。
然后侧着耳朵去听,听剑身滑出滑槽的声音,还忍不住上手去拨弄收剑的机括。
这样将离就确定了几件事:
第一,这肯定不是一个被狼养大的孩子。
至于为什么要四肢并用来逃跑,这哪知道。
也许是因为这样的出场方式比较闪眼睛吧,要不问他看看如果能听懂他在说什么的话。
第二,这孩子有一定的见识,至少对兵刃是不陌生的。
第三,并非孤身一人,至少曾经不是。
从他对袖剑的反应能瞧出一些工匠做派,看到巧物会下意识地想要弄清其中原理,这至少说明他曾被人教授过,或是接触过兵刃制造。
关于这头小狼的来头,以目前能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自己怕是想破天都想不出来,想要了解一二的话,就得先教会他说中夏的通语。
这段日子下来,他已经能听懂自己的名字,和“吃”“睡”“喝”这些简单的动词,名词更简单,指着东西反复说就好。
他虽能听懂,但好像不太愿意说,依然是咕哩咕噜的。
一个音节重复得多了,连宋桓都能猜出一点他在咕噜什么。
所以他二人交流的场面就有些怪异,明明都在各自说各自的话,但看起来竟也没有障碍的样子,有时居然还会互相点点头,搞得跟真得听懂了一样。
此时车门外的马夫低呵一声,车停了下来,车里的三人稍稍往前一冲。
郑宅到了……
……
自上次与云娘在枫林确定关系后,其实已经过去几日。
前天两人又见了一面,在南郊山间的一处石亭,与郑宅离得不远,但乘车也要一刻多的时间。
这亭子前方没有树林遮挡,视野开阔,可以俯瞰九原全城。
云娘在家里呆得太久,想出门转转。
将离来前没派人通知,到郑宅才知夫人出门了,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和珠儿在亭中逗着克儿。
双方的家仆护卫站了半条山路,金风木云、乳娘克儿又都在旁边,两人只是边聊边吃些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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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木云小狼·胡闹荒唐
主屋虽有中庭,但中庭的一圈回廊边挂了羊毛幕帘。
形成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前厅又燃了燎炉,两人站在炉火旁暖和和的,云娘也没有再捂汤媪。
将离刚要开口,她便递出一枚掌心大小的玉璧,也是白玉。
环绕雕刻了一只典雅大方的凤鸟,璧上有一红点,正巧落在凤鸟的眼睛上。
“这玉好真看,红点的位置也太巧了,怎么刚好……诶不,应该说,是玉人在雕玉前就想好了,要让这红点成为凤鸟的眼睛吧”
将离接过玉佩,对着燎炉火光看了一眼,云娘轻轻点头:“嗯,昆山玉,比不上公子那块羊脂的,为妾身娘家所传。”
“既然是你的传家宝,当要收好才是。”
他傻不愣登地又把玉递了回去。
云娘欠身后退半步,微微蹙眉看向将离道:“公子……这是妾身的赠玉啊……”
将离愣了半秒,突然想起赠玉定情的意思。
自己明明也已经送出去一块,现在收到回赠居然大脑短路一样地忘了这茬,才又呵呵道:“那个,我的意思是……云娘帮我系上吧。”
她稍稍欠身,接过玉璧往他身前依偎过来,慢慢为他系玉,动作轻缓。
将离闻着她身上的兰香,细细感受着她将玉佩挂绳穿过自己腰带的触碰,环过手臂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云娘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由他搂着,双手扶在他腰上。
两人额头相抵,细语缠绵了一会儿,将离便说:“小狼来了,带你去看看吧。”
……
二人来到前院,发现木云居然跟小狼对峙起来。
两个年龄相近的孩子此时怒目对视,周围的空气紧张得几乎静止,感觉小狼本就披散的头发在此时快要炸开。
他比木云小了一两岁,个头也稍矮些,因为身形瘦削,外型上看起来又比木云整整小了两圈,还撑着腋杖,但仍觉得是他在欺负木云。
木云是安静地发怒,眉头紧皱,呼吸平缓。
而小狼则又变回了一头小狼,鼻息节奏极快地呼哧呼哧,面颊上的咬肌暴突一下,看来又是想咬人。
周围远远地站了些仆人,都不敢靠近院中,却又想留在这里看热闹,一个蓝眼睛的胡人耶。
将离一脸懵地望向边上的宋桓,他这才小跑过来,向将离和云娘小声解释着……
他听罢,难以理解地盯着宋桓道:“这都什么事儿啊,封君和大商家的孩子,居然为了一块肉脯吵架。”
就在将离与云娘你侬我侬的时候,宋桓使了欲擒故纵的戏码将小狼引诱下车。
跟着进了郑宅后,他好像闻到些味儿,像只狗一样嗅个不停,最终拄杖蹲在墙边围篱旁,从几片青瓦下面摸索出两片肉脯。
那可是木云藏在这里的宝贝,木云这孩子虽然武艺出众,能以一当多,但行为颇有些古怪。
说他心智不熟,又有礼有节,说他质朴纯真,有时又小孩子气得可怕。
比如方才,目击了一个披头散发的胡人少年闯入他藏肉脯的禁地,还两三口当场吞掉。
给他气得怒喝一声冲过来,却见对方有腿伤,才没有拔剑出手。
小狼立时就感受到了这人的威胁,也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他的肉脯,见他冲来,下意识地要去反扑咬住。
又因撑杖不便,被木云侧身让开,吃了个踉跄,喊着母语回骂,脸色也从不悦转为了喷怒。
“这就是那小狼”云娘饶有兴致,“真是不同呢。”
将离并没对他的长相做太多解释,这种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目前形势有些紧张,两个少年之间
第七十八章 官家儿女·士子相聚
九原市集,牧月轩。
相比其他两家风生水起的大酒肆来说,牧月轩作为五个幌子的食肆是有些逊色的。
不像飞鸿阁那般聚集了楚商大豪,也不像云中居那样坐满游侠剑客。
牧月轩幽静平和的环境,吸引了绝大部分官员贵眷、文人士子。
而且口味偏甜,桂酒、柘浆、楚酪这些南楚特色风味很受年轻女孩儿的青睐,常有官员家的子女约好了来这里消遣,可以理解成官二代们的下午茶歇。
这天下午,牧月轩一楼的三间包房收起活动隔墙,为十几名年轻男女并出一间较大的会厅。
铺陈筵席,加添食案,置壶焚香,还有乐人抚瑟。
会厅中央并排放了三尊铜壶,先秦投壶无耳,在壶中盛放小豆,以免让无镞箭矢投入壶中后弹出,两个华服少年正在专心比试。
年长的那人刚及弱冠,名叫新垣平,是郡尉新垣安的长子。
长得清秀文弱,端箭不稳,投壶总是失多中少,没一会儿就投光了八矢。
而较为年轻的魏仲武,十九岁,监御史魏侃次子,人如其名,武气生风,投壶百发百中。
一局落罢,两人作揖承让,又循声朝会厅两侧瞧去。
一侧的女席上坐了三位少艾女子,服饰玲珑,神情灵秀,笑意怡然地聊些话题,其中两个分别是二人的胞妹,密友相约,与兄长一同赴宴。
另一边围了几个在六博的布衣士子,呵“吃枭”呼“五白”,划拳投箸,又有人围观助阵,入局者战事紧张,旁观者闲聊杂侃。
“……可惜李敢随他老父去咸阳陈物了,不然就让他把那什么象棋给带来玩玩。”
“象棋南楚犀象是象牙做的棋吗”
“什么呀,犀象之器何等精贵,又怎么可能留在工坊里一套当然是木头雕的,在棋子上刻字,李敢听他老父说是衍象之棋,与这六博一样,皆由军制演变而来。”
“倒是有些兴趣,是李工师自己想出来的吗”
“说是九原君,他带着木匠做了一下午,李敢也没明白这象棋的规则,但他老父好像对此赞不绝口。”
“嗨,那个九原君啊……”
这些士子都是弟子籍,在学室念书,学成之后通过考核,便都要从吏为官。
这学室就相当于公务员孵化器,普通民户籍也都以儿子能入弟子籍为荣。
方才投壶的二人与这些人是同学,工师李恒的儿子李敢也是。
他们得了空便会聚到一起宴饮投壶、六博蹴鞠,偶尔会去市集北边斗鸡走犬。
“这个九原君啊……”魏仲武笑逐颜开地接上话,“我前几日在南郊山上见到他与人私会呐。”
大家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打断,纷纷望向他,场面有些凝固,叫章冲的士子连忙出口缓解道:
“倒也是不算私会,只能说是会见吧,那日我与魏兄进山猎兔,远远瞧见九原君的车驾便跟了上去。
“在石亭那里发现他与一女子相见,因为离得太远,又有树林阻隔,也就瞧不清模样,只看到她一身锦裘,有不少的家仆随从,还有个一二岁的孩子。”
“孩子”
有人想了一会儿,而后面色有些恍然:“难道还真是那云娘”
士子王宪摆摆手:“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俩的事不早就传遍了么,那都是过气话题了,魏兄啊,你家孟文大哥在咸阳,最近可有传来什么消息么上次说的白老将军称病不朝准不准啊”
“家兄来信自然是准的,这些事啊,你们知道就行了,切勿到处乱传,也不知白郡守知不知道他父亲这样,等下月冬狩,那阳元君过来,可有的好看咯。”
“阳元君公子况那个咸阳纨绔无功无绩,玩乐第一,说的就是他吧”
“听闻这位公子将要北上与九原君冬狩,哼哼,好一对宗室叔侄,两个无为封君,朝中存楚灭楚态势趋紧,他俩不去谏言献策,倒有闲情来这里冬狩。”
魏仲武摇头道:“话
第七十九章 道不相谋·哥哥要走
新垣平一听便知这些都是带有诋毁之意的虚言妄语,不安地朝女席望去一眼。
除了自家妹妹新垣宁和魏家妹妹魏秋子,边上上还有另一人,郡丞文衍家的幼女文纾,这一眼也是去瞧她的,可惜背过身了,看不见表情。
这边章冲说着说着又叹气道:“唉,这样的人还封君,享食邑,宠美姬,不劳而获,白得富贵,谁让他们是宗室呢,那都是看命的。
“我等父母皆为农人,在学室苦读,过考才能成吏,奋斗终生也未必能为官呐,不如去钻研投胎吧,拜方士、巫觋为师,若是能参透个一星半点,且不说落进帝王家,就是个九卿家的庶子也好啊。”
新垣平凝眉摇了摇头,忍不住反驳道:“章兄此言不妥,先生曾说,修己而不责人,则免于难。
“身为人子,怎能如此怨怼父母,养育之恩难以为报,我等更应遵礼循法,以正途谋路,光大门楣,让家尊高堂享我辈之荣耀。天秦广阔,待诸位学成出仕,必是大有作为,又何必在此怨天尤人
“夫君子不蔽人之善,不言人之恶,方才诸位说的这二位公子,各有善恶,不能以一面之词概之,又皆为他人品行,我等不便评价。”
几个士子被他说得服气,跟着点了点头,也道自己方才附言不妥,只那章冲和王宪不以为然,冷笑相视。
王宪道:“你呀,有幸生在堂堂郡尉家中,当然衣食无忧、前途无量,才出得了这番轻松言论。”
章冲帮腔道:“就是,不如与我换换,换给你新垣兄一个困顿潦倒的家庭,父母卧病,幼弟幼妹嗷嗷待哺,全家上下皆指望你一人出仕,你若还能说出此话,那在下便也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章兄。”新垣平叹了口气,“你家如此,在下也很是遗憾,但这不能成为你方才所言之理由,更不是底气,家境坎坷又岂止你一人
“想我天秦当朝公孙右相,少时家徒四壁,父为隶臣,只得与病母食糟糠、饮浊水,他白日与人帮工糊口,深夜集萤照读苦学,十年一日,恭勤不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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