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大枭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柴门犬
眼下距离大青山大概还要半个多时辰,将离带了两个食盒、一壶米浆、一壶桂酒准备在车上吃,就像自驾游一样。
刚过两刻就已经吃空了一个食盒,云娘胃口小,只喝了些粟粥。
吃累了就歇会儿,他收拾好东西,掀开厚重的窗帘朝外张望。
车队早已过了城外疏林,前方天际变得开阔起来。
这条路不是常用道,也无人除草保养,前些日子九原城春夏两官的货车队伍已经过去布场。
昨天他们又分批次提前抵达,这两拨车马把草地压出了浅浅的辄印。
将离等人的车队就是沿着这道印迹,一路向西北。
两边是草甸草原,远方畜牧点点,那里是天秦在北境的马场,也就是郑家卖给官府的那个。
地平线尽头起伏的山脉,就是大青山。
大青山是阴山余脉,这阴山南北两边的自然环境迥乎不同。
阴山就像一道分割线,几乎与四百毫米等降雨量线重合。
这道线的北边少草木,多大沙,沙土荒草,气候干旱,条件严酷。
而一旦到了阴山南麓,那里在当时还是草木茂盛的一片沃野,是个天然猎场。
大青山主峰有些海拔,低处以干草原为主,北向的阴坡自然成林,林木混生,云杉白桦,油松山杨。
宋桓向当地人打听过,这山的高处山形险峻,北麓有低地,其中山沟深谷众多,夏日雨后会有洪流破山而出。
在秋冬旱季反倒干湿合宜,流水积谷成河,鸟兽聚集,狩猎最
第八十三章 猎吉(二) 新垣母女·魏家兄妹
九原君的队伍后面,跟着的是郡尉新垣安家的车队,父子一车,母女一车。
这对父子向来是闷闷的,不会多说与礼节和课业无关的半句话。
父亲新垣安在官场上严面无私,到了家也依然是这样。
把家人当同僚,妻子当参谋,儿子当下属,女儿当……哦对,他都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个女儿。
所以对孩子们的婚事也不着急,说是让他们顺其自然。
实际是这个做父亲的懒得管,这倒让新垣平松了口气,而后车的母亲蔡氏则对女儿还没定好人家感到非常焦虑。
她悉心培养了两个孩子,儿子新垣平已初见成果。
待来年学室春考过后,便可按成绩分派职务,或从吏或为官,目标是要去咸阳任职的,而那边身为宗正丞的外祖父也会对他多多提携。
眼下就是这个宁儿,其他人家的女儿刚过及笄,便有人来提亲,而他们新垣家的女儿,自己主意大着哩,不要这个看不上那个。
对来提亲的人只看了一眼就当场拒绝。
要么说文弱要么说粗犷,要么嫌样貌不佳要么嫌身姿不挺拔,让对方很下不来台。
这名声传出去了,也不大敢有人再来挑战,门庭慢慢也就冷清下来。
此后新垣夫人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就在暗中先帮女儿物色,等调查好对方家世,再问问女儿的意思,才让人上家里来。
之前看中了隔壁魏家的次子魏仲武。
两家门户相当,父亲同署为官,宁儿与他家妹妹秋子又是密友,两人若成婚便是亲上加亲。
不过她留心托人打听了一下,回话说那魏仲武与哪个楚商家的女儿过于亲密,还有过夜宿闺中的事迹,似乎还不止一家。
后来他父亲魏侃给他相了赵县令家的独女,已经过了问名,这才安定下来,不过好像仍与那楚女藕断丝连。
新垣夫人连叹幸好,立时又调转了方向。
想在郡尉下属的军中挑选几个年轻将领,无意间向女儿提到,她又是满不在意,说什么行伍粗陋、交谈不来,这条路子便又作罢。
可前日里一家人暮食的时候,女儿突然问起九原君的事情,说是因为今日的骑猎要见面,所以想先了解一下。
当时这个做母亲的就觉得女儿心里有事,问她也只说是与姐妹们聊到那人,随口问一句,还道“母亲若是不愿说那就算了”。
可真是稀罕,女儿竟来主动打听男子的情况,还是那流言满天飞的九原君。
这也难怪,一个封邑的封君就是当地名人,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也是民众日常的谈资。
新垣夫人就大概说了说自己知道的那些关于九原君的事情,不多,只是些身份和性情之类,而女儿当时看起来也不太在意的样子。
不过……
这丫头今天居然用心梳了垂鬟分肖髻,连发带也是选了半天才定好,平时可没这样讲究,听婢女说她一早就爬起来打扮了。
原本刚上路时还说些话的,可自在那西门外见到九原君后,女儿便一语不发到现在,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而这幅为心仪者容的模样,让她想起了自己当年要与尚未成亲的丈夫相见时的场景,也是这般精心梳妆、心神不宁。
新垣夫人这么想着,悄悄瞄了眼身畔的女儿。
她正掀开窗帘往前看去,前方九原君的车队转了弯,宁儿的目光也跟着转了弯,瞧那眼神,目测是有些发春了的。
那九原君虽是就封封君,再无回京参政的可能,但也是宗室子,是当今陛下的长兄,与其说身份显贵,不如说家世复杂。
且不谈攀不攀得起,单说他曾经遇刺这一点,自己的女儿就不能嫁他,更别说还有什么寡妇跟他有牵连。
此时见女儿盯着那头车发呆,新垣夫人一把将她拽了回来,把窗帘封好,不准她再向外瞧去。
新垣宁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母亲突然此举是为何,别是发现了自己在偷看九原君的车驾,侧眼望向母亲,竟是一脸的严肃,让她不敢吱声。
便只好安安分分地坐着,接着去想那个方才在路边朝自己颔首微笑的狼裘公子,稍稍红了脸,小鹿触心……
……
再之后是监御史魏家的车队,这里就热闹很多……
“为什么要跟坐我一辆车”
魏秋子气气的,与哥哥仲武分坐在车舆两端,遥遥相对。
仲武拆了束袖,又重新裹着,反驳道:“你以为我想啊要不是父亲嫌你吵闹,不愿与你同车,还轮得到我来受这趟罪么”
“那他老人家可以与你同车啊,我正好跟母亲一起,就像宁姐姐他们家那样。”
“母亲也嫌你吵呢,还有啊,你这护臂哪来的怎么还有女子尺寸呢”魏仲武指指她。
秋子不服气地举起双臂,边转边道:“女子怎么就不能戴护臂”
“看你样子,今天也是想上场比试的”
“我可不光是比试,不但要晋级,还要夺赏礼。”
仲武喷笑出来,他笑成这样,让秋子觉得他很蠢,便也不甘示弱地跟着他对笑起来,笑他对自己的力量一无所知。
两人笑声一浪高过一浪,一定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也不管多么的怪腔怪调,声音变得有些诡异起来,传到车外,让赶马的车夫后背一凉。
魏秋子虽为二八少女,看似小巧娇弱,却劲力十足。
男孩子玩的东西她玩,男孩子练的武艺她也练,还经常到学室武班偷师,射箭骑马都是小意思,她更向往的是能够像个爷们一样去打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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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猎吉(三) 猎场宠溺·九原夫人
不比内史上林苑的筑台建宫、修观挖池。
九原大青山在此前从未有过大规模的人类活动,自然纯生,风貌原始。
平日里都是散民猎户结伴来此骑马狩猎,直到最近才开始搭了些人为的临时建筑,以帷帐幕帘划区隔挡。
朔风未至,漫山绿植虽有褪色,但还没来得及完全枯黄。
是一种泛着暗黄的枯绿色,尚能得见碧天青山。
视线北移,望向稍远处的山峦,就是大青山北麓的兽林。
山地草原晴空壮阔,草浪一波拱着一波。
偶有嶙峋的怪石冲破山脊,地势绵亘起伏。
玄青帷墙东西蜿蜒数里,将主场包裹在一处高地。
沿墙设高楼鼓台,每隔五十步竖一黑旌旄,上书“天秦”二字,下坠白牦尾以点缀。
旗帜招展,迎风阵阵,风撑开旗面的声音浑厚有力,如张弛充沛的脉搏,闻之使人热血澎湃。
猎场辕门设在干草原上一段缓坡的高处,从此望去,整个主场一览无余。
场中已经备好了席位,侍者谒者往来各处,纷忙有序。
帷墙里,主宾幕帐位于中央,笙瑟乐人静候其外。
又因主人为东,所以准备酒食的庖帐设在整个场地东侧,以示与主家一同待客,不过离主帐稍远。
射场于北侧,古之射义,应将远处要射的目标作为自己人生应该达到的目标。
此次为骑猎,众人皆以北方兽林为目标,所以箭道是南北朝向,站南射北。
西侧一处极缓的平地是厩棚,为这次骑射提供全部马匹,负责管理车马的驺卒会将客人的拉车马解套,再牵引至那里看管。
南侧的帷墙入口两边是观礼高台,可揽尽全场。
帷墙外,骑卫沿着主场外围列队散开,车马绵延,各家仆婢都恭候在主人车驾旁边,等候开门下车。
新垣家的马车刚停稳,车夫还没来得及转身,新垣宁就有些急着要推门出去,母亲一把将她拉回座位。
让她披好兔毛领的茶白袍子,又狠狠瞪了她一眼。
新垣宁轻叹口气,只得将袍子系上,静静等着。
待车夫开门,仆人放好车踏,母女俩才一前一后地下了车。
她下车后的第一眼,就是向前去寻找那位狼裘公子。
前面一辆是父兄共乘的车驾,她哥哥新垣平一身鸦青色的袍子,也是随着父亲刚下车,荡顺了广袖,朝这边瞧来。
她与哥哥对望一眼,有些嫌他碍事地让开目光向前看去。
视线穿过重重家仆,终于见到了那位正在下车的九原君。
新垣宁不自觉地向前走,站到哥哥身边,她知道一会儿定是再要随父兄一同过去问候的。
此刻九原君身上无裘,只穿着苍黑色的束袖锦衣。
正同车舆里的人说话,神情温柔,随后便有人递出那件雍容厚重的黑狼裘。
他笑着道谢接过,宋桓为他披上袍、系好带,而他又朝车门里探身,伸去手。
新垣宁勾头望着,没想到九原君车驾中还有旁人,那先前在西门的时候怎么没有出来相见
这么想着,只瞧见一只纤白如玉的手缓慢伸出,被他轻轻握住,然后从车里接下一女子。
白裘白袍,裘是狐裘,光泽细腻,袍面像是绮罗,底边绣了银白色的山云纹,暗纹不显眼但又精致秀美,令人无法忽视。
鬓发垂肩,看样式是偏垂坠马髻,身后髻尾系着素色发带,轻轻飘起显得格外雅致。
虽然是最简单端方的发型,也只装饰了单钗,但却因稍稍松散而多了几分柔媚独特。
这从车里出来的人,全身素白,被初冬淡暖的朝阳照映得如仙人一般,而九原君看她的眼神满是宠溺。
新垣宁虽只瞥见她小半个侧颜,但也知道,那就是人们口中的郑姬。
云中居的云娘。
“看吧,我就说今天会见到她。”
魏秋子这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身边,抱着双臂叨叨:“她今天没围面纱,可是要让这些哥哥们大饱眼福了。”
“嗯。”
新垣宁点点头,神情有些失落,看来是自作多情了一番,但心底仍在小小地悸动着。
再看前面那对黑白裘袍的一对璧人,轻言细语了几句,也没像是要在帷墙外多做停留,更没有准备再见过宾客的意思,很快就被谒者领着入场,身后仆婢跟随两列。
接着又有谒者来请新垣郡尉,父亲回头找了眼母亲,让她到自己身畔,而后一家人前前后后地跟随入场,还带了个魏秋子。
……
古时诸侯举行射义,要先行燕礼。
燕礼是君臣之礼,以明君臣之义。
九原的春夏官诸多商讨一番,觉得就封封君的私人宴会行燕礼属僭越。
所以在请示过九原君之后降为了乡饮酒义这种卿、大夫、士一级的礼仪。
当初将离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一脸的懵,连连摆手说“你们弄你们弄,我怎样都可以”还有“一切从简”。
而现在看到这种阵势,将离觉得他们没弄明白“一切从简”的意思。
因为山地有坡度,工人们在相对平缓的地方垒土筑台,铺设地板。
这宾客主帐就落在一处五阶的宽阔台面上,目测帐子大概三百个平方左右。
四个方向都设置了出入口,周围幕帘升起,视野开阔,采光充足,席边也都燃了火盆。
宾赞开场老三样,先是感怀过去,颂扬了一下天秦伟业、秦帝功德。
再是歌颂当下无战的太平年景,最后憧憬未来,祝愿天秦国祚绵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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