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山湖疑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冯尔摩斯
第20章 最后一家饭店
“阿胜,你去吃饭吗帮我带一点呗!”我们刚出门,头上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唤,抬头一看,是袁依梦,正趴在窗前笑容可掬地往下看。
我不假思索地答应:“好的,你要啥”
“你看有啥就带啥呗——”
“我也要!”二楼的窗户“砰”地开了,谢凯探出个脑袋,眼神蠢蠢欲动,“麻烦你了,阿胜。我昨晚没睡好,实在没力气。”
袁依梦猜到了我此刻的心情,幽幽一笑,闪身进了屋子。
“你看着办吧,我和梦姐要一样的,回来给你钱!”谢凯不容分说就把窗户关上。
“老兄,让你走快点你不听,这一磨蹭就给人逮着了!”刘凯辉揶揄道,“原来你在这儿是做兼职的,既当管理员,又给人打饭——”
“还司职侦探!”
“哈哈哈,准确地说是侦探助手!”
雪停了,四周万籁俱静,冰冷而清新的风吹得人直打战。不停地有雪块从凉棚掉落,砸在地上碎了,像裂开的花骨朵。油锅“刺啦刺啦”地响,店伙卖力地炒着菜,油烟四处飘散,闻起来呛得难受。关在笼里的恶犬疯狂地朝我们吼叫,睁得血红的眼睛射出怒火,狰狞的脸老远看着都令人胆寒。
“很难想象——一旦被它冲破牢笼,会不会把我们撕成碎片。”刘凯辉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头恶犬,发表议论,“动物可是没有理性的,只有兽性,它们只顾满足身体的需求,其余的一概不管。不像人——”
“所以人才能从自然界脱颖而出,”我说,随即补充道,“但是,人一旦失去理性,也会变得跟动物一样,干出丧心病狂的事来。”
刘凯辉机敏地转移视线,牢牢地盯着我:“丧心病狂这种事我见多了,没啥好大惊小怪的。”我们的话题不知不觉转移到谋杀案上。
我裹紧大衣:“这是你第一次亲身经历谋杀案吧”
“嗯——是的,以前我都是接到报警才赶往现场的,”刘凯辉若有所思地拍掉夹克上的雪丝,“身为警察,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撞上这种事……我现在是身临其境了。”他的语调很低沉。
天空灰扑扑的,南边隐隐透着光亮。
“最可怕的莫过于他杀人之后又恢复了理性,变得跟正常人一样——”
“什么意思”刘凯辉警觉地打断我。
狗不叫了,静默在铁笼边,一脸坏笑。
“就像那条狗,”我指着铁笼方向,“癫狂过后学会了伪装,变得安静,酝酿下一次发作。”
他打了个哆嗦,眼神流露出不安:“你难道还有所顾忌”
“毫无顾忌是不可能的。我担心他不肯罢休。”
“不会的,不会的!”他神经质地连连摇头,“没有动机支撑他继续作案。我问你——你认为他的心理状况现在是怎样的他既没有逃走,也没有自首,难道坐等被我们缉拿吗或者凶手根本不在客人里面”
“这要站在他的角度思考了,”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恶犬,“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或许他在偷偷地观察我们——”
“他在反侦查吗”
“对。而且我认为——最高超的反侦查技术就是以不变应万变,等候时机,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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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凶器重现
“哥,你终于回来了!咋去了那么久”谢凯见我回来了,迫不及待地接过我手中的饭盒,“我看看是什么菜——”
“狮子头、粉蒸肉,没别的了!”
“管它狮子头、豹子头,老子饿了人头都吃!”他一把扒开饭盒,风卷残云地吃起来,两颊塞得鼓鼓的,“味道不错!阿胜,你和那个条子闹腾了一上午,搞出什么名堂来了吗”
我一屁股坐在床上:“差得远啊!饭店的伙计都走了,没人能提供证明了。”
“哎,你何必掺和进去呢!依我看,干脆报警算了。那个姓刘的就是个骗子,把大伙儿哄得团团转,他无非是想借此机会立功,所以阻止我们报警。我看再这么拖下去,凶手就跑路了,到时想逮都逮不着!”他舔了舔油油的嘴角,“阿胜,你是咋回事儿,怎么帮他做起笔录来了你不是警察,懂吗是我聘的你,不是他,我付你工钱的!”
我心烦意乱:“不管怎么说吧,经理,我觉得咱都卷进去了——”
“我可没有!”他嚷嚷道,“我对你们如何破案丝毫不感兴趣,我只关心旅馆的名声。我有种预感——不是我打击你,你们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捉住凶手,他既然敢下杀手,却没有选择逃跑,那他肯定有对付你们的手段……”
我内心一怔,想反驳他,可话到嘴边又噎住了。
他埋头啃着肉团,嘀咕道:“我现在就想保命,其他啥也顾不上,只求他不要找上我,我身上什么值钱的都没有……”
一觉睡到下午四点。醒来时谢凯已经不在了。我呆坐在床上,好半天过去了,脑子仍是一片混沌。为了使自己清醒,我索性走出房间。
楼道里的灯亮着,忽明忽暗,看那样子,灯丝像是要烧断了。所有房门都紧闭着,楼道里阒无人声,阴冷的空气沿着墙根穿梭,拐至楼梯口,便呼啸着向一楼奔去。
我下意识地走到202号房门口,停住了。门虚掩着,一道微弱的光线由门缝里泄出来。楼道很静,空无一人。我突然产生了进去的冲动,于是轻轻推门,走进去。
那具可怖的尸体重新呈现在我眼前:头蒙白布,双臂僵硬地垂至膝盖,腿保持弯曲,地上是干涸的血迹。整具尸体宛如一具蜡像,被牢牢地固定在轮椅上,临死时的惨状就这么被永远定格住。
我屏住呼吸,踟蹰不前,我感觉那张白布下有一双来自冥界的眼睛注视着我,朝我投来恶意的目光。这种感觉唯有和死去的人独处一室才能感受得到。那一刻,我仿佛距冥界近在咫尺,胸腔响起了亡灵的嘶鸣。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因为内心的好奇而闯入这个房间,抑或是基于寻找更多线索的冲动,无可厚非的,它们都源于我固执的天性。
我尽量不去看它,缓步来到房中央,此时能闻到尸体散发出的强烈的腐臭——那味道就像一百万个老鼠在你身边腐烂死去,让人窒息。我强忍着,绕过它,打量着靠窗的那张床——那就是昨晚在上面发现绿色发带的床。
依我看,发带不像是一个老妇人的用品,更像是一名年轻女性的,那只能是袁依梦、王茜或是王丽洋了。目前来看,发带是在现场找到的唯一物件,如果从这点入手,便能将目标锁定在她们仨人身上,接下来,只需对三个女人逐一询证即可。一想到袁依梦有可能是杀人凶手,我的内心五味杂陈。
无意间,我注意到头顶的天花板敞开了一道小口子,起初我以为看花了,可是定睛一看,还真没看错,有一块板砖稍稍偏离了原位。如此微小的差异可不是轻易能看出来的。这个发现让我陷入了沉思。
这时,楼道里传来脚步声,愈来愈近,分明是有人朝202走来。
我不想被人在这里撞见,便急忙向门口走去,然而为时已晚,脚步声就在门口,那人眼看就要进来。情急之下,我闪身进了厕所,迅速掩上门,同时,那人正好走进房间。
“——还好,没被人动过。”是刘凯辉。
我的心“怦怦”乱跳。
“警官,您想要怎么处理”声音很低沉,一听便知是宋先生。
“我想把尸体埋了。”他回答得简短干脆。
“嗯——您不需要从尸体上寻找更多的证据吗”
“如果能找到——我也不用急于将它处理,”刘凯辉顿了顿,“你是医生,你该明白:尸体一旦未及时处理,散发出的气味会对人体造成损害。”
“是的。不过
第22章 排挤
我几乎没在房里待多久,就听到花园里有人喊我的名字:“——齐先生,你在哪儿”
我推开窗户,一看是高个子医生:“咋了,宋先生”
他抬起头:“你下来一下吧,刘警官找你有事!”
我匆忙来到一楼。很多客人都出来了。刘凯辉和林老太在高声商讨着什么,袁依梦站在一旁,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刘凯辉;王茜和王丽洋坐在沙发上煞有介事地聊天,实则在侧耳倾听警察和老太之间的对话;男孩宋浩低着头缩在墙角,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机游戏,偶尔抬起眼皮,快速扫视周围的客人,见没人注意到他,才放下心继续玩游戏。毫无疑问——此时此刻,刘凯辉和林老太才是客厅的主角,其余人都是表面装作事不关己实则想从中打探消息的人,连一个男孩都懂得用手机伪装自己,更何况那些处世机灵的成年人呢。
“——林女士,在着手这件事之前我唯一的顾忌便是您的感受,现在您既然满口答应下来,那我就没有理由不去实行了。”经过一番说服,刘凯辉的主意似乎征得了林老太的同意。他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关于这件事我也咨询过宋医生,他和我有着相同的观点——主张将尸体掩埋,以免尸体腐烂造成瘟疫的传播——”
“噢!”袁依梦捂住脸。
“嗯,好吧,只能这样了,”林老太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声音微弱的如同蚊子,“我希望他能入土为安,不要在阳世继续遭受折磨。咳咳咳——”她被自己的咳嗽打断,连忙用手捂住嘴,她的手指节骨看上去异常粗大,“警官,你替我把他的坟挖好一点,然后抓住凶手,我林有娣对你千恩万谢——咳咳咳!”
“林女士您放心好了!”刘凯辉摆出一副临危受命的姿态,庄重地答道,“我既然主动将这件案子承担下来,就没有理由选择推脱,相信你不难理解。”他同时转向袁依梦:“袁小姐,我听说附近有坟堆,你知道在哪吗”
“嗯——应该在水库的方向,那儿有一片林子,是当地人的祖坟,你们埋那儿就行了。”
“你能跟我们一块去吗”刘凯辉目不斜视。
袁依梦秀眉一蹙,摇摇头:“不了,警官,我害怕去那些地方——”
“我担心我们找不到——”
“都说沿着水库走嘛,很好找的,警官。我也很久没去了,现在不一定记得路咯……”
“呵,袁小姐,有人开车送还不愿意吗”
第23章 埋尸
冰冷的风直灌入半开的车窗,烟刚升起便被吹散,继而消失在窗外。车内播放着不知名的乐曲,哀婉的旋律浓缩着莫可名状的忧郁。
宋先生的头几乎挨到了车顶,副驾驶座坐着刘凯辉,正一言不发地抽着烟;我坐在后排,旁边是宋先生的儿子,耷拉着下唇,目光呆滞,愣愣地盯着窗外。尸体被我们搁在了后备箱。
车在堤坝上穿行着,雪后湿滑的道路迫使宋先生降下了车速,越到前面,水雾越浓,他不得不打开雨刮器。车没多久便驶离了堤坝,拐进一条乡村土路,土路只有一车道宽,泥泞不堪,被车轮子一轧,溅起一大片泥点。很快,前方出现了一片树林(袁依梦没有说错),矗立在隆起的山背上,大大小小的坟包随处可见。
“就是这里了,宋先生。”刘凯辉摇下车窗。这竟是我们一路上说的第一句话。
宋先生把车子停在路边,我们依次下车,瞭望着这片树林。
“你想埋在哪儿”我问插着腰的刘凯辉。
“肯定不能埋别人的坟,一坟不容二鬼,咱得重新找一个。”他款款地向林子走去,“你们先在这儿等着,我找好了叫你们!”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我有些莫名的慌乱。
愁容满面的天空似乎在酝酿又一场雪,厚厚的云层堆积在山头,冷风“嗖嗖”地刮着,灌入我的衣襟,我冷得直起鸡皮疙瘩。
“浩浩,都叫你别跟过来了,和妈妈待着不好吗”宋先生不知什么时候走下车。
男孩冻得瑟瑟发抖:“我不想待在屋子里,那里又阴暗又潮湿——”
“旅馆没有暖气,有啥办法!”宋先生瞟了我一眼,抓着他儿子的胳膊,“你怎么穿这么点衣服快回到车上,别冻着了!”
“没事的,我要去看他们埋尸体——”
“别看,会睡不着觉的!这地方晦气得很,我后悔让你来了!”
男孩继续抵抗着。
我始终默不作声,下午在水箱盖里发现的手术刀让我对宋先生心存芥蒂,他的一言一行在我看来越发可疑。不知他是否察觉到了我的心理变化。
“你可别感冒了,咱还得在岱山湖待几晚呢。”
“爸,咱最好一直住下去,”男孩两眼放光,“我喜欢不用上学的生活,这里挺好的嘛,哈哈哈。”
“齐先生,你们的进展怎么样了”宋先生来到我身边。他比我整整高出半个头,我能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这得问刘警官了,”我打起了太极,“他掌握第一手消息,就算发现了什么线索也不会告诉我的。”我这个谎撒得简直能用糟糕来形容,医生的嘴角浮起一丝不以为然的笑意。
“叔叔,我妈说凶手是那个漂亮阿姨!”男孩嚷道。
“瞎说!你妈啥时候说过这话!”医生绷紧了脸。
“哪个阿姨”我故作糊涂。
“袁阿姨呀!可是我认为她不是那样的人,她很好的,人又漂亮,把老太太照顾得可好了……”
我和宋先生相视一笑。
这时,刘凯辉回来了,皮鞋和裤腿都沾满了泥,头顶还扒着一片树叶。
“找到了,离这儿不远!”
我们把麻袋撇在地上,里面装着尸体。宋先生没有过来,反倒是他的儿子不听劝阻,执意跟来。他蜡黄的、没有
第24章 男孩的证词
男孩显然是被吓着了,紧紧地攥着我的胳膊,眼睛闪烁着恐惧。
刘凯辉揩了揩额头上的冷汗,摘下手套撇在地上:“这他妈滴差点把我吓出心脏病来!那两条蛆比香肠还要粗,真是活久见,日他的……”
我倒还好,没被吓着,低头看了看男孩,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咱走吧,齐先生,此地不宜久留。”刘凯辉有气无力地说道。
“等等——”我叫住他,给了他一个暗示的眼神。
他并没领会:“咋了”
“我们还有问题要问这个小朋友——”
“回去问不行么”
我来到他耳边,悄声道:“怕给他父母知道,会干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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