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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法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神击落太阳

    那一队以梁云峰为首的魔威阁弟子,远远看到神剑门蓝白色的统一着装,和他们突兀的杀马特造型,便自觉地左转,坐到了几乎是离王深海最远的一桌上面去了,显然,在正经比试没开始之前,魔道们都不愿意撕破脸皮先动手呢。

    江湖规矩有时候真的是一种另类的天则。

    他们进来之后不久,第四波人马也到齐了,却是另外一对身穿更黑沉沉的制式长袍的年轻弟子,这些人……是黑山庄的弟子。

    看到这些人,张白生险些笑出声来,原来这些弟子仿佛故意挑衅,或者说碰瓷一样坐在了梁云峰身边旁边的那一桌上去了。

    这下,通神馆里的气氛陡然变得四分五裂,一股股阴冷的,刀锋一样的气流暗中往来交锋,而气势最强的,很不幸是张白生他们这一桌。

    一桌十个人,十个都是圣级高手,知道文明圣殿的人说是弟子,不知道的人以为你们一群“长辈”没脸没皮坐在“小辈”中间撒野……

    通神馆并非没有华丽富贵的雅间酒席,但,那都是给师门长辈,也就是争夺天下高手榜的人准备的,独立的“号房”,争夺青年高手榜和门派未来榜的弟子们,只能在这大通间里吃喝等待。

    看着大门缓缓关上,将一街风雪挡在外面,将一屋子不服气关在里面,李升阳的眼神闪了闪,体内一股沸水般的高热而激昂的战流,自然而然地升起来。

    然而那大门就在互相敌视的沉默达到最鼎盛的时刻,轰然大开。

    听那气势,似乎是被人踹开的。

    通神馆是应天府的门面,甚至是建州大帝的门面,这种皇家敕造的地方,居然还有人敢撒野吗

    还真有。

    那大门外站着的人,孤独而冷酷。他的身上带着一股庞大到超乎想象的气势,仿佛无限座大山连绵在他身后,组成那虚无和倍感沉重的气场。他此时根本不像是一位号令天地的飘逸法师,反而更像是一位斩裂人间的勇往直前的绝天之剑客,尽管他的名声,曾经与剑客毫不相关。

    那孤独的银白色身影,如同刻薄寡恩的帝皇,出现在通神馆的大门口时,通神馆只有一层的大厅里,陡然完全静默下来。

    往来如透明刀锋般相互攻伐的战意,忽然间臣服了,如同卑贱的奴仆,面对至尊。

    这种气势上的压迫,甚至让李升阳都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他想站起来,他此时必须站起来,可是他没法做到这一点,门口那人的境界,无法形容。

    那不是什么天选之鞭的境界,那就是虚无的境界,是不可名状的,也是不可讨论的,那境界之中饱含着的一切,都仿佛培元一重一样平淡无奇,可惊天动地的大恐怖,就隐藏在这平淡无奇之后。

    雷霆雨露,俱是神威。

    他一步跨进门来,似乎跨过高高的无形门槛,可是通神馆的存在意义就是广收天下斗士,不问出处,因此这皇家敕造的建筑中,一反常态地没有设置门槛。这一下,显得这位银白色的人高高抬脚的动作做作又可笑。

    他跨进来,另外一只脚也高高抬起,重重放下,接着平稳地走出三步,他身后的大门才被奴仆臣推着,缓缓合上。

    大门合上的瞬间,李玄启感觉自己如同笼中困兽。

    那是一种被无比庞大的气势压迫道角落里,已经没路可退的窘迫,他迅速移动眼珠子,看向左右,无论是王深海还是远处角落里的那两桌人,都和他一个表情。

    不,王深海的表情和别人不一样。他的表情就是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绝望二字几乎写在了脸上,当然他那一双浑浊的瞳孔里流露出来的神色,分明是求饶。

    那表情简直如同一个大冬天里冻得快死的乞丐。

    进来的那人穿着惯常的银色长袍,但是没有拉上兜帽遮住面容,他那一头银白色的头发一丝不动,柔顺地披在脑后,清秀如同女孩子的面容,白银色的瞳孔,此时配上那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故意装出来的冷峻的表情,显得充满杀伤力。他慢慢走过来,冲着李升阳走过来,而李升阳和一玄子甚至张白生都没法站起来,他们身上的战流都快冻结了。

    他向前走出了三十多步,越走身上的气势越弱,越走,腿脚之上,手臂之上,接着是全身上下的肌肉月放松,终于在他到了桌前不到一丈的地方时,李升阳才有能力站起来,朝他行礼:“见过宗主。”

    银白色的人没有说话,伸手向下一压,那意思就是诸位应该放松,平身,坐好之类。此时,大殿中的气氛已经软化下来,李升阳听得明白无误,大呼一口气的声音在大殿中,如同孤魂野鬼一样乱窜着。

    他赶紧将上首的位置让出来,让那银发人坐下来,银发人坐下之后,神色淡淡的,既不吃也不喝,只是转着一双银白色的眼睛瞅其他人,目光中满是询问。

    “宗主,这饭菜我们验过的,不要紧。”李升阳会意,低声道。

    “那好吧,不过我是用了烦才来的。”银发人终于开口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邀
    他出走的那三四年里做了什么据说是穿过了达尔马斯卡大沙漠,寻求神功的真谛去了,还带回来许多特产,甚至有许多真正的体悟。他的一切都那么真实,真实得让人无法怀疑,至少让江湖舆论无法怀疑,但是,他做的一切都无法说服银尘。

    银尘从来不相信,雷霸天的弟子敢背着这个据说很强势跋扈的师父干任何事情,任何事。

    而他在血阳城里,目睹过林彩衣和雷九炫之间的对决,也事后知道这段恩怨。他知道雷霸天但凡有点真正的男儿骨气,绝对会对雷九炫的事情咬住不放,追查到底,那么他就没有任何时间来做那么多善事了。

    银尘更不可能相信,雷霸天会不知道雷九炫出事。

    因此,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雷霸天和雷九炫一样,效命于建州奴儿。

    他知道这个,但是他没法说出来,哪怕他是天下第一锻造师,却也不是天下第一宗师,江湖门派武斗的事情,他插得上手却插不上口,他就算鼓动许多人去说这些,也不可能比雷霸天能鼓动的人更多,更有分量,在如今正道衰微,魔道昌隆的江湖之上,大大家都是一个养子,只要大体上还能维持着一张伪善的面皮,那就算是至善至正的大侠名士,谁敢揭了这张皮,谁就是全天下人共同讨伐的邪魔异类,而此时的正道,早已被挤压得蜗居于血阳城,出门都不敢亮明身份。正道的话,银尘的话,自然可以被人置之不理,也可以被人任意断章取义,诋毁篡改。

    若非正道之声音不显,敛空痕敛月灵何以如此狼狈他们若是投了玄天阁,建州奴儿又怎么敢千里追杀

    所以啊,银尘此时并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他知道此时此刻,大殿里一切人的一举一动,都被人默默监视着,他虽然不怕,却也不想在正戏还没开始之前就搅得天翻地覆起来。

    那人出去后不久,就有一群身穿彩色罗纱裙,腰后面挂着一口黑沉沉的小铁箱的女子走上来,为他们端茶倒水,甚至将桌上不管动过没动过的,但凡冷了的菜肴都换了一遍,仿佛银尘他们真的是在享用什么了不得的大宴一样。银尘随便瞄了一眼这些体态婀娜,背着沉沉铁箱依然莲步轻移的妙龄女子,看出她们都是一样的眉眼纤细,神情柔顺中不乏精致灵秀之气,全不像建州女子那样只是单纯地柔软卑怯。他的心里微微一紧,面上也不太铜块起来,只因为他看出来,这些女子俱都出身三途河之南的灵秀水乡,而且可能都是书香门第的女孩。

    她们背后的铁箱如同命运的枷锁般沉重非常,那里不可能有多余的空间藏下任何兵器。

    那是大才奴锁,建州奴儿的象征。

    他的心里只有一股微弱的,紧缩一样的刺痛,他大体知道这些女孩的心里背负着无上的悲苦哀怨,如同建州奴儿败走之后,依然选择自尽的血阳城的女儿们。

    只不过,这世上再也不会有另外一座血阳城了。

    潘兴周围,或者说第七王朝治下的南国腹地,文华鼎盛的同时,也渐渐失了硬朗的风骨,这些女孩和她们的家人多半认为命运如此,怨不得任何人,不可能有血阳城居民那样众志成城拼死一搏的勇气的。

    而银尘,纵然有血阳城那时千百倍的力量,却也无法将她们救出来了。

    能救什么

    这些女子想来都是家里人花了重金,主动送过来当奴才的,贞洁名分都归了建州奴儿,人身关系就绑定在建州奴儿身上了,让他怎么救

    纵然是神,也不可能控制得了人心啊。

    他这么想着,感觉有点萧瑟,分神的瞬间不防一位女子忽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直直走到了他面前,轻声道:“这位公子,我们公子有请。”

    她的话让整整一桌子的人都冻住了。

    银尘抬起眼帘,看着这位站在六尺之外,垂着手,垂着头,娇嫩可爱的小侍女。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个侍女和旁人不同是个真正的建州女子。

    可她給银尘的感觉很奇怪,这种奇怪并不是因为她根本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更别提杀意,反而让银尘觉得她本身就很奇怪。

    银尘抬起手,向下压了压空气。

    他的动作组织了想站起来的李升阳,和几乎想暴起杀人的一玄子和张白生。

    作为法神,他已经清晰地感应到,这间大殿的角落里,涌动起来深沉澎湃的戒备和杀意。

    这些杀意和这个女子并无关系,这些杀意都存在于一些刻意用烛光造成的阴影中,那阴影里面深邃无比,内容远比一片阴影多得多。

    整个通神馆,根本就不是一间敞开的大殿。

    除了靠门的一面墙,其余三面墙后面还有更多的墙,更多的房间,暗间,所有的暗门,也都开在阴影中,伪装成各种意想不到的东西。

    总之,这里从结构上就非常适合埋伏,无论是什么样的埋伏都适合。

    那些埋伏之中透出的杀意,凝而不散,却并未针对任何人,或者说,其实针对所有人。

    针对所有不听指令的人。

    银尘有点不痛快,他其实并不十分理解,或者十分认同天下武士对白龙榜的追捧。“明明就不是天榜嘛。”他腹诽着,却也并未立刻答复那侍女。

    他周围的烛光似乎又开始摇晃起来,似乎但凡离他近一点的灯架上的蜡烛都不太老实。

    他不理解为什么天下人要对白龙榜趋之若鹜,也不知道这个榜单上的名号究竟有多么重要,他只觉得天下人都是傻子,居然不会想到,一张白龙榜,就是最好的诱饵,引得天下名士汇聚通神馆,自投罗网。

    似乎包括正道一起,不管建州奴儿或者越皇布下什么样的险恶陷阱,拳斗士们都要往里面闯一闯。

    他沉默着,感受到远处的阴影之中,似乎汇聚来许多道多余的目光,这些目光中满含警告,还带着那么一丁点儿杀意。

    侍女就立在他面前,不走,不说,不动,似乎耐心好得近乎无限。

    “这合规矩么这通神馆,难道也是给各位公子挑选才人的地方吗”银尘的声音轻轻响起,沙哑中带着诱人的磁性,这道声音如同一阵清风,将逐渐汇聚起来的沉重气氛吹散了。

    “公子明鉴,这里确实允许郡主们邀请青年才俊,谈得拢了,可为门客。”侍女的声音脆脆的,语气镇定且笃定。银尘能够感觉到,他身后升起几股压抑着的,带着屈辱的愤怒。

    这一桌上的所有人都知道银尘是什么人,知道他绝对不稀罕给任何和建州奴儿有关的人当门客,知道这世上没有人具备让银尘当门客的资格。

    包括赵光怡。

    可现在,建州奴儿们居然敢如此欺上门来!

    大厅里,似乎闪烁过一阵金铁交鸣的寂静。

    银尘已经感觉到,张白生的袖子里,战流涌动,那战流中还夹杂这尖锐刚硬的铁器,这些铁器无声无息地运动着,才会出现那金铁交鸣一样的寂静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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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故人
    c_t;李升阳接着就将银尘和升阳派的恩怨说出来,虽然在正道之中算是旧闻了,可大家的性质依然很高,完全没顾忌远处几桌肃然坐着的,沉闷无趣的魔道中人。

    大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一股一股的江湖高手们以各自门派为单位,纷纷到场,这次白龙榜发榜,虽说来者不拒,但其实也有门槛,这门槛并不是什么家族势力,门派威望,江湖名声,仅仅是一道境界指标:“化气以下恕不接待。”

    哪怕是青年高手榜,也要求至少化气一重,否则真的难以上了台面,由此一来,那些举派都没有一个化气高手的小虾米门派,也就彻底没了指望,但他们依然千里迢迢不畏严寒地赶了来,因为有风声放出来,这次白龙榜除了主榜之外,还有一个次榜。

    所谓次榜,也叫榜下榜。指的就是排名一百开外的中小型门派论资排辈的榜单,这个榜单自然没有白龙榜本身受到的关注多,不过,榜下榜朝廷依然每月给银子“提携”,利字当头,自然有大批的寻常好手趋之若鹜。榜下榜一共三百个门派名额,只有门派榜和高手榜两种榜单,和白龙榜一样十年一换。而这些小门派小散户们热衷的次榜比武,在离通神馆不远处的另一处所在中进行。

    银尘跟着那侍女走出通神馆,看到大门前面搭着两排木头和厚棉被组成的小亭子,从大门口一直延伸到官道的尽头,在浅蓝色的风雪中,象征敕造的蓝色底色和金色飞鱼花纹显出一种特别的,不易察觉的萧瑟与苦痛。身穿红色厚实旗装的侍女温婉地走在浅蓝色的雪地上,留下一串细碎的小脚印,而她身后的银尘走过雪地,居然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他们二人沉默地走过官道,避过一群又一群雄赳赳气昂昂的江湖客。这些人大部分进不去通神馆,只能被小亭子里全身披甲的军兵吆喝着,打发去了别的地方。

    他们沉默又小心地走过一段很短的雪路,到了离通神馆不到五百步的一座孤零零的小楼前,银尘有点惊讶地抬头望了一眼周围,发现在这据说是寸土寸金的地段上,居然还能竖起四做独门独院的小楼。

    这四座小楼都没有牌匾,显然是某种神秘莫测的所在,银尘看了眼蓝色积雪下更显冷硬锋利的飞檐,没有说话,转头看着那侍女。

    侍女拿出腰牌,在门前竖着的某跟铁杆前一晃。

    腰牌上冒出一点蓝色的冰雾,落在铁杆上,铁杆立刻结上一层薄薄的冰霜,接着,小楼里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同时院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身穿厚厚的棉布旗装的少女走出来,两个人无论衣着还是气质看起来都一模一样,甚至容貌都有点相近。出门来的侍女看到了小侍女和银尘,没有犹豫,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甚至没有和小侍女进行任何交流,直接向银尘轻轻一福。

    “公子驾临,里面请。”

    银尘的目光定在她头顶上,一秒钟,移开了。

    他似乎对侍女的头饰很感兴趣。

    侍女推开了角门,这在许多人看来是相当失礼的行为,因为银尘这样的高贵的客人,理应走正门。

    但银尘显然不喜欢在这个时候走正门,因为那样他张扬了。他于风雪之中快速扫视了一眼周围,并未发现什么人在远处盯着他。他面无表情,步伐笃定,甚至有点迫不及待地走进了角门,而角门关闭的瞬间,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从远处迷雾般的小雪中席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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