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四更谈
“我……我在想我最大的愿望啊,该是什么呢”
他又将下巴托起,回复了那深沉的愁苦表情:“还没出来游历之前,我想学一身武功,参入军中,报效国家。
向西,可拳打吐蕃,脚踏南诏;向北,可定回纥,稳新罗,使得靺鞨、室韦、渤海国三国朝贡,俯首臣称;向南,沟通水陆真腊,出使环王国,
三卷 融教密辛 第十章 鼠祸
既然是回长安,就不用再回鸡鹿州了。从草原直直南下,先到丰州,就算入了关内道,便是大唐腹地。之后顺势南下至延州,直指长安,一路上都是官道,又快,又安全。可是比边疆稳定的多。
(丰州,今内蒙五原县一带,延州,今陕西延安。)
寒风料峭,日光半暖。
李秉和安子坐在板车左右车辕上,盈澜儿抱膝坐在板车上,三个人有说有笑,一路看着别样冰雪风景,也是逍遥快活。
“今天时辰还早,往前赶赶,约莫还能赶到下一个地方投宿,我们还要在丰州停一天吗”李秉驾着马儿刚进了丰州城门,就问起另外两人打算来。
“要不,今日不如就在丰州歇下吧。这马儿脚程比预想的快些,这一连几天赶路起来,干粮和水都不多了,也该修整修整。”盈澜儿检查了车上的包袱,又道:“这马儿估计也累了,让她也歇歇吧!”
“也好!今天时间也还早,每天这么赶路,马儿辛苦,大家也都辛苦。反正都是第一次来丰州,不如就看看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停留一天也无大碍。”
如此安排,最高兴的自然是安子。他跳下马车,挽着马髻:“好嘞,秉儿哥。这俏胭脂每天拉着我们三个人,居然也不嫌累。真是好马啊。改明儿,我一定要给她找一匹一样的好马,把她嫁了。生一窝小马来。”
他傻傻一笑:“这么好的马儿,不生个十个八个的,不是浪费了吗你说是不是,澜儿姐姐”
“是是是!你个小财迷。”
三人刚过了城门,忽的几声叫嚷从前面传来:
“喂!站住!别跑!”
“来人呐!抓贼啊!”
声音刚至,一笸箩烧饼被扬到天上,散了一地。
一个小个子从街边档头窜出,身材瘦削,衣衫褴褛;他披头散发,花白带着土灰的脏乱头发被粘成几股,连脸也完全遮住了。
小个子一路狂逃,老板在后面紧追不舍,两人一前一后朝着李秉的方向跑来。
前面这人脚步蹒跚,但速度却不慢。看他一身肮脏,路上的行人不仅不拦,反而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看着小个子怀里抱的烧饼,李秉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
只待他跑的更近,李秉往街中心跨了两步,略微勾了勾脚背,往小个子脚边一送。
那偷饼小贼本来就脚步不稳,被这一绊,一声重响,摔飞出半丈远去。
不等李秉上前,那饼铺老板已经追了上来,一把拽住小个子的褴褛衣衫。
“你这混球,光天化日,在这大街上,怎么敢偷东西”那饼铺老板把两块烧饼从他怀里夺来:“你偷便偷,还把我烧饼摊打翻,一箩烧饼都给你毁了”说完对着那小老儿高突的颧骨便是一记爆拳!
“你个狗东西!让你抢!”
那小个子双手挡面,不住的求饶。声音沙哑,喊的声嘶力竭。他原本衣衫破烂,被这饼铺老板一顿撕扯,露出两个胳膊上无数的鞭痕来。
那手臂连盈澜儿看了,都是一个哆嗦,不敢再看。
李秉从小受的教育,便是要识得是非黑白。天下要稳定,便要所有人都谨守本分,世间的人千千万,为何非你要偷要抢落魄至此,虽是不幸,可必有自身原因。更何况能做偷抢之事,则已生了歹心,不罚则会招致更大祸害。所有百姓都依法,有功则赏,有错便罚,这便才是治国之道。先讲规矩,画了方圆,国家才能兴盛。
所以看见有人偷抢,他想也没想就拦了下来。
但这事在安子那里又是另一番说法。世间的不幸,哪有那么多是非曲直。如果能好生过日子,谁又愿意偷抢他从小就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偷东西挨打,满身是伤的惨状还记忆犹新。这眼前小个子的惨状,实在感同身受。
“秉儿哥,那人好惨。我们去帮他一把吧!”
“是啊!你看那手上的伤。”盈澜儿又看了一眼,那饼铺老板实在愤怒之极,骑在小个子身上,一拳一拳,打的结实。小个子不敢反抗,只能死死护住自己的脸面,疼的哇哇直叫。
李秉在江湖闯荡半年,早已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世子。看这个小个子如此可怜,已经后悔自己将他绊倒,还不如由他逃了去。
他走到饼铺老板跟前,一把拉住他的老拳:“兄台,你这打也打了,气也消了。这事就算了吧,你看他也怪可怜的!”
这饼铺老板一下挣脱李秉的手腕,伸手指着自己:“他可怜我还可怜呢。一家老小都要张嘴吃饭,他要是偷我一个烧饼,我也不会这样。偷便偷吧,还打翻我的笸箩,百十个烧饼,散的到处都是,沾了泥。哪还能卖出去!”
说完更是愤怒,对着那小个子,又是一记猛拳:“贱骨头!让你抢!”
盈澜儿知道这事要是不花些银钱是摆不平了,当下拿出荷包,数了几十枚铜板,递给李秉。
李秉又将这些钱在手里掂了掂,转交给饼铺老板:“这些钱虽然不多,但是至少让你保本了。这人也是我帮你拦下的。老哥儿,看在我的份上,这事就算了吧!你把他打死了,自己也得上衙门不是。”
饼铺老板看着那些铜板,即便保本也很勉强,可又想就算把这人再打一顿,也来不了钱了。当下拿了钱:“那好,既然你愿意帮他出钱,我也自认倒霉,这事就算了。”
说完对着那小个子脑子就是一手刀,从他额头上削过:“看你不长记性,还敢再来抢不敢!”
这人骂骂咧咧,又把铜板掂了掂,放入袖口,才从小个子身上站起来离开。
安子走到小个子面前,又捡起地上的烧饼,递到他手上:“你这人,也是傻。偷就偷呗,还能被发现了今天挨了打,也长点记性,下次偷的时候,看准机会再下手啊!哪有你这么在主街上抢东西的!这么笨!挨打也是活该。”
李秉被安子弄的啼笑皆非。也上去帮忙。拉他起来,又拍了拍他的一身尘土,撩起了他黏着的头发。正要说话,却忽然惊讶的再也合不拢嘴!
“是你!”
这才露了半张脸来,就被李秉三人认出。居然是欢喜谷的掌门,鼠尊者!
鼠尊者也认出了几人,一把推开李秉,连忙落跑。
安子和李秉早已为他已经死在了休屠人祭坛“天之扉”里。盈澜儿在千花杏坊是见过他的,正是欢喜谷掌门和药王殿比草药的时候。
鼠尊者脚底抹油,可他一身是伤,哪里跑的过李秉。刚奔出十丈远,从主街绕进一个小巷,就被李秉一把抓住。
李秉用力一拽,本想将他拖住。却无意间将那已经残破的袖子整个扯掉,才看清鼠尊者的手筋已经被挑断,手腕上两道猩红的伤口。
怪不得刚才在街上能任由一个普通人对自己拳打脚踢。
“别杀我!别杀我!”鼠尊者被李秉抓住,害怕之极,完全不敢反抗,任凭李秉押住自己的胳膊。
“你不是欢喜谷掌门吗怎么会落魄成这个样子”盈澜儿先问了。
李秉和安子均是吃惊,只从墨家兄弟嘴里知道他是融教东四堂的尊者之一,却不知道他还是欢喜谷掌门。这样两个身份都印证之后,墨家三哥的猜想就被坐实了。果然千花杏坊的药毒之争也是融教搞的鬼。
“我……你们别问了,放我走吧!求求你们了。”鼠尊者忽然跪在了地上,不住的向李秉磕头。嗓音沙哑,完全不是在天之扉时的声音。
“啊,你这……”李秉侧身一步,还是押着他的胳膊,看他那可怜样,脑门在地上磕的咚咚直响。虽然不忍,但还是小心提防,鹿大人中毒而死的事情还在眼前。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这样”
“我已经无路可走了,你们放了我吧!”鼠尊者对自己的遭遇闭口不言,只是一味求饶,单手作揖。
连问了两遍,都没有反应,李秉已经有些气急,扬高了声音:“我放你可以,你先跟我说说到底发生
十一章 鸢飞戾天
鼠尊者见了来人,连忙往李秉身后躲:“快!快救我!他是西四堂的人,她要杀我!”
李秉原本也懒得管他死活,不过这鸢尊者亦不是头次打照面,既知她背景,当下提防起来。
说话间,倪裳已经走近,打量了李秉几人,目光最终落在鼠尊者身上,冷言道:“我不杀你!我只想问你一些关于蝶尊者的事情。”
“你……你……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鼠尊者噤若寒蝉,似乎已经对倪裳所问之事,心中有了眉目,只是又颇有顾忌,不敢讲明。
“我且问你,蝶尊者到底是为什么而死”
“你就别问了。我不知道……我不能说……”
“你都已经被融教追杀了,还在乎这些吗”她顿了顿,表情变得更加冷峻,眉头上扬:“是不是豹尊者下的杀手原因为何”
鼠尊者心中一振,扭头看了一眼倪裳,看着她的眼眉:“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们很像。当时就猜到你多半冲着她的事情来的。”他转过头去:“可是既然你都知道内情,还要问什么呢”
欢喜谷为融教效力的事情败露,鼠尊者在正派的路上已经无处容身,融教又因为内奸的事情,牵连于他,也下了追杀令。天地之间,恐怕之后豹尊者是他最后的希望,如果连豹尊者也出卖的话,他才是真的无处容身。所以在蝶尊者这件事情上才会三缄其口。
“果真是他杀的。”心中猜想被证实,倪裳更加愤懑,情绪激动起来,连带着手中的剑也颤抖起来:“那原因呢!原因是什么!”
“是主上亲自下的令,说蝶尊者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也就是因为这个,我在融教效命二十年,从来不多打听一句。”
他似乎又想起和蝶尊者共事那几年的光景来:“费劲千辛万苦,我们找到了一页白色帛书,交到主上手里之后,以为会被封赏。结果第二天豹尊者就对蝶尊者处了刑法,说是主上已经查明,蝶尊者在查融教的底细,是细作。”
“融教的底细”连带着李秉都起了好奇。
“融教之内,有很多秘密,都不能问,更不能被提及。蝶尊者在世的时候,错就错在好奇心太重,一开始只是间接的知道一点点内情,后来便越查越多,连我和豹尊者也劝不住。不知怎么的,就查到了融教内,那个最大最深的秘密。这才触怒主上,被当成细作,灭了口。”
这事说来说去,也没讲这秘密倒是是关于什么,多半鼠尊者也知情,否则哪还能安然站在这里。不过鸢尊者却似乎知道的还更多些,当下也不再问,只是冷冷道:
“我最后再问你一件事情:蝶尊者的尸骨在哪这你知道的吧!”
鼠尊者抬头看她,细细观察她的神情,想从中察觉出她和蝶尊者的关系。却看那姣美容颜,既不悲伤,又不愤怒,只是冷漠,冷的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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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他葬在甘州,欢喜谷远处的河边,一座无碑的土坟,坟前四棵杏树,就是那里了。”
听到杏树的时候,倪裳眼角终于浮出一抹忧伤神色:“看在你葬了她的份上,我不杀你了。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她收起剑,转过身,又回头:“象尊者还在回纥一带,你不要往那边逃了。”说完,便走出巷子。
她和李秉擦肩而过,步伐缥缈,步步生莲。李秉看的清楚,那冷峻面容中,分明掩着眼角的半滴泪光。
鼠尊者趴在地上,忽然转头,看着倪裳,用着已经嘶哑的声音,大喊道:“你姐姐知道你会来,让我告诉你,融教不是你招惹的起的!让你千万不要想着报仇!”
鼠尊者声嘶力竭,鸢尊者却头也不会,冰冷的声音像她手中的剑:“她不是我姐姐,我也不会为她报仇,你管好自己吧!”
一个粉红的影儿,转眼没入了主街上川流的人群,消失不见。
鸢尊者走了,只剩李秉三人看着鼠尊者。
“她的事情问完了,继续来说你的事情。还有些什么事情是你知道的,十六尊者都有哪些人。”
“十六尊者,除了东四堂的,豹鼠蛇鹮;就是西四堂的,虎鹰象鸢。南四堂和北四堂的行动更加诡秘,地位也比东西两堂要高;我只知道他们的堂首,分别叫做‘龙尊者’和‘凤尊者’。我没有跟他们接触过,知道的东西也有限。”
“那融教的目的呢只是为了《三相经》吗”
“我也不知道目的是什么,好像一直在找东西。《三相经》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样,另外还有些古代的兵器,古玩字画之类的。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你们放了我吧。”说完,鼠尊者又长跪不起。
三人犹豫不决,盈澜儿低声问道:“怎么办杀了他吗这人做的坏事太多,真的是死有余辜。”
她和千花杏坊的弟子们最好,如今又个报仇的机会在眼前,哪肯放过。可是真要自己动手杀这毫无反抗能力之人,又有些害怕和不忍。
看着鼠尊者,李秉想着之前对自己照顾有佳的鹿大哥,还有千花杏坊死伤的那些弟子们,原本恨不得这个始作俑者死无全尸,可看他这么苟且的活着,又觉得这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算了!走吧!”李秉淡淡说道。
 
十二章 同门之战?
“子午宗的鱼汤虽然鲜,可是天天喝也受不了。除了盐巴,这里总算有点别的味道了。”安子夹起青菜:“这菜也很久没吃过了。”说完,撕开手里的馒头,把青菜夹进去,一口咬掉大半。
“有主食就是不一样,这馒头真香啊!”
李秉和盈澜儿也大快朵颐,中原的菜色确实花样繁多。店小二端来豆腐清汤,李秉先给盈澜儿盛了一碗,正拿过安子的汤碗,忽瞧得一个醉汉从门口走来。
一袭宽松的黑袍,深灰的粗麻围脖在粗壮的颈上缠了两圈,半吊在胸前,这人正是鹰尊者——阿跌颜。
他靠在门口,将酒坛举过头顶,将整坛的酒都倒出来,大口牛饮。酒洒在黑色衣衫上,好似团团墨迹。
一坛喝完,他将酒坛摔出门外,嚷到:“小二……拿酒来!”
他身材比寻常人高出一个头不止,虽说算不上健硕如牛,可也是个干练的胚子。店小二怕他生事,轻易不敢招惹。
掌柜的使个眼色,小二拿了一小罐酒,凑在他身边,双手递上,堆出笑容:“这位爷,这是本店上好陈酿。算是孝敬爷的。店里人多事杂,怕会搅扰了爷的心情,能不能劳烦大爷去别处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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