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女军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温暖的裸色
还有,如今既已知道长欢就是清扬,容悦卿便愈加后悔曾经亲自做主将她许配给了钱斯年。如果早些知道这件事,他就不该多此一举,便不至于像眼前这般骑虎难下。
毋庸置疑,钱斯年对长欢是万分钟意的,否则也不会接到她的信便立即赶来。曾经在钱家,容悦卿和钱斯年就为长欢针锋相对过,他钱斯年更是无时无刻不以一种主人翁的姿态出现,这次来宁安恐怕亦是会如此。
念及于此,容悦卿客套而疏远地应道:“少帅说笑了,容某恭候多时,翘首以盼,怎会是不欢迎您呢”
钱斯年嘴角撇了撇,显然看穿了容悦卿的言不由衷。他虽然很想知道长欢在宁安这段日子和容悦卿之间是否发生过什么,但还是按耐住了,不动声色地说道:“五师和物资还在路上,我先过来是有事和‘老泰山’你商量,先进城罢。”
既然钱斯年都这般说了,容悦卿也不好多说什么,恭敬地将他迎进了城。
长欢和俊喆在督军府里备好了酒宴,见容悦卿引着斯年进了府,两人立刻迎出来接这位多年未见的“故友”。
“斯年!”俊喆见到斯年十分兴奋,不过这兴奋中亦带着一丝凄楚。
斯年知道他刚刚痛失所爱,心中替他难过,不禁微红了眼眶,什么都没有说,上前一步抱住了他的肩膀,重重拍了拍他的后背。
俊喆同样回以拥抱。无需言语,童年挚友间的情意和默契,即使沧海桑田,人事变迁,也并未有所改变。
越过俊喆的肩膀,斯年和长欢四目相接,曾经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六年时光瞬间化作沧海一粟,在灿烂星河中烟消云散了。两心之内,仿佛有一株艳盖红棉、香赛丹桂的花树悄然绽放,娇灼了心田,芬芳了时光。
斯年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那双明亮如星的鹿眼清澈而深情,藏着陈年的相思,把长欢的倾城容颜一而再,再而三地贪看,仿佛要烙印在眼底,永远不打算抹去一般。
俊喆识趣地松开斯年,含笑将他朝长欢推了推,说道:“你们许久不见,一定有很多话说。”
容悦卿将斯年和长欢望对方的神情看在眼里,不禁有些吃味,说道:“要叙旧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我们在正厅准备了简单家宴,等吃过了饭,安顿下来,慢慢再叙。”
长欢莞尔一笑,对斯年说:“走罢。”然后便转身欲往正厅走去。
钱斯年脚下追赶一步,一把抓住长欢的手,并狡黠地笑看了她一眼。
长欢脸上略微浮现出羞赧的红晕,却没有拒绝,任由斯年大模大样地牵着自己往前走去。
容悦卿跟在后,不禁攥了攥拳头……
一众人到得正厅,围着筵席坐定。
容悦卿以主人身份起身祝酒:“今日少帅大驾莅临我吉林督军府,蓬荜生辉,荣幸之至。遥想当年,少帅年幼无知之时,随
第283章 前世鸳鸯今生蝶(四)
俊喆见事态发展十分诡异,不解地拉住父亲,劝道:“阿玛,斯年和长欢既有婚约,又是两情相悦,怎么能说他是‘趁火打劫’呢他也不过是想尽快和小姑姑名正言顺地在一起罢了,你又何苦阻拦他们”
两情相悦……容悦卿的心蓦地疼了一下,他用征询的目光看向长欢,想从她脸上找出否认的痕迹。可是,他发现长欢竟然不解地看着自己,那眼神中除了疑惑竟还有一丝责备。
是的,责备——幽怨的,但不太明显的责备。可能连长欢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如此不希望容悦卿阻挠这件事,反而希望他顺水推舟地接受钱斯年的“要挟”就好。
容悦卿的心凉了下去,讷讷地看着长欢,不甘地问道:“小婉,你的意思呢”
长欢最怕的其实就是他们最后将问题抛给自己,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三个男人,一个是前夫,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姑且算新欢罢,齐刷刷地望着她,等着她盖棺定论。
可是她的性子,在战场上杀伐果决,在感情上却最是优柔寡断。这大约是因为,曾经对容悦卿的误解令她受伤太深,好不容易敞开心扉接受了钱斯年,却又眼睁睁看着他娶了沈蕊茵,还有了一个“儿子”。谁知造化弄人,到最后她竟发现容悦卿不曾背叛自己,反而爱得深沉,但是她的心已然给了钱斯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现在,要她同时直面钱斯年的“求婚”和容悦卿的“挽留”,还要立即作出非此即彼的选择,她真的做不到!
“小姑姑”俊喆的声音将长欢拉回了现实。
本来,长欢内心的天平是有些向钱斯年倾斜的,然而俊喆这一叫,她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份来——她是个转世之人,而且是有这么大一个儿子的母亲,不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可以为所欲为。倘若有一天俊喆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他又会怎么想一个“背叛”他阿玛去“吃嫩草”的母亲,会否受到俊喆的唾弃
不,她什么都可以失去,但唯独不能失去她的喆儿!
念及于此,长欢收束心神,冷下脸,拒人千里地对斯年说道:“钱少帅,我这个人有些情感洁癖,虽然你我都曾有过短暂的‘婚姻’,但我和寞愁寨大当家江枫的是假,喆儿可以为我作证,我和他始终清白守礼,绝无苟且。但是,你和沈蕊茵呢,却是实实在在的,连孩子都有了。我接受不了这一点,所以,你我的婚约还是就此作罢了,行吗”
“孩子”斯年愣了一下,突然明白原来长欢是误会了景睿的来历。
这也难怪,他将沈蕊茵逐出钱家,却独独留下了景睿,现在再想说景睿不是他亲生的,又有谁会相信但是即便如此,斯年还是愠怒了,任何人都可以误解他,唯独长欢不行!
他满是怨念地看着长欢,说道:“你不信我就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你竟然要毁掉我们的婚约苏长欢,你到底有没有心你自己想想,究竟从我身边逃开了几次”
长欢被他的话说得哑口无言。
“第一次,我去美国之前,爹要你我完婚,不想我重伤昏迷了一个月,你却恰在这时不辞而别。第二次,我去寞愁寨找你,你用那个土匪头子气我,把我晾在寨子门口决然而去。第三次,我围困寞愁寨,你为了让我退兵才来求我,明明答应不再离开,却又弄出来个‘假死’。你知不知道,当时我真的以为你死了
第284章 前世鸳鸯今生蝶(五)
斯年没想到长欢又提起景睿,想来她对此事是真的很介意,但这不也正好说明她很在意自己吗
如此一想,斯年竟不自觉地笑了,一个有些幼稚的想法浮上心头:苏长欢,我偏偏不告诉你,其实景睿不是我亲生,看你如何为我吃味到底!
晚宴过后,钱斯年照例被安排在碧珍苑住下。躺在床上的他,辗转反侧,一想到长欢今日居然再度拒绝他的求婚,不禁郁愤难舒。
苏长欢,明明是你欺骗我在先!不管是不是沈嘉祥逼迫,你先是留书断情,又假死出逃,一点都没想过先跟我通通气,害我以为你真的死了!现在居然倒打一耙,反而怪我“背叛”而且明明就是在意我,还死不承认!好,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念及于此,钱斯年从床上翻身起来,向外间的勤务兵吩咐道:“通知家里,把景睿送过来!”
这一夜,不眠的又岂止钱斯年一人
容悦卿在书房里整理着府中账目,偌大一座督军府被鄂锦姿掏了个底朝天,半个月过去了,眼下已是捉襟见肘,独木难支。若再无进项,他只能着人将整座府邸抵押出去,才能继续维系部队的开支。本以为钱斯年的到来可解燃眉之急,却未成想他竟要以长欢作为交换!
人在作出选择之前总要先权衡利弊。若答应钱斯年的条件无疑是实现了利益的最大化,可是却违背了他做这一切的初衷。他为何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督军府和吉林军的权利还不是为了实现清扬的遗愿,把这一切从鄂锦姿手里抢回来,然后交给俊喆。
但如今,他既已知道长欢就是清扬转世,又怎会本末倒置地用她去换取那些于他无足轻重的权利
想通了症结所在,容悦卿豁然开朗地合上令人头疼的账本,将它丢在一边,起身挑着一盏灯笼往珞璎阁而去。
到得珞璎阁,他发现长欢的屋子依旧亮着灯。
今日发生的事情如此令人措手不及,长欢自然也睡不着。一想到钱斯年,遏制不住的甜蜜就会化作嘴角一抹弯弯的笑意,令人面色赤红,心动加快。多年未见,钱斯年更加挺拔俊朗了,从前玩世不恭的纨绔态度被一种成熟稳重的军人气派所取代,眼神中不时透露出睿智的光芒,令人刮目相看。
过去,他对她说会保护她,让她有什么事情都依赖他,她只觉那不过是小孩子的逞能,丝毫不放在心里。但是如今,她竟然产生了将自己托付给他的念头,哪怕只有那么一丝,对于一向独立自主的苏长欢来说也已经是难以置信的进展了。
但她还是无法放任自己跟随本心,她没有可以为所欲为的资本,她要顾及的事情太多了:儿子、仇恨、家国、弟兄……甚至还有“前夫”。所有这些无一不牢牢羁绊着她向斯年靠近的脚步,让她只能站在原地,裹足不前。
可是,即便她不能向前,斯年还是一步步地来到了她的面前,只等她拉住他伸出的那只手。一切都已经水到渠成,她还有什么理由踌躇不前就放任自己这一次,难道不行吗
“咚、咚、咚……”房门被叩响,将长欢从纠缠不清的思绪中拉回现实,下意识地问了一声:“谁”
“小婉,是我。”容悦卿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突兀而遥远。
长欢知道,他一定是因钱斯年之事来的,可是自己根本还没有主意,不想再被他搅得更乱,因此冷淡地应道:“这么晚了,姐夫来做什么有什么事就等明日再说罢。”
 
第285章 前世鸳鸯今生蝶(六)
“清清你……”容悦卿退后半步,迷惘的桃花眼浮起一层氤氲雾气,难过地看着长欢,“你果真已经不爱……了,是吗”
他没有勇气说出那个“我”字,因为内心实在不想面对他的清扬不再爱他而已经爱上别人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他宁愿相信她只是恨他、怨他,并因此丧失了爱的能力。
容悦卿的痛苦亦刺伤了长欢。她红了眼眶,感到自己的心被撕扯着。眼前的男人对她来说即便不再是爱人,可他依然是俊喆的阿玛,单凭这一点,他就永远是她无法割舍的亲人。更何况。他为了给她报仇隐忍多年,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委身恶女。对此,她无以为报。
“容郎,对不起,我……”长欢泪眼婆娑地摇着头,不知如何解释。不,她没什么可解释的,情移已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再多说也无益。
“不,别说了,清清。你不说,我就当不知道。”容悦卿忽然伸手按住了长欢的唇,逃避现实地说道:“我只当你是为了我,为了喆儿,为了拯救吉林军,不得不答应下嫁。”
“不是的!”长欢下意识地否认道。
对她来说,爱与不爱,非黑即白,绝不可站在灰色地带暧昧着,给人一片看似美好的海市蜃楼。故而她不会懂,容悦卿的自欺欺人其实也是种自我保护,使自己不致一时间太过伤心。她这一否认,连最后一丝幻想的余地也不给,容悦卿的心像一块翡翠重重跌落在地上,碎成了千万星辰。
就在这时,房门被“哐”地一声推开了。
容俊喆满脸狐疑和诘责地站在门口,难以置信地指着长欢问道:“你……真的是我额娘”
长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最害怕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她心道:喆儿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这可如何是好他会不会怪我这么多年一直瞒着他,把他蒙在鼓里不和他相认,不但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还眼睁睁看着他对亡母思念成疾,无动于衷。可是,事到如今已不能再否认,否则就真是欺骗他了。左右是我的错,他要生气亦是应当。
念及于此,长欢艰难地向俊喆点了一下头,做好了接受他暴风骤雨般责问的准备。
然而,俊喆的神情却渐渐由责怨转为欢愉,甚至有喜极而泣的趋势。他大步跨到长欢面前,一把将她搂住,像个孩子似的把头埋在她的肩头,哽咽着说道:“额娘,原来这么多年,你一直陪在喆儿身边,我竟一点都不知道!”
长欢被俊喆突如其来的拥抱搅得难以形容心中滋味,有愧疚也有欣慰,有喜悦也有担忧。
她将俊喆紧紧拥在怀里,说道:“喆儿……对不起,额娘……额娘瞒着你,是怕哪天这条小命突然又被长生天收回去,你会再次受到伤害。”
俊喆拼命摇了摇头,啜泣着说道:“不,额娘,是喆儿愚笨,我早该想到的!‘小姑姑’生而能言,蹊跷无比,明明是那个女人的‘女儿’,却无端地对我极好,这些蛛丝马迹都被我忽略了。有的时候,我在‘小姑姑’身边,总能感觉到额娘的气息,莫名地令人感到安定和自足,可我却从来没敢将额娘和‘小姑姑
第286章 忠骨不见青山留(一)
一家“团聚”之后,俊喆和容悦卿离开了长欢的房间。庆幸的是,俊喆并没有提及钱斯年的事,若是被他当面问起,长欢一定会无地自容。但这件事又不能不解决,它始终横亘在那里,是无法绕过的,三日之后到底应该如何答复钱斯年呢
出门之后,容悦卿被俊喆叫到了自己房间。一进屋,俊喆便开门见山地问道:“阿玛,难道你真要眼睁睁看着额娘嫁给别人吗如果是这样,我感觉你对她恐怕并没有说的那么情深。”
容悦卿脸色沉了沉,回答道:“喆儿,我是这世上最不希望你额娘嫁给钱斯年的人,可我也是这世上最希望她幸福的人。虽然我不甘心,一点都甘心,但如果她当真要选择钱斯年,我又能如何难道能用前世的感情做她今生的绊脚石吗因为我,她的前世已经够苦了,我不能再自私地葬送她来之不易的新生。我只能坚守在原处,等着她自愿归来,或者,永不回来。”
“可你方才并不是如此说的,你不是说不会允许她成为别人的妻子吗”俊喆狐疑地看着容悦卿,问道。
容悦卿自嘲地一哂,答道:“我是说过那句话,可我的话管用吗我这个人在她心中又剩多少分量喆儿,你难道非要阿玛承认,我从你额娘的反应中看出她已不再爱我,她要选择旁人吗”
俊喆低下头,有些自责地说:“之前我不知道‘小姑姑’就是额娘,还一直撮合她和斯年,我真是多事!不行,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我不会让任何人来破坏!阿玛,咱们不就是没钱没兵才求着他钱斯年吗你放心,我还有寞愁军,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弄到钱。在此之前,你一定要阻止额娘嫁人!”
容悦卿错愕地看着俊喆,问道:“你能有什么办法”
俊喆微微一笑,拉着容悦卿低声说道:“督军府的钱,不是都去了日本人那里吗我去把它们拿回来,不算过分罢。”
“你要去抢”容悦卿大惊,赶紧摇头说道:“不行,太危险了!日本人可不是好相与的!”
俊喆胸有成竹地说道:“阿玛放心,我这就回齐齐哈尔,调动寞愁军精锐前来。到时候你和我两面夹击,小日本根本不是对手。我不在这几日,你只消先稳住额娘和斯年,尽量拖延时间即可。”
容悦卿仍是摇头,阻止道:“那也不行!我决不能让你为我的事情冒险!再说,我是真心希望你额娘能随心而活,做出她自己认为对的选择。”
俊喆沉吟了片刻,故作沮丧地说道:“阿玛真的就这么放弃了你怎知她和钱斯年在一起就是对的选择在我看来,你才是笃定能予她幸福的人!”
容悦卿摇了摇头,说道:“她的一切不幸,都源自于我,我就是罪魁祸首,有什么资格说使她幸福”
俊喆便没有再说什么,但心里却打定了主意。他不告而别,披星戴月地离开了督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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