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女军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温暖的裸色
中国东北,旧称满洲,是清王朝的发源地,所以有着大量满蒙遗族。拥立逊帝成为这一傀儡政权的名义领袖,不但“师出有名”,还能笼络到不少人心。而且,据说这位三岁登基、六岁逊位的末代皇帝,从小就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受惯了各色人物的摆布,好控制得很,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松井太郎看过麻生由介的信之后,稍稍有些为难。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将鄂锦姿这个刚刚投诚的“满蒙贵族”推出去送死,恐怕会引起逊帝和其他满清遗老的不满。但是如果不救自己人,又会动摇关东军军心,引起天皇的不满,更何况麻生由介实在得力,松井太郎也不忍心让他就此丧命。
说来也巧,此时从齐齐哈尔来到长春汇报军务的关恩铎正在松井太郎身边,松井太郎便随口问他:“你对这个苏长欢一定非常熟悉,她和鄂锦姿不是母女吗她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为何她要置自己的母亲于死地”
关恩铎一听,心中明知是因为鄂锦姿作了汉奸,但却不能明说,便扯谎道:“我听说鄂锦姿卷走了属于苏长欢的全部家产,她大概气不过罢。”
“哦是这样”松井太郎将信将疑地说道,“呵,我还以为是因为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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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寂寞孤城了前仇(一)
歼灭日军中队回到哈尔滨之后,底下士兵报告说,清点战场时没有发现麻生由介的尸首,只找到了星野橘太的。
钱斯年有些不解,问道:“不是说无一人逃出包围圈,都全数歼灭了吗怎会找不到尸体”
“这……”来报告的士兵也不知如何作答。
长欢轻轻摇了摇头,摆手示意他下去,然后对斯年说:“麻生由介这只老狐狸,果然不容小觑!他一定是猜到咱们不会善罢甘休,在到达双城堡之前就逃了。倒是那个星野橘太,一根直肠子,被麻生由介耍了也不知道。算了,左右人已经跑了,来日方长。”
斯年恍然大悟,同时也深觉麻生由介这样的敌人确实可怕,居然能够料得先机逃过一劫,其心之深,不可测也。
长欢要将鄂锦姿带回宁安城审判,因为那边容悦卿已经准备好了人证物证,一切只等长欢将人带回便可尘埃落定。
本来斯年是想陪长欢一同回去的,但突然接到电报,辽宁方面战事告急,需要他立刻回去主持大局。所以,他只得恋恋不舍地和长欢分道扬镳,各自去解决各自的问题。不过,他们约定好了,等长欢了却了前世仇怨便去辽宁找他,两人从此不再分离。
景睿依赖长欢,不愿意和她分开,再者斯年带着个孩子行军打仗也不方便,于是同意他跟长欢一起去吉林。
就这样,长欢领着景睿,由纳兰烽烟和苏妍紫护卫,带一个连的士兵押解着鄂锦姿回到了宁安城。
一路无话,到得宁安境内,长欢没有直接进城,而是先将鄂锦姿押去了后山祠堂。
当年,就是在这里,在她阿玛瓜尔佳鹤鸣将军尸骨未寒的灵前,在瓜尔佳氏族人睽睽的众目之下,西林觉罗锦姿,将她堂堂一个大清皇帝亲封的镇北定陲将军诬陷为弑杀亲父的罪人,施以凌迟极刑!今日,她终于将仇人擒回此地,势必要让她好好在阿玛的灵位前忏悔自己的罪孽!
“这里,你很熟悉罢”长欢将鄂锦姿拉下囚车,迫使她跪在懿思堂的院落正中,意味深长地问道。
长欢的身体因激动而微微有些战栗,这也难怪,因为这一刻她已经等了足足二十年了!
“呵,你不也一样对这里有着许多‘美好’的回忆罢”鄂锦姿自从落在长欢手里,早就做好了一死的准备,因而此时只顾逞一时口舌之快,无畏地揶揄着长欢。
长欢无暇为她的挑衅恼怒,只是指着懿思堂中摆放的祖宗灵位,厉声说道:“你好好看看那里,我阿玛的在天之灵一直在注视着你呢!”
恰在此刻,堂内明灭的香火骤然耀了耀,好像真有神明在背后观瞧一样。鄂锦姿感到脊背上泛起一阵凉意,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像你这样恶贯满盈的奸险之辈,竟也会畏惧神明吗我以为,你根本不在乎什么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呢!”长欢脸上带着令人胆寒的笑意说道,同时忽地一下拉着头发将鄂锦姿的脑袋拽了起来,强迫她和自己对视。
“西林觉罗锦姿,你知道吗,当初我在此受你凌迟之刑,每割一刀我便诅咒你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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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寂寞孤城了前仇(二)
长欢愤怒地一把扯住鄂锦姿脑后的发髻,迫使她望向供桌之上父亲瓜尔佳鹤鸣的灵位,一字一句地说道:“分明是你阿玛西林觉罗茂昌作践你!我阿玛本想好好待你,你却从始至终包藏祸心,他又怎能不防备那时候,但凡你说一句不愿意,阿玛是不会强迫于你的!怎么事到如今你倒卖起乖来了”
鄂锦姿厉声笑道:“还不是因为你!眼看着卿哥成了你的额驸,我不甘心呀!那时候我才知道,难怪那么多人追名逐利,原来权力是个这么好的东西。有了它,我便能够随心所欲!所以,我只有嫁入将军府,成为这宁安城最有权势的女人,才能将卿哥夺回来!”
长欢鄙夷地看着鄂锦姿,对她的论调嗤之以鼻:“说到底,你嫁给我阿玛就是为了权势!既然你是另有所图,又有何脸面嫌弃他年纪大又不信任你这桩婚事对你来说本来就是交易,你还有什么资格不满真是婊子也想立牌坊!”
鄂锦姿神色转凄,自嘲似的说道:“呵,今日我输了,你说什么都是对!就如同当年,你也曾输得一败涂地,任我宰割!瓜尔佳清扬,原本我以为此生都会活在你的阴影之下,但后来我想明白了,不搏一搏怎知自己赢不了幸而我搏过了,也赢过了!这辈子能有那么一次将高高在上、冷艳孤傲的清扬少将军踩在脚下,我也算不枉此生了!哈哈哈哈……”
长欢冷冷笑了一下,问道:“事到如今,你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也不打算向我阿玛还有俊喆忏悔赎罪,对吗”
鄂锦姿直了直身子,倔强地抛出一串话:“成王败寇而已,难道我道歉你就会饶过我吗我太了解你了,瓜尔佳清扬,你睚眦必报,绝不会放过害你的人。不过,今日我把话撂在这儿,你现在是苏长欢,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亲生女儿,只要你敢杀我,一定会遭到世人唾弃,遗臭万年,永世不得翻身!”
“你低不下头,那我也只好帮帮你了!”长欢好像根本没听见她的威胁似的,抓着鄂锦姿发髻那只手猛地用力,按着她的头不断向地面上磕去,发出一阵咚咚的闷响,同时口里说道:“祖宗神明在上,不肖子孙瓜尔佳清扬无能,被小人所构陷,不但丢了将军府的家业,还致使阿玛和他指定的继承人——我儿俊喆全部命丧黄泉。今日,我将罪魁祸首带来请罪,请祖宗降罪惩罚!”
“啊——不——不——放开我!”鄂锦姿嘴里含混地喊着,一颗头颅随着长欢手起手落,上下地摆荡。
因为动作太过激烈,撞击地面的,已不是鄂锦姿的额头,而是整张脸面。没几下,原本婉约娇美、风韵犹存的一张俏脸已经是血肉模糊,鲜红的液体在翻开的皮肤之中开出朵朵诡谲的花来,就连她洁白的门齿也被磕掉了,露出一个丑陋无比的黑洞。
“放开我……”鄂锦姿声音渐弱。
苏妍紫一直在旁边冷眼看着。这个女人也是害死她姐姐娉婷之人,看她受此侮辱,妍紫心中暗自畅快,不过她还是理智地提醒长欢:“别把她打死了,还有人等着咱们带她回城呢。”
长欢这才停手,就势将鄂锦姿扔在地上,凛然说道:“放心罢,我不会让她这么轻易去死!”
言罢,长欢转身出了懿思堂。妍紫立刻召唤两个士兵过来,将鄂锦姿拖了出
第308章 寂寞孤城了前仇(三)
回到宁安,容悦卿已在城门口等候多时。昨日接到消息说长欢他们今日会到,他便早早安排好了车马,带着连嬷嬷和崔穆鲁善一起出城迎接。
两位老人皆是风烛残年,却执意跟着容悦卿出来,为的便是第一时间见到长欢。特别是崔穆鲁善,自从当年假死逃出宁安城,他和长欢已然分别多年,早就迫不及待想见到她了。
日落时分,除了容悦卿、连嬷嬷和崔穆鲁善,迎接队伍中的众人都等得稍稍有些倦怠了。这时,一辆黑色奥斯汀轿车才缓缓驶入视线,后边还跟着两辆墨绿色的军用卡车。只见中间那辆车后边的货箱被焊成了一只铁笼,里边歪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
那女人干涸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宁安城古旧的城门,当望见城下迎接队伍中间骑着高头大马的俊朗男子时,眼眸明显闪亮了一瞬,但是很快便黯淡了下去。因为她发现那个男子连看都懒得看自己一眼,他的目光全然被前边汽车上下来的那个娇美女孩儿所吸引,带着些许鱼尾纹的眼角都不自觉地染上了笑意。
卿哥,你从来没有这般看过我!原来这二十年的夫妻情分,全是一场戏!鄂锦姿心有戚戚焉。
“清清,你终于回来了!”容悦卿边说边翻身下马,还不忘搀扶上崔穆鲁善,连同连嬷嬷一起向长欢迎了过去。
“善叔!连嬷嬷!”长欢又惊又喜地拉住两位老人的手,眼中瞬间噙满了热泪,“你们怎么不在府中等着春寒料峭,城外风大,你们都上了年纪,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
“不妨事,格格……格格……让老奴好好看看您。”崔穆鲁善老泪纵横,攥着长欢的手不住地哽咽着,“老奴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
连嬷嬷从旁劝道:“善总管,瞧您说的,您这身子多硬朗!今后,咱们又可以跟在小姐身边伺候了,可别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崔穆鲁善重重点头,伸手揩去眼角的泪水,瞥了一眼军车上的鄂锦姿,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说道:“对,等那罪妇伏诛,老奴便又可以回到格格身边了!只可惜,只可惜……”
说到这,他再度哽咽,喉咙里“世子”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他是怕刺激到长欢,所以转而说道:“只可惜将军看不到这一切了。”
长欢又怎会不知善叔心中所想阿玛固然看不到鄂锦姿受到惩罚了,她的喆儿又何尝不是一样一想到喆儿被人害得英年早逝,她心中就像烈火烹油似的煎熬着,痛不能自已。
连嬷嬷见气氛一下子凝滞住了,赶紧和混道:“将军在天有灵,会看到的。咱们也别聒噪了,小姐一路舟车劳顿,定然乏了,还是赶紧让她回府歇息罢!”
崔穆鲁善点头应道:“是,是!老奴言行无状,唠叨起来就没完没了,格格赶紧随我们入城罢!”
这时候,长欢身后探出一个圆圆的小脑袋,粉白的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睡痕。他眨巴着大大的眼睛,滴哩咕噜瞧了众人一圈,扯扯长欢的衣裙,说道:“娘,睿儿饿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景睿和长欢的关系突飞猛进,连称呼都已经从最初恭敬却有些疏远的“母亲”变成了亲亲密密的“娘”。他们二人,一个是有娘胜似没娘的“孤儿”,一个是刚刚痛失爱子的“寡母”,在这个吃人的乱世里相遇,正好相互依偎取暖,填补彼此心灵上的破洞。
第309章 寂寞孤城了前仇(四)
众人各自上车,队伍缓缓开进城去。
长街之上,不少看热闹的百姓见军车铁笼子里囚着一个女人,纷纷窃窃私语着,还有好信儿的上前打听道:“这是什么人呀”
有眼尖的看出是鄂锦姿,不禁惊呼道:“这不是从前的督军夫人吗”
马上有人应声喝道:“可不是嘛!就是那个把督军府掏空了投奔小鬼子的女人!”
闻听这话,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不满的唏嘘。
突然,有人带头喊道:“打死这个汉奸!”
随后,也不知是谁率先扔出了一块石头,正砸在铁笼上,发出“咣”的一声响。这一声巨响,像一个信号弹,不仅惊醒了已然自暴自弃、目光呆滞的鄂锦姿,也将人群激愤的情绪引向了。众人自发地拦住了去路,围在军车周围,你一口、我一口地向车上吐着口水。
“狗汉奸!”“无耻!”“猪狗不如!”“卖国求荣!”……
伴随着腥臭的口水,一串串的恶语像冰雹一样砸向鄂锦姿。若不是因为这是在大街上,一时间到不到那么多石块,恐怕砸过来的就不只是口水和咒骂这么简单了。
长欢的汽车也被迫停了下来,她从倒车镜里看到了后边的情形,一种悲哀戚戚然浮上心头。这番景象,像极了当年她在后山祠堂里被人构陷的那一幕,千夫所指,百口莫辩。不知此刻鄂锦姿心中作何感想,果然一切都是有因果报应的,也该让她尝尝这般耻辱!
半晌,长欢对妍紫说:“你去告诉大家,不要急于一时。明日正午带好石头,到督军府门口来。”
妍紫点了点头,下车去将长欢的话传达了。百姓们听后果然顺从地让出了去路,目送着车队离开了。
回到督军府,无人放鄂锦姿下来,她被继续囚禁在军车上,车就停在院子当中。
东北的初春,天气乍暖还寒,尤其到了夜里,气温还是低得很,风虽不刺骨,但依旧刮得人浑身冰凉。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人若是走背运的时候,真是喝凉水也塞牙。寒凉如水的春夜,对于晚饭只有一碗馊食的鄂锦姿来说已是难熬,偏偏老天的惩罚化作一场不期而至的冷雨骤然降下,将她浇成了一只“落水狗”。
晚膳过后,长欢送走了在她房中叙旧的善叔和连嬷嬷,撑着伞独自漫步到了军车停放的院落之中,在廊下漠然看着鄂锦姿在冰雨中瑟缩发抖。她的心情,并没有因为看到仇人遭难而变得畅快,反而有些萧索。和鄂锦姿从前有过的亲密时光,忽然像西洋景似的回溯至眼前……
还是瓜尔佳清扬的她十四岁那年,已在父亲帐下随军七载,上阵杀敌也有两年了。虽然模样是个娇媚可人的豆蔻少女,内心却已经历练得无比坚强冷硬。
这一日,又有一批流人被送达了宁古塔,鹤鸣将军循例查看他们的卷宗,再按照所犯之罪和个人情况将他们分配到各处去认领活计。
清扬跟着父亲从军中回来,闲来无事便在院子里舞剑。
阳春三月,积雪尚未融化的北方,梅花刚刚迎来花期,开得正盛。清扬就在满庭芬芳之中陶醉地练习着新近学来的一套剑法,刺、劈、撩、挂、点、抹、扫,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连树上的繁华也
第310章 寂寞孤城了前仇(五)
“多谢姐姐!姐姐大恩大德,西林觉罗锦姿没齿难忘!”锦姿再次向清扬叩首谢恩。
“不必如此。”清扬一手继续驱赶着狼犬,一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说道:“你叫锦姿‘啼鸟笙簧韵,开花锦绣姿。’是个很适合你的名字。”
锦姿微微一哂,红着脸说道:“姐姐谬赞……哦,不,您一定是府里的贵人,奴婢,奴婢称您为‘姐姐’实为僭越,请您恕罪!”
这时,循着狼犬踪迹而来的兵士也追到了内苑,但是徘徊在珞璎阁门前踟蹰不前。将军府规矩森严,他们哪敢迈进格格住所一步只得在院外大声喊道:“格格容禀,吾等追踪逃奴至此,恐军犬惊扰格格,特来询问是否见到,还望格格见谅。”
“格格您就是鹤鸣将军的独女,瓜尔佳清扬格格”锦姿讶异地颤声问道。
她对随父从军的清扬早有耳闻,在京之时就常听其他闺秀提及,其中自然不乏讥诮酸意,所以连带着也以为会是一个粗糙壮硕的鲁莽丑女。没想到今日一见,眼前这个笑靥如花、风姿绰约的美妙人儿就是那些大家闺秀口中的“兵撸子格格”——瓜尔佳清扬,当真是三人成虎啊!
清扬随便点了点头,向着门外高声吩咐道:“进来罢,军犬在此!”
外边的士兵得令,马上鱼贯而入,将院中的两人一犬团团围住。
领头的吹了声口哨,大狼犬立刻乖顺地撤到了他身后。他有些奇怪地瞥了一眼躲在清扬身后的锦姿,继而行礼禀道:“格格,这个女子是刚刚送来的流人家眷。方才将军正在分配去处,谁想这臭丫头听说被分配给披甲人为婢,居然夺门而出,逃到您这院子里来了。小人们这才遣狼犬追踪。惊扰格格之处,万望恕罪!请将人交给我们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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