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女军阀

    麻生由介面色微微一哂，顺势问道:“哦不知另一次小姐是何时见过在下的”

    长欢绽出一个诡秘的微笑，说道:“麻生参谋长，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奉天城那场‘伤寒热’了”

    “什么‘伤寒热’”麻生由介身子一凛，目光闪躲地明知故问道。

    长欢逼近麻生由介，目光如炬地说道:“呵，你会不知我亲眼所见，你不正是那次事件的始作俑者吗”

    麻生由介猛地抬头看向长欢，惊诧地问道:“你是当时被钱斯年带走的那个晕倒的女子”

    长欢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我只是当时躲在暗处，目睹了你们的所作所为而已。说起来，我可不认为你们当时的行为是什么‘错误倾倒医疗废液’，穿戴得那么严实，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麻生由介自嘲地笑了笑，闷哼一声:“我当时真不该一念之仁，放你们离开！”

    长欢撇了撇嘴，说道:“后悔了可惜为时已晚。你们日本人在我中华大地上做下的恶行，总有一天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你想怎样”麻生由介正色问道。

    长欢忽然笑了，答道:“虽说我对你们日本人无甚好感，不过今日我倒是想给你们一个机会——你和星野橘太，我要扣留一个作为人质，另一个则回去给你们长官送信，让他将鄂锦姿送来交换，否则，我就杀了作人质的那个人！”

    麻生由介眼珠子叽哩咕噜转了转，赶紧说道:“星野师长乃是天皇最为信赖之人，军衔也高于我，你留下他当是更加稳妥，而我这条小命无足轻重，我们长官不会在意的，你们的目的恐怕无法达成。”

    长欢哈哈大笑，嘲讽地说道:“麻生参谋




第301章 罪恶尽头拾因果（三）
    黑玉虎符，极有可能就是善叔留下的宝藏线索中所说的“玉虎”。长欢一直苦于无法从鄂锦姿口中问出它的下落，不意今日竟歪打正着从星野橘太手中得到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抚摸着久别重逢的旧物，它身上璀璨的镶金纹路在玄黑底色的映衬下，显得异常夺目，似乎正在暗示着某个尘封已久的秘密。

    长欢满意地将盒子盖好，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本是我的东西，今日也算物归原主了。”

    身后的看守士兵自然不敢有异议。星野橘太不知虎符的重要作用，也没说什么，依然一脸桀骜地端坐在地上，瞪着长欢。

    长欢挥了挥手，看守士兵立即上前听令。长欢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他便出去了。不一会儿，苏妍紫跟着他进来了。

    星野橘太一见妍紫，登时猛地站起身来，眼神中放射出仇恨的火焰，咬牙切齿地用日语咒骂了一通。

    妍紫也用日语回应了他，大约是陈述星野橘次的罪行，说他被自己杀死是罪有应得。

    星野橘太显然不认，依然挣扎着要扑向妍紫，可惜被铁链牢牢拽在一个特定范围之内，近不得妍紫的身。

    妍紫看着长欢，问道:“能把他交给我吗”

    长欢想了想，说道:“可以，反正我手上有两个人质，死了一个也不要紧，要杀要剐都随你。”

    妍紫笑了一下，又问:“那我可以放开他吗”

    长欢一楞，好奇地问道:“他要杀你，你为何却要放他”

    妍紫答道:“不，我只是要让他死得明明白白、心服口服！”接着，她转而对星野橘太说道:“师父，你敢和我设擂台公平比试一场吗若你赢了，我的命就给你，若你输了，便自尽罢，连徒儿都打不过，也没什么颜面活在世上了。”

    “他是你师父”长欢奇道。转念一想也对，星野橘太是妍紫养父星野橘次的大哥，他又是日本第一空手道高手，那么妍紫小时候很可能是师从于他的。

    妍紫知道以长欢的聪慧一定能猜到其中因由，便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继续目光灼灼地看着星野橘太。

    星野橘太冷哼一声，应道:“你们中国有句古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长进，居然敢跟我挑战还有，你弑父叛师，不配再做我的徒弟，不许叫我师父！”

    妍紫一边嘴角向上撇了撇，不屑地说道:“呵，你难道听不出我话里的揶揄之意你以为你们日本人无耻侵略我的祖国、屠戮我的至亲，我心里还会当你是师父吗做梦！”

    星野橘太面色一哂，似乎受到了奇耻大辱，咬着后槽牙说道:“好，那就别怪我下手不留情面了！我会让你死得瞑目！”

    长欢转身吩咐道:“去校场准备一下。”说完，她握了一下妍紫的手，拉着她出了牢房。

    到得外边，长欢迫不及待地问妍紫:“你能打赢吗他的功夫不弱，抓他很费了一番力气，我怕你被他……”

    妍紫拍拍长欢的手背，说道:“放心罢，我有五成把握。”

    “五成那和没有把握有何分别只有一半胜算的擂台你还打什么我不许！”长欢惊诧又紧张地攥住了妍紫的手，说道。

    妍紫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此事非如此不可。星野橘次害死枫哥，我杀死他，一命抵



第302章 罪恶尽头拾因果（四）
    斯年赶紧扶着长欢坐下，柔声劝道:“我了解你心中的悲痛，得知我爹死讯的时候我也痛不欲生。或许唯一可以排遣的方式便是手刃杀害他们的仇敌，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长欢的眸子染上一抹氤氲的雾气，本来就缺乏血色的脸颊更加苍白透明，朱红的嘴唇被几颗贝齿咬得几欲滴血。她半晌没有说话，只是攥着斯年的手微微发颤。

    终于，她面色凝重地开口说道:“不，可以做的不仅仅如此！自我转世重生以来，无日无夜不筹谋着一件事——那就是复仇。可是，当我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却发现我所珍视的、在意的人和事也渐渐离我远去。古语有云，‘冤冤相报何时了’。时至今日，我才明白此言不假。”

    “你的意思是……”斯年蹙眉问道。

    长欢略微有些激动地握紧了斯年的手，言道:“告慰亡者的最好方式不是复仇，我们应该继承他们的遗志，完成他们未竟的事业！说到底，这烽烟万丈的滚滚乱世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列强的侵略才是悲剧的始作俑者。你、我、所有还活着的人，若不能亲手结束这个时代，总有一天都会成为牺牲者！”

    斯年点了点头，胸中涌起一股悲壮而激荡的情怀，长欢说的没错，这个时代的动荡和残酷才是造成一切悲剧的根源。几千年的封建统治使得我们这个国家像一座爬满蛀蠹的腐朽屋宇，当帝国侵略如暴风骤雨般袭来，压塌的是民众的脊梁和苟延残喘的空间。这样一个无可挽救的残局，或许只有推倒重来，挖开历史的废墟，才能建立起新的秩序。

    “历史洪流不可逆转，我辈众人自当奋起。”斯年握住长欢的手，切切地问道:“那么，你愿与我携手前行，共同荡平这个乱世，还人间一个清明太宇吗”

    长欢注视斯年闪烁着坚定光芒的双眼，重重地点了点头，答道:“当然！我相信你，你身上继承了大帅不屈不挠的铮铮铁骨，流淌着月嫦悲天悯人的慈良血脉。从你对景睿的态度上我便知你心地纯善，能对一个非亲非故的孩子以德报怨，实属难得。所以，如果有一天你像大帅那样坐上至高无上的位置，也一定会对天下好、对百姓好。”

    斯年低头一哂，说道:“我想的可不是这个。我本没有我爹那样的野心，其实他正是败在了野心勃勃上，若非急功近利，他定然不会输得那般彻底，最后被人趁虚而入，丢了性命。我，只想作一个匡扶社稷的将军宰辅，至于那九五至尊，不是那么好做，也不是谁都能做。”

    长欢莞尔一笑，赞同道:“是啊，你的觉悟倒是比你爹更高一层。从前我也时常入宫，见过三朝天子。当时，看着高高坐在金銮殿上的人，我总是在想，他们真的像人们想象的那般快活吗其实，他们不过是傀儡，在重重珠帘背后坐着的女人，才是庙堂的主宰。可是，她又快活吗她就没有掣肘吗”

    斯年认真听着长欢的话，在他眼中，此刻她认真的样子很美，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耀眼的光。

    长欢继续说:“他们这些所谓的‘贵人’，大概一辈子都没出过那座红墙青瓦



第303章 罪恶尽头拾因果（五）
    长欢离开斯年的营房，又去了纳兰烽烟的住处。

    当初，他们母子二人在奉天和长欢分别以后便去凤城投奔亲眷，可惜到了地方才发现早已人去楼空。这也不奇怪，乱世之中人人命如浮萍，今日吃饱且不知明日宿餐何处，为着生计背井离乡、流离失所是常事，所以亲朋失落亦属寻常。

    纳兰烽烟本来同长欢说好，安顿好母亲就去宁安城接应她。既然投不到亲，又不放心留母亲一人，他便带上连嬷嬷同往宁安城去。一路上且行且探，却始终没有发现长欢和俊喆的踪迹，殊不知他们俩竟阴差阳错进入寞愁寨“落草为寇”了。

    到达宁安城之后，纳兰烽烟和连嬷嬷不敢回督军府，小心翼翼盘桓了数月之后依然没有长欢和俊喆的下落，终于决定离开。

    就这样，两人辗转去到了一个无人认识他们的小村庄，用长欢给的银钱置了几亩地，平静地生活了下来。但他们并没有放弃打听长欢和俊喆的消息，因此当得知长欢回到督军府一事，纳兰烽烟立即派人暗中给她送信，告知了来龙去脉，并表示还想继续跟随在她身边。

    就在出发驰援齐齐哈尔之前，长欢接到信，万分感慨，没想到两人忠心至此，时隔多年依然在寻访自己，于是答应派人将他们接回督军府来。

    妍紫奉长欢之命找到纳兰烽烟和连嬷嬷母子二人，将他们带回了宁安城的吉林督军府。时隔多年再回到督军府，连嬷嬷已从一个中年妇人变成迟暮老妪，当年风华正茂的纳兰烽烟也已过不惑之年。督军府，曾经的宁古塔将军府，令人仰慕的荣华背后，留给他纳兰烽烟的竟是永世的沉默。

    得知长欢不在府中，去齐齐哈尔解救俊喆了，纳兰烽烟便把母亲留下，和妍紫一同前去支援。几日前，他们到达哈尔滨。这时候战事接近尾声，长欢等人已先入了城，于是他二人跟着后头的大部队，今日才刚进城，安顿在了原哈尔滨守军的大营之中。

    纳兰烽烟见长欢来到自己住的营房中，立即跪地施礼。

    长欢将他扶起来，浅笑地看着他，对他说:“纳兰，多年未见，你认不得我了”

    纳兰烽烟心头一紧，抬头看向长欢灼灼其华的面容，惊得张大了嘴巴，喉咙里发出“呃、呃”地哽咽声。太像了！眼前人长得和当年的少将军清扬一模一样，即便是亲姐妹，这种相似也超出了纳兰烽烟可以理解的范畴。而且，她叫他“纳兰”而非“师父”——那时候他作清扬的副将，她就是这样唤他！

    长欢知道他想说什么，眼下自己的身世已经不是秘密，于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纳兰烽烟。

    纳兰烽烟听后，攥紧了拳头，心中怒火熊熊不灭。西林觉罗锦姿，一切的罪魁祸首，原来当年容悦卿也是奉她之命才去将守护祠堂的值守部队消灭，并一把火烧毁了“龙脉”。难怪当他逃回将军府后，正是她带人出现，非要将他置于死地，原来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她不但害死了将军、少将军，如今更是害死了世子俊喆！

    “纳兰，我需要你。”长欢对他说，“喆儿不在了，所有人中你的功夫最高，我要你帮我将鄂锦姿擒回来。所有的仇恨，到时我要和她一并清算！”

    纳兰烽烟郑重地跪在



第304章 罪恶尽头拾因果（六）
    妍紫滔滔不绝地说着：“我今日穿这一身素服，就是要为死去的亲人、爱人戴孝。若等会儿不幸鲜血染红装，那便是命中注定该当和他们相聚，我苏妍紫无怨无悔！如果，我能侥幸胜过这个倭寇，那么我要用他的首级祭奠亡人，赎过往罪孽，以表投身革命的决心！”

    底下的将士们由最初的哗然骚动慢慢转为寂静屏息。他们中大多数并不知道妍紫的过往，但听了她的慷慨陈词，都对她感到由衷佩服。能够当中说出自己的过往，毫不避忌自己的错误，鲜明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这些反倒比许多男子都更有担当。

    妍紫说完，示意押送星野橘太的士兵将他身上的铁链打开。两人在高高的擂台上相互对视着，电光火石之间，什么师徒情分，什么教养之恩都已化作浓烈如酒的血海深仇，令人不禁通红了双眼，青紫了筋络。

    星野橘太率先开口，用日语向妍紫说道：“放马过来罢，忘恩负义的小贱人！”

    妍紫嘴角微微勾了勾，心中默默念了一遍江枫和娉婷的名字，也不同星野橘太多说，直接起手向他攻了过去。

    星野橘太不慌不忙地招架，他所使用的“唐手”属于刚柔流，是冲绳传统“唐手”之一，特征是结合了直线技术和圆形移动，刚柔并济，变化万千。

    而妍紫的招式明显不太流畅，她似乎在刻意避免使用自己最熟悉的技巧，大概是倔强地想和过去那个自己——作为星野橘太徒弟的自己划清界限罢！这一点，从她不肯使用星野橘太教她的飞刀上便可窥豹一斑。

    很快，妍紫落入下风，星野橘太的攻势渐露凌厉，令人难以招架。

    长欢在台下认真观察着星野橘太的步法和动作，发现他的功夫中还带有许多中国南拳中福建永春白鹤拳的痕迹，只不过，白鹤拳相较“唐手”而言更加柔而不松、韧而不软，多了几分飘逸出尘，少了几分霸气外露。眼下看来，星野橘太刚猛有余、柔韧不足，如果能更好地将“刚柔并济”这四个字琢磨体悟，恐怕他的武学造诣还会更上一个台阶。

    “所谓‘唐手’，其实是日本冲绳人东恩宽量在咱们中国学习了永春白鹤拳后，回国与他们本土一种称之为‘手’的拳法相互糅合



第305章 罪恶尽头拾因果（七）
    星野橘太心中越急，手上的招式越凌乱。他为人平生自负，又很瞧不起中国武术，觉得自己所学才是上乘，不想今日竟被自己教出来的丫头打了个措手不及。关键她还只是受了什么人的小小点拨，若是那人出手，恐怕自己将会毫无招架之力。

    念及于此，星野橘太急火攻心，喉咙一甜，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妍紫见时机已到，飞起一脚踢在星野橘太心口之上，只见他整个人像一只煮熟的虾子，蜷缩着落到了擂台下边。

    人群凝滞住了，面面相觑地讶异着妍紫的胜利来得有些突然。

    这时，妍紫走到擂台边上，冷冷地俯视着下方痛苦呻吟的星野橘太，挖苦道：“这就是大日本帝国‘唐手’第一人的水平吗现在，你可知道中国功夫的厉害了”

    这一句话，气得星野橘太浑身血脉倒行，又吐了一大口鲜血。

    众人见状，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将星野橘太口中那些不甘的话语完全淹没掉了：“让我见见指点你的人……我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厉害……”

    事后，妍紫没有当场杀掉星野橘太，因为长欢说留着他的项上人头还有点用处。经过这次擂台一战，妍紫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抬起头来，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未来，还有更多事情等着她去做……

    长春的松井太郎接到长欢送去的麻生由介亲笔信时，正因拥立逊帝成为伪满洲国皇帝一事忙得焦头烂额。

    日本人觊觎东北日久，之前在他们国内参谋本部提出的《形势判断》当中，便已经细化了武装侵略东北之后的行动计划。第一步，先要在国民政府中选取并扶持亲日派人士，以取代钱家；第二步，则是要建立一个由日本控制的傀儡政权，并慢慢使其从国民政府的控制中脱离出来，形成独立政权；第三步，即是彻底将东北三省纳入日本版图。

    关东军武装夺取奉天等地之后，觉得钱斯年不似他父亲那般难缠，根本不足为惧，便跳过了第一步，直接开始谋划建立傀儡政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