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女军阀

    突然，一句干脆的日语一声令下，几颗嘶嘶作响的手榴弹从不同的隧洞口飞了出来，带着火星，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死亡的弧线。它们的所落之处，惨叫伴随着血肉横飞，残忍




第321章 白山黑水聚宝藏（八）
    日本人听长欢这么一说，明显犹豫了。就在这时，容悦卿忽然拉了拉长欢的衣襟，在她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身后岩壁上有机关。”

    长欢心中一动，虽然不知机关是出路还是埋伏，但总算是有一线转机，如果继续和狡猾的日本人纠缠下去，一定会露出破绽。现在的关键是，如何才能摆脱刚才进来那四五个日本兵呢

    正巧纳兰烽烟和泺池警惕地向长欢和容悦卿二人身边撤退过来，四个人最终靠在一起，剩下的几个士兵则继续和日本人对峙。

    容悦卿用极轻的声音对身边的三个人说道:“我数到三就启动机关，你们趴下，小心点。”

    “不管他们了”长欢小声问道，显然指的是他们带来的其他人。

    容悦卿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数着:“一——二——三！”

    话音刚落，容悦卿便转动了自己身后的那个机关，四人还未及趴下就感到脊背所靠的岩壁蓦地一松，齐齐向后倒去。

    他们的心立刻被突如其来的下坠感托得老高，含在嗓子眼里，想着这下子完了，怕是要摔死在这深不见底的洞穴之中了。但是，扑通通的巨大落水声和随之而来的温热感觉让他们感到了劫后余生般的喜悦——是水！下面是水！

    四人脚下踩着水，用手打开头顶上的探照灯，发现他们正身处另一个洞穴之中，浸泡在令人通身舒适的温热泉水里，光线能照到的地方都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不过，往泉水下面一看，耀眼的景象再一次惊呆了四人。

    池水十分清澈，但是很深，水底下铺满的不是普通的石头或泥沙，而是金沙！它们不像一般河流里的金沙——金少而沙多，这里的金沙看得出金含量非常高，探照灯的光线照过去几乎全是闪亮的反光。虽然不知这洞究竟有多大，沙层又有多厚，不过可以断定的是这又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但是，此刻长欢心中并无暇去顾及什么金沙，她在想方才他们四人触动机关落入这处洞穴，算是虎口脱险了，可是留在那里的另外几个人现在又会怎样呢

    这时，一阵激烈的枪声从上方的岩壁后边传来。可想而知，他们和日本人终于还是发生了冲突。而且，很有可能冲突的起因就是发现长欢他们四人已经失踪。

    念及于此，长欢心中一阵愧疚，她本不想让那几个同来的士兵送死，虽然他们回去后都有可能泄露宝藏的秘密。但事已至此，她也无力回天。

    “咱们得快点找找看，这里有没有出路，如果上边的日本兵发现机关，很快就会追过来。”泺池提醒道。

    于是，四人分散开向四个方向搜索。最终，纳兰烽烟率先在水下的岩壁上找到了一个通道。四人立即闭气凫水从通道游了出去，来到另外一处洞穴中。

    这个洞里温度非常高，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味道，他们赶紧将防毒面具戴上，以防中毒。

    快速穿过了这个洞穴，似乎就是山体的尽头。那里有一扇门，质地也是制作虎符的那种玄玉，上面刻着一行字: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这是李商隐的诗”长欢疑惑地说道，“什么意思呢”

    但她很快发现，诗句一旁雕刻的神鸦是没有眼珠的，那个空洞位置的大小正好可以放得下那颗“月光宝珠”。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将宝珠放了进去。

    宝珠放入的瞬



第322章 百年将府一朝倾（一）
    和当年觉罗古城祠堂被毁不同，这一次，真正的大清龙脉竟是被瓜尔佳氏后人亲手埋葬在了祖辈发源的白山黑水之间。可叹人生在世身不由己，就如同衍嗣两百多年的大清王朝，到最后其实也并不是任何人终结了它，而是当历史的车轮碾过，它便不得不随之土崩瓦解，所有人的推波助澜也不过是顺势而为。

    又或许，所谓“龙脉”，宿命注定如此。它最好的结局不一定是帮助不成器的后人复兴祖宗的荣光，也有可能，永远沉睡在江山一隅不被外强所掠，就已经很好。总之，从此以后，世间再无“大清龙脉”。

    次日，长欢等人怅然地回到宁安城，又不得不去面对另一个紧迫的局面——耽搁三日时间，日本关东军第七师已兵临城下，我方将士六神无主，皆盼督军回旋主持大局。

    容悦卿和泺池脚不沾地地赶回大营，连夜和诸位将领召开紧急会议，制定作战计划。

    这次，日本人出动一个师约五万余人，借双城堡人质交换事件前来讨伐吉林军。从兵力情况上看，两军人数接近，但在武装上却实力悬殊。日本人使用的都是本国制造的最先进的武器，这些东西在国际上虽不算是领先的，但相对于吉林军在鼎盛时期购买的如今已那些有点年头的装备来说已属优越，更不用说这次关东军还派出了空军支援。

    提到日本空军，除了他们在齐齐哈尔城沦陷一役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之外，最令人扼腕的当属奉天失守时东北军的东西两飞行场全部被占领，包括当年容悦卿赠予钱希临的三十架在内的近百架飞机全数落入他们囊中。可想而知，其实力不容小觑。

    面对如此艰难的境况，对于这一战的结果容悦卿心中其实已有所料。

    这么说罢，如果鄂锦姿没有将吉林军三分之二的兵力带走，如果将军府的家底没有被她一股脑儿掏空，日本人这区区五万兵力根本就不足为惧，此战也毫无悬念地会取得胜利。可是，事已至此，哪有什么“如果”可言眼下吉林军已是强弩之末，败局几乎是注定的。

    但是即便如此，容悦卿却不能怯战。不仅因为他是整个吉林省的督军大人，是吉林军的统帅，是宁安城上万百姓的父母官，还因为这座督军府于他而言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这里曾经是宁古塔将军府，是他的清扬祖祖辈辈守护的故地，更是他们两人共同烙下记忆的地方。

     



第323章 百年将府一朝倾（二）
    长欢从容悦卿的眼神中似乎看出一些不自信的端倪，于是问他:“我听说日军这次派出了空军，你打算如何应对”

    容悦卿知道，长欢今夜在此守候良久，定然是因为对战事已经有所了解，并且深感担忧，如果不据实以告她不会罢休，只得如实说:“暂无上佳之策，不过我已密电关恩铎，请他想办法支援，他倒是给了些对付空军的建议，还是当初咱们喆儿想出来的……”

    说到这儿，容悦卿稍稍瞥了长欢一眼，摸不准她听到“喆儿”二字会作何反应。

    长欢果然面色微白，眼中蒙上了一层雾气，戚戚焉低下了头。

    容悦卿正好趁此机会转移话题，说道:“清清，有件事我需要你帮我。”

    “何事”长欢抬起头，问道。

    就在她抬头这一瞬间，容悦卿清楚地看到，她那双凤眸中含着两滴几乎滚落的莹莹珠泪。但是下一秒，凄楚的夜风便将那泪水风干了，化作寒夜里两颗寂灭的星辰。

    容悦卿心中一沉，忽然想到，如果不日自己也在战火中殒命，长欢是否会像此刻对俊喆一样，想起他便心痛如绞

    “你怎么了”长欢见他面色极其难看，关切地问道，“要我做什么你只管说，我一定尽力。”

    容悦卿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然而依旧俊逸倾城，令人很容易忽略掉那背后的绝然。他说:“关恩铎会派人支援宁安，我需要你去帮我接应。”

    “我”长欢一怔，狐疑地问道:“为何是我你不会是想把我支开独自面对日本人罢”

    容悦卿故意哂笑着摇头答道:“怎么会我倒希望能和你同生共死呢，或许你就会回心转意，不再回到钱斯年那小子身边去了。只是，这次关恩铎派来的都是寞愁军旧部，是他可堪信任的心腹，我也需找个妥帖之人接应。本来是想让泺池去的，但这边他也脱不开身，想起寞愁军本是你一手扶持起来的，便打算劳动你这次。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长欢将信将疑地盯着容悦卿的眼睛，想从那双魅惑的桃花眼中看出一丝矫饰，却被他眸子里亦真亦伪的深情灼得面色发红，别过脸去躲闪开了。

    “好，我去就是。”长欢答应下来。

    容悦卿展颜一笑，忽然抓住长欢的肩膀，将她拉到自己近前，滚烫的眼神落在她泛红的面颊上，如焰上淋油，山火添风，使得长欢一张脸不觉烧了起来。

    长欢明显感觉到了容悦卿的异常。平日他总是谦谦的、有风度的，哪怕是在醉中也不曾失了分寸，可从未见过眼前这般模样。这令长欢有些紧张，惊诧地问道:“你、你做什么”

    容悦卿没有回答，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长欢。这也许是最后一次和她如此接近，不，很有可能这场生离之后就是天人永隔的寂寂死别，所以再好好看看她罢，将她的影子烙印在眼中，留存在心底，黄泉路上便不会寂寞。不，还不够，让我最后放纵一次，再拥抱下她的软玉温香……

    如此这般想着，容悦卿不顾一切地将长欢纳入怀中，一双极其有力的臂膀牢牢将她禁锢住，丝毫的动弹余地都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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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百年将府一朝倾（三）
    长欢看出对方为难，微微一笑，尽量轻巧地对这位带领骑兵来接应的师长说道:“只管听我的，今日在场的都会给你作证，你们司令定不会怪罪就是了。”

    听长欢如此说，虽然是吃了定心丸，但这位师长还是顾及着她的安危，继续劝说道:“那夫人的意思是要回宁安城去使不得啊！这太危险了，您若是出了什么事，咱们寞愁军将士可就群龙无首了，更没法跟死去的大当家交代啊！”

    这时候，连嬷嬷和善叔也从汽车上下来了，听说长欢要回去，也焦急地劝道:“小姐，你不能回去，若是真被日本人攻下宁安城，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是啊小姐，咱们整个宁古塔将军府可就只剩你一位继承人了！难道，难道你要让瓜尔佳氏后继无人吗”

    长欢拉着两位老人的手，对他们说:“善叔，嬷嬷，我瓜尔佳清扬，毕生征战无数，从未怯阵，更没有逃跑过一次，这是我作为一个军人、一个将军的尊严！如今，贼寇打到了家门口，要毁我祖宗百年基业，我难道能够如此无能地逃走吗容悦卿他怜惜我是个女子，自己留下为我守着将军府，我承他的情，却无以为报，只能陪他同生共死，你们不必再劝了！”

    “唉！”善叔发出沉重的一声叹息。相比连嬷嬷，他更了解前世的长欢，也就是清扬，她的个性向来如此，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无法改变。他知道多说也是枉然，只能顿首而去，在心中祈告上苍，一定要保佑小姐平安度过此劫。

    长欢看着善叔的背影，默默告了个别，或许这就是最后一面也说不定呢。

    “烽烟，妍紫，你们二人护着善叔他们去找钱少帅，记得尤其保护好景睿。”长欢转头对纳兰烽烟和苏妍紫说。

    烽烟不能言语，但是满眼的焦急神色，不断摇着头。

    连嬷嬷替他说道:“小姐，让烽儿跟你去罢，我们有这些军爷护送就行了。”

    “不行。”长欢斩钉截铁地说道，“连嬷嬷，将军府欠你们母子二人良多，烽烟这一生的苦楚都是因将军府而起，我不能让你无人养老送终，更不能让纳兰家就此绝后。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您，这些日子我看得出来，烽烟对妍紫有意，如果你愿意，就成全他们罢！”

    “我不愿意！”还未等连嬷嬷表态，妍紫突然叫道。她不是不知道烽烟对自己的心思，只是，她心里此生只能容下江枫一人。更何况，自从被那么多日本人侵犯，她自知已是残破之身，无法为纳兰家繁衍后嗣，又怎好意思耽误人家

    妍紫再度强调:“我不愿意嫁给他！小姐，不，长欢，我今日要说的话，不是对我的主子说的，而是要对我的义妹说。你知道的，我心中爱慕之人是大当家，我只愿生生世世为他守心，绝不再嫁！”

    烽烟听妍紫如此说，赶紧冲长欢使劲摇头摆手，口中发出焦急的声音，意思是不要勉强她了。

    妍紫感激地看着烽烟，眼中盈盈的，口里道了句无声的“谢谢”，又转而对长欢说:“让我陪你回宁安城罢，你我姐妹，生死都在一起，有我护着你，他们也能放心些。”

    长欢知道妍紫和自己性格很像，固执而坚定，就算不答应她也会悄悄跟着，便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刚才一直在汽车里熟睡的景睿突然冲了下来，抱住长欢的两腿大声喊着:“阿娘，你别丢下睿儿！别丢下睿儿啊！”

    长欢刚欲劝景睿，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汽车鸣笛的声音。待回头去看，只见一辆军车堪堪停下，风尘仆仆走下来的，竟是



第325章 南去金陵偶悬壶（一）
    第五卷

    秦淮景

    天下兴，匹夫责，为黎民计，梦断秦淮。——卷首语

    宁安城沦陷，将军府倾颓。谁也挡不住历史车轮的前行，正如二百多年前满人入关时哒哒的铁蹄，踏碎了大明沉疴积弊的王朝；正如二十年前末代皇帝的一纸逊位诏书，将这万里河山又拱手送还汉人后裔；也正如每个朝代的更迭，都总有说不清、道不尽的辛酸。

    而新京城里伪满洲国的建立，不是满汉两族任何人的胜利，它只是侵略者的饕餮一宴。这个傀儡之国，不但缓解了资本主义经济危机带给日本的冲击，也转移了其国内原本尖锐的社会矛盾，使政局彻底倒向首相田中一边。主战势力的吐气扬眉，使得日本再度向满洲增兵，妄想展开一幅更大的帝国版图。

    之后，日本关东军再度势如破竹，钱斯年所率东北军节节败退，只得退居关内，东北全境被日寇尽数收入囊中。自此，东三省数千万民众开始遭受日寇残酷的统治和剥削。

    战场失利之后，斯年带着长欢等人无奈回到天津。之前他升任国民政府陆海空军副司令、东北边防司令长官之时，曾将办公地点暂置于此。后来日军攻入奉天，帅府被夺，府里所有人便举家来到了天津，在这里重新立府居住。

    钱家的新府邸坐落在天津法租界，是一栋鹅黄色西洋集仿式楼房，朱红色的屋顶，考究的浮雕石柱，虽不如奉天帅府那般排场盛大，却也是整条街上令人侧目的存在。

    重新见到久违的钱家人，长欢自然感到万分欣喜。只不过，山河失落的阴霾始终萦绕心头，家国沦丧的切肤之疼尚不能平息，又如何能伪装矫饰看似云淡风轻地同故人把盏言欢

    斯年亦是如此。他少年掌权，本是意气风发、大展鸿图的年纪，却因一次失误的判断，生生断送了父亲钻营一世才打下的半壁江山。曾经自负桀骜、样样第一的少帅公子，竟在日本人手下连吃败仗，被逼退千里，躲到山海关以内，何其耻辱，何其落拓！

    故此，参加团圆晚宴之时，二人皆是心事重重。飔妈妈和几位姨娘都是通透之人，又怎会看不懂他们脸上的落寞但事关少帅的尊严和脸面，旁人也是劝慰不得的，只能尽量假作无事地热闹寒暄，让气氛尽量欢愉一些，好冲淡空气中弥漫的低沉气压。

    好在家里还有钱斯言、周青青和钱景睿三个小辈。有孩子的家庭总不会太肃静，于他们而言世间是没有什么值得烦恼之事的。尤其斯言和青青许久不见景睿，格外想念。三个小孩儿叽叽喳喳笑闹个不停，餐厅里的气氛便不觉得沉闷了。

    饭后，袁飔陪着长欢到三楼安置，两人已是多年未见，难免要说说体己话儿。

    袁飔一边帮长欢铺开简单得甚至堪称“简陋”的行李，一边说:“我看你这次从宁安出来有够匆忙，什么东西都不曾带，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明日咱们娘俩就到福煦将军路新开的中原公司去，好好给你选几件时髦的衣裳，如何”

    长欢意兴阑珊，勉力笑着摇头说道:“飔妈妈不必破费，总归是到家了，我穿什么都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