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梦集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二先生0
“不错!你这眼力当真是不错!”疤面汉子转过身来,用他那生满长毛的手对着二道长竖起大拇指。“诶……不对,你这道士莫不是看了我们对饮欢愉,想要来蹭上一杯”
二道长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瞧着二位大哥饮酒却无下酒小菜,思来想去,倒不如聊上两句,且做消遣。”
疤面汉子也轻嗝一声,庞大身躯忽地抖擞了一下,眨了眨他的铜铃大眼,“倒也不错,你说说,你想听啥,大爷今天兴起了,就给你说道个明白。”
二道长瞧着二人也初露醉态,便索性直奔主题,“我见二位兄台不论内力还是手头招式,放在武林中也算是一等一的好手,为何要加入这山庄,落草为寇呢”
书生一听这话,将手中一直摆弄的纸扇作惊堂木似的狠狠砸在桌上,又举起碟子饮尽一杯,“若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在这山上,干起打家劫舍的生意。即使做的是义举,传出去名声也不太好听,以后回了家去,人家只会说你是个打劫的莽夫。”他仰身大笑了起来,豪放里又透着一丝无奈,“如果可以,谁不想做个好人。”
疤面听了也端起碟子一饮而尽,愤而掷地,直接提着酒缸便仰头灌了起来,直至点滴不剩,一抹嘴巴将酒缸也摔在地上。“说得好!若非受人迫害,咱们哥俩现在也是响当当的一方好汉。”说着便各自吐起了苦水。
书生原名杨胜子,是一处州府的账房先生,长官贪污**,威逼利诱下胁迫胜子常年为他做假账。后来事情败露,长官便把所有责任推到了他的身上,自己无事一身轻,继续为祸百姓。就在书生要被当众行刑之时,三不庄的庄主路过,偶然听闻了此事,便在官兵林立的法场中,将胜子截下带回三不庄,传授他一身暗器功夫。数年后,此州府长官于家中遭暗器刺杀,墙上留下几个鲜血大字,“苍天有眼”。
说道兴起时,胜子又摇晃起他的折扇,“你是没瞧见,当时他看到我的那副样子。像只老鼠一样直往角落里钻!后来我拿起那把陪着我干了多年坏事的老朋友,将上面的算珠一颗颗打入他的穴位里,让他看着自己流尽鲜血而亡!可笑的是,即使这样,我还是被人传说是个背主弃义的小人!”他摇摇头,“三不庄!三不庄!我真是个不仁不义不信的小人吗!”
疤面汉子坐到了他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何必在意那些俗人眼光,这三不庄上谁还不是被逼无奈。”说着拍了拍胸脯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疤面原名朱瑞明,是一家镖局的头号镖师,虽说名气不大但日子过得也颇为滋润,一手巨剑功夫江湖人见了都尊称一声撼岳神剑。一次局里接了一单大生意,这批货物的总值买下十个镖局都绰绰有余,雇主为了掩人耳目,特意寻了个不大不小的镖局托镖。彼时总镖头和朱瑞明一同押镖,行镖途中朱瑞明被下了迷药,一觉醒来便被铁链捆住,押在了一处地牢里。后来脱险才得知,当时总镖
第五节 故人初见
静心不知何时挪到了二道长身边,悄悄地说道:“师父,他们似乎不像是一般劫匪,就是那个小姐行为有些乖张跋扈……”
书生喝得有些醉了,趴在桌上口中含糊地说着着,“也不怪她,是老庄主太过宠溺小姐了……虽然生在这山庄里,却是当做贵族小姐养着,山庄里也没人敢违逆她的心意……久而久之,自然有些跋扈。”
疤面回过神来看着这师徒二人,问道:“听我们讲了那么多,来讲讲你们的故事吧。你们不是那……呃……什么观来着……”他挠起头,似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的样子。
静心挺起胸脯满是骄傲地说起,“是不知观!大块头!我师父乃是不知观,玄辉真人门下仅有的两名入室弟子之一!”
二道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正准备接受疤面的夸奖,谁知他浊口一开竟这般说道,“唉!我管你什么观来着,我们哥俩就是想听听故事,解解闷。”
二道长叹了口气,“也是,不是玄门道统不知道咱们的师承也是应该。”又转过头对着疤面和书生说道,“不过咱们真没什么故事可讲……不过是个破落道士罢了。”
静心听了师父说这话心中疑惑,开口便要说出近年来碰到的奇闻怪事,却是被耳边一声炸雷般的传音入密给生生打断,“那是我们玄门内事,不要说与凡人,这些内容太过惊世骇俗,常人听了只会徒增心忧。”听闻之后又转过头去看了眼师父,收到那严厉的眼神之后才肯罢休。
师徒二人正眼神来去之时,地牢的楼梯口又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这个鲜有人至的地牢,今日居然如此热闹。只听得脚步声哒哒,哒哒,踏着欢快的节奏走来,在昏暗的烛光映衬之下缓缓显影,来者正是萧晴雅。
她这次好好梳妆打扮了一番,不再是山庄前的劲装男儿模样。一袭淡绿长裙在牢房前蹲下,撑着头看着二道长。二道长这番才能细细打量起她来,一头利落短发衬着一张秀丽瓜子脸,眼神闪动似绽光华,桃瓣双唇稍张含芳吐香。不知何时二道长的眼里对这不太成熟的少女有了两字形容——“菡萏”。
“夫君可想好了这里放又脏又湿,却是不合你的身份。”她将一双细腻小手伸将进来,与二道长拍拍衣上灰尘,一边撒娇地说着,“我已经和爹爹说过了,他说这天底下的男子随我喜欢,只要看上了,便是强扭的瓜,也得先尝出个味道,再说甜与不甜!”
“这……小姐美意贫道实难接受……还请小姐……给条生路……”二道长胆战心惊地往后缩了缩,只怕这姑娘来个霸王硬上弓,到时候不得用的术法也得用了,犯戒便犯戒了!
晴雅双手抓着二道长的衣襟,“我就这般不讨人喜欢你宁愿一辈子待在这潮湿地牢里,也不愿意与我成婚”她的眼神闪烁,似是有泪珠打转。
二道长也见不得她这般苦楚模样,便说道:“非是小姐不好,小姐样貌天下也难挑几个比肩的来,论起家世更是世间罕有。只是贫道身负重任,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若是娶了小姐,岂不是让你守活寡”
雅晴一听来了转机便喜笑颜开,说道:“那我随你一起去!”
“这……不妥,我此去九死一生,劫劫凶险。怎能让你一同冒险。”二道长皱着眉头,仿佛真有这样的事一般。
“我像那么脆弱的人吗!你也瞧见了我的功夫!”听了凶险重重,她反而兴奋地说道。
“小姐的功夫在江湖中也排的上一流,只是……”二道长一时词穷,也不知说些什么来搪塞她,便又是那句只是。
“又只是!你就是不想娶我!何必找那么多借口!”雅晴气呼呼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二道长。
二道长不免叹了一口气,“还请小姐给条生路。”
“要我给条生路是吧,也行。”她一跺脚,拨弄了一番秀丽的短发,眼珠一转“我之前说了,你们在这地牢里七日七夜,不给你们饮水吃饭,若是能撑过去,便是你们有真本事!到时候便放你们走。”
二道长听了松了一口气,自己这辟谷功夫也算是千锤百炼,只是苦了自己这个倒霉徒弟,“希望小姐一诺千金。”
只听她哼了一声,便转身飞速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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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旧事再提
二道长听到这句师弟,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怔怔地望着这个陌生的道人,“师兄……”
道人对着疤面和书生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随后拉开长桌边上的客座,“我知道你有许多疑问,我也有许多事情要与你说道,且坐下来,慢慢聊吧。”
二道长拉着静心坐下,先做起了介绍,“这是我的徒儿,道号静心。”
道人看着戴着斗笠的静心轻轻倒吸一口气,随后回过神来又笑道:“哈哈哈,师父多年与我书信交谈,总说师弟是个千年不遇的奇才,果不其然!这还是我们不知观第一次有妖修弟子吧。”
“师兄过誉,他们家族……非凡俗妖类,自有功法。我只不过是从旁协助罢了。”师兄夸奖,二道长只得拱手作谦的样子说道,“在不知观学道时,我也常听师父提起,师兄的符篆之术独步天下,就连他老人家也不遑多让。”
道人哈哈一笑,“师父也就教了我一门符篆术,我自是不敢怠慢,说是独步天下还真是有愧,至少比不过当年在观内留下三张天刑雷符的师祖爷。”忽地想起了什么又说道,“你瞧我,说了这么久都忘了自我介绍,我姓萧名如玉。”
静心在一旁念叨着,“如玉,如玉。倒像个女儿家名字。”
二道长见着师兄在这不好出手,否则这个爆栗下去,静心的斗笠怕是出了个大洞也不止。“小孩子胡说……师兄别在意。”
萧如玉却也不介意,解释道:“当年爹娘生我,本希望是个女孩儿,取了个如玉的名字。谁知天意弄人,我却是个男孩,不过也倒应了君子如玉的意思,便就这么叫了。”他忽地看向门外,开口说道:“晴雅,你还不出来想偷听到什么时候快来见过你小师叔。”
二道长与静心一同向门外看去,只见门后缓缓走出一女子,脚步无声气息似无,正是萧晴雅。二道长大感吃惊,自己这般修为,这点距离内竟觉察不出有人在附近躲藏,再一看萧晴雅,身上真气宛如凝滞,血液不显温度,宛若一具死尸。楚初次见得这般情况,惊得二道长睁大了双眼,就差开口问向师兄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萧晴雅蹑手蹑脚地缓缓走到萧如玉身边,对着二道长鞠了一躬,“小师叔……好。”
看她这副模样,已经没了之前嚣张跋扈的小姐样子,看来还是很惧怕萧如玉。二道长倒也不在意,之前以为这三不庄是一劫,没想到是师兄弟重逢的缘法,便摆摆手,“你也别太在意,不打不相识。”又回过头看向萧如玉,“不过师兄,你得好好管教她了,就算不学道也别太跋扈了。什么‘强扭的瓜,也得先尝出个味道,再说甜与不甜’这样的话,别再说了。”
萧如玉气得回头直瞪萧晴雅,“你都跟你小师叔说了什么为父与你说的话,你再重复一遍。”
萧晴雅低下头,低声细语地说道:“强扭的瓜……不甜……”
萧如玉气得一拍桌子,“平日里真是太骄纵你了,与你小师叔闹出这么大一个误会,还不好好赔礼道歉!”伸手便去拉住萧晴雅到身前。
萧晴雅虽不乐意但也得躬身赔礼,“小师叔对不起,这么多日里让你吃苦头了是我不对。”尔后又抬起头笑着小声说道,“不过小师叔要是真的喜欢上我了,我也不介意下嫁于你!”
二道长看着这丫头还不死心,连忙摆手拒绝。
萧如玉一推萧晴雅,喝道:“快去酒窖里拿两坛酒来,我与你小师叔好好叙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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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过往玄都
九州之地,广袤无疆。东有海岸连绵无尽,阔野千里,丘陵层叠,水田无数。西自飞沙走石几不见人,偶有雁鸣鹰啼,每多哀泣。南生深山翠林横断万里,常闻凶兽毒虫隐现,诡雾缭绕,秘云重重。北上草原无际,天高地阔,风吹草低牛羊初现,骏马成群奔袭往来。而这东南西北,众星拱月之中,便是乌有国都,史称玄都。
拨开重重云雾,越过群山起伏,于山头望向玄都。高耸城墙之上,成群兵士巡逻往来,披坚执锐英姿飒爽。周处道路四通八达,商户马车挤挤驶入。内里人声鼎沸,早有市集小贩叫卖阵阵,晚来楼阁邻里灯火通明。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牵着一只长胡山羊,缓缓从山坡上走下,“人言‘世间繁华,玄都极尽。’,走了老伙计,我们且去瞧瞧。”,山羊也仰头长长地“咩——”了一声,还未得意太久便被脖子上的绳索拽着进入角色。
东侧城门,被称为青龙门,青砖高高叠起,细看便得绿苔点点,宛若龙鳞片片。守门将士胸前铠甲皆雕威猛青龙,张牙舞爪气势十足。老人牵着山羊缓步跟在进城的队伍里,远远望见城里似在庆祝什么,四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忍不住拍了拍前头青年的后背,用着沙哑的声音问道:“小伙子呀,这城里张灯结彩的,是庆祝什么啊”
青年转过身来,捧着书卷,摇头晃脑地正背着书,见了是位老人家便心平气和地回答道:“老人家,这你便有所不知了。近年北面的外族常于边境骚扰,但奈何他们的马匹健壮,弓劲箭利,打起阵地战来,我们的骑兵却占不了便宜,所以多年来边境纷乱一直没有结果。”说着他指了指里头吵闹一阵的人们,“这不,新上任的将军打了胜仗,大伙儿都在庆祝呢。”又一转眼珠,抽出毛笔在嘴中一含,拿出墨砚就地研墨,嘴里嘟囔着,“诶!这个要考!”
老人便拂须笑了笑,拍拍青年的肩膀,“谢谢你啊,小伙子。”
青年被老人这么一拍回过身来回礼道:“无妨,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过了城门关的检查,老人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四处张望目不暇接。叫卖声似有魔力,拉着人群流动缓缓凝滞,本是开阔的街市,却让人举步维艰。
不过老人却不在意,四处望望瞧瞧,身旁的山羊也兴奋地叫个不停。忽地瞧见一处小贩正卖着玩具,手头拨浪鼓摇摆不停,肩头布老虎也看着喜庆。老人走上前去,俯下身挑起了玩具,手头玩玩这个,又拍拍那个,抚着花白的长须和蔼地笑着。店家见了老人如此喜悦,也不忍心打断,便让他在这个摊铺随意摆弄。
本是一副欢庆喜悦的市集画卷,随着一阵马蹄忽而踏破。“让开,全都让开!”,一架华丽贵气马车从街巷之中冲了出来,驾着马车的车夫这般叫喊着。拥挤的人群硬生生给破开了一个口子,所有人见了这辆马车全都像见着野兽一般,往街边靠靠。
老人却是不以为意,继续摆弄着手头的玩具,依旧笑着仿佛耳朵有些病根。小贩看了这辆马车赶忙拉着摊铺往街边靠去。老人手头拿着玩具,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辆马车便直冲过来。“让开啊!”车夫的叫喊声越加愤怒,但速度却是不减,直朝老人撞了过去。老人扭头看见这辆马车,却是不躲不闪,佝偻着背,轻轻拉过他的老伙计,拂须笑了笑。
这时一道人影闪过,一手抱着老人一手抓着老山羊,快速安置在了街边。
一场惊心胆颤过后,马车也没有停下的意思,自顾地往街尾奔去了。
老人抬头,仿佛用尽全力一般微微睁开了他眯成一条缝的双眼,咳嗽了两声,向着这个好心人答谢,“真是谢谢你了,若不是你,我还真得和我的老伙计葬在一块了。”老山羊听了似乎有些不满,前蹄抬起冲着老人似是闹脾气。
那人也微笑着说道,“小意思,只不过老人家在路上还得多注意些。下次可不一定有我在了。”
趁他说话间,老人也端详着这个义士。此人直壮年,脸上却是满布风霜,穿着朴素布衣,但气质非凡,眉宇间神色坚毅,手足力道十足,看来是个有些外家功夫的人。
老人安抚着老山羊说道:“我这
第八节 异象伴生
经此一役,乌有国内许久未发生战事,外族也不再举兵冒犯,不知是在屯兵积粮,亦或是怕了镇北将军的名头。萧慎语此行回都便不再回到北边境,那里已经大致安稳,至少几年内不会有大骚乱,朝廷也多派一些新兵将领去那里历练。
马蹄声哒哒地从远处传来,一架普通马车上夹带着大小包裹一摇一晃地驶入玄都。萧慎语在前头骑着马为车架领路。近日里萧慎语的事迹被人绘成画报四处传播,人们见着这个威风凛凛的汉子都会向他问声好,仿佛夹道欢迎一般,萧慎语自然也露出他招牌式的爽朗笑容各个回礼。
哒哒的马蹄声逐渐稀落在宫廷外不远处的一所大宅里,萧慎语侧身看着这所大宅,门前两座石狮张口怒吼,后脚弓踞前脚错落,作势欲扑,栩栩如生。再瞧府邸大门,几有三人高度,容得十人并行。萧慎语轻轻一笑翻下马背,上前就想去试试这门的斤两。弗下马背,抬头一望就看见门前牌匾,上头御笔亲题二字“萧府”,笔力沉劲又不失豪气,更用金细粉片片附着贵气十足。
他深吸一口气,近年来经历确实宛如梦幻。先是中了武状元,却被应急派到了纷乱的北边境,几年在刀山火海里翻滚,游荡在生死边境,终是打了胜仗,大挫北族气焰。如今再回玄都,看着这气势恢弘的宅邸,还是生了恍如隔世的感慨。
正当他发愣着,马车上跳下一女子,见着这所宅邸终是没有萧慎语这般拘谨,径直“哇!”地一声叫了出来。她抱着萧慎语的胳膊摇晃起来,“慎语,这就是皇上赐你的宅邸吗今后我们就要住在这里了!”语气中丝毫不掩饰她的兴奋。
“玉瑾,你先在这安顿一下。今日我还得多跑几趟,将爹娘也一起接过来。”她看着身边五官清丽的女子说着,“这些年苦了你,一直在乡下陪着爹娘。今后我们便一起在玄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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