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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伐清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日日生

    侯玄演上前倾倒,事出突然,疲惫至极的亲兵们也失去了平日里的反应,来不及搀扶。侯玄演一下跌倒,刘忠心里有鬼,头低的最狠,反而没有躲过。

    百姓们全都聚焦在国公爷身上,纷纷上前来扶,秦禾眼色不善就要驱赶。

    为首的刘老汉却怪叫一声,秦禾大惊,捉刀在手,警惕地望着这群幸存的百姓。

    刘老汉如遇鬼魅,瞪着眼叫道:“是他,就是他。”

    侯玄演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皱着眉问道:“你认识我”

    刘老汉指着地上的刘忠,说道:“就是他,他就是杀人的罪魁祸首,县令大老爷就是被他杀得。”

    刘忠眼中一抹狠色,暴起伤人直奔侯玄演,想要挟持他逃出生天。不得不说这厮很有胆色,这也是他唯一的机会,可惜刚才的一幕已经引起了侍卫亲兵们的警觉,他刚一动就被秦禾带人制服。秦禾用刀背重重劈在刘忠的小腿正前方骨头山,咔嚓的碎裂声和刘忠的哀嚎一起,响彻在众人心头。

    侯玄演坐回椅子,手扶着把手,微微冷笑:“刚刚血战你没死,不是你的幸运,犯在我的手里,才算你倒霉。”

    刘忠抬起头,强忍着小腿传来的剧痛,满头是汗眼珠一转求饶道:“国公,您大人有大量,只要饶我一命,小将愿意为您牵马执鞭,报效国公。”

    侯玄演哂笑一声:“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的身边都是何等的英雄,你这样的腌臜小人,给我牵马执鞭你也配。”

    刘老汉带着百姓们跪地哭诉:“国公爷,就是这个恶魔,就是他杀了全城的乡亲,求国公给我们做主啊。”

    刘忠心头一黯,侯玄演的名声不好,尤其是对待抓住的清兵汉奸,往往是死都死得痛苦万分。想到两个小官临死前对自己说的话,刘忠直感觉惊惧万分。

    侯玄演望着地上的两具尸体,他们额头相撞,殉国而死。一文一武俱是铮铮铁骨,在这江棰小镇,也足以彪炳史册。他们最可贵的不是功绩,而是气节,千秋万代熠熠生辉的浩然之气。

    侯玄演让手下将刘忠的人马全部找出来,竟然还有不下千人之众。侯玄演皱着眉问道:“我在江浦城外,全歼的那支清兵先锋,不是屠城的刘忠的人马么”

    旁边的秦禾刚刚去抓人,早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探查的一清二楚,笑道:“刘忠和后面来的张大元互相构陷,刘忠撞散了张大元的人马,导致他们被我们全歼。他自己则纵马逃回了后面,又被济尔哈朗带来前线了。我们杀得其实是张大元的人马,屠城的却是刘忠。”

    刘忠本人万念俱灰,知道这番在劫难逃,但是他的手下还是很乐观的。自古法不责众,黑压压的跪着一片的人,怕不得有个几千人,这让他们稍微心安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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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金陵锁钥清流关
    滁州上一次被勒克德浑屠杀一空,一个完整的州府剩下了不到千人,基本上是赤地千里荒无人烟。只有一些北方圈禁的汉人,不甘为奴逃到此处安家的,这一次济尔哈朗南侵,滁州的百姓全民皆兵,在滁州文官的带领下逃到山中跟清兵玩起了坚壁清野的游击战。

    当然他们只敢袭击一些小股的清兵,而且就算这样也是经常被反杀,毕竟农夫拿起锄头,是打不过这些老兵的。

    好在滁州百姓孤军奋战的时间不算长,修整三天之后北伐军继续前行,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场由郑芝龙牵头,满清发起的南侵最后演变成为侯玄演主攻,清兵防守的北伐。

    济尔哈朗思索再三,还是决定放弃滁州,这里无险可守,城池破坏失修,千里荒无人烟,没有任何据城以守的条件。

    满清十七万兵马,退到清流关上,背靠凤阳想要挡住来势汹汹反客为主的北伐军。滁州大大小小的山上,躲起来的官员欢天喜地,带着大家下山投奔北伐军。

    清流关地处要害,南望长江、北控江淮,是出入金陵(南京)的必经之地,被誉为“金陵锁钥”。这里地形险要、悬崖峭壁,山高谷深,在此设关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济尔哈朗从凤阳府捉来数万名青壮汉人百姓,强迫他们修葺关卡,增设路障,准备檑木滚石。整个凤阳鸡飞狗跳,到处都是捉人的清兵和被捉的壮丁哭喊的家人。

    “清流关的大门,是几百步的陡峭阶梯,这些石板铺成的阶梯,每一节都要一个成年人大迈步才能走完,想要上去需要长时间的冲锋,而且很是耗费体力。想要过关除此之外别无他路,只能硬着头皮爬上阶梯,但是上面一旦有守军,檑木滚石羽箭齐发,就算是再强悍的军队,也很难通过。”主将帐中,姜建勋侃侃而谈,他对这一带的地势了若指掌。

    侯玄演指着沙盘上的清流关,果然附近全是高山,只有这华山一条道。环滁皆山也,果然如是...

    “有什么办法,把伤亡降到最小,还能破关而入的”

    大帐中的一群北伐军武将和滁州的逃过劫难的文官,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破关的方略。

    他们来来回回,不过是招降和硬攻,全是不靠谱的下下策,侯玄演眉头紧皱,一声不吭。朱大典察言观色,见他有暴怒骂娘的前兆,赶紧抱拳问道:“国公智计百出,可有什么良策”

    侯玄演冷哼一声,这厮真是奸猾,这就将皮球踢回来了。侯玄演自己想不出主意,心烦意乱,刚想把这些人臭骂一顿泄泄愤,就被朱大典堵死,拂袖道:“出去看看,闷在这里空想能有什么主意。”

    众人随他走出帐外,抬头远眺雄关在前,自己这边的小兵正在修筑共事,防止他们突然冲下,突袭自己阵营。

    盛夏季节,山上百草丰茂,树林遮天蔽日,全是槐树、松树、柏树之类的大树。这种树木枝叶繁茂,远远看去整个清流关都是绿色的,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清兵。

    “别人在山上乘凉,咱们在下面被晒,早晚跟他娘的夏侯渊一样,你们再拿不出个主意,清兵上演一出济尔哈朗怒斩侯玄演,你们就等着给老子收尸吧。”

    众人互相对视,都噤若寒蝉,谁都不敢触这个楣头。

    侯玄演此刻终于能体会到,皇太极努尔哈赤这些人,面对着山海关望关兴叹的心情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毒计
    当天夜里,侯玄演召集诸将,安排下去寻找引燃物。

    帐中诸将一听,顿时明白国公又要用火攻了,立刻交头接耳起来,低声商讨这个方法的利弊。朱大典微微欠身,坐在下首说道:“国公,放火烧山虽好,就怕这巍峨大山点着容易熄灭难,要是烧上个十天半月,咱们也过不去啊。到时候清兵往山下一逃,不就成了无人守关也能挡住我们半个月了么”

    “哦”侯玄演倒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他沉吟片刻,问道:“大火可以烧这么久么”

    朱大典坐直了身子,说道:“清流关是当初的雄关不差,但是自从太祖在此攻克滁州,经略两淮训练江东子弟,天下承平二百年,清流关也早就失去了战略雄关的意义。上面累年覆盖的枯枝败叶,深的地方足有一尺厚,遇火就着。再加上树木丛生,全是高松大柏,一根就足以燃烧许久。下官所言半个月,还是在有人救火的前提下。”

    侯玄演低着头不说话,站起身来在帐中来回踱步,走到帐门口突然停住,指着外面说道:“清流关如此险要,下山的途径又少又陡,我们夜半时分放火,清兵猝不及防若想下山,拥挤之下肯定被踩死、呛死、烤死无数。当初在常州,烧死的清兵还没有拥挤踩踏致死的一半多,夜色中千军万马想要挤下悬崖峭壁,却只有一条道走,哈哈。这一回,他们死的更惨。”

    众将听的心里发毛,这也太狠了,自古水火无情,统兵作战用此计策据传有违天和,凡是这样干的几个大将都没有好下场。

    张煌言忧心忡忡道:“国公,前番我们已经探知,清流关上有许多凤阳百姓,被满人驱赶上山修筑工事。若是点火,他们势必被殃及,岂不是有违天和。”

    侯玄演看着众人的反应,微微冷笑:“前些天暴雨如注,这几天却是艳阳高照,连续几天的暴晒,就是上天的警示,要让我们用火攻山。既然是上天的警示,看来悲悯众生的天老爷,也知道满清之患大于烧山。我们可以说是奉天烧山,等将来打跑了清狗,我亲自带人去山上植树。至于凤阳百姓....”

    众将面面相觑,谁都不敢站出来说话,毕竟山上还有几万百姓。一直沉默不言的姜建勋,站起身来拱手道:“国公所言极是,满清之患甚于烧山,若是不能尽早北伐,打过清流关,北境中原每天受欺虐的百姓,何止千万。”

    张煌言怒道:“中原那是满人虐民,我们烧山几万百姓可就是死在我们手里了。不拿百姓当人看,咱们赶跑了满清,又和她们有何两样。”

    侯玄演一拍桌子,制止了这场争吵,凝声道:“山上道路的陡峭,运粮上山极为不易,清兵不会久留这些青壮百姓在山上,我们在等几天吧。到时候这些百姓应该就走的差不多了。”

    清流关上郁郁树荫,根本看不到关上的情况,所以也只靠猜。谁都不知道清兵会什么时候将壮丁赶下山去,万一猜错了一个时辰,或许就是天大的惨案。

    张煌言还待要张嘴,侯玄演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说道:“都出去吧,我们来日再议,这些天谨防清兵下山突袭,修筑好工事不可怠慢。”

    远处清流关上,清兵主将济尔哈朗居高远眺,只见下面的北伐军如同小蚂蚁一般,拿着铲子铁锹,嘿呦嘿呦地建防御



第二百七十九章 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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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清流关上,绿荫下歇息着四万多的青壮,他们都是凤阳府的百姓。清兵有自己的营帐,也有简单的铺盖,但是这些人就只能枕着石头、木块睡觉了。

    又累又饿的这些壮丁,尽量的散开,但是还是挤在一块。因为清兵害怕他们逃走,给他们划定了严格的界限,一旦不干活的时候走出了这里,就会被无情地砍杀。

    终于难熬的黑夜过去了,更加难熬的白昼到来,负责看管他们的清兵,伸了个懒腰,一鞭子悬空抽出一个鞭花,巨大声响在山间回响。壮丁们听到这声鞭响,身体不自觉地一激灵,纷纷拖着疲惫至极的身体,起身干活。

    六万人被逼着上山修葺清流关,到如今只剩下四万人,中途累死的、饿死的、被清兵鞭打致死的,尸体往悬崖一扔,成了鸟兽的食物。

    乱世弱国小民,不如太平犬。

    这些人浑然不知道,看似弱小的他们,已经成了清兵的保护伞。

    若不是顾念这些汉人,侯玄演早就放火烧山了,这次和常州不同,常州的时候他三令五申,让百姓撤出城内。所以那些偷偷藏起来的,他可以为大家舍弃小家,先把多铎的大军烧杀了再说。

    但是这一次,山上的几万个百姓,都是毫不知情。他们是被清兵用刀逼着来到这清流关,自己实在不忍心下令,时间就这样拖到了第七天。

    七天的时间内,侯玄演令人从地下偷偷在清流关大阶梯下,挖了一个巨大的坑。到时候山顶火起,肯定有人慌不择路从这里逃下来,侯玄演已经为他们掘好了坟墓。

    清兵的共事已经修葺的差不多,他们也要动手了...

    山下已经准备好了各种引燃物,抛石机也造好了,风向也是正好合适。侯玄演等人推演的时间,也确实差不多,他们估算着今儿山顶的修葺,应该就你呢个完成了。清兵军粮不足是不可能久留壮丁在山上的。北伐军中,潜象营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派几个猎人出身的探子,翻过了清流关前的崇山峻岭混到山上藏身起来,探听山上的消息。

    只要壮丁下山,山上发出信号,就是北伐军纵火之时。

    清兵在济尔哈朗的吩咐下,将抓来的壮丁分成几十批分散在清流关的各处角落,以防他们群起发抗。

    很快,第一声惨叫响彻在山谷之间,屠杀开始了。长枪、弓箭、石块...所有的清兵化身成为屠夫,他们或许在家的时候,杀鸡都闭着眼。但是做了汉奸之后,见惯了屠杀,已经拿自己的同胞不当人看了。在他们眼中,强者屠戮弱者,是天经地义的事。

    满蒙八旗在一旁笑着,看着汉人屠杀汉人,在他们眼中是很有乐趣的事,而且也有一种征服的快感。

    汉八旗和绿营杀完人之后,将死者的头颅砍下,很少有一刀就能砍下的,刀刃和骨头碰撞,发出瘆人的声音,汇集起来在山谷中,让百兽都瑟瑟发抖。

    血腥气瞬间弥漫整个山谷,这一天是隆武二年,七月二十,清晨。

    屠杀持续了一天一夜,侯玄演一早就醒了,站在山前焦急地等候山顶消息,准备烧山。按理说,他们不可能留着壮丁在山上这么久啊,一股难言的焦虑在侯玄演的心中慢慢堆积。

    清兵将砍下的人头,堆积起来,运到清流关山门前的阶梯上。

    阶梯前已经架好了几块木板,将人头挡在山上,北伐军不明所以,反正自己已经修筑好了防御工事,就算是山顶的清兵突袭,他们也不害怕。

    终于,山顶的清兵狞笑着撤掉了木板,无数的人头从山上滚落,北伐军初时看不清楚,还以为是清兵滚石,侯玄演听到声响,匆忙赶到。

    眼前的情景,所有目睹的北伐军终身难忘,那是一颗颗的头颅,还在渗着血。就如同小孩子的皮球一样,从山上滚落下来,几万颗混在一起。

    山顶上是张狂而又残忍的笑声,山下的北伐军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心底压抑着冲天的怒气。苏班岱所说的,想要用这些人头吓破北伐军将士的胆,显然是失败了。

    侯玄演望着眼前的景象,肚子里翻江倒海,一股呕意在胸前到嗓子眼上难以抑制,地狱...也不过如此吧。

    朱大典惨笑一声:“国公,这下火攻不用畏手畏脚了。”

    山顶的探子,含着泪发射了信号,然后按照约定躲进凤阳府,他们的任务是看到壮丁们下山后发送信号,现在壮丁们确实下山了。

    山顶的清兵笑声还在继续,他们远眺山下,颇为失望。因为预想中的恐慌没有出现,北伐军站着一动不动。

    很快,从北伐军的大营中,抬出了一架架稀奇古怪的玩意。

    猛火油填充的罐子,被放在抛石机里,一罐罐地射向山顶。清兵匆忙躲进工事躲避,却没有见到爆炸。苏察哈匆匆赶到济尔哈朗的帐中,大声道:“王爷,山下的明军往山顶抛一些奇怪的坛子,不知道是什么用意。”

    济尔哈朗猛的一下站了起来,来到外面只见所有的清兵都在工事后面,抻着脑袋指指点点。欣赏着天上掉落罐子的奇景,不断有瓷器碎裂的声音传来,噼里啪啦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

    浓郁的血腥气,遮挡了猛火油的味道,密集的坛罐攻击持续了很久,汉八旗中的大将李本深才反应过来:“不好!他们要放火。”

    济尔哈朗眼珠徒然瞪大,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第二百八十章 你的血统就是你的保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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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流关前,北伐军冒着雨进入了清流关,提前占领这处雄关,免得清兵去而复还。

    山上葱郁的数目,已经化作飞灰,无尽的罪恶和尸体,都随着青烟消散。

    人世几回伤往事,不变的是山形依旧,改青绿为灰黑。大火烧到第三天的时候,烟柱高达千米,就连山下的北伐军也不得不退避三舍,躲避烟熏。

    暴雨冲刷下,青石板路泥泞不堪,侯玄演迈步走向阶梯,靴子已经染成黑色。幸亏这场连阴的暴雨,不然光是扬起的灰烬,就足以让此地无法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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