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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的人与龙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凡事贵行

    “你……你……”它们想说什么,但是连舌头都在打颤,结巴得说不出话。

    李风邃伸直手脚,向外狠狠一扩,绳索便全部断裂开来落在地上,匍匐在地上活像一条条死蛇。

    以现在他的力量,这些细细的绳索想困住他是不太可能的。

    李风邃手撑地,缓缓站了起来,头颅高昂。他的脸色淡然得像是一个无关者,可是在它们看来,这高高在上的姿态无异于宣告死亡的使者。

    “库恩”首先冷静了下来,看来平日里书中那些崎岖的故事情节已经极大地锻炼了他的心智。

    “和它们无关,这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库恩跪了下来,姿态娴熟而老练,不知是因为经常做这事儿还是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我本是想杀了你,但是你没下去刀子;后来我又准备狠狠揍你一顿,谁知你自己打了自己那么多巴掌……所以,你起来吧,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李风邃淡漠地说,语气冰凉如今夜冷雨。

    库恩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杀意,那是一种抑制不住的愤怒——他清楚李风邃真有实力也真的曾有决心将他们全部杀死。但是这愤怒转瞬即逝,又变得淡然。库恩心里明白自己是活了下来,

    李风邃摸了摸口袋,掏出烟盒想抽支烟,刚打开烟盒他就摇了摇头,旋即把刚开封的香烟全部扔在地上。

    库恩疑惑地朝着地上的烟盒看去,盖子已经打开,露出里面排放整齐的香烟,可是那洁白的烟嘴和烟纸已经全部变成了咖啡色,泡软的烟纸因为落地的撞击而裂开一道道口子,像是开膛的畜生流出肠子一般露出内里浸湿的烟草。

    库恩的脑中急速闪过刚才的光影,他骤然明白,李风邃那时候用嘴叼出香烟的时候,就已经把咖啡全部吐在了烟盒里!

    他背后冷汗直冒,好可怕的年轻人!李风邃一开始就已经察觉到他的计谋,将计就计装作晕倒!而且库恩感觉李风邃的耐心和悍不畏死已经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库恩本就老谋深算,见到李风邃晕倒先是故意装出关切的样子,而他居然一点不为所动,硬生生躺了很久,在厨刀直直挥砍下去的时候李风邃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库恩深知,若是当初他那一刀真砍下去了,李风邃不仅会毫发无伤,自己应该是已经死了。这场较量,是他输了。他眼眸低垂,装出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姿态。

    那只贪吃的猫却突然冲出,对着李风邃的裤脚又抓又挠。但是都是徒劳,李风邃轻轻一脚将它踢开。

    那猫划到了库恩的脚边,他伸手将它按住,抚摸着它的脊背,说:“星期二,不要这样,是我们做错了。”语言带着几分萧索,还有几分讨好。

    原来那只猫叫“星期二”。星期二,也是它扮成库恩的日子。李风邃轻轻地说:“我说了不会伤害你们,你何必这样呢”李风邃对星期二比较有好感,语气才会如此温柔。平日里它就一副憨样,刚才也只有它出言劝




第六十三章 裁泪
    “不可能!”李风邃言语冰凉而决绝,以为它是在胡扯。

    “你有没有想过,”星期三的声线有些尖,但是并不刺耳,“我们七个其实是同一只。”

    李风邃摇了摇头,这超脱了他的常识。虽然七只猫的确长得一模一样,除了性格以外所有的地方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这是大多数人的通病: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

    “不管你信不信,这是事实。”七只小猫同时说起话来,十四只眼睛直直盯着李风邃,动作整齐划一如训练有素的军人。

    “当初,帖然族被人类捕杀奴役直至最后一个。它最后回到了帖然的故乡,回到了熔炉旁,耗尽了全族的遗产,打造出了一把刀:妖刀‘裁泪’!”七只猫一只说一句,拼凑出一句让李风邃摸不着头脑的话来。

    它们接着说:“‘裁泪’锋利到可以分裂**和灵魂!最后一只帖然用‘裁泪’斩身斩魂,将自己分成十二只,将种族延续了下去!”

    最后,六只猫都沉默了下去,只有星期三独自说话。它说:“我乃灵猫一族,生来就可口吐人言,拥有无上智慧。但是,我们种族同样遭到人类圈养和捕杀,最后只剩我一个了。”

    说到这里,它有些怨恨地看向李风邃,倒不是他对李风邃有多恨,它只是怨恨人类的贪婪,所以李风邃作为场上唯一一个人类自然是得挨这一下。

    “我忍受不了孤独,向帖然族借来‘裁泪’分裂**和灵魂,将自己分为七只!”

    李风邃表情木然,这一切都太过震撼,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

    这一切是真的吗他的常识告诉他这一切不大可能;这一切是假的吗可是星期三的话语决绝,七只小猫的默契又不是可以演出来的……

    他像是身处真与假的边缘,试探性地向两边张望,可是最终得不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星期三知道他的矛盾,但是它却不给李风邃思考的时间,要继续说下去。它说:“恐惧之兽实力虽然强大,但是幼年时极为弱小,而且繁殖能力低下……以至于最近只剩最后一只了。而它前些日子找到了我,想要借用妖刀‘裁泪’分裂自己!”

    李风邃脑袋中骤然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什么,这说不定是他判断真相的关键。他急切地问道:“它找你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是八月底那一段时间”星期三有些疑惑他问这些干什么。

    “再具体一点!”李风邃有些着急,说话声音大了几分。

    星期三陷入了沉默。它记性向来很好,但是这是一段痛苦的回忆,下意识就不愿意再记起,以至于现在连时间在脑海中都模糊了。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开学前两周。那一段时间处理新生入学很累。”星期二讪讪地说,它平日里懒散惯了,自然是记得那一阵子的辛劳。

    李风邃闭上眼睛,无力地坐到了地上。

    他想起了开学前两周不愿出门的萤灯虫!理查和他说过萤灯虫一年四季都是可以发光的,但是那一段时间不知为何萤灯虫只要一出门就在桶里乱撞!

    李风邃当初觉得这事情有蹊跷,就回去借了什维塔的昆虫学书籍。那是一本很古老的书,是屠龙学院历代传下来的,什维塔平日里也不曾看过。饶是什维塔保管一事做得很不错,但是历经千百年的时光,纸张早发脆发黄如同苏打饼干一般。李风邃小心翼翼地阅读了那本书,书上记载:萤灯虫天生能感受到身周的死灵法术的气息,一旦感受到则会紧张不安——故而很久以前围剿死灵法师时,人们用萤灯虫来判断一个人是否有嫌疑。

    当时李风邃还觉得这书怕不是记错了,如今哪有什么死灵法师!尤其是后来他拥有可以贮存灵魂的塔纳托斯之戒,可是萤灯虫也从来不曾畏惧过他……他更加觉得书上记错了。现在想来,怕是因为塔纳托斯之戒并不属于死灵法术的范畴,以至于萤灯虫感知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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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承诺
    “我在分裂前,和最后一只帖然有过命的交情,这‘裁泪’说是借给我用,不如说是送给了我。”星期三缓缓走到了妖刀旁边,绕着地上的刀柄转着圈子。

    “那你把裁泪给奈摩尔不就没事了吗它不就是想要这把刀吗”李风邃说这话颇有几分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味,别人的事情就算再难做,旁观者总是可以用一两句轻描淡写的话带过——这是最不温柔最不体贴的做法。李风邃本来是一个对谁都和和气气的人,但是对于差点要把自己手指剁下来的猫,他可不会摆出个好脸色。

    “不行,”星期三尖叫道,“如果奈摩尔用‘裁泪’将自己分裂,这世上又不知该有多少无辜者受害!”

    旁边的猫也纷纷附和,说:“恐惧之兽生性残忍,以操纵和折磨灵魂为乐,这种幻兽就不该存在!”

    众猫因为对奈摩尔的愤怒睁圆了双眼,它们的脸颊也是圆圆的,长长的睫毛上下交错如飞虫。

    星期三顶着这样一张可爱的脸,低声说:“李风邃,对于今日想害你一事十分抱歉。但是我们必须要塔纳托斯之戒才能打败奈摩尔,我们不想让它得逞……”

    李风邃曾经在书中看到猫咪的脸型其实与婴儿十分相似:脸圆、眼睛大、鼻子小、下巴几乎没有……这样的外貌被称为“婴儿图式”。“婴儿图式”是为了让成年人乐意照顾和保护婴儿所产生的机制,也能提高脆弱婴儿的生存率。

    但是这样的机制却被狡猾的猫咪所利用,它们也长成这个模样,让人们看到它们时也产生一种奇怪的保护**。

    “好吧,我原谅你们。”李风邃被可爱击败,败下阵来,无奈地说了句软话。

    星期三用自己的外貌博得了李风邃的原谅,当然,它们关于谋害李风邃也给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是李风邃事后总是在问自己:它们要是长得像鼻涕虫一般,自己是否还会如此心慈手软

    “那这枚戒指要怎么打败奈摩尔”李风邃问到。理查之前和他说过塔纳托斯之戒的宝贵,但是如今看来七猫并不是贪图这枚戒指,只是想用来打败奈摩尔。

    “很简单,奈摩尔的力量是来自于它操纵的灵魂,而塔纳托斯之戒对于灵魂的吸引能力比它要强得多!”星期三回答到,语言中带着一份希冀,尽管它明白这希望渺茫。

    但是,李风邃真的给了它这个希望。他说:“好,既然戒指拔不下来,那就让我去和奈摩尔打一架吧!”李风邃仿佛是放学后约架的中学少年,话语中带着点痞味。

    七只猫听到后眼神都是一亮,星期三颤抖地问:“此话当真”

    “自然,言出必行!”李风邃笑着说。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完七只猫都开始呜咽起来。七双圆圆的眼都流下眼泪,喉咙中似乎都卡了一根鱼骨,话都说不明白了。

    七只猫沿着李风邃的裤脚,有的爬到了他的肩膀,有的爬到了他的头顶,李风邃怀里还抱着一只……它们伸出舌头,舔了李风邃满头满脸的口水。

    星期三说:“我们想害你,可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们”它蹲在李风邃的头顶,伸出头来看着李风邃的眼睛。

    在李风邃的眼中,它的头是倒过来的,柔软的耳朵和毛发因为重力轻轻下垂。他说:“不为什么,因为我想做。”

    “很不错的理由。”星期三笑了。李风邃还是第一次见到猫笑,眼睛弯弯嘴巴大张,和人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奈摩尔什么时候来”李风邃问。

    “下周四晚。”星期三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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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朋友
    李风邃没和理查说恐惧之兽的事情,也没有说裁泪……尽管他很想告诉理查帖然一族没有灭绝,但是他怕理查知道整个事情后责骂自己鲁莽,又怕他担心自己。

    训练场的骷髅们已经满足不了李风邃,它们现在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李风邃现在每晚只能和理查对战,但是他连理查的衣角都摸不到!

    李风邃本以为自己打败了昆都,实力已经算很强了,可是没想到理想与现实的落差如此之大。

    理查安慰他,说:“不要灰心,你还年轻,路还长着呢!”

    李风邃倒也不气馁,每晚和理查对战益处无疑是很大的。他就像一只木桶,一开始学习的武技如同大石块——死沉死沉,占满了木桶,李风邃以为自己已经是学到极限了;昆都的舰队往里面装了沙子,理查现在又在里面加了水……李风邃明白,自己要学的还有很多。

    李风邃询问理查有没有可以学习的剑法,理查问:“哦怎么突然想学剑法了”

    “我刚好有把剑,不用太浪费了……”李风邃笑着说。

    其实他是想靠着那把剑来纪念昆都,但是这个想法有些矫情,他不好意思说出来。

    理查眉毛一挑,知道李风邃绝对不是因为“浪费”这种原因而想学剑。他说:“行,教是能教,但是得等你把念偈拳和基础武技修炼到完美再说。”

    他是怕李风邃一下子学得太多,到最后弄得杂而不精。

    李风邃也不问为什么,听了这话每日更加勤奋,不知疲倦地锻炼着自己。理查每日还是拿着那杯绿色的“饮料”给李风邃喝,但是如今那种痛感已经好了许多。

    屠龙学院那边的课程仍旧在继续,什维塔也不教李风邃什么高深的魔法,每日抬个小板凳坐在李风邃旁边,就看着他不断地甩基础魔法。李风邃最喜欢释放的魔法是“风刃术”,咒语简单威力不弱,而且他的名字也带个“风”字。

    什维塔的课程枯燥是枯燥了些,但是李风邃魔法脉络捕获的魔法粒子也在与日俱增。

    若是旁人见了理查和什维塔的训练,一定会大吃一惊:这基础也打得太扎实了!

    周日下午,路不滓和李风邃说晚上一起去吃个饭,他没有理由拒绝。等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李风邃才发现路不滓还约了林苦茗和顾轻云。

    李风邃自然是知道,路不滓只是想见顾轻云才约出了他和林苦茗两个闲杂人等——竟然是如此大费周章。

    但是他也没点破,看着路不滓那讪讪的样子,他居然觉得有些有趣,这让他思考自己是否有些恶趣味。

    四人还是来到了地下街,来到了那座熟悉的玻璃酒馆。

    李风邃很久没见林苦茗和顾轻云,但是这只是对他来说。他在训练场中不知度过了多久,对两个女生来说,他们前不久才见过面。

    林苦茗穿着件墨绿色的夹克,挡住了背后的小翅膀,一路上不时和李风邃说些玩笑话,依旧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天气转凉,顾轻云没有再穿纱裙,而是穿了到膝盖的黛色裙子和黑色丝袜,这种学生味十足的打扮冲淡了她生人勿近的气质,让她的美中带了几分可爱。

    林苦茗和顾轻云除了装束,一切都没有变——语气、声调、偶尔的关心……她们和路不滓一样,是他熟悉的朋友。

    这让李风邃有了生活的实感:他不喜欢算计,也不喜欢每日博生博死,他只是想和朋友们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什么训练场、什么库恩、什么奈摩尔……此刻都变成了窗外的纷扰行人,无关紧要了。

    除此之外,他还想起了伊娃。那日过后,李风邃心里总是带着几分愧疚的,有些怕来到玻璃酒馆;可是朋友给他勇气,给他面对事情的力量。

    来日碰到伊娃,该怎么同她相处呢是该故作冷漠,还是友好地打个招呼这一切李风邃都不想再去想,他只想着船到桥头自然直。

    烛光的阴影打在他身上,将他分割成黑暗与光明的两部分。突然,一种巨大的疲惫压在他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像是一艘巨舰在他脑海中触礁,巨响过后,旋涡骤起——那是时刻紧绷的神经松懈的后果。

    “喂,”林苦茗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

    李风邃这才回过神来,疲惫如潮水退去,温暖的洋流继而占据他的心底。

    他想,朋友真是人类世界最温暖的关系之一;他们是生活中的良医,是李风邃的唇舌——代他将自己不愿意说出的话叙述出来。

    他们四人,有着信任和平等。四人相处,没有生死,没有算计,没有得失的计较……李风邃不必再客客气气、时刻绷紧神经。

    日日演奏的八音盒,终于在此刻松了发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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