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的人与龙

    “我在想，你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李风邃笑着回了林苦茗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林苦茗脸也不红气也不喘，也不知是听厌了这种话，还是李风邃没有让她紧张脸红的要素。她翻了个白眼，说:“德行！”

    “你不热吗在店里还穿着外套。”顾轻云指了指李风邃身上那件灰色人字呢的大衣。外面的确很冷，可是酒馆里十分暖和，老板点了暖炉。她一进门就把中长的棕色风衣脱了，露出上身的白色衬衫。

    听了这话，李风邃才觉得有些出汗。他把大衣脱了，挂在椅靠上，里面也是一件白色的衬衫。

    林苦茗问:“这是什么呀”

    李风邃顺着她的手指，朝着自己的胸口看去——是昆都赠与他的胸章，他时刻戴着。那枚金色的船锚此刻正反射着暧昧的烛光。

    “衬衫的装饰品而已，”李风邃指了指顾轻云衬衫上系的领绳，说:“顾轻云也有。”

    顾轻云正用纤细的手指绕着领绳，闻言笑着说:“这怎么能比，这胸章怕是能买上万条领绳。”她又对林苦茗说:“你看他手上那枚戒指，怕只会更贵。”

    这话要是别人说出来，会让听者觉得有股酸味；可是从顾轻云口中说出来，不会让人觉得她话里有话，下意识就知道她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这是她的淡然。

    林苦茗还没看见塔纳托斯之戒，她急切地让李风邃摊开双手，最后在他的左手食指上发现了这枚美丽古朴的戒指。

    “哇，好看！”她说着就要去把戒指拔下来，弄得李风邃连连叫痛:“你再用力一点，我手指都给你拽下来了！”

    “怎么会拔不下来……”林苦茗捏了捏李风邃的指节，有些苦恼。李风邃知




第六十六章 奈摩尔（1）
    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很快一周过去了，来到了周四下午。

    这也是李风邃和库恩约定的时间。

    他翻出衣柜里最旧的衣服穿上，是黑色的斑点衬衫和卡其色的工装裤，洗得都有些发白，散发着久放的樟脑味。李风邃隐约觉得这是一场恶战，旧衣服脏了破了也不心疼。

    穿上外套，他又拿出打拳的绑带，把双手缠了起来。塔纳托斯之戒被布包裹，形成一个凸起，像是手上长了一个大疖子。

    李风邃不想让奈摩尔看见这枚戒指，他要打它个措手不及。

    整理妥当，出了宿舍，外头阳光正好。

    整个世界在这温和的冬阳下，像是一张被过曝的照片，清晰得有些刺眼。干燥的风吹在李风邃的脸上，让他不自觉地揉了揉眼睛。

    他有些忐忑。他心里不承认是怕面对奈摩尔，他只是想再晒晒太阳，留恋这冬日里罕见的温暖。

    沿着记忆中的道路，李风邃来到了库恩那橙红色的小屋门前。金属的大门紧闭，像是刻薄的人咬紧的牙关，散发出这家主人不是很好客的气息。

    李风邃在外面吸了根烟，跺了跺脚，上前敲了敲门。

    金属与指节相撞，发出沉闷却又有几分清脆的“咚咚”声。

    屋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直至缓缓贴近了门前。门开了一个小缝，有风吹过，沿着门轴将这小缝扩大扩大——像是卷轴不断地摊开，直至李风邃彻底地看清门内的人。

    不是肥胖的库恩，那是一个瘦削的少年，秀气到像女孩子的少年。

    他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个子不高，留着一头刚到耳边的漆黑而柔顺的头发。穿着一身考究的礼服，这套服装在他这个年纪显得有些老成——上身的驳头很宽大，但是裁剪合体，穿在他身上，让李风邃觉得他生来就该如此穿着。

    少年怀里抱着一只猫，一只银色的、七条尾巴的猫；他温柔地抚摸着它的毛发。

    “进来吧。”少年的语气温和而不失威严，仿佛他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李风邃站在原地，脚底仿佛被黏蝇板粘住了，冷汗顺着他的额角缓缓下坠，反复一切在此冻结。

    “你不必害怕，”少年轻轻拍了拍七尾猫的头，说:“你和它的关系应该很好吧。哦，对了，它在这里的名字是叫库恩。”

    那只七尾猫原来是库恩！七只猫再次合为一体！

    库恩已经在这个少年的手上，李风邃明白，自己必须进去。他用力眨了一下眼睛，脚步沉重地走进了屋子。

    金属的门再次被风吹动，仿佛空中有一只温柔的手，轻轻将门合上。

    “坐。”少年带着微笑，把李风邃请到了沙发上。他端来两杯咖啡，坐到了李风邃的旁边。

    他把马克杯递给李风邃，李风邃自然是不敢喝的，少年也不在意，微微一笑，优雅地啜着杯中香气扑鼻的咖啡。

    “我叫奈摩尔。”少年把杯子放到星期三的书籍上，“我比约定时间早到了一点，我性子比较急。”

    少年的开口兴许是想打破屋里冰冷冻人的气氛，但是却适得其反。

    他的身份李风邃早已猜到，但是实际听到时还是会手心出汗。李风邃点了点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暗地里调动大地的力量。

    “你这人好生奇怪，你好歹也像我一样介绍一下自己呀！”少年似乎是在责怪李风邃的礼仪，但是他的话语中带着笑意，不带一点的催促——语气反而温柔得像是口风琴声。

    “我叫李风邃。”言语简介而有力。

    奈摩尔轻轻点了点头，说:“想必库恩已经和你说过我的事情。”

    李风邃只觉得肌肉僵硬，这样强大恐怖的幻兽现坐在旁边，任谁都



第六十七章 奈摩尔（2）
    李风邃已经站到了屋子的另一头，离奈摩尔远远的，一如别人对他做的那样。

    “真是遗憾。”奈摩尔心想。

    “我不知道你受了库恩什么好处，才会想和我作对。”他坐在沙发上，不失风度地开口质疑，像是习惯了谈判的将军。

    “没什么好处。”李风邃摇摇头。

    “哦是吗。”奈摩尔不置可否地这样说，无疑，他不信李风邃的话。

    他起身，轻轻念起咒语，手指如鹰爪般抓着空气:一个漆黑的笼子凭空出现，将库恩罩在里面。

    “你就在这好好等着。”奈摩尔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着猫咪的头，像是出门前安抚宠物的温柔主人——假如库恩不是在剧烈颤抖的话。

    “少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李风邃不会因为这一句话而退缩；他念起咒语，一道风刃朝着奈摩尔疾驰而去。

    风刃经过摆满书籍的桌子，将整张桌子从中撕开，继而卷携着破碎的书页直直来到奈摩尔身前。

    在笼子里的库恩叹了口气。

    奈摩尔只是轻轻地一挥手，风刃就无力前行，纸张盘旋着落在他的鞋上。李风邃又吟唱出一个火球术，但是目标不是奈摩尔，而是直直砸到了那堆壁炉里那堆木炭上。

    木炭瞬间被烧得火热，外表一圈焦黑，内里散发出红光。

    奈摩尔疑惑他想干什么，只见李风邃又吟唱出一个水爆术，直直砸到了木炭上。

    顿时，屋内浓雾四起。

    脚步声迅速迫近，一个缠着白布的拳头撕开雾气，在奈摩尔的眼前不断扩大。

    但是，拳头撞击脸颊的声音并没有响起，此时雾气已经散尽，库恩看见奈摩尔站得笔直，伸出手掌接住了那一拳。

    李风邃迅速后退，再次和奈摩尔拉开了距离。

    “制造雾气来偷袭，是个很不错的主意。”奈摩尔称赞道。他始终是这么优雅，这是胸有成竹带来的从容。

    李风邃轻轻甩了甩右手，这手刚才被奈摩尔捏住，尽管隔着布条看不见，李风邃觉得手上定是布满了红印子。

    奈摩尔的近战实力看来也不容小觑。

    “再来！”李风邃说。

    他脚步轻划，急速朝着奈摩尔奔袭去，手中姿势变化，两个直拳打出。奈摩尔站在原地受了这两拳，却是身上的礼服都没有皱一下。

    李风邃看清了他的动作，当这势如破竹的两拳要接触到奈摩尔身上的时候，他的身子突然化作了一阵黑烟，让他这两拳打在了空气中。

    奈摩尔不给李风邃机会，迅速凝聚身体，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掌力量十足，李风邃被抽出几米远才稳住脚跟。他的脸颊清晰出现一个掌印，又红又鼓，像是嘴里含了一个柿子。

    他吐了嘴里的血沫，再次向奈摩尔发起挑战。

    奈摩尔还是那么的好整以暇，到现在为止一直站在原地，从容地化解着李风邃的攻势。

    李风邃朝着奈摩尔冲去，迅速接近了他的身周，打出两个普通的勾拳。

    “没用的。”奈摩尔说。他的身体迅速变成黑烟，李风邃的两拳又空了。

    但是李风邃却迅速变招，摆出架势打出“一叩一拜”，正是念偈拳！

    这两拳力量惊人，经过李风邃无数次的苦练，如今威力已经与理查所使出的相差无几。只听空气发出一声爆鸣，屋内突然刮起一阵劲风——那是他的拳风！就连隔得老远的库恩，银色的毛发都被吹得齐齐向后倒伏。

    那奈摩尔



第六十八章 苦战（1）
    奈摩尔狠狠瞪了库恩一眼。“真是讨厌，”他心想，”为什么总要如此的自以为是呢”

    他觉得这不是真正的自己——那个温柔的少年才是自己真正的形象。

    为什么要把自己变得如此可怖，失去了所有的优雅和风度

    说来可笑，因为每个人都是这样想，认为他就应该长得丑陋，龇牙咧嘴可止小儿夜啼。奈摩尔可不愿白白受了冤枉，既然如此，那就把自己变成这样好了。

    奈摩尔扪心自问，这不是源自倔强的情绪，这一切的行为最后都可以归咎于孤独——孤独的怒火。

    “因为他已经不愿返回了，却接受了这放纵的罪恶。”奈摩尔想起曾经读过的一首诗。

    他的手中骤然出现一根黑色的法杖。

    “去吧，我的朋友们。”他轻轻念起咒语，黑色的浓雾充斥了整个屋子，阳光挣扎许久，终究是失去了自己的立足之地；又刮起一阵寒风，像是冬夜里掠夺水分的晚风——你只要把屋内想象成夜晚就可以了。

    李风邃紧紧盯着奈摩尔刚才的立足之地，虽然现在那儿已经看不清楚了，但是他仍然调动着一切的感官去注意那儿发出的响动。

    他突然听到头顶发出一阵响声，吟唱出一个照明术砸在上方。照明的光弹瞬间将屋内照得透亮，但是很快就如同升空烟火一般湮灭。

    尽管时间很短暂，李风邃还是看清了发生了什么:有一件白色的破烂衣衫在他的头顶盘旋。

    “衣衫”发出尖锐的鸣叫，急速向李风邃扑来，以至于他清晰地听见衣衫被风吹动而发出的猎猎声。

    他不敢大意，急速朝着记忆中壁炉的位置跑去，火球术一个个砸在木柴上，终究是稍微有点可见度了——但是这也是权宜之计，屋内的风刮得很大，炭火明灭，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衣衫”已然逼近李风邃，借着这光亮，他终于看清了——那衣衫中有一个人影，淡淡的人影；皮肤近乎透明，内里的骨骼清晰清晰可见，但是骨骼也是透明的:像是隔着一层玻璃看到后面的一层磨砂玻璃。

    “这就是奈摩尔操纵的灵魂！”李风邃一边想着，一边伸出手挡住幽灵发出的攻击。

    但是这攻击并没有挡住，幽灵细细的手指穿透了他用于防守的手臂——像是影子一般，又在胸膛前凝出实体！要不是李风邃后退的快，怕是胸腔里的心脏都被抓住了；饶是如此，衬衫仍然被撕破，胸前被抓出一道道血痕。

    他和幽灵一阵交手，吃了不少亏:裤子被撕烂，衬衫像是百叶窗户一般，浑身上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该怎么对付幽灵李风邃一阵头大。

    他不想过早的动用塔纳托斯之戒，这才只是一只幽灵，听库恩的意思是奈摩尔控制的幽灵绝不在少数，免不得有些后手。

    李风邃尝试向幽灵打出念偈拳，拳风呼啸，但是依然没有任何作用；打出的风刃也没有效果；他又朝着幽灵打出一个火球，幽灵动作十分之快，火球打了个空，落在地面上砸出一个漆黑的印子。

    幽灵既然会躲火球，说明是会对它造成伤害的。但是幽灵飘忽不定，李风邃不会使用高深的大范围法术，使用低级魔法又无法预测弹道，命中几乎是不可能。

    他心里一横，想到了个主意。

    幽灵裹挟着尖啸和阴风继续朝着李风邃扑来。

    它那虚化的身体接触到李风邃的胳膊，让他感觉血液一阵冰凉——像是被人从静脉中注射了大量的凉水。但是幽灵并不满足于对他胳膊发出的攻击，而是继续一往无前:目标是他的胸腔。

    &nb



第六十九章 可怜的灵魂（1）
    庸铎是一只有实体的幽灵，看来和昆都以及水手们差不多。但他的身材很是高大，看起来比理查还要高，不过好在屋顶够高，他并不需要弯腰。

    李风邃的武技明显更胜一筹，身子也足够灵活，像是一只围绕犀牛飞舞的犀鸟；但是他的攻击几乎没什么大用——全因为庸铎身上那副盔甲。

    “真是奇怪，我以为你们是恨奈摩尔的。”李风邃退得老远说。这也想靠着对话争取点时间，他要回复些体力。

    “生命的希望将会停止增长，死亡也会在他的门口奚落这乞丐。”庸铎淡淡地说。

    李风邃知道，这是兰德尔斯温格勒的一句诗。

    “你是在说奈摩尔吗”他好奇地问庸铎。

    “谁知道呢。”庸铎不置可否，提着利剑继续朝着李风邃发起攻击，他可不希望李风邃能恢复体力。

    有的时候真的很奇怪，李风邃不愿意和庸铎动手，他更愿意把话听完。这感觉就像是在一场重要的考试中见到了倾慕已久的女孩，满心只有她，而没有这场考试。

    但是，这女孩似乎一心扑在试卷上。

    庸铎虽然身披重甲，但是步伐极大，所以冲刺的速度也是极快，转眼就来到了李风邃的身前。李风邃清醒了过来，高高跳起，躲过了长剑的横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