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尾鱼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灰鸽子
但现实是冰冷的,迟了就是迟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就像是生出来的孩子,恁谁也都塞不回去了。上帝给的机会就那么一点点,它拖着长长的尾巴诱惑着她,总觉得那机会似乎好长好长,是随时都可以抓住的,就像是彗星的尾巴,自以为是了。
——
爱情若是他还能控制也算不得什么真爱。
电话是宋想南接的,等了三个晚上,到底还是撞在了枪口上,可贝贝却不想再退让了。这不是她料想中的结果,她没想到那个女的竟然就在网吧里面,但是开弓再就没有什么回头的箭了。
“我找彭程。”
“我老公不想接你电话,你有啥事儿你就跟我说吧!”
我老公三个字真是太刺耳了,贝贝感觉像是被改锥攮了一下,憋在心口的一股子气,窝得她难受透了。她微微的一拧眉头,恶心骤然而起,好似破罐破摔的痛快,她很牛逼的说:“我找他,不行我就打到店里。”
“你找他有啥事他为了我家都不回了,你不知道啊他说现在他就只有我了,你还找他干什么”
——
没有人能想到,就连贝贝自己都想不到,有一天她会听见这样似曾相似的台词,从另一个女人嘴里说出来。男人就像是老虎,他们就那么两下子本事,跟这个女人也是这两下子,跟那一个女人还是这两下子,没什么新鲜
我要你回来
十分钟以后,彭程艰难的从网吧里蹭了出来。白钢大门被掀起动了两次,他才漏出了身子。贝贝躲在大树的后面,老远的便看见了他们,缠绕在一起的他们俩。那个红色小袄的高个子姑娘就挂在他的左胳膊上,离自己更近的这一侧,她可真高,正好挡住了彭程。
贝贝下意识的朝树后面躲,陡然间又发觉也真没什么必要再躲了,便从树后面走了出来,站在一排稀疏的绿篱前面。
想南看起来比彭程的个子还高,贝贝也是第一次看见他们俩这样紧紧的挨在一块儿。小伙子弓着腰身,佝偻得像个油炸的甜甜圈儿,想南却偏偏要直挺着,昂着头。她看起来格外的瘦瘦高高,许是脸上太瘦的缘故,腮帮子瘪瘪的塌了下来,她虽白净,跟彭程相比却还是有些发黄,看起来老气。
隔着想南,彭程一侧头瞄见了马路对面的贝贝,他似乎有些尴尬,不能直视贝贝那活生生质问的眸子,所以只是瞟了一下,便又缩了回来。他费劲儿的从想南的怀抱里抽出胳膊来,讪笑着,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又用手肘把她支得更远了一些。
想南蹙着眉头很不痛快,沿着彭程的目光,她也歪头看了一眼贝贝,一样是潦草的一瞥,她却是很嫌弃,使劲的抹搭了一下。两个人说了些什么,接着想南拥抱了彭程,她抬高了两只胳膊圈着他的脖子,身体摇曳着在他身上磨蹭,他的手自然的垂了下来,在她几乎看不出来的屁股上掐了一把。
——
流氓一样的晃到了贝贝眼前,彭程的两条腿怪异的撇开着,脚尖向外点,膝盖外翻,但他独独的很有味道。他站定了身子,跟那个高个子女孩儿一起,带着种别人莫名其妙,但他却了如指掌的怪笑。
贝贝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像只无路可逃的猎物,瞪大了她惶恐的眼睛。她感觉自己没遮没拦的,一丝不挂。裸的羞辱,想南也是那样自负的看着她,这让贝贝胆怯,她不想跟宋想南多说些什么,也不想在她面前说,那本就只是她和彭程两个人的事。
“我想单独说。”贝贝水亮的大眼睛被眼泪冲刷的尤为清澈,有着打了腊一般独特的光华。
“单独说不了,没法儿单独说,怎么单独说你说啊”
彭程揪紧了鼻子,脖子向前探,几乎杵到贝贝的眼前。他想告诉她现在他说话是很不方便的,但他感觉只靠说他说不明白,所以他盲目的伸出了左手,举到脸侧,机械性的前后摆了两下,但这并没让他使出多大的力气来。
“我要单独说!”一直唯唯诺诺的贝贝终于是嚷出了一句,她不仅仅吓住了彭程,就连想南也了惊讶。贝贝没有退避彭程灼灼的凝视,迎向他同样因愤怒而锐利的眸子:“你让她走远点。”
识时务者当属他彭程了,小伙子哼笑出声,转过身跟想南说了句什么,然后她便朝着网吧的台阶走了过去。他目送着她走远,走到台阶上,她转过身看着他,然后他才把头扭了回来:“你说吧!”
他换了一条承重的腿,身子倾斜了,挡住自己说话的嘴巴,很小声的,他挤眉弄眼:“我说话不方便你看出来没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
每一次都是好使的,每一次彭程这么说都是好使的,他或许以为这一次也会好使,所以他还像之前那样,埋怨似的说话。接着,大体贝贝是会退缩的,他或许还会安慰她,要不就吓唬她一下,再摇摆着走回去。贝贝也会自己回家,继续她无声无息的等待,让他都误以为她已经不存在了。
——
“我想要你回到我身边。”
“嗯”小伙子摆出貌似吃惊的样子,他没料到贝贝这一次不太一样:“我说话不方便,不方便,你,你不知道吗等咱俩条件好了,我就回去了呗。”
他紧搂着声音说话,但贝贝还是听出他是愤怒的。时不时的,他会撇上一眼身后,他感觉到了压力,如果贝贝不肯退让,那
无地自容
贝贝望着彭程,他远远的走了,他过了马路了,呼,她所有想说的话现在都没法儿说了。她想着原本不是这样的,她本想告诉彭程,她想说……呵呵,真逗,她竟然想让他回忆一下曾经的那一切,他们一起面对的困难,他们以前美好的日子,还有她的鞋子。她想,她是想,她,她其实想了很多的,虽然那个可笑了一点儿,但还是有很多很多方法的,像电视剧里那些面对着美艳小三的女人一样,她想跟他说,他们曾经这样爱过的,这样一起过的,好吧,这样也很可笑。
她又没害臊的模糊了眼前,终于再看不见彭程了,看不见了。仅剩下的尊严了,还是他的决断给了她的,她憋着声音哭,心口抽疼着。还能再说点什么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呵,都不必说了,彭程最后的那句话,那恶毒的眼神贝贝记得,她总是记得一切,他上一次要离开自己时也是这样。
现在她什么都不用做了,她只想快点逃开。怎么有脸呢怎么还有脸来找人家来要男朋友那明明就是人家的男朋友,他早就不爱她了,她根本不配这样反复折腾。
姑娘慌忙的回过身去,她得快点离开,在这里她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贝贝觉得像被当众扒光了衣服,车水马路的路边上,都是看不见的窥视。她想跑过那条马路,快点跑,可是她根本不需要跑过马路,她慌乱得摸不准方向,然后她撞上了一辆转弯进路口的出租车。
——
也许这一下她就这么死了,那样似乎也还不错,但是人生不容易,死亦不易,电视剧到底都是假的。
贝贝的身体奇怪的弯折了,然后整个人躺到了出租车机箱盖上,她撞到挡风玻璃又滚了下来,像是警匪片里一样。但是那玻璃并没有碎,这一气齐了窟咚的碰撞,她一声也没坑,那出租车的车速也不快,这似乎还不错。彭程跟想南甚至没听见什么声音,只是在上台阶的时候彭程才回头看了贝贝一眼,看见她正从车前盖上掉下来。
彭程跳下台阶冲了过来,想南愣在台阶上没敢出声,夜色在贝贝的脸上印上了一大片的阴影,像是一滩血。她也有点撞蒙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丫头,丫头你咋样我叫个救护车吧!”出租车司机和车上的乘客都下了车,两个人嘀咕着鞋都掉了。
“你咋突然就跑出来了,你说。”司机掏出手机:“叫120嗷”
“媳妇儿,你怎么样”彭程跪在地上,他不敢挪动贝贝的身子。
他又是那样单纯爱怜的看着她了,看着她也正盯着他的水汪汪的大眼睛。贝贝满脸的泪痕都还没擦干净,她是那么需要他,紧紧拽着他的左手,像是无辜者看着天上的神祗。但很快她就明白了,那还是他,尽管很像,但那不是。
她松开了手,支撑着坐了起来,然后用力的推开彭程。她感觉自己没什么事儿,只是撞了一下而已,她断定自己可以,她不想让任何人再嘲笑她了,无论是他彭程还是那个满脸大疙瘩,细苗瘦溜的大妞,都给她玩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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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贝贝死命推开他,彭程都不能放手,她继续使劲儿的推他,不是矫情,这是真推。邵白鸽的车到了,他跳下车跑了过来。贝贝还在奋力的推开彭程,可就是推不开他,便低头吼了一声:“松手。”
见邵白鸽来了,彭程松开了手,姑娘蓬头垢面的,汗水裹着头发沾了满脸,但她力气很大,彭程站起身退到一侧。邵白鸽也被她推开了,她偏要自己来,贝贝开始蹒跚着站起来,白色的阿迪鞋掉了一只,彭程捡起鞋递给她。姑娘看了他一眼,轻轻的一瞥,没有一丝涟漪,她伸手接过了鞋子。
咱们一生一世吧
甚至没听见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贝贝看见粉红色的牛仔裤鲜亮极了。她伸手拉她的胳膊,她也歪头看了她一眼,用她五花八门的脸,糟糕得不成样子。
“你别拉我,孙凝,我就想坐一会儿,你回去吧。”
“嗯!”她应了她,然后松开了手,退了两步。高跟鞋的节奏感总是更强些,咔哒咔哒的,听着人心安。贝贝回过头去看她,奋力的仰起头来是她心疼得微蹙的眉头,像是焦糖包裹下的花生,她感觉自己还不如原地爆炸来得痛快,但这一切浸在浓稠的好意里定是不能痛快的。
她别过头来不再看她,湖水的阴沉给了她莫大的抚慰,她感觉自己的体液一瞬间就不再沸腾了,像是流进了湖里,被消弭得干干净净。她用力的怂了下肩膀,又放松下来,颓然的吭叽了两声,一切仍然宁静,只等着她做点什么。
期待令她使命感倍增,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肩膀轻轻的在奋力的控制下筛动,细碎的簌簌声:“孙凝求求你了,我想哭一会儿,要不你走远点行不行”
——
慌张极了,孙凝又退开一段距离,贝贝一再的示意她,她已经推到路边,隔着马路,她看了看邵白鸽,这地方她离他更近些,他也看着她,但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突然,贝贝开始了放声大哭,还能怎么样呢她很大声的大哭,尽可量的释放。孙凝随着哭声扭过头,身子下意识的缩紧,她手扶着肚子,不经意的保护着她的孩子。不要看清周围的一切可真好,简单是这世界给她最大的善良,她看见贝贝的身体不住的起伏,奋力的呼吸。马路对面一根接着一根闷头抽烟的彭程陡然间挺直了身子,他听见她咒骂了一句脏话,一句有关性的脏话,眉头跟着锁了起来。
“咱俩回去吧!彭哥,他们能管她。”想南也听见了,小声跟彭程嘀咕着,对于那个念过书的女人说出的脏话她似乎更加敏感,嘴里无力的念叨着。她有些没劲儿,低着头,不耐烦的听着马路对面传来粗粝的难听的哭声,她已经说了半天了,可是彭程似乎不想回去,但是她想回去,她只是不想自己回去。
贝贝发疯了一样,哭得嗓子坏掉了,但她仍旧奋力的吼出声来。路过湖边的人听见了,偏喜欢假惺惺的从她身边走过去,看着她,鄙夷的看着。她没有再动,再吼不出声音了,只剩下若隐若现的气息,彭程便又靠在电线杆子上,想南细碎的念叨仍旧缠绕,他一声不吭,他把胳膊从她的手里抽出来,又点了一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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榴莲就是榴莲
水有些凉,彭程只是浸了浸手指,便把装满脏碗筷的盆子朝着水池旁边推了推,他拧开水龙头冲了下手,不打算洗了。
他从厨房里出来,过道里昏黄的墙面上,被水浸过了,一条条深深浅浅的道子。这种老式的楼房,卫生间都是另行装修的,赶上个活儿不掐手的师傅,就会漏水。
楼上的那户人家也不知道是弄了些什么,每隔上两天,这房子就会漏上一次水,即使东北这样干燥的天气,仍旧挂了满墙的绿苔。倘若不是租来的房子,彭程一定是要发飙的,他看了一眼黑黄肮脏的墙面,一块块的,都已经发霉了,想着那都是些什么东西冲刷下来的颜色,他觉得恶心透了。
一刻也留不得了,他转进屋子里。想南正围着被子躺在床上,摆弄她那金光闪闪的电话。那姑娘满脑袋凌乱的长发在被子上窝成了一团又一团的,像是乱糟糟的毛线。
彭程走到电视机的旁边儿,拿起已经很扁了的香烟盒子,敲出了一跟烟来,在手掌上墩了两下,接着,他后退一步,坐到床沿儿上,顺手掀起了想南的被角,很厌烦的撇了一眼,叹了口无奈之下的长气,坐定了,才点着了烟,抽了起来。
“你干啥我冷。”突然暴露在空气里,想南抱怨着,她用脚把被子又卷了过来,不但盖住了自己,也盖住彭程的腿和他捏着香烟的手。
小伙子慌张了,手里的烟正燃着,他赶忙看了看被子,还好什么大事儿。电视机开着,里面的女主角非要嗲声嗲气才能好好说话,台产的偶像剧,声音小得可怜。想南就那样侧躺在床上,黑头发散了满床,她看着手机,听着电视瓮声瓮气的嘟囔。
“你啥时候吃饭”彭程没回头,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个电视剧了,那男的像是个喜欢雄壮男人的娘们儿,整天对着那嗲声嗲气的女主角叫喊,说些难以启齿的情话,让人不堪。他猛吸了口咽,无奈的吐了出来,饥饿感让人不能痛快,但想南似乎不太饿。
“一会儿去。”想南放下了手机,转而盯着电视:“给我拿一根儿来。”她伸出了胳膊等待着,容不得他还有置疑,像条没心没肺的死鱼,快一个星期了,她几乎没出过门,脸上起了层白色的皮,干巴巴的,浮在脸上面,就像带着张面具。
“那你洗个脸呗!一会儿晚饭去吃呗!”彭程好言劝说着,他伸手拍了拍姑娘的腿,见她仍是不回应,又轻轻的掐了一下。
“啧!”许是掐得疼了,想南赶忙的抽回了腿,也不看他,在床上横着转开了。她越过他的身子,朝前探了探,闭开他的脸去看电视机:“我一会儿自己吃,你先下去吃饭吧!”
自己去吃饭吧!彭程愣愣的盯着她,接着无奈的哼笑了声儿,突然又抖擞的叫唤了:“宋想南呐!你是不是有病啊你不下去,我怎么自己下去吃饭那是我姥爷家嗷”
他越说声音越大了,要知道他已经忍了很久了,如果他继续沉默的话,这娘们儿能在床上一直耗下去,再耗上一个星期,一动不带动的。她什么都不用吃,也什么都不用干,唯一的体育运动就是躺得更深一些,把她那珍贵的胯子劈开,等着他一个人忙活。
想南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遥控器飞了过来,没来得急有所反应,正打到彭程的身上。她的发飙来得突如其然,让人避之不及,转脸间,她已经西斯底里的嚷嚷开了,像是早先就准备好了似的
“你吵吵啥我不饿,我不想吃,你要干嘛呀!”
一切猝然发生,彭
吃的药
网吧的大门开着,已经过了仲秋,天儿却猫一天狗一天的忽冷忽热,今儿独独的又是温声软语的暖和太阳了。彭程转进网吧里的时候,额头上微微浸出汗来,董聪正在吧台里玩儿游戏,刚怀了身孕的媳妇儿在白钢大门口转悠着,时不时的问些没咸没淡的话。看见彭程来了,也不改她情人间才有的欢悦。孩子都还看不出个数儿,那肚子也还像是少女一样紧贴着脊梁,她却偏要娇贵的路也走不好了,一只胳膊慵懒的搭在门把手上。
“要玩会儿嗷”小伙子才趴在吧台上,董冲便开了口,头也不抬。小老板似乎并有没门口的女人那般快活,孩子不孩子的像是没那么大在意。他拿起烟盒敲出两根烟来,递给彭程一根儿,另一根叼在嘴里,又扔了个打火机出来。
“拉倒吧!我瞅着没有机器。”彭程接过烟点着,抻着胳膊又给董冲点上。
“那哪能呢你玩儿肯定得有。”董冲终于是抬起了头,漏出一排醒目的牙齿。
“不了,我也没什么心情。”彭程摆了摆手,猛啄了几口香烟吐了出来,周遭一片迷茫,有些辣了眼睛。
“你怎么自己来的”怕是游戏里的人死了,董冲有了闲暇的兴致,他坐直了身子,伸展了下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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