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尾鱼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灰鸽子
&12288;&12288;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担心这一点,他摸着她的头发,像个担心宝贝女儿的老爹。姑娘倒像个混不吝的,还不以为然的拍开自己的手,彭程一把掐住了她腰间的那圈肥肉:“我都愁完拉,你咋心这么大呢你瞅瞅你这肉啊”
&12288;&12288;小伙子眉头紧拧着,使劲的扥了扥,把姑娘扥得想哭:“你说你还不较景儿呐!胖这样了你也不知道减减肥。”
&12288;&12288;为了能天天都看见她,彭程每天早上都到姑娘家来,跟她一起吃早餐,然后再送她去离家很远的下一站,坐通勤车上班。这便是搞对象的人了,从来不干正经事儿,一切不过是为了见个面而已,至于晚上彭程都去了哪里,他总是让贝贝不用担心。
&12288;&12288;不需要再打电话了,每天姑娘只要按时下楼,都会在楼道里看见抽了满地烟头的小瘪三。
&12288;&12288;天冷了以后,他开始站在二楼的缓步台上,那样从楼门口刮进来的风,便不会直接拍到他身上了。彭程一直只穿了那一身素,倒也不是因为脏了,可贝贝都套上薄羽绒了,那身单薄的衣服,便再也不能抵挡越来越凉的天气了。
&12288;&12288;“你怎么还不回家”彭程仅仅的贴着姑娘走,沿着马路走,像是老电影里的八毛钱特效,两个连在一起的人。他搂着她的肩膀,风一过,人便一哆嗦,姑娘上下打量着他瑟缩的样子问:“冷啊”
&12288;&12288;“不冷,我那是有尿。”小伙子看也不看她,胳膊的肌肉僵硬了,他。
&12288;&12288;“有尿别憋着了,憋坏了。”贝贝笑呵呵的等着他继续编,看看还能编出什么。
&12288;&12288;“我不,反正我不冷。”他偏嘴硬得很。
&12288;&12288;——
&12288;&12288;彭程的家,住在三十公里以外的一个县城,从这座山城出去,到外面的大世界,那是必经的一个县城,比之贝贝生活的这个城市丝毫也不逊色的县城。听说这座城市里最有钱的人都集中在那里,彭程告诉贝贝,他家就在那个县城里做小生意,买化妆品的,一些睫毛膏,眼线笔之类的小玩意儿,他说他妈妈在县城里开了个店,至于爸爸,他只字不提。
&12288;&12288;“你觉得我是撒谎是不”大多数时候,说起他的家,彭程都会这样问她,也许是因为贝贝对于这些事的毫不在意,她从来不会认真听他说家里的事儿。
&12288;&12288;“不是,你家的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撒谎干嘛”贝贝并不觉得彭程有必要跟自己说这些,她没真的想跟他在一起,对她来说,说这些事儿,多余了。
&12288;&12288;“我要不是身份证丢了嗷文贝贝,我真的,你……”小伙子深深的啧了口气:“我真,我非得哪天补一张,我让你看看,我家其实原来就住你们这里的凡楼。”
&12288;&12288;这话也许只是彭程的一句吹嘘,凡楼那个地方就像是韩国的江南洞,北京的胡同里,上海的老弄堂,那是块贝贝这样的草根儿女惦着脚尖都够不着的地界儿,不是多高档,那是一个城市的过往。
&12288;&12288;“你就吹吧!你咋不说你家住中南海呢。”贝贝不屑一顾的昵了彭程一眼,全然不在意,她继续吃馄饨。
&12288;&12288;小伙子不懂得姑娘所开的这种冷笑话,他也没念过几年书,说起中南海来,不讲清楚了,他也就知道有那么一款香烟,叫中南海,乍一听,定是傻傻的分不清楚。
&12288;&12288;“我说的是真的,我妈妈做买卖,才把这边的房子买了,去那边了。”小伙子老激恼了,挺直了腰杆儿,越说个子越高了起来,似乎很想让贝贝相信他:“你等我过几天非补身份证不可,我家以前在这边的房子老大了,那房子夏天特别的特别的凉快,那墙都是青石砖的。我跟你说文贝贝,现在就是动迁了,要不,我非带你去看看,哎呀我去,你怎这么气人呢”面对这一切都无所谓的爱人,彭程浑身的力气憋得他直跳脚,他甚至看不清她在意些什么,那姑娘只是抿嘴笑,咋着都是不以为然的样子。
&12288;&12288;——
&12288;&12288;“我回家能天天陪你吃早餐嗷”彭程暧昧的瞪了贝贝一眼,只这一眼,姑娘便觉得鸡皮疙瘩满地,他双手紧紧的搂着她的腰,恰到好处的抖搂一下,把贝贝就在嘴边的话给抖搂没了。
&12288;&12288;“你哆嗦啥呀”贝贝很不乐意了的捶了他一下,她一个隔就把话给咽没了,憋得难受极了。
&12288;&12288;小树林子,丝毫也挡不住风,好在那粗壮的大树,树杆仍旧结实。风有点硬,兜头的一阵吹来,彭程双手勒紧了贝贝的身子,整张脸都埋在姑娘坚实的肩膀后面,丝丝啦啦的,他嘴里净是哼唧。
&12288;&12288;“那你还不回家”贝贝像座雄起的大山,挡在那男人的身前,风拍在她的薄呢大衣上,败下阵来。他那么紧紧的搂着她,贴着她的脊背,小细胳膊从宽大的袖口里露了出来,一层层细小的突起。
&12288;&12288;“我都说我要陪你了。”他好认真的说,好像那承诺正是她的期待一样。
&12288;&12288;“你想多了,我还真不用你陪。”
&12288;&12288;“我用你陪,我想每天早上见到你,行不”彭程瓮声瓮气的吼声从身后透过大衣,传了出来。
&12288;&12288;——
&12288;&12288;又是几个没特点的日子过去了,这一天下午,彭程给贝贝打了个电话,让她跟公司请个假,他说有要紧事找她。姑娘甚至都还没有听完他的声辩,就断然的拒绝了他,她不想回去,也不觉得他还能有什么大事儿。
&12288;&12288;彭程的逻辑是很难理解的,任何事情在他看来都是天大的事儿,都是需要贝贝请假立即去解决的,这一点在姑娘看来毫无根据。
&12288;&12288;“我不回去,你等着吧!有事儿晚上说。”两个人在电话里争辩了半天,贝贝气愤的挂了电话。
&12288;&12288;像彭程一摸一样,每一次挂了电话,姑娘也会恍惚自己的决定,她想了又想,又担心万一这一次他是真有什么急事儿呢,于是便真的请了假,跑了回去。
&12288;&12288;——
&12288;&12288;下午两点多了,贝贝赶回小树林里,好半天后,她才见到东跑西颠姗姗来迟的彭程,小伙子一改原来的素色打扮,穿了套黑底红花的古典式唐装,看起来更加的清瘦了,那样子竟还挺好看的。
&12288;&12288;他的腿精细一条,在黑色的裤管里看不太清轮廓,这身有点中山装款式的衣服收腰的短衣襟下面,那腿显得愈加的长了些。纤瘦的男孩子比例极好,离了老远,扎着膀子,急跑两步,飞一般的冲了过来。他一脸灿烂的笑,天真的像个吃了糖果的孩童,姑娘下意识的朝旁边躲开,她瞄着他,心里琢磨着,怎么都觉得,这衣服这么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12288;&12288;“天这么冷,你怎么穿这么少”贝贝用手掐着彭程的袖子捻了捻,他身上那件唐装只是单薄的一层,好不轻透,彭程天真的笑着,他缩着脖子,冻得脸通红通红的。
&12288;&12288;“怎么样这衣服我穿好看不”彭程手插在裤兜里,在姑娘面前站定了,左右脚分别在石板地上跺了一下,那身衣裤便利落了,他很得意的抬起头,挑了下眉毛,示意贝贝给个评价。
&12288;&12288;“还行,你这是啥玩意”贝贝伸手在他胸口的刺绣上摸了一把,那绣着四个红字。
&12288;&12288;“这是我的工作服。”
&12288;&12288;说着,小伙子一蹦一跳的颠了过来,抱住姑娘厚实的身板,像老电影里抱着大裙子的外国公主那样转了一圈,把怀里的女人甩起来老高。
&12288;&12288;贝贝一阵子头晕,脚都落了地了,仍是不肯睁开眼睛,浪漫也得有福消受才好,这的确很煞风景。才一睁眼,她见他盯着自己看,姑娘怪不好意思的,她扑哧的笑了。他眸光灼灼,晶亮得盖过了周遭的一切,低下头要吻她,贝贝便别过脸去。
&12288;&12288;错过了这个吻,好气氛一下子就没有了,好不泄气的,连姑娘自己也觉得扫兴了。
&12288;&12288;好半天的,他们
我能挺住
&12288;&12288;爱情最可怕的,不是不爱,不爱倒也没什么伤害,爱情最可怕的是爱过,是爱了,又过了。
&12288;&12288;逆境总是更锻炼人,在困难中扑腾,无所不用其极,那迸发了巨大的力量不是吗你必得要释放最大的潜能,已抵御困境,可能给自己带来的伤害。
&12288;&12288;——
&12288;&12288;酒店工作开始以后,小伙子陡然间忙了起来,他还是坚持每天早上都来,到贝贝家楼下抽烟等着,两个人一起去吃早餐,风雨不误。他总说他现在可忙了,说他认识了新的朋友,他说吧台里有个人很好的姐姐,他说吧台姐姐总是带好吃的给他,他说她长得挺好看的,就是有一点黑,他还说他每天都想贝贝。
&12288;&12288;“嗯!”贝贝大多很随意的应和一声,全当是给他的回应了,回应他过于热情的想念,像是兜头的一盆冷水。
&12288;&12288;“这几天还那么忙吗”贝贝把虾饺递到彭程的面前,他们再不会点五种虾饺了,海带馅的就够了。
&12288;&12288;就彭程这种没怎么念过书,也没怎么打过工的人来说,也就能在酒店里当个小服务员,干些最粗重的工作,他自然是要忙的。那地方时间又紧,大体下班也都要过了晚上九点钟,若是赶上个酒懵子,下班就更没个点了,他们再没有时间晚上见个面了,贝贝倒是不觉得不妥,可是彭程却总是很不愿意。
&12288;&12288;“哦!”他有些走神儿,看起来困得厉害:“还行,昨天有点累,有桌客人半夜不走,我值台,回去有点晚。”
&12288;&12288;小伙子看起来很没胃口,他吃得越来越少,只要一丁点儿东西下肚,就说不太饿了,呆呆的坐上一会儿,人就直勾勾的,像是脑子已经睡着了一样。
&12288;&12288;“要不早点回去,再补一觉。”
&12288;&12288;“不了,你一会儿上班了,我再补。”
&12288;&12288;——
&12288;&12288;为了每天的这顿早饭,彭程大概五点就得起来,从酒店徒步走到贝贝家,不出意外,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吃了早饭再徒步走回去,如果时间还允许,他就可以再小迷瞪一会儿,那便是最惬意的了。
&12288;&12288;赶上九点的早班,彭程就没得睡了,也剩不下什么时间了。大概是搞对象搞得太过操劳了,这会儿子,他吃着虾,饺人都睡着了。贝贝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猛一抬头,见他闭着眼坐着,胸口均匀的起伏。不知道为什么,姑娘感觉心口一热,她没忍心叫醒他,悄悄的喝完了粥,把剩下的虾饺和粥打了包,便一个人默默的等着。
&12288;&12288;时间已经不早了,今早的第二个客人来了,大门被骤然的拉开,吧台里的姑娘,突然抬起头来,连她都睡着了。彭程跟着也醒了,他似乎吓了一跳,人激灵一下,撑起了身子:“我是不是睡着了。”他看见对面坐着的姑娘,释然了,放松了,人便突然矮了一截,一脸莫名其妙的微怒。
&12288;&12288;“以后别过来了。”贝贝低下头,拾到桌子上的东西,准备走了,她不很高兴。
&12288;&12288;“我不,媳妇儿,我不是故意的,我昨天晚上熬到下半夜,吧台姐姐跟我一起值班,她老公没来接她,我还送她回去的,我才回去睡觉的,我不是故意的。”彭程一个转身坐到了贝贝旁边的椅子上,把姑娘夹在里面,他不住的哄她,哄她他总显得很有热情,他沙哑着嗓子,哄得贝贝的脸越发的阴沉起来。
&12288;&12288;“程程,你别说了,别说话了,你嗓子都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你太累了,早上再出来,你熬不住的。”
&12288;&12288;“我不,我能,我能熬住,我能,我晚上都出不来了,早上再看不见你,那我还找这工作干啥”他总算是放下心了,说着便把头搭在贝贝的肩膀上,像只还没睡舒坦的小狗,他弓着身子,窝在她的肩头,眼帘踏实的又合上了。
&12288;&12288;“媳妇儿,真好,你在心疼我。”
&12288;&12288;“没有,你想多了。”贝贝一动不动的恁凭他靠着:“那以后别来了,好吗天这么冷了,你来了我也不爱出去吃饭。”
&12288;&12288;“那行。”似乎是想明白了,他竟悄默声的应了。
&12288;&12288;也许是太累了吧!她能理解,可是心里却还是酸涩了一下。姑娘为自己的矫情自嘲了很久,都上了通勤车了,见到小瑷了,她仍觉得挥之不去的不满足。
&12288;&12288;那天晚上,贝贝接到了彭程从县城打来的电话,他说他先回家了,等天气好了,再来陪媳妇儿吃饭。末了他还没忘了威胁贝贝,他说她已经是他彭程的媳妇儿了,让她别总是惦记别的男人。
&12288;&12288;——
&12288;&12288;元旦很快就到了,秦添在元旦当晚刚过零点就打来了电话,祝贝贝新年快乐,他说希望她幸福。
&12288;&12288;贝贝在心里揣摩了一下,他的那句祝福,听着人心里酸溜溜的,他说希望她能幸福,这该有多悲催呀!姑娘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难道也要祝福他,可她想不出更好的说辞了,便也说希望秦添幸福,多傻。
&12288;&12288;贝贝的祝福秦添似乎很受用,他特别开心的笑了,那真的是心底里飘出来的快活,然后他们挂了电话,像是老朋友一样。
&12288;&12288;上次说起介绍她认识的男朋友之后,秦添的电话明显少了,打了几次也都是问贝贝和他约会了没有,姑娘知道他希望自己能跟新认识的朋友好好发展发展,也就没有多解释什么,再多联系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不要脸的贱女人。
&12288;&12288;自从出国的事敲定了以后,秦添似乎更加自信了。这也是好事吧!至少在国内,他可能不会这样的信心满满,也不会这样的充满希望。尽管出国手续办的很不顺利,但这丝毫没有妨碍他对于未来的期盼,他兴奋的像只吹着口哨的小鸟,没次来电话,他都会吹一次,总是会伤到贝贝的心。
&12288;&12288;秦添问贝贝东北的雪大吗然后听贝贝很夸张的讲,把东北说得都全跟大小兴安岭似的。他问是不是脚踩进雪里都拔不出来了,贝贝便说:“可不,雪厚的地方整个人都能陷下去。”
&12288;&12288;——
&12288;&12288;一月,腊八到了,腊八当天中午,墓园准备了八宝粥,味道非常好,贝贝喝了两大碗粥,额头便沁出汗来。冬天墓园的工作不多,满山满地的都是雪,也便是这个季节里,墓地显得凄凉了很多,白雪压着坟头,孤苦而萧瑟。
&12288;&12288;下午照例上山检查,才刚一进墓区,就接到了上次的那个男朋友打来的电话。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这个人早该淡忘了才好。
&12288;&12288;他丝毫没有生疏之感,好像这一个月的空档,原也不存在一样,似乎他吃了那顿番茄炒蛋盖饭以后,一觉醒来就是今天了,他问贝贝有没有时间出来约个会。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