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尾鱼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灰鸽子
&12288;&12288;彭程是个敏感的人,他多疑但是却很睿智,狭长的小脑袋里充满了狐狸狗般的智慧,他猜得没错,贝贝的确是乱了心绪。不得不承认姑娘确实舍不得他离开,彭程走的那几天,已经足够把这个女人吓坏了,再也见不到他,她会有些窒息的感觉,但是这不代表她现在就能割舍秦添。
&12288;&12288;——
&12288;&12288;忘了谁说过了,谈恋爱就像打车,上来一个新的客人就有一个客人要下车,跟谁聊天不是聊天,谁上车不是开呢!来了一个客人就跟这个人去他去的方向,然后他下车了,那就换一个客人再去他去的方向,不过如此。
&12288;&12288;听起来有点乱,但是道理不乱,说白了,恋爱最要紧的,就在上下车的节骨眼上。放下一个客人,还他妈的老惦记,没完没了的想着,想得前一个觉得这人赖皮赖脸的闹心,后一个人觉得心里憋屈也闹心,最后搞不好两个都剩不下。万一这会才发现其实爱的是后一个,好了,又一个打车的上车了,循环继续开始。
&12288;&12288;——
&12288;&12288;不知
香水
&12288;&12288;这之后彭程开始了无处不在的监视,他会常常打电话给贝贝,试图占满她所有的空闲时间,让秦添的电话尽可量的打不进来,可这谈何容易。不过这样做还是有一定的效果,至少常在河边走撞见鬼的几率就会更高,终于有一天贝贝又被妈妈安排相亲的时候,被彭程撞见了。
&12288;&12288;人真的会有第六感吗贝贝猜别人没有,但彭程一定有。每每自己干点坏事,他总能第一时间发现。他明明在酒店,自己在单位,妈妈都是刚刚通知自己相亲的,她不能理解,彭程是怎么知道的不仅仅知道,他第一时间打来电话,告诉贝贝,哪都不许去。
&12288;&12288;但是,这第六感从何而来
&12288;&12288;彭程恼怒极了,他每天都在想她,可她却从来不会想起自己。他总能看见她抱着个电话,但那电话从来不会打给他,他揣摩着手机,不停的看,已经整整小半天过去了,他一直在等她,可她连个吭叽都没有。他想到了昨天晚上,昨天晚上她又在那打电话,说真的,他不知道那人是谁,但那个人肯定是个男的。
&12288;&12288;受不了,他气坏了,想到这些,他窝火透了,他得跟她说清楚,他掏出手机打了过去,然后贝贝真的接了起来,她说喂。不知道为什么,她接了电话,到让他有点害怕了,嗲嗲的,她嗲嗲的跟他说话,或者那不算太嗲,没有昨天更嗲,但他听着,肯定是有味道的。
&12288;&12288;于是他想好的那些个叫嚣瘪了回去,听见她说喂他就瘪了,但他还是警告了她,尽管底气不足,他连句重话都没说出来:“媳妇儿,你干嘛呢”
&12288;&12288;“还没下班,等着呢!”彭程严肃极了,姑娘便有些心虚,她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去见那个相亲的男人了。
&12288;&12288;“媳妇儿,你晚上早点回家,到了给我打个电话。”这不是他心里的话,他没敢说心里话,这是句废话,好让这个电话看起来不那么傻。
&12288;&12288;彭程驼下脊背,垂头丧气的蜷缩在凳子上,他想把手机砸了,所以他使劲儿的捏它,怎么办才好啊!
&12288;&12288;——
&12288;&12288;这一次相亲安排得非常紧急,那人比贝贝大了八岁,是一个在英国生活多年的海外侨胞,在国内的时间紧,所以只有当天下午能匆匆的见上一次,于是贝贝接了电话,请了假就去了。
&12288;&12288;为什么要去呢
&12288;&12288;也许是因为她想去,但她不想让自己知道她想去。
&12288;&12288;她告诫了自己另一套看起来更合理的原因,因为贝贝还没跟家里提过彭程的事,她不确定彭程就是自己要找的人,所以她得去。不确定的原因很多,首先他还是个孩子,四岁的年龄差距让她总感觉他们俩个更像母子,更为要紧的是,彭程嘴上的那条口子,即使现在已经看不见了,但它曾经在那里,她是见过的。
&12288;&12288;约会地点定在一家咖啡厅里,说是咖啡厅也就是个住宅楼一楼改成的小店里,算不得什么有味道的地方,就在凡楼附近,一颗老大的洋槐树下,环境到还暖昧。
&12288;&12288;在英国生活的人大体都这样严谨,他来的时间刚刚好,不迟也不早,撇下一抹残阳在身后,他看起来很精神。
&12288;&12288;这个人成熟稳重,又很周到,他会给贝贝拉椅子,在这小城市里,少见的小气质,他的确是个让人欢喜的男人。他穿得像个从八十年代穿越过来的家伙,长风衣的扣子也没扣,微笑着又走到贝贝眼前的咖啡色皮椅上坐下,介绍了自己。
&12288;&12288;见多了相亲的怪兽,这个男人让她眼前一亮,他谈吐得体,给她介绍了他的许多爱好,最后有一样着实引起了她的兴趣。
&12288;&12288;他说在国外,人们都用香水,他说
无声的颤抖
&12288;&12288;“喂。”姑娘全部的心情,也就只能说这一句了,她有些自怨自艾,说真的,今儿糟糕透了。
&12288;&12288;“你在哪里你在干什么”彭程突然声嘶力竭的吼了起来,突然的,把那姑娘尚存一夕的矫情吓退得干干净净的。
&12288;&12288;她紧张了起来,电话对面嘈杂得跟菜市场一样,川菜馆的生意一向很火,这会儿八成是很忙的。贝贝依稀辨得出他应该是哭了,接着他更加大声了,力竭的喊声,那嗓子像是抻破了的绸缎,他奋力的吼道:“文贝贝,你马上给我过来,我等着你。”
&12288;&12288;这一刻,贝贝只觉得对不起他。
&12288;&12288;她再没有想起那句东风压倒西风的话,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折磨这样一个喜欢自己的人,然后让那些看不上她的男人来伤害她的自尊心那个归国的老男人,还有秦添,他们都是些什么东西
&12288;&12288;贝贝突然厌恶极了,她厌恶他们,连她自己都让她厌恶,都他妈不是个玩应儿。于是她下了公交车,光怪陆离的车站,像是抽象的另一个世界,哪里都是飞一样移动的人,贝贝冲出大街,拦下一辆出租车,跑到川菜馆。
&12288;&12288;——
&12288;&12288;夜色已经浓稠,她到川菜馆门口了,但她没敢进去,隔着落地的大玻璃,黑暗掩护了她,她鬼鬼祟祟的朝里面看,想看看彭程在哪里站着。
&12288;&12288;那里面吃饭的人怎么那么多呢她看见他们都呲着牙,笑得猥琐极了,三三两两的会有人晃晃悠悠的从川菜馆里走出来,里外鲜明的对比,吃饭的人总是自诩高尚的。
&12288;&12288;那些穿着整齐的服务生们像蚂蚁一样的在两层楼间,透明的玻璃楼梯那儿上下穿梭着,那些孩子们急步的上下,他们大多不会只迈一级楼梯,许是年轻,身手利落极了。
&12288;&12288;贝贝有些怯懦,心里少有的不安,她看着里面很久,那些孩子的脸异常清晰,但她没看见他,彭程一直没经过那个楼梯,所以她只能打电话给他。
&12288;&12288;“你上楼来,你到二楼来,上二楼等我。”他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舌头由于愤怒会连着蹦出两个相同的发音,很古怪的发音,介于两者之间,那听起来,定是生了大气了。
&12288;&12288;姑娘一句话都没说,他的愤怒她觉得理所当然,她一声不吭的听着,那是她该承受的,接着她第一次以女朋友的身份走进了川菜馆,这似乎可笑极了。
&12288;&12288;——
&12288;&12288;跟迎宾小姐说了自己的来意,她有些不好意思,被那个穿着旗袍的小姐带着往二楼包厢里走,那姑娘仍有些不自在。走到外面看着明晃晃的那趟楼梯的时候,彭程从厨房里冲了出来,手里拎着摔坏了盖子的电话,露出话机里的电池,和更多狰狞着的铁线。
&12288;&12288;“你带她去包厢,你在里面等我。”
&12288;&12288;——
&12288;&12288;还以为他要很久才能再回来,那大红色装修的包厢里,带贝贝过来的迎宾小姐问:“你是他女朋友呀!彭哥怎么了”
&12288;&12288;连她也疑惑了,贝贝微笑着想要假装他们俩一切都好,但那不容易被相信,还没等她回答,彭程像头屁股点了火的小驴,掘的掘的就进来了。
&12288;&12288;迎宾小姐跟他照了个对面,转身出去了,彭程把包厢的门重重的摔上,空挡一声,他转身看着贝贝,那姑娘下意识的缩了下脖子。
&12288;&12288;他一步跨到那姑娘的眼前,一把揪住了她的胳膊抻起来老高:“文贝贝,你看见我干得什么活没”
&12288;&12288;“我家啥样你知道不我妈妈好说好商量的在家里等我,我要不是为了你我能来这干这个不啊”彭程的眼泪噙在眼眶里,那一刻贝贝不之所措的愣在他的面前,她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她想去抱抱他,让他知道她心里虽然不明显,但是也是后悔的,可是一切惘然。
&12288;&12288;他像是要动手打人了,他揪着贝贝的胳膊,就像拽着根法式的面包棒子,越拎越高,拎得姑娘不得不踮起脚尖。她瞪着惊慌的大眼睛看他,他盛怒的脸,越来越近,胳膊生疼生疼的,可她没有躲开,她不认为自己有资格躲开他的惩罚。
&12288;&12288;这个时候的她,是那么的相信彭程的眼泪,她一直迷信着他的眼泪,认为那一切虽然看似飘渺,但却是最真实的。突然他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到走廊里,那条透明的楼梯转角,一个正好能看见整个楼梯的位置上。
&12288;&12288;“文贝贝,你站在这里,你看看我都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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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飞走
&12288;&12288;像他说的一样,那之后,贝贝觉得彭程更加迷恋自己了,也或许是在监视谁也说不清楚。他几乎会在任何时间给她打电话,问她人在哪里,有没有想他,都在干些什么
&12288;&12288;他说那是因为他在想她,所以也要求证一下她的心情,已确认自己是不是也得到了公平的待遇。这让人无可辩驳,对吗没有理由回避他,任何的理由的论述最终原因都是不够相爱,无论如何求证,在爱情面前,那些个观点都是悖论,没了立论的根基。更巧妙的是,聪明的男人就是能把监视做得潜移默化,让人不生烦感。
&12288;&12288;也或许只是贝贝自己不烦感罢了,她不仅很享受这样的监视,甚至有所期待。
&12288;&12288;——
&12288;&12288;六月下旬,秦添的加拿大之行终于是定了下来,这一波三折的加拿大呀,好歹结果是好的。一切准备妥当了之后,他才通知贝贝自己要走的消息,嗯!好歹也是通知了,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12288;&12288;秦添说因为时间安排的有点紧,所以不能去东北跟贝贝告别了。说这话的时候,他显得很为难,吞吞吐吐的,姑娘静静的听着,她一声没吭,生怕打断了他的表演。到是觉不出他有多么的遗憾,只有些瑟缩,应该是他的心里也会心虚吧!勾引了她,然后又为了前途甩开她,总之是做得不怎么地道。
&12288;&12288;贝贝觉得他说的都借口,她觉得潜意识里,秦添是希望时间紧一点的,好可以不用再去做那些让人尴尬的事情。但她没有说穿他的借口,她已经不需要说穿那些蹩脚的谎言了,终究是定下来要走了,贝贝的恨迸发了。
&12288;&12288;原本她以为她是不恨他的,看来她还不了解自己,她以为她是会祝福秦添,善良的姑娘应该送他走,像电视剧里一样。但是现实果然不一样,她疯的真的很彻底,她没能控制好情绪,她爆发了。
&12288;&12288;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其实是不分时间地点,如果这个人就是能够被控制的人,那啥时候用啥时候好使,但显然秦添不是。他的理智不是胜过情感,而是理智驱使着情感,就算贝贝老早就用了,想必也是留不住他逐渐飞走的心,于是贝贝开始反复拨电话给秦添。
&12288;&12288;就像这些天跟彭程之间的一切一切都从没发生过一样,贝贝的脑子里就只剩下那个她即将失去的人,哪根儿筋没搭对她都会打,她总有求之不得的道理要跟他讲,电话接通了却又什么话都不说,她只是哭,让人闹心的抽泣。
&12288;&12288;开始的时候,贝贝来电话秦添会接,他大多小心翼翼的哄她,后来不知怎么的,他好像是厌烦了,再到后来,秦添接电话就很稀松了,打十次,连三次也接不上。
&12288;&12288;他接得越少,贝贝打得越多,像是为了保证接通的次数,那基础拨打的次数总是要加大的,甚至是在彭程面前贝贝都不曾掩饰过自己的疯狂,该怎么拨就怎么拨,抽风了一样,她从不避讳。也实在是掩饰不住,她内心里的焦灼,那她不知道是什么,但她控制不了。
&12288;&12288;她不知道彭程看着她打电话给秦添时的心情,她只知道,那些个让她疯狂的节点,就像是撩倒大树的台风,她是无力抵抗的。等她想明白了以后,一切已经晚了,但这都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她竟然都没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情。
&12288;&12288;——
&12288;&12288;终于要到秦添离开的日子了,几点的航班,在哪起飞秦添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贝贝。他大概是觉得,贝贝人远在东北,告诉她也是不要紧,反正南北地,她定是来不了的。
&12288;&12288;要说秦添的判断还是很有些道理的,以贝贝的那点工资,告诉她也真的就不要紧,好就好在秦添给过她钱,还不是很少的钱,但这些钱也就只够她飞到广州。但是,飞到广东就够了呀!对于疯狂的女人来说,这就够了。于是贝贝给单位撒了个谎,请了病假,买了机票,从东北飞到广东。
&12288;&12288;——
&12288;&12288;这一次去广东以前,贝贝还从没有离开过东北,她甚至没有走出过自己所在的省,她也从来没有坐过飞机。去飞机场的时候,她都不知道到底要干些什么,她记得她需要登机,那个词她还是听过的,可当她站在机场里了,她就蒙了,要在哪里登机
&12288;&12288;四下所有的牌子上,都是吃的,土特产,图片比那些东西看起来都要漂亮,她经常吃,这地方不全说中文,机场播报的声音轻柔极了,不仔细辨认,等听明白说得是中文的时候,中文播报也快过去了,她急坏了,时间让她恐惧。
&12288;&12288;——
&12288;&12288;好在没费太多的力气,她就飞到广东了。
&12288;&12288;下了飞机,贝贝却没有离开机场,她知道她的时间有限,到这里的四个小时以后,秦添将坐飞机从这个机场飞走,所以她的目的地就是这里,她已经到了。她心里明白,秦添路过这里,也许只是一小会儿,她也只有这一次机会了,这一次机会看他一眼。
&12288;&12288;飞机上吃的不错,可惜贝贝不太有胃口,这是她第一次坐飞机,却全无欣喜。她一心只想着以后再也看不见他了,心中翻腾。
&12288;&12288;一路上只要遇见气流,飞机就会加剧的抖动起来,像是要被风刮跑了一样。空乘小姐动不动就会站立不稳,穿着个蹩脚的小围裙,裙子窄得只能挪上一步,窟嗵一声跪在面前的过道里,像个大家族里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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